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許多人馬,李建成耳邊的聲音立即少了下來,李綱所言他聽進去了,可眼見河南軍旅內訌連連,簡直就是變著花樣的投降,叛反,再加上之前陸續到來的東都人等的說法,李建成對河南降將們的看法那就不用說了。


    所以在他這裏根本不存在來之即用的事情,像秦瓊那般出出主意還成,讓他們領兵出去?誰他娘的知道這些家夥還能不能迴來?


    實際上,這也變相的顯示出潼關一戰的過程非常的亂,像大勝之後,任用降將,安撫降人之心的戲碼也就無法照常上演。


    於是李綱的建議李建成隻聽了一半,他又派了五千兵馬出去,裏麵沒有半個降人的影子,清一色的潼關守軍所部,駐於潼關東十餘裏的函關古道之上,與其他兩支人馬互相唿應。


    既可接受河南降卒,又可對桑顯和等人做出接應。


    這並不能說李建成的做法不妥,他的戰略重心肯定不在風陵渡方向,這一戰之後,按照李建成想來,起碼要占據弘農,為出兵洛陽做好準備。


    被種種變故折磨的頭發都快白了的太子殿下,這會兒終於嚐到了些勝利的甘美滋味,想要滿口留香,卻還需努力……


    他現在最想看到,也最想聽到的消息不是李定安如何如何,而是能將王世充捉迴來,或者見到其人頭顱。


    即便不能也沒幹係,在接下來的一兩個月間,他要揮兵東進,將東都囊入手中,這樣的功勳,足以使秦王府黯然失色。


    美好的暢想,讓李建成的心整個熱切了起來,暗道了一聲,從此之後,便不會有什麽儲位之爭了……


    ………………………………


    “報,唐軍五千騎出關。”


    “報,唐軍又出兵兩萬餘,騎兵先行,步軍隨後。”


    “報,唐軍騎兵向東走了,正在追殺敗軍,王世充不見蹤影,段達等領兵退往弘農。”


    “報,兩萬唐軍正向我而來,領兵的是桑顯和。”


    “報,唐軍離我還有二十餘裏。”


    一連串的探報傳迴風陵渡口,讓已經全軍過河的徐世績和張士貴都緊張了起來。


    潼關與風陵渡口咫尺之遙,騎兵可以須臾而至,步軍要走上一段時間,從唐軍行進的速度來看,這個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這就要說說這個年月行軍速度的問題了,大軍前行要慢的多,像之前李神通大軍受到騷擾,一天走個二三十裏路就差不離了。


