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口的聲音微微有些焦急和不安,寒墨夜的身形一震,緩緩的轉過了身子,怎麽了


    鬱唯楚抿了抿唇角,視線垂下又抬起,“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她的眼底好像蒙了一層水霧,聲音也小小的,囁嚅著,“你最近……好像都不怎麽和我說話,也……不怎麽理我……”


    寒墨夜的黑眸驟然緊縮。


    女人不安的情緒那麽明顯,甚至連跟他說話都變得那麽小心翼翼,那麽可憐兮兮而又甚是委屈的望著他……


    男人節骨分明的手攥得緊緊的,手背上還能清楚的瞧見那突突跳起的青筋,然淡漠的臉上卻是不變任何神色,“怎麽會,你沒有做錯什麽……”


    他漸漸勾起唇角,無所謂的低頭笑了聲,長長的睫毛在那一瞬間遮掩住了他眸底的湧動的神色,“別瞎想,很晚了,歇著罷。”


    鬱唯楚就這樣維持著半坐的姿勢,靜靜的看著那個高大俊美的男人打開,房門,疾步的走了出去。


    室內重新恢複靜謐,鬱唯楚的眼睛輕輕的眨了下,忽然間忍不住就笑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勾著的唇角染著濃厚自嘲的意味,“好罷,我的確……是不怎麽適合深度思考來著……”


    她的目光緩緩垂下,定定的落在了白皙纖細手腕間的相思紅繩上。


    那一顆顆相思豆還是如此的光潤奪目,色澤亮麗,她抬手細細的摩挲著,眼眶中的淚意順著眼角滾落出來,低落在手背上,一片沁涼。


    “隻是,你別太過分了……”


    你要是過分了……


    她的右手忽然攥緊了自己的左手腕,腦袋貼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肩膀微微抖動著,掩住了所有一切可以窺探她神色的途徑。


    ……


    …………


    翌日清晨。


    天色才微微透亮。


    府裏上下忙活著。


    管家指揮井然有序,擺放花擺放喜桌凳子,因為時間還早,所以他也沒想到穿過梅園的時候,會瞧見寒墨夜。


    現在已經是冬季了,臘梅正灼灼盛放,偶爾北風吹來,掀落了一片花,隨風飛舞,最後緩緩落於塵埃之上。


    清俊的男人坐在地麵,寬厚的後背靠在粗壯的樹幹上,單腿曲著,雙手搭在膝蓋上,他精致的臉微微向上仰,漆黑的眼眸睜著,不知看向了哪處。


    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冰天雪地裏,瞧得管家臉色大變。


    趕忙上前皺著一張老臉看他,心急的不行,“王王爺,您這是……您怎麽在屋外呆著啊,現在天冷啊,您還是新郎官,會生病的!”


    男人無動於衷。


    管家急的團團轉,“王爺――”


    他隻是下人,就算是管家也是寒墨夜的下人。


    沒有鬱唯楚不怕死的精神,敢一開始就對寒墨夜出言不遜。


    更沒有鬱唯楚那樣的勇氣,直接挑戰尊卑王法。


    他除了能在寒墨夜身邊多喚多勸,見他還沒有任何的反應,隻得遣人去喚鬱唯楚和寒長玉速速前來。


    此話落下,便聽見寒墨夜淡漠著嗓音道了句,“不要驚擾她們。”


    管家大驚失色,忙轉眸看向寒墨夜,卑躬屈膝,“王爺?”


    男人的臉色有些發白,許是許久沒有進水,或者是其他,唇瓣竟無比的幹澀,模樣看起來甚是慘淡。


    他望向唯唯諾諾的管家,掀了掀唇角,“扶本王起來。”


    管家驚詫著眸色瞅他,卻很快的哎了一聲,上前扶住男人伸出來的明顯僵硬的手。


    冰冷刺骨,溫熱的掌心觸摸下去,冷意直達心底。


    管家的麵色變了一變,視線往下瞧去,男人的雙腿果真都僵住了,難怪讓他扶起……


    原是動不了了。


    管家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王爺不會是在這兒坐了一夜罷?!”


    大冷的天,躺在床上,床前都還得燃著炭火取暖。


    便是寒墨夜內力渾厚,能夠護著身子,但也著實不能這般亂來啊。


    寒墨夜並沒有迴應他,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輕輕的掃過被管家使喚上前的兩個婢女,唇角微動,“今日的事情,本王不想在外邊,聽到任何的風聲。”


    管家何等機靈,連忙迴道,“老奴會管好這些下人們的嘴,王爺盡可放心。”


    那兩個下人也將腦袋垂的低低的,說著承諾,“奴婢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將被管家攙扶住的胳膊掙脫開來,而後步履極緩的,甚是有些僵硬的走動起來。


    管家不放心的跟上前,“王爺,老奴換人給您備好熱水沐浴罷,不若去澡堂亦可,那裏的水是熱的,然後老奴再遣人給您準備好薑湯驅驅寒,免得您著涼了。”


    昨夜沒有下雪,隻是溫度極低,冷的人直打寒顫。


    寒墨夜應了句好,管家便急急忙忙的跑開了。


    等寒墨夜沐浴好,暖了身子過後,管家再給他遞過了薑湯,然便是如此,寒氣侵入了一宿,又豈是亡羊補牢可以挽救的?


