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身上流動的血,畢竟是蠱蟲最喜歡的東西。


    他可不想千辛萬苦得來的藥材,更不想寒墨夜以命相博的東西,就這麽輕易被一個女人摧毀了――


    寒墨夜臉上沒有多少表情,淡淡的應了一聲便再無下文。


    曲漓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道,“早上蘇涼追問我你的病情,不過我沒有直言。過後仔細的想了一下,她對你從來都不上心,昨天你吐血隨時有性命之憂,她也是隨隨便便的,千世氣的幾度欲要發火,今日怎麽就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深邃的眉眼定定的凝視在遠方,男人俊美的臉上微微蒼白著臉色,修長節骨分明的手指摩挲了兩下,“她比誰都會掩飾自己……”


    說是隨隨便便,說是不上心,也隻是說說而已。


    外人看到的,全都是假象。


    對他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除了她自己,誰都不清楚。


    他也一樣。


    他看不透她的心,探究不了她的情……


    索性隨她去。


    曲漓摸了摸下巴,迴憶起和鬱唯楚相處的點點滴滴,倒是沒覺得哪裏不妥。


    不過他除了和鬱唯楚一起犯渾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交集。


    “秦風之倒是說過,蘇涼的本事大著,看透人心的本事更是厲害,不過那時候她性情冷淡行事無情,不似現在這般平易近人,還真叫人一度忘了她的厲害。”


    他的臉上漸漸浮現擔憂之色,“隻是她現在什麽都不表現出來,有點叫人捉摸不定她如今的想法……”


    也是因為她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表現,所以對她的探究完全無從下手。


    她的一個轉變都輕易叫人措手不及。


    有些不明白的是,一個性情完全冷淡的女人,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一個言笑晏晏,時常笑的狗腿,一顆心全撲在吃的上邊的女人


    寒墨夜十指相握,抵住精致的下顎微微抬起下巴,“既然沒有選擇迴蘇府,也沒有選擇留在納蘭,本王就不會再將她看作是蘇涼。”他幽深的視線沉沉的盤旋在曲漓的臉上,“不管本王能不能活下去,你們都不許對她有任何的敵意。”


    曲漓抿了唇,默了一會道,“等迴了盛京,有人不會放過她的。”


    不管鬱唯楚是不是蘇涼,至少她是寒墨夜的藥引。


    既然是藥引,秦風之就不會輕易放過她。


    男人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眸色幽深暗沉,微微抿著唇角不再說話。


    秦風之不是江湖中人。


    更不是寒墨夜的手下。


    他和寒墨夜乃生死之交,兄弟情深。


    除了女人不能共用之外,其他的隨意隨性。


    寒墨夜這一次會答應來納蘭國,除卻要將長玉公主接迴府之外,還有一件要辦的事情,便是秦風之的私事。


    更何況……


    他們之間還有約定,一旦他心軟了,秦風之……


    會代為出手。


    ……


    …………


    本來寒墨夜身子不適,所以留在客棧裏歇息幾日再趕迴盛京。


    誰知道那店家在當天下午忽然關門了。


    說什麽也不讓寒墨夜再住下去。


    他畢竟是異國使者,現在順天國眾大臣都已經走了,也不便亮開身份。


    曲漓便掐著店家的脖子怒喝他。


    那店家盡管瑟瑟發抖,雙腿軟的厲害,但還是恭恭敬敬的道,“各位客官,不是在下不願你們的生意,而是在下的家人全都被人扣押著,要贖迴來的條件就是不能再做你們的生意,否則每過一個時辰,他們就殺在下一個親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各位客官迅速離去罷。”


    鬱唯楚姿態隨意,“你的家人被抓了,怎麽不報官?”


    那店家額頭沁著冷汗,“他們不讓報,否則全殺了。”他眸色淒淒,“這世道家裏死了人也隻有自家人心裏才知道痛,那些官差好一點的或許會安撫一下,豈會多理百姓的生死,算我求你們了……我給你們磕頭了各位大爺――”


    說著那店家便跪了下去,額頭嗑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寒墨夜居高臨下的倪了他一眼,他的臉色蒼白如雪,眉頭微微擰著,隨即看向鬱唯楚,“去收拾行李,等會啟程。”


    鬱唯楚的眼眸動了動,也沒有多說便上樓收拾行李去了。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可以拿,就是曲漓配好的藥材得帶上,還有一些換洗的衣物。


    等她離開之後,寒墨夜麵無表情的看向那店家,“抓你親人的人,可認識?”


