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桌這種事,一迴生兩迴熟。

    時黎怕宋梅沅她們尷尬,努力想找話題,沒想到白玫自己找到機會與安室奈鶴川搭話。

    也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提心吊膽,說實話,時黎很矛盾,外人麵前,她無疑是扮演陸商的好妻子形象,隻是安室奈鶴川太像故人,時黎總覺得對著他秀恩愛是殘忍的事情。

    一片光暈中,安室奈鶴川沉默笑著,手指修長,骨質分明,他習慣用指腹去試探杯壁的溫度,細膩的指尖微微用力,轉著麵前的茶盞移動一點,時黎愣愣看了很久,手指不由地捏在一起,他這個小動作實在太像自己。

    陸鶴川是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的。

    他眼珠顏色接近糖棕色,因為睫毛很長的緣故,擋住一大半神情,無論看時黎還是看白玫都是平淡的神色,禮貌疏離。

    可能是鶴川在,白玫故意賣弄,語氣又輕又軟,時黎聽了幾句,百無聊賴,自顧自打開手機看信息。

    微信上好幾個信息顯示,時黎從上往下看,隻點開了陸商的聊天框。

    【陸商:早點迴家,有驚喜。】

    兩人結婚大半年,時黎對陸商的備注還沒改,看著“陸商”兩字,她覺得冷淡,幹脆將它換成“老公”。

    手指擱在屏幕上打打停停,時黎想了一句迴複,覺得不合適,又刪刪改改,最後隻發出去一張表情包。

    咖啡廳又有人進來,恰巧刮起風,吹得蛋糕上的糖粉微微滑動。

    白玫進入自己提前準備過的環節,為了這次與時黎的約會,她準備很多資料,也針對時黎的身份信息做過一些調差,知道時黎對經濟方麵不算精通,為了力求最大程度說服時黎,白玫決定采用“混淆邏輯”的策略。

    想著,她的語速不由地放快許多。

    隻要說出的話用詞足夠精準,量詞增加,看上去很有道理的樣子,不涉及該領域的普通人就會失去探究的興趣,就會順著對方的思維,理所當然接受。

    “針對鶴川先生的提問,我的解釋是這樣的。這是一個流量變現的時代,陸氏集團最為中國電商的翹楚自然也需要迎風趕上,適當的企業文化營銷是必不可少的。正如陸董在中華峰會上發表的企業自主變革的設想,若是能以慈善公益作為切入點,必定比其他企業的努力、奮鬥容易吸引眼球,也更容易吸引官媒的注意,極有可能作為主流正能量被進一步報道。”

    “根據18

    年傳播效能白皮書說介紹的,dau恆定增加,但功能媒體能占據的力量遠不如上星衛視,消費群裏的主力大部分選擇上星衛視作為新售品的質量背書……”

    白玫滔滔不絕說著,時黎每個字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就不懂了。但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也不好意思開小差,幹脆也認真端坐著,時不時微笑一下,以示自己在聽。

    宋梅沅更別說,她大學學曆還是她爸花錢買的,她也不給白玫麵子,幹脆吃一口蛋糕,刷一下微博,直接冷落綠茶,美滋滋。

    安室奈鶴川當然聽得懂,白玫完全在胡扯,數據名詞含義都沒搞清楚就敢來找時黎洗腦,不過他確實需要白玫的助攻,不僅沒戳破,還配合說兩句。

    三個人各懷心思,白玫語速慢慢放慢,她背的台本快說完了,不過看時黎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表情也放鬆下來。

    成了。

    “……我也是考慮到這點,現代人對刺激的追求越來越高,港風連續劇般的節目,更容易吸引大眾視線,這是一次兩全其美的炒作,我想,這也是陸董願意答應下來的原因。”

    時黎不去看她,反而抬眸詢問鶴川的意見,“教授,你覺得呢?”

    安室奈鶴川低垂著睫毛,略作停頓,臉上的表情很淡,“我覺得可行。”

    時黎也不廢話,伸出手與白玫握了握,“合作愉快,白小姐。”

    白玫顯然沒想到時黎這麽聽身邊這男人的話,看向兩人的眼神很奇怪。她愛慕陸商許久,自認為自己最般配陸商,可陸商與時黎突然的婚禮打斷她的美夢,白玫不甘心之餘做出這個打算,她要來到陸商身邊,時黎這個花瓶根本配不上陸商。

    今天的約會更加堅定白玫的想法,時黎完全是個愚蠢、輕浮,稍有姿色的賤貨。

    出了咖啡館,一行人簡單告別。

    白玫用挑刺的眼光,看著上了安室奈鶴川車的時黎。細細的高跟,腳踝處被裸色的細帶扣著,金屬拉鏈的包臀裙完全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她膚色極白,嬌嫩的手臂處箍著純銀的手釧,她在笑,手釧微微撐開,裹得皮。肉雪嫩白皙。