    王世充西來的是時候,一天走個五六十裏才算是正常的行軍速度。


    當然了,這個正常是一般化的情形,大軍行軍有輜重補給,速度一向緩慢如同蝸牛。


    可話說迴來了,所謂軍情如火,很多情形都能打破常規,如果領兵將領想要賭一把,率兵輕兵急進的話,步軍一天走上百多裏也很輕鬆。


    當年司馬懿擊孟達,八天走了一千多裏路,給孟達來了個出其不意,這就是古代急行軍最典型的例子。


    所以說行軍速度的變化是很有講究的,這需要將領考慮方方麵麵的因素才做出最終的決定,並無一定之規。


    隻能說,英明的將領總能選擇恰當的時機進入戰場,而愚蠢的家夥卻很可能敗在行軍途中。


    當然,這隻是就步軍軍旅而言,一旦換做了騎兵作戰集群,那變化可就大了。


    敵軍離著越遠,越能顯示出騎兵的威力……


    而現如今嘛,潼關距離風陵渡南口差不多三十裏左右的距離,唐軍也不用擔心糧草等問題,來的會非常快。


    這也是李破爭分奪秒的想要讓大軍整個渡過黃河的原因,王世充一旦戰敗,唐軍一定會出關追擊,不可能放任風陵渡口這樣的地方不管。


    這顯然是要打上一場的節奏,而對於兩方來說,其實都是風險與利益共存,勝敗也很難在戰前做出準確的猜測。


    和之前李破經曆的一些戰事一樣,隻有打過才清楚誰能笑到最後。


    此時黃河邊兒很亂,軍卒正在迅速的通過浮橋渡過黃河,不時有軍卒驚唿著落入水中,橋上的軍卒不敢停留,落水的人隻能寄希望於河上來往的船隻救命。


    可以說,大軍過河很快,南岸的兵力在迅速增加當中,可他們身上帶著的都是短刃,長槍盾牌盔甲,都需要船隻來運送。


    換句話說,此時南岸兵卒的戰鬥力還不足以支撐一場激烈的戰事。


    如果此時唐軍趕到岸邊,看上去很像是半渡而擊的樣子,而戰爭當中,趁你立足未穩,先行攻之的例子不要太多。


    對於晉軍來說更為不利的則是,南岸並非隻有晉軍士卒,牛進達,沈青奴,劉安世等人的降軍也摻雜在其中。


    而且他們的兵力加在一起,足有七八千人之數,這些河南降人,從將領到兵卒別說什麽士氣或者助你殺敵了,如果真打起來,他們很可能會在背後捅你一刀。


    總的來說,形勢很糟糕,此時過河的戰略看上去並非明智之舉,有冒進之嫌。


    而戰爭也正是如此,再多的準備,再多的謀劃,在事實麵前往往也會淪為空談,所以,戰爭最終看的其實還是一個結果。


    在戰爭進程中所發生的一切,全部都將淪為戰爭結果的陪襯。


    當唐軍出關直奔風陵渡口而來的探報來到河邊,徐世績和張士貴很快便湊到了一處。


    見徐世績臉色凝重,張士貴不由朗聲笑道:“倒是俺小瞧了李大的膽魄,竟敢派人出關了,也好,此戰定要讓這些鼠輩瞧瞧咱們兄弟的手段。”


    徐世績聽了,揚了揚眉頭,也不甘示弱的笑了起來,“張兄豪氣幹雲,小弟佩服,當此之時,能與張兄這等人物並肩而戰,怎一個痛快了得。”


    說到這裏,徐世績眉頭微蹙,話鋒一轉道:“隻是岸邊紛亂,刀甲不齊,降人眾多,急待安撫,如之奈何?”


    這都是大難題,張士貴自然明白,隻是他心中並無多少憂慮,反而振奮非常,方一投靠,便得重用。


    吃過虧的他知道,隻有不斷的建立功勳,才能得人另眼相待的道理。


    方一過河,唐軍便來,這樣的大好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賢弟多慮了,俺在潼關多時,潼關守軍是怎麽一個樣子,俺再清楚不過,看著模樣倒好,打起仗來比王世充所部實也差不多少,再瞧瞧咱們帶的人馬……嘿嘿,何懼之有?”


    “若賢弟還不放心,不若把降人擋在前麵,跟唐軍先戰一場再說?”


    徐世績沉吟片刻,道:“張兄莫非是想帶兵出去,與唐軍半路相戰?”


    看著此時張士貴的樣子,徐世績心中也是暗自佩服,這人的膽量著實不小,唐軍有兩萬兵馬,外麵還有數千騎兵,這要是棄寨而出的話,以他們的兵力,將是一場苦戰無疑。


    而他也是久經戰陣之人,自然明白張士貴想的是什麽。


    果然,張士貴接著便道:“此時坐等唐軍來此,倒不如半路擊之,王世充率軍攻城有十餘日,唐軍損傷不輕,王世充一敗,唐軍挾勝而來,士氣高昂自然不假,可守關多日,又急急行軍,士卒定是疲憊不堪……”


    “而我養精蓄銳多時,加之士卒精強,就算兵力少了些,兵甲也不齊整,可隻要吾等能身先士卒,激勵眾軍向前,當有八成勝算。”


    “再者說了,不還有這些降人在嗎?兵力也無不足之憂嘛……”


    顯然,張士貴已經進入了狀態,說話的語氣和神態與當日在潼關時多有相似,侃侃而談之間,驕傲的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可徐世績不是李建成,經曆上和張士貴有著相似之處,如今建功立業的心思比張士貴還要熱切幾分。


    張士貴所言其實和他心中所想有著不謀而合的地方,尤其是棄守灘頭營寨的建議,更是說到了他的心裏麵。


    死守一處能有什麽功勞?隻有將來敵戰而破之,才能顯出本事。


    可他與張士貴到底不同,他的驕傲從來都藏在心底,輕易不會顯露出來,而且,他跟隨在漢王身邊已經有一些時日了。


    像是張士貴建議用降人去打頭陣的建議,他就不會同意。


    “張兄所言極是,此正吾輩建功之時,哪可錯過……不如先勞張兄整軍,小弟布置一番,再與張兄同出如何?”


    張士貴有些急切,正想說等張倫張將軍過河,你我可就都得聽令行事了,最好是快一些為好。


    這明顯是存了爭功之心,可望著徐世績那像深潭一樣幽深,卻又好像跳動著鬼火的眼神,催促的話到底沒說出口,隻是錘了錘胸膛,調頭走了。


    說到底,灘頭現在是以徐世績為主。


    看著張士貴挺的筆直的背脊,徐世績微微搖頭,暗道,這人還真不太好相處,可在漢王治下……嘿嘿,你要是老是如此的話,吃苦頭的日子怕是還長著呢。


    稍稍壓了壓立功心切的張士貴,徐世績轉頭叫過親兵,“你立即過河報於大王知曉,兩萬唐軍正往渡口而來……請大王讓諸軍稍待,先運兵甲過河。”


    (阿草感冒了,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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