    那店家搖了搖腦袋,依舊跪在地麵上,“在下真的是不認識,無仇又無怨。不過……”他抬眸望了寒墨夜一眼,“他們就是說,一定不能再留宿幾位客官,還重點指明了,就是您這位病重的客官,決計不能留。”


    寒墨夜眉目輕動,沉默不語。


    曲漓的拳頭卻是微微的收緊起來,唇角露出嘲弄的笑意,“應該不是順天國那些走狗,他們的手還沒有那麽長能伸到這裏來。也不是想直接對付王爺,除了……不做他想。”


    他沒有說明,寒墨夜也清楚,曲漓說的是誰。


    六王鳳瀾。


    他身為兩國會晤使者,如今尚在納蘭國境內,決計不能輕易出事。


    當然……


    如果是他自身的問題,那便無礙。


    至於投毒什麽的小兒科,有曲漓這樣的神醫在身邊,實在是不夠看。


    刺客之類的存在,更是不能出現。


    免得丟了納蘭國的臉麵。


    也便隻有……


    逼走他。


    叫他得不到好的休息環境,使他病的更重,也許就這麽死在了迴城路上也不一定。


    還不會傷害到蘇涼。


    更是可以……


    以此來警告蘇涼,逼她迴宮。


    這一招,對六王鳳瀾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寒墨夜的眸底翻滾過一抹戾氣,下顎緊繃,整個人越發的淡漠,散盡著無盡的寒意。


    鬱唯楚收拾東西完了,下來之後,那店家已經站起身來,候在寒墨夜的一側,一個勁的掉著眼淚。


    她望了那店家一眼,然後走到寒墨夜的跟前,“收拾好了。”


    寒墨夜淡淡的嗯了一聲,忽然伸出修長的手指將她手裏的包袱丟給曲漓,然後把手遞到她的跟前,“扶著本王。”


    鬱唯楚疑惑的看了寒墨夜一眼,男人清俊雋秀的臉上神色慘淡,很是虛弱的樣子。


    她哦了一聲,上前攙扶住男人的胳膊,礙於兩人身高差距太大,扶住了男人的胳膊也沒什麽作用。


    鬱唯楚便直接將他修長的胳膊繞到直接的頸間,然後伸出手攬在他的腰間,再轉了轉腦袋看向他,她笑吟吟的道,’好了,這樣王爺你可以借力。”


    寒墨夜沉靜的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臉上,專注而認真,過了一會才俯身親了親她的唇角,覺察到女人的身子猛地僵住,男人已經十分愉悅的勾了勾唇角,“走罷。”


    鬱唯楚連連應了兩聲,動了動僵硬的微微蜷縮起來的手指,然後扶著寒墨夜往外走。


    扶著寒墨夜上了馬車後,曲漓便在外邊趕路。


    過了一會兒便又停下,說是去看看客棧有沒有房間可以入住。


    結果大半個時辰兜轉下來,愣是沒有一件客棧可以入住的。


    整個縣城就像是人滿為患一般,再容不下其他人。


    鬱唯楚輕輕地眨了眨眼睛,視線不知落在馬車的哪個角落,眼裏沒有焦距。


    忽覺手指被人捏了捏,她這才迴了迴神,望向坐在身側的男人。


    寒墨夜目光深邃沉斂的看進她的眼底,“在想什麽,嗯?”


    鬱唯楚安靜了一會,隨即笑了下,“小的在想,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其實也可以先趕路,等趕到下一個縣城再尋客棧入住,不是也挺好的?”


    “離下個縣城的路有些遠,估計天黑了也趕不到。”


    男人墨黑的眼眸看著她,將她的身子攬入懷中,“你若是想趕路的話,等會曲漓迴來了,你便直接和他說。”


    鬱唯楚乖巧的埋首在男人溫熱的胸膛之上,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咬著唇角悶了一會,才出聲道,“有些事情太明顯了,就會充滿敵意。”


    現在落蘇和千世都不在,她的武力值在古人的麵前,簡直不能看。


    要是有人乘機對付寒墨夜……


    那念頭還沒有想完,馬車忽然就躥動起來。


    鬱唯楚的身形一晃,下意識的揪住了寒墨夜的衣袍,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聽見曲漓大喊的聲音,“放肆,快停下――”


    緊接著,馬車傷的車簾便被人掀開,一抹冰涼發亮甚至在有些反光的長劍,帶著兇猛的劍氣,便朝著他們直直的刺了過來。


    鬱唯楚眸色一顫,手裏剛想做出什麽反應,抱著她的男人忽然將手一甩,將她甩到一側,單手迎上了那長劍,指尖硬生生的折斷了長劍的劍尖。


    啪嗒一聲,兵器斷裂的聲音傳入耳中。


    鬱唯楚驚心動魄的看著,那長劍的主人似乎頓了頓動作,之後卻是直接棄了那長劍,足尖立地,翻身而起。


    下一秒,正在疾速行駛的馬車轟的一聲,像是被什麽而震碎,四分五裂開來。


    正在與蒙麵人交手的曲漓見狀,一張正太臉全都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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