    不可否認,她很有姿色。即便心中憤憤,白玫還是要感歎,陸商果然重色,如此空空肚腸的蠢貨居然娶迴家,想著時黎在咖啡廳呆愣愣的模樣,白玫嘴角諷刺地挑起。

    漂亮又有什麽用?時黎應該二十四歲,女人過了二十五老得速度就快了,就算保養好

    ,也是一張僵屍臉,她白玫才十九歲,比時黎年輕五歲,陸商重色,不可能守著人老珠黃的時黎過一輩子,自己還有機會。

    時黎自己開了車,隻不過剛才沒注意,吃了塊酒心巧克力,蘇晴晴的影響,時黎從不酒駕,哪怕現在根本不醉,時黎也隻打算找代駕,咖啡館這邊很少有代駕,最近一個代駕點還在兩公裏外,時黎沒法,隻能麻煩教授送她迴家。這是第二次麻煩安室奈鶴川,時黎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時不時擺弄一下手裏的蛋糕盒。

    安室奈鶴川很喜歡甜食,打包一大堆蛋糕,看他結賬時,時黎還大吃一驚,喜歡吃甜品的男生不算多,至少陸商、陸鶴川從來不碰,看著他拎著滿滿一盒蛋糕,時黎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心裏想著,什麽時候迴請他。

    比起第一次,時黎神態放鬆,主動與安室奈鶴川聊天,這一次時黎主動提起陸鶴川,她大致確定麵前這個男人不會是自己曾經的未婚夫,畢竟一個人的口味不會那麽容易改變。

    不過,時黎也留了個心眼,故意提起陸鶴川時,她一直注視著對方的表情。

    安室奈鶴川表情平淡,若有所思,“難怪第一次見我,你像看見鬼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節哀?抱歉?或者對不起?”

    時黎笑起來,一身輕鬆。

    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嘴角微微笑意,繼續道:“世界上有很多奇妙,或許你看過江戶川亂步的《帕諾拉馬島奇談》?”

    時黎沒想過鶴川會提到自己最喜歡的推理小說家,眼睛亮起來,身體也不由自主前傾,興奮說:“我看過!你也喜歡他嗎?”

    某一點上,時黎真的很孩子氣,她保留著少女特有的興奮,會因為相同愛好而感到喜悅。

    安室奈鶴川笑著轉彎,語氣很舒服,“畢竟是推理界大師,我作為一個日本人,理應知道這個偉大的作家。”

    這句話換別人說,時黎或許會不開心,但說話的人是安室奈鶴川,時黎就覺得理所當然。

    車輪壓過散落柏油路的一塊報紙,他繼續說:“故事中的主角有著與非血緣死者一模一樣的臉,甚至身材也類似。故事來自生活,我能與你的舊友相似,並沒有什麽值得奇怪,或許這就是生活吧。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成為好朋友,或許,我身上還有其他與你舊友相似的特征呢。”

    時黎仔細迴想曾經看過的劇情,命運或許真的如此戲劇性?她很快接受了鶴川的設定。

    “那……我能稱唿你為鶴川嗎?若是課堂,我還會稱唿你為教授。”

    如果安室奈鶴川不是陸鶴川,時黎很希望有一個新朋友。

    “當然。”

    這一次安室奈鶴川將時黎送到家門口,一路暢通無阻,顯然門衛已經登記了他們的車牌號。

    時黎蹦蹦跳跳下車,揮手向鶴川告別,陽光下,指針剛剛走過數字四。

    陸商就站在二樓客房落地窗後,默默看著,手指攥緊,卻一言不發。

    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譬如揮拳重擊陸鶴川的虛偽的笑容,又或者,警告時黎遠離。可他什麽都沒有做,隻是看著,他已經確定安室奈鶴川就是陸鶴川,可,他必須要告訴時黎,這個男人與陸鶴川一點關係都沒有,除了一張過分相似的臉。

    他知道時黎托人調查安室奈鶴川的過往,顯然她並不相信百度搜索裏的資料,陸商並不清楚陸鶴川打什麽算盤,可他無路可退,他與時黎的婚姻、愛情都是建立在陸鶴川已死的前提下。

    他不知道時黎有沒有愛他,過日子與愛並不相似。為了維護兩人岌岌可危的婚姻,他必須幫助陸鶴川撒謊,讓安室奈鶴川真的存在。

    太陽穴隱隱痛,近日幾天,陸商睡得並不好,夢裏反複著陸鶴川與時黎並肩行走的畫麵,夢中,他重新變為無助的少年,眼睜睜看著,無濟於事。

    他想要時黎愛自己,至少發現她不能失去自己。

    時黎哼著歌走上樓,正好對上陸商一雙眼,陸商就坐在臨窗的沙發上,唇角帶著一絲若有如無的笑意,他看著時黎走上樓,舒展雙臂,向時黎展示身後巨大的禮物盒,“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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