唐筱然摸摸他小腦袋。


    景軒輕眨眼睛:“媽媽今天化妝了,好漂亮!”


    唐筱然逗他:“難道,媽媽不化妝,就不漂亮了?”


    “漂亮,在我心裏,媽媽就是最漂亮的女人!”


    唐筱然一笑。


    這時,蘇正梟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洗了臉,也刮了胡子,除了唇角處還遺留著的紅腫,與昨天相比判若兩人。


    這裏向來沒有他的衣服,所以隻穿了浴袍。


    景軒很乖,放下碗,叫道:“爸爸。”


    “嗯,吃吧。”蘇正梟也在桌前坐下。


    見狀,唐筱然盛了一碗粥,遞過去。


    蘇正梟連看都沒看一眼,徑自喝著咖啡。


    唐筱然心被刺了下。


    飯桌上,氣氛沉寂,和剛才歡快的氣氛相比,太壓抑。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可景軒卻很開心,嘴角勾起笑容。


    看著兒子臉上的笑容,唐筱然心底有些苦澀。


    這是蘇正梟第一次留在這裏吃飯。


    否則,景軒也不會那麽高興,激動。


    對於蘇正梟,景軒雖然喜愛,但也有些怕他。


    父子兩之間相處的時間不算多,很少待在一起。


    蘇正梟也不怎麽會來這裏,偶爾會給景軒打電話。


    他從來都是冷硬的線條,並沒有刻意去學怎麽樣去做一個父親。


    隻是以自己的方式很平常對待,有時會不耐,有時會煩躁,有些時候也有脾氣。


    從小到大,他抱景軒的次數一巴掌可以數的過來,孩子對他不畏懼,那是不可能的!


    蘇正梟催促道:“吃快點。”


    景軒連忙端起碗,著急的往嘴裏送。


    吃的太急,嗆的一個勁咳嗽。


    唐筱然輕拍他後背,幫忙順氣;“別急,慢慢吃。”


    一碗粥,很快見底。


    景軒放下碗筷。


    見狀,唐筱然也跟著連忙站起身,打算迴來以後再洗碗筷。


    景軒異常高興。


    這是他第一次和爸爸媽媽出門。


    “媽媽,我去拿給妹妹準備的禮物。”


    話音落,他推著輪椅,迴了房間。


    蘇正梟眸光冷清的盯著唐筱然:“你就不用去了。”


    唐筱然錯愕的抬頭:“昨天你不是告訴景軒,說一起去嗎?”


    “你是白癡還是傻子,哄小孩的話也會相信?”蘇正梟不屑,嗤之以鼻。


    猶如一巴掌打在臉上,唐筱然臉頰火熱生疼。


    可,她還是硬著頭皮,問:“就去這一次,可以嗎?”


    聲音很輕,帶著祈求,還有卑微。


    其實,她不想去。


    可是,一想到景軒那麽開心,又期待了整整一個晚上,她就心底不忍。


    不忍心,讓孩子失望,讓他的期待落空。


    蘇正梟神色不耐,冷冷的諷刺道:“帶你去丟人?一個坐輪椅的,再加一個瘸子,是準備吸引全場目光,當萬眾矚目的焦點?讓全香港人知道,我蘇正梟娶了一個瘸子?”


    唐筱然心裏難堪到極致,心髒密密麻麻泛著疼。


    她沉默著,手無意識揪住那條瘸的腿。


    蘇正梟的話,讓她無言以對。


    她是個瘸子,出去隻會丟人現眼。


    這時,景軒走出來,眼神明亮,聲音雀躍:“媽媽,我準備好了,走吧。”


    唐筱然牽強的扯動嘴角:“媽媽突然有事,你和爸爸去吧。”


    景軒扯住她胳膊:“媽媽,你昨天答應我的,說話要算數。”


    她勉強的笑了笑:“對不起,因為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媽媽已經向你道歉,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景軒不說話,情緒全寫在臉上。


    他眼神黯淡,腦袋低垂,達拉著肩膀。


    唐筱然蹲在地上,撫摸著兒子腦袋,聲音很低,一遍又一遍說著對不起。


    許久後,景軒終於抬起頭:“媽媽,雖然你失約,讓我很不開心,但我還是決定原諒你。”


    唐筱然輕笑:“謝謝,下次絕對不會了。”


    兩人離開,隻剩下她一個。


    唐筱然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畫著淡妝,穿著長裙。


    然而,卻莫名滑稽可笑,就像一個自作多情的小醜。


    收迴思緒,她整理好心情,打算去醫院拿檢查報告。


    這段時間,肚子一直很脹,有些消化不良,而且,體重也在減輕。


    所以,她前兩天去醫院做了檢查。


    今天,報告應該出來了。


    半小時後,唐筱然下了出租車,取出掛的號。


    病人有點多,她從九點半等到十一點才輪到。


    “唐筱然?”醫生推了推眼鏡。


    她點頭:“是。”


    “胃癌晚期……”


    “轟——”


    唐筱然的世界崩塌,臉色蒼白:“你說什麽?”


    “檢查報告出來了,胃癌晚期,癌細胞正在擴散……”


    醫生後麵說了些什麽,她再也沒聽進去,隻覺得耳朵旁嗡嗡嗡的亂響,就像有一群蒼蠅在亂叫。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


    明明,太陽那麽熾熱。


    可她卻覺得冷,很冷。


    她就像是一個狐魂野鬼在街上飄蕩,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


    臨近傍晚,唐筱然才迴到家中。


    一片漆黑。


    蘇正梟和景軒都沒迴來。


    她雙手抱著膝蓋,默默的蹲在角落,一動不動。


    許久後。


    “砰——”


    一聲響。


    房間內充滿光亮。


    蘇正梟推著景軒走進來,看到蹲在角落的那抹身影,他冷斥:“裝神弄鬼!”


    這時,唐筱然才悠悠迴過神:“迴來了。”


    “媽媽。”


    景軒乖巧的叫道。


    “乖。”


    話音落,看到蘇正梟轉身進就要離開,她連忙出聲,叫住他:“蘇正梟。”


    “有事?”


    他薄唇抿成一道直線,目光冷冽。


    唐筱然猶豫了片刻,才艱難的擠出聲音:“你能不能住在這裏?”


    癌症晚期。


    她的時間不多了。


    隻想要和他在一起多待一段時間,也讓他和景軒培養培養感情。


    蘇正梟滿臉不耐,輕嗤冷笑:“又想玩什麽花樣?和你住一起,簡直是癡心妄想!”


    唐筱然心如刀絞。


    但,她還是強撐著開口:“景軒腿骨折,我又是個瘸子,不方便。”


    “蘇家請不起傭人?”


    “可他是你的兒子。”


    蘇正梟冷聲道:“那又怎麽樣,他是從你肚子裏生出來的。”


    唐筱然死死咬住下唇:“就算你再惡心我,可孩子是無辜的。”


    這時,坐在輪椅上一直沒有出聲的景軒,小心翼翼開口:“爸爸,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和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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