    寒墨夜果斷的病了。


    在大婚三天前重病。


    高燒了一場。


    聽聞此事還驚動了宮裏的老皇帝和皇後。


    宮裏一度傳出要延遲寒墨夜和鬱唯楚婚期的事情。


    寒墨夜病的嚴重,咳嗽的厲害。


    曲漓皺著眉頭給他開的藥方,臉色十分難看。


    寒長玉詢問道,“究竟怎麽樣了,小夜現在看起來,很不舒服――”


    曲漓倪了已經陷入昏迷的男人一眼,涼涼的道,“渾身滾燙,現在隻能先壓製病情,免得高燒不退,其他的藥物暫且不能送服,不能再受寒了,否則很難退熱。”


    古代人最怕的就是高燒不退。


    其一容易燒壞腦子。


    其二……容易失去性命。


    在退燒這一方麵,古代比較有效的藥物似乎很少,許多人就是因高燒不退而咳嗽不止,最後病死臥榻。


    寒長玉眸有憂色,鬱唯楚坐在他的床前緊緊的握著他的手,雙眸一眨不眨,眸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起伏,什麽話都沒有說。


    寒長玉深深歎了口氣,身子癱瘓一般靠在了牆壁上,似是虛脫的模樣。


    ……


    …………


    晚些時候,寒墨夜醒過來,寒長玉伺候他喝了些清粥,不過男人並沒有什麽胃口,搖著腦袋不想動。


    寒長玉奈何不了他,卻也不想依著他。


    “你還是個要成親的人,就你現在這幅身子骨,還不想吃東西,不吃點進去再些喝藥,能有力氣成親麽?”


    男人沉靜的黑眸眸色寡淡,他半坐在床榻上,後背靠在床頭前,沉默不語。


    寒長玉這些日子沒有搭理過他,她一直在忙活他和鬱唯楚大婚的事情,想著怎麽弄文案,將喜帖發給哪些近親一點的人,或者江湖人士。


    忙的天昏地暗,偶爾和鬱唯楚聊聊天,談談心事。


    自然不知他近日的變化。


    見他遲遲不吃,她索性來了性子,將手中的碗筷置在一旁的桌子上,“你不要一有心事就自己悶著,實在難受你可以跟我說說,這都快成親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任性,你是存心想氣死你姐是罷啊?!”


    男人仍舊不溫不火的看著她。


    鬱唯楚不知去了哪裏,自從他醒過來之後便一直不見蹤影,寒長玉哎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麽,“瞧我……楚楚給你熬藥去了,那丫頭在這裏守了你一下午,這會晚膳還沒用呢,就先給你熬藥去了,她有守著你的,你不要生她的氣。現在快些用膳,快些好起來,嗯?”


    宮裏的人大都等著看他們的笑話。


    寒墨夜身子一直不好。


    雖被人當作是眼中釘肉中刺,無非就是嫉羨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卻也十分嘲諷於他病弱的身子骨。


    所以對他一直沒有下狠手。


    隻是也確實想弄死他,不過弄不死也沒有多大幹係……


    因為他們知道,始終有一日,寒墨夜會自己病死,無需他們出手。


    而大婚的日期一定下來,若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病重而延期或者取消了,那多可笑?


    寒墨夜更會叫人抓了把柄,落人口舌。


    不過當事人似乎就沒那麽在乎,他的麵色慘白寡淡,唇色也依舊難堪至極,依然沒有用膳的胃口。


    寒長玉與他一同成長,寒墨夜如今這幅模樣,她便是不知他心裏究竟藏了什麽事,也清楚的知道,他心情的沉重,抑或難受。


    正要說些什麽,卻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喊著王妃二字,她眉色一動,眼前的男人也慢慢的跟著有了反應。


    鬱唯楚雙手端著藥碗,門外守著的千世替她推開門,等她進屋之後再幫她關好。


    她低低的道了聲謝,掀開簾子上前的時候,卻是瞧見寒墨夜已經醒來。


    她眸色微動,唇角輕輕的勾了起來,“王爺你醒了……”


    寒墨夜淡淡一點頭,盡管神色如常,但到底是比晾著寒長玉的態度要好上太多。


    寒長玉捂著唇暗笑,果然還是氣鬱唯楚不在跟前。


    她正想著找個借口離開,將空間讓給他們這對小夫妻,可話尚未出口,便聽她的親弟弟淡漠著嗓音,和鬱唯楚道,“府裏下人這麽多,你不用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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