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琴瑟雖然捂住了耳朵,但卻仍是一宿未睡,這天牢不知關押的什麽犯人,竟然一整晚都在用刑。


    直到昏暗的牢房裏滲入一絲陽光,那犯人才從刑架上被放了下來,兩個獄卒拖著一個帶血的身影從左琴瑟牢門前經過,打開隔壁牢房,咚的一聲丟了進去。


    左琴瑟見那人渾身是血,爬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禁問道:“牢頭大哥,他是犯了什麽罪呀?”


    “那麽多話幹什麽!”一個獄卒看了她一眼,不耐道:“小心我割了你舌頭。”


    獄卒罵罵咧咧走了,左琴瑟卻皺了皺眉,突然在懷裏掏了掏,將一個紫色瓶子仍在那人旁邊,說道:“這是止血消炎的藥。”


    那血人忽然動了動,偏頭看向左琴瑟。


    血水將他的頭發糊在臉上,左琴瑟看不清他麵容,但那雙眼睛卻如同鷹隼般犀利毒辣。


    左琴瑟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本小姐可不想被你身上的血腥味熏死。”


    說完走到一邊,不再理會那血人。


    這時,昨晚那個同左琴瑟說過話的女囚犯從另一邊爬了過來,趴住牢欄說道:“你救那個殺手做什麽,聽說他刺殺了江州那個大貪官,但那貪官是馬知府的外甥,官官相護,這才被抓進了死牢,姑娘,你是犯了什麽罪被抓進來的?”


    左琴瑟蹙了蹙眉,“我是被冤枉的。”


    她壓根就不知道陳棠憶是怎麽死的。


    “進來的人都說自己是冤枉的。”那女囚擺擺手,一副了解的模樣,“不過就算你是真被冤枉的,那也得脫層皮才能出去。”


    左琴瑟沒吱聲,她此刻有些擔心將軍府的人,不知道娘和祖母知道她被關在這裏後,會怎麽樣。


    見左琴瑟不說話,女囚又試探著問道:“你昨晚說會有人救你出去,是真的嗎?”


    “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左琴瑟相信,此刻南宮極一定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他會想辦法救她出去的。


    女囚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的是你的小情人吧。”


    左琴瑟怔了怔,臉頰一紅,“他是我未婚夫。”


    “這可是大理寺天牢,你未婚夫有那個能耐?”女囚有些不相信。


    想起南宮極,左琴瑟篤定道:“他有。”


    女囚忽然轉了轉眼珠,討好道:“姑娘,等你未婚夫來救你的時候,你看能不能也帶上我?”


    左琴瑟疑惑地看向她,就聽女囚繼續說道:“其實我真的很命苦,我娘為了錢將我嫁給一個老頭,那老頭是個神經病,經常淩虐我,所以我將他殺了。”


    女囚將衣袖通通卷起伸到左琴瑟麵前,隻見她兩隻瘦弱的手臂上全是一道道可怖的鞭痕,有些是很久以前的,有些是最近了。


    “還有這裏……”


    女囚突然將囚衣掀起,赤裸的上身幾乎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就連胸ru之間也是青青紫紫,甚至有好些都是某種齒痕!


    繞是左琴瑟這種天天與毒物為伴的人,看到這番景象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她瞥開目光,“你為什麽不離開?”


    如果身在地獄,為什麽不選擇離開呢。


    女囚放下衣服,有些茫然道:“離開?離開我能去哪裏?而且我沒有錢,跟著他還能吃飽喝好……”


    左琴瑟明白了,這是一個和梅煙一樣,典型的離開男人就不能活,不能自主,沒有目標的女人。


    隻是梅煙比她幸運,遇到了二叔。


    她不再說什麽,而是靠在牆上閉目小憩。


    女囚還在苦苦哀求,“姑娘,看在咱們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反正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不是。”


    “你菩薩心腸行行好,隻要跟你那未婚夫說一聲就行……”


