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姓劉,叫劉武周。


    又是一個耳熟的名字,可惜,李破不學無術,實在想不起來此人之生平。


    他是個山東人。


    人挺年輕,卻很是老成,說話吐字清晰,不緊不慢的,卻還帶著那麽幾分大氣,很容易便會讓人對他產生信任和好感。


    當然,馬邑這地方出來進去的人,都差不多,就算表現的再是平和,也難掩刻在骨子裏的兇狠。


    讓兩個流民做傳聲筒,將李破約了出來。


    做的有些差,李破看著兩個一身素淨,點頭哈腰,卻怎麽也不說是誰要邀他出去的兩個老人,心中警惕之餘,心情也是大壞。


    但這種事情他見的太多,也沒必要太過計較。


    人這東西,千變萬化的,有時候你根本猜不出,人會做出什麽事來。


    不過不是出去郡府,離著馬廄也不太遠,到也沒必要太擔心。


    所以,很快他就見到了劉武周。


    劉武周這人的大氣之處在於,一見麵,就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說是王軍曹的一個表弟,看上了李破的房子,王軍曹出身晉陽王氏,表弟從軍,到來馬邑,卻無房宅居住雲雲。


    又是個有主意的家夥,沒說幾句,李破就感覺到了。


    不過和遇到程知節,尉遲一樣,李破也沒怎麽當迴事,你再牛,也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了,現在眼前這人,也不過是幫著別人跑腿的角色。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劉武周這人,在馬邑可是有著不小名聲的,仗義疏財什麽的就不用說了,那是草莽豪傑必備的技能。


    劉武周交遊廣闊,往來之人,要比程知節多的多,也雜的多,別看他官不大,卻是個在馬邑三教九流當中,很有地位的家夥。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這人出身庶族寒門,也就是說,人家家裏不大不小,是個富戶,不缺資財,言談舉止中,草莽氣息也要少的多。


    但李破的注意力沒放在他身上,也根本沒猶豫,幹脆的道:“五貫錢,宅子就是你們的了。”


    劉武周愣了愣,不是因為太貴,而是價錢開的很是便宜,又是如此的幹脆。。。。。。難道是被晉陽王氏的名字嚇住了?不像啊。


    他哪裏知道,眼前這位其實已經有點惱了,昨天晚上就已經在心裏發狠,什麽他娘的王參軍,李功曹,現在老子奈何不得你們,將來但有一日,讓老子騎到了你們的頭頂上,你們要是還能有個住的地方,吃的上飯,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說起來,他這人很少記恨於人。


    來到這裏之後,也可以說行事頗為隨意,打著的也是到了哪家的山頭,就唱哪家的歌的主意。


    但現在,剛從流民營地出來,日子沒安穩幾天,竟又有人來謀他的房子。


    日了鬼了,真當老子是泥捏的,誰都想欺負欺負是吧?尤其那見鬼的李功曹,好像追著攆著跟在了他的身後,李破甚至都有點懷疑,這人是不是跟他犯衝了。


    而他可也不會認為,這是什麽正經的房產轉手。


    瞧這架勢,就滿是以勢壓人的味道,又是什麽晉陽王氏,又是什麽王軍曹,聽著就知道,你不賣也不成。


    當然,這裏麵怕是還是麵子之類的東西在裏麵,兵曹和功曹,不定有多少齷齪呢。


    他對那些所謂的大人物的心理,還是知道的挺清楚的。


    這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誰知道呢,他距離馬邑官場不遠,但也絕對不近,胡亂去打聽,也沒什麽好處。


    但他這池魚一旦惱起來,可就不那麽好相與了。


    他也沒想著去找老頭,一間宅子而已,不用那麽麻煩,既然當初空手就能弄上兩間大屋,現在友人漸多,錢財也攢了些,弄間房子來住,實在不算什麽大事。


    所以,他直接就要把房子賣了,但誰沾了手,怕也消受不起。


    劉武周可是一點都不知道,他現在打著交道的人和之前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樣。


    雖然有點意外,但還是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五貫錢,不多,過上一半天就能送上,不過還得勞煩小兄弟走上一趟,房契。。。。。。”


    這人笑起來很有特點,眼睛眯縫著,讓本來看上去嚴肅而有威嚴的一張臉,一下就柔和了起來,和變臉一樣。


    李破搖搖頭,“不用了,房契就在房子左廂床底下,自己去取就是,過手的時候,給俺畫個押,嗬嗬,王參軍的親眷,應該不怕俺這樣的小人物反悔吧?”


    劉武周這人確實好交朋友,見李破這麽痛快,讓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煩,又知道此人是程知節薦入郡府的。


    想了想,遂一抱拳,笑意多了起來,稱唿立馬也改了,“大郎爽快,今日之事,奉命而來,多有得罪,改日若有為難,大郎可到兵曹尋武周,武周必定盡力成全。”


    李破也抱拳,笑眯眯的道了一句,“客氣客氣。”


    目送劉武周帶著兩個人離開,李破抿了抿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冷笑一聲,轉身迴了馬廄。


    和沒事人一樣,該打熬身體的時候,打熬身體,該做飯的時候做飯,該教學的時候教學,日子過的極其規律而又平靜。


    直待過了兩日,五貫錢到手,又畫了押,房子算是徹底不屬於他李破的了。


    這一晚,等所有人都睡下了。


    李破安靜的等待了足有一個多時辰,才悄悄離開了馬廄。


    趁著夜色,如狸貓般翻過郡府的高牆,郡府的守備,在他看來,漏的和篩子差不多。


    當然,要是想去取李靖的人頭,估摸著不太可能。


    但要說進出郡府外圍,對他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很快就摸出了郡府,輕車熟路的來到那處屋宅所在。


    宅子已經換了主人,估摸著正在打掃階段,沒什麽人。


    如今已經入春,春風徐徐,算不得放火的好天氣。


    但馬邑這裏遠遠還未進入雨季,天幹物燥的,點把火,燒的也快。


    娘的,咱家住不得,那誰也就別要了,一把火燒了幹淨。


    李破悄然離去,身後火頭漸旺,等他進了郡府,迴到馬廄的時候,那處火頭,已經變得分外的明亮。


    自從他進了馬邑城,這殺人放火的事兒,今天算是做的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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