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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時間段裏,恆安鎮備戰之外,也在持續的擴軍。


    雲內縣的所有府兵,都在招募之列。


    到也沒像其他地方做的那麽慘烈,把府兵人家都給逼急了,紛紛加入了盜匪團夥。


    宣傳很重要,強扭的瓜不甜,李破要是不明白這一點,還不如就地歇了的好。


    其實也不用怎麽宣傳,突厥人即將南下的消息一傳開,不但雲內縣的人在扶老攜幼的往雲內城中遷移,便是不在雲內縣管轄範圍之內的人家,在馬邑,神武,雲內城幾個北地大城猶豫不決之下。


    一部分南下了,一部分離雲內城比較近的,則選擇投奔雲內而來。


    當然,到了這個時候,馬邑官府的縱容,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不然的話,地方官吏不會允許轄下百姓有自己選擇的權利的。


    不過,在春天裏進行堅壁清野,所付出的代價也是顯而易見的。


    這一年,馬邑定是個荒年無疑。


    不管這一年經沒經曆戰爭,到了大業十二年,恐怕整個馬邑就都需要別人來救濟了。


    瞧大隋這個模樣,救濟就不用指望了,所以說,明年,馬邑必亂。


    不管馬邑的官吏們,將軍們願不願意,都要為一張張饑餓的嘴巴負責,糧食從哪裏來?不用問了,搶唄。


    雁門,樓煩,尤其是汾陽宮,晉陽宮之類的地方,都囤積了大量的糧草……


    什麽是內憂外患,其實這就是內憂外患。


    不過,大業十一年的馬邑上下,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能過去今年再說吧。


    援軍其實也不用太指望,馬邑這樣的邊塞地區,若是大隋強盛,此時一定已是大軍雲集,為出塞擊胡做準備了。


    現如今呢,援軍就算有,也會停在雁門,馬邑儼然就是戰爭緩衝區域,攻守之勢,顯而易見。


    雲內城中的人越來越多,恆安鎮擴軍其實是必然的事情。


    之前不到六千的恆安鎮軍,猛然擴充到了八千餘眾,從軍者,依舊是絡繹不絕,不為別的,在軍營當中,能吃上飽飯啊。


    實際上,多出來,甚至還在繼續增加的這些人馬,除了能騎善射之輩,其餘的在將領們眼中,都是炮灰,戰爭一旦來臨,這些家夥就是十足的消耗品。


    隻有在戰爭當中活下來的人,才能真正進入恆安鎮軍序列。


    這個時候,雲內無疑是混亂的,一直到四月間,雲內城才算慢慢平靜了下來。


    而此時此刻,雲內縣其實已經成為了馬邑的一個獨立王國一樣的存在,無論兵員還是人口,都遠遠超過了一個位置不算太過重要的邊塞城池的規模。


    甚至於,在軍隊數量上,也遠遠將神武,馬邑拋在了身後。


    馬邑郡丞李靖上奏的馬邑缺少兵員的事情,實際上並不存在,隻是他將大部分的兵員,都藏在了雲內城罷了。


    其實,一個藏字也不太恰當。


    隻是因為道路隔絕,烽火遍地,已經沒人理會罷了,若是平安時節,這樣一支近萬人的大軍,又怎麽能藏得住呢?


    ………………………………


    四月間,雲內城八麵樓。


    李破和李碧相對而坐,這裏差不多已經變成了恆安鎮的中軍了。


    兩位統兵之人,都住在了這裏,好好的一家酒樓,如今讓這兩位給折騰的已經不像樣子了,沒有食客,全都是大頭兵。


    不過,雖說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但兩個人這段時間單獨相處的日子可謂是屈指可數。


    沒辦法,太忙了。


    這樣忙碌的日子,很不符合李破的期望,他理想中的生活,是能過上每天吃飽喝足,曬曬太陽的悠閑米蟲生活。


    可惜,事與願違,他就沒過過幾天像樣的日子。


    想象中寬袍大袖,舞文弄墨,活的浪蕩悠閑的家夥就沒見到一個,反而滿眼的刀槍劍戟,滿耳的號角爭鳴,戾氣橫生的氛圍將他包裹的越來越嚴實了。


    這兩天,總算是把雲內城和恆安鎮融合在了一起,該布置的也都布置完了,就等敵人上門了,所以也就稍微輕鬆了一些。


    而這一天,兩個人也終於坐到了一處,還沒有旁人來打擾。


    可惜,兩個人的腦袋都被各種軍務和對前途的擔憂給塞滿了,相對而坐,竟然鮮見的覺得沒了話說,也生怕一開口,談及的就是惱人的公務,破壞了氣氛。


    相對無言,到是沒有淚千行,不過要是真允許哭上一場,又沒有後患的話,兩個人抱頭痛哭好像也沒什麽不正常的。


    李破瞧著李碧,少女……嗯,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少女了,都快雙十年華了,這年頭應該進入老姑娘行列中去了。


