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靖此時再收什麽弟子,意味就不同了。


    也就是李靖,換了其他人收什麽弟子啊,舊部的情誼其實就差不離,收下弟子反而麻煩,你不但要擔下老師的責任,還要為弟子的仕途負責。


    弟子們倒是得了天大的便宜,有了這一層關係,將來仕途上多數是順風順水。


    蘇定方是河北人,又是降將出身,本來無依無靠,如今投入李靖門下,和皇帝,駙馬成了同門,又身有戰功,你說他這後半生該是怎樣一個光景?


    李破在京師聽聞此事,就對李靖很不滿意,你說你都是國丈了,位極人臣也是早晚的事情,都到這個位份上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好好想想?


    你還真當自己是靠山王了?亂收什麽幹兒子?


    …………


    李靖一行未在路上多做停留,出山東入河南,在鄭州休整了兩天,再次啟程經虎牢關到洛陽。


    李靖是和陳圓一道迴來的,陳圓留在了東來,明年陳圓還要領兵和蘇定方一道攻打遼東半島,今年要在東來整兵備戰。


    李靖還挺眼饞,覺著收首尾沒有在自己手裏收拾幹淨,十分遺憾。


    不過一路之上他倒是挺高興的,有王智辯陪著飲酒說笑,還有一個得意門生鞍前馬後的照料,自是十分舒適。


    走馬觀花的看了一路,正逢農忙時節,山東河南修養生息了數載,百姓生活漸漸安定,道路兩旁的田地大部分又重新都開墾了出來。


    男男女女的人們在田間忙碌,一片祥和。


    過了虎牢關進入河南腹地,人煙又要繁盛許多。


    李靖就頗為感慨,幾年前出京領兵的時候路過河南,那會戰亂已過,可各處都很殘破,田地荒蕪,雜草叢生,你要是到路邊尋摸一下,說不定還能看見一些白骨。


    而幾年之後,就和換了一方天地似的,幾年來過慣了金戈鐵馬的生活的李靖在這秋收時節,終於感受到了和平的氣息。


    身上征塵為洗,硝煙味卻漸漸澹了許多。


    和王智辯,徐世績兩人說話的時候,便對如今的景象讚歎有加,其他兩人順著李靖的口風,跟李靖講了講這幾年朝廷的政策。


    徐世績消息比王智變靈通,私下裏就跟老師說,您這次迴來就安心的養兩年吧,職位上嘛,估計是要入尚書省。


    俺聽說溫彥博要晉尚書令了,那麽尚書左右仆射就全都空了下來,老師您這次迴京是當宰相來了。


    李靖對官職不怎麽在意,他這一輩子都在努力的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如今總算沒有白忙一場,算是功成名就了。


    而且他也是將六十的人了,還能折騰幾天?


    他自元貞一年領兵入蜀,元貞二年率軍攻打蕭銑,隨後主政江右,期間幾次率軍攻打嶺南蠻寨,元貞五年領兵出海,滅掉了倭國和高句麗。


    幾年之間,南征北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過足了癮頭,如今可謂是出將入相,名揚天下,人生至此圓滿至極,李靖已是不求太多。


    當然了,這廝是在外麵野慣了的人,幾乎一輩子都在外麵奔波,你說他能安心在長安老老實實的當他的宰相?


    徐世績為老師算是操碎了心,一路上都在跟李靖說尚書省的事情,以讓老師能有所準備,迴京履任的時候也好快速的進入狀態。


    李靖往往哼哼哈哈,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


    徐世績倒也能夠理解,領兵數載,令行禁止,大權在握,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大丈夫在世,莫過於此,一旦沒了兵權,好像對什麽事就都提不起興致了。


    他徐世績就是這麽過來的,今年才感覺剛剛好些,可有了兒子之後,心思就又活動了起來,想著總得給兒子留下點家業吧?


    眼瞅著敵人都被別人給掃光了,他是真的著急,你們一個個能不能省點力氣,給俺剩下幾個成不成?


    …………


    到了洛陽,裴矩,劉敬升率洛陽文武出迎。


    洛陽文武官員越來越齊整,也就差設下行台了。


    裴矩這兩年時不時的就會派人到長安打聽一下,這個官迷都這麽大歲數了,卻還覺著自己能幹一任洛陽行台的尚書令。


    可惜李破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一點沒有這方麵的意思。


    本來裴矩還打算跟裴世清在書信上商量一下,讓裴世清或者其他人上個建言什麽的,探探皇帝的口風。


    可今年年初,裴世清告老還鄉,裴矩在洛陽遙望長安的朝堂,新人林立,和他曾經有著交誼的那些人不是早已故去,便是老邁不堪,歎息一聲,也便偃旗息鼓了。


    …………


    三年不見,裴矩還在……李靖就比較欣慰,他對這位老前輩是很尊重的。


    當初他出京領兵路過洛陽的時候,裴矩讓他在洛陽帶走了不少軍中將領,算是欠了人家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而且裴矩今年九十多了,竟然還在任上流連不去,李靖就很是讚歎,愈老彌堅,當世當以裴弘大為最啊。


    他李靖今年才五十七,年輕著呢。


    李靖在洛陽待了三天,魏征給他做起了向導,領著李靖一行人在洛陽轉了轉。


    轉天長安書院教授李智雲來訪,他帶來了自己姐姐的殷勤問候,李靖非常高興,當年李秀寧待他不薄,雖然說起來關係有點複雜,可大家確實是同過患難的。


    李秀寧後來對他還有庇護之恩,李靖不是個薄情寡義之輩,即便自家女兒是皇後,他也沒忘了李秀寧的恩情。


    見了李智雲,他也不介意對方是李淵的兒子,出行遊覽洛陽的時候便將他帶在了身邊,晚上飲酒的時候也讓他相陪,還問了他的學業,以及將來的誌向。


    李智雲自小耳聞目染,見李靖對他如此親厚,知道機會來了,便說自己有入仕之想,可惜礙於家世,姐姐也時常叮囑於他,所以才遲遲不敢入仕為官。


    李靖想了想,覺著這在如今已經不算什麽大事了,於是便向裴矩引薦了李智雲,裴矩欣然允諾,把李智雲留在了身邊當了幕僚。


    如此過上個一兩年,有了資曆,直接入仕或者走科考之途,都隨李智雲自己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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