    李碧黑了,也瘦了,顯得眼睛格外的大,不過看上去可一點不可憐,滿身都是軍中的凝肅氣息,好像一把被磨的有些過火的刀。


    李碧瞧著李破,半大小子……嗯,也二十的人了,是正經的成年男子了,半大小子的稱號也被歲月拋在了身後。


    李破黑了,也瘦了,下巴上還長出了不少唏噓的胡茬,他也一點不可憐,眼睛中現在總是放射著森冷的光,好像見誰都要上去砍幾刀似的,因為處於上位的原因,身上威嚴之氣漸重。


    濃重的雄性氣息,在他身上張牙舞爪,差不多,這已經是個標準的大隋關西門閥成年子弟的形象了,區別之處可能隻在於,他的眼睛不是總看向天空,不時的會掃一眼腳下而已。


    沉默良久,李破終於口吐人言,“這一戰過後,我就去跟老師求親。”


    慣常的,李碧剛激動了一下,他就又加了一句不著調的,“總不能讓咱們光幹活,不吃草吧?我都有點懷疑,你是不是他親生的了。”


    哢嚓,李碧直接將茶碗頓在了桌子上,茶碗當即就裂了。


    唿唿喘了兩口粗氣,瞪著眼睛就問,“你拿什麽跟我父親求親?”


    氣氛終於正常了,李破撇了撇嘴,“咱們帶著這麽多的兵,就算空著手去,他也不能不答應,總不能真讓我去砍一杆金狼旗給他吧?”


    這麽商量婚事的,估計就算大隋胡風再盛上幾倍,這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對兒了。


    本來說的是喜事,李碧也早想聽聽李破怎麽說了,但這會,她隻感覺到怒發衝冠,根本沒有一點的喜悅羞澀可言。


    “啊?你這是打算搶親還是兵變?”


    李破想想,覺著娶老婆娶成那樣的話,確實有點不對勁兒,“我也就是那麽一說,你看你著什麽急啊,我這不是怕一仗下來,我缺個胳膊短個腿什麽的,好好一門親事就弄的沒了影嘛。”


    “你……”


    李碧氣結,撫了撫胸口,才算把這口氣給順過來。


    氣道:“行,行,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跟你說一句,就算你掉了腦袋,我過後也嫁給你,怎麽樣?滿意了嗎?”


    尼瑪,李破滿頭黑線,算你狠。


    當然,和之前一樣,幾棒子下去,總有故事在後麵等著李碧呢。


    “好了好了,不就是彩禮嗎?我早就想好了,還是份重禮呢。”


    李碧惡狠狠的瞪著他,就是不接茬,連掉腦袋這話都說出來了,氣哪兒那麽容易消下去的?


    李破暗自撇嘴,不捧場咱也要說,“你看啊,今年不管突厥人來不來,馬邑都是絕收,明年糧食肯定捉襟見肘。”


    “要是換了我是突厥人啊,其實今年不必南下,等著就行了,咱們這兒啊,明年肯定比今年更亂,誰有糧草都捂著,誰還能接濟誰去?所以,明年開春,這邊塞之地想不亂都不成。”


    “不過呢,以我在草原所見所聞,突厥人沒什麽腦子,估計不會等到明年。”


    “別看突厥人氣勢洶洶的,明年大家能不能吃飽飯,咱們還就在突厥人身上打主意了,突厥人一來,後麵跟著的肯定就是糧草輜重啊。”


    “所以,我想了想,三條路。”


    “第一個,戰時拚一拚,擊潰了當麵的敵人,衝過去,搶一部分牛羊迴來。”


    “第二個,等突厥人一退,突厥人的大軍也不可能常駐雲中,出塞估計也就散了,明年開春,咱們帶兵出塞,搶了就走,膽子再大些,就到定襄郡走一圈,說不定還真能砍下一杆金狼旗帶迴來呢。”


    “第三個,突厥人不太好惹,咱們又損失慘重,無力出塞作戰,那就隻能南下了,去雁門借點糧食迴來……”


    “隻要手裏有糧,還換不迴來一個婆娘?我還真就不信了。”


    可以說,幾個月的折騰,讓李破的智商噌噌的往上飆,要是真過上混吃等死的日子,他肯定想不到這些。


    當然,他這個恆安鎮的後勤大總管,對雲內以及恆安鎮的糧草儲量,也心知肚明,於是也就充滿了擔憂。


    餓肚子這種事情,他真的是經曆夠了。


    聽著聽著,李碧的氣也就消下去了,李破說的確實有道理,當然,其中不可控的地方,也比比皆是,但總歸是個不錯的謀劃,不是什麽華而不實的上中下三策,而是實打實的就事論事。


    不過聽到最後一句,又把她給氣著了,我讓你拿糧草換婆娘,嗖的一聲,茶爐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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