    女囚喋喋不休,左琴瑟心中煩悶,忽然睜開眼睛,清冷道:“你既然殺了人,就應該承擔責任,你老公或許對你不好,但就沒有你自己的責任嗎?如果你勇於反抗他、離開他,就不會坐在這裏了。”


    女囚沒想到左琴瑟不僅不同情她,竟然還指責她,懵了兩圈後,忽然臉色猙獰地指著左琴瑟說道:“看你長得眉清目秀,沒想到竟是鐵石心腸,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指責我,你那未婚夫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她猶自不解氣,哼哼道:“說什麽會有人來救你,我看八成是騙人的,不然你都在這關一晚上了,怎麽也沒見個人來看你?”


    左琴瑟看著對方瞬間變得醜陋的臉龐,突然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麽人們犯了錯不反省自己,反而總把自己放在一個被害者的角度?你自己不反抗、不自救、不保護自己,卻總是企圖別人能伸出援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援手呢?


    “多管閑事!”


    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女囚的怨憤。


    左琴瑟迴頭,卻見是那血人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他已經在傷口上抹了自己給他的藥,此刻正靠在牆壁上看著她。


    他眼底略帶譏嘲,看著左琴瑟的目光就好似看著一個傻瓜一樣。


    左琴瑟鬱悶,瞪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不再理會那女囚。


    這時,兩個獄卒突然走了過來,在左琴瑟牢門前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色眯眯地說道:“頭,這個不錯!”


    那個被稱作頭的牢頭突然一巴掌拍在那獄卒的頭上,“不想活了,這女人是未來的七王妃。”


    “七王妃怎麽了,進了咱這裏就是咱的人了。”


    那獄卒看著左琴瑟的目光赤裸裸地帶著欲望,左琴瑟惱怒不已,正要抓出一把毒粉毒瞎他的雙眼,對麵血人突然冷冷開口,“不想死就別動。”


    左琴瑟動作一滯,牢房外的牢頭卻已經一腳踢向那獄卒的襠部,“媽的,這女人是上麵關照過的,你想死別拉上老子,去,把那個婆娘給老子拖出來!”


    獄卒哀嚎一聲,立即恭恭敬敬地跑到旁邊女囚的牢門前,打開牢門,一把將那女囚給拖出來。


    左琴瑟心中微凜,立即上前說道:“你們幹什麽,她不是秋後問斬嗎?你們要把她帶到哪去?”


    牢頭看她一眼,森然一笑,“左小姐,你就別管閑事了,乖乖待滿三日就能上路了。”


    “你什麽意思?”左琴瑟敏感地聽出對方話裏有話,立即伸手拉住那牢頭衣服,“什麽三日後上路?你說清楚。”


    牢頭伸手拽出衣角,冷笑一聲,“陛下已經下旨,你左琴瑟三日後由曜王殿下親自監斬。”


    左琴瑟腦袋嗡的一聲,瞬間空白。


    三日後就要處死她?


    左琴瑟愣了愣,忽然抓緊牢欄,清澈的眸中露出一絲希冀,“七王爺呢?我要見七王爺!”


    “等著七王爺救你?”牢頭胖乎乎的臉忽然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憐憫地看著左琴瑟“忘了告訴你,七王爺已經於今早離開帝都,你還是乖乖等死吧!”


    “什麽?”


    左琴瑟不可置信地呢喃出聲,南宮極……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會丟下她不管!


    左琴瑟突然一下跌坐在地上,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咬著嘴唇,怎麽也不相信南宮極會一聲不吭地拋下她。


    牢頭不再理會她,與獄卒一起,拉著那女囚就走。


    左琴瑟跪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許久都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向靈動的雙眼此刻空洞地望著地麵,似是陷入某種頹喪的情緒當中久久不能迴神。


    直到一陣陣呻吟聲傳來,左琴瑟才恢複知覺,她茫然地朝聲音來源處看去,震驚地看到女囚被堵住嘴巴綁在一個柱子上,方才那牢頭竟然一把脫了女囚的褲子,強硬地進入了她。


    其它獄卒雙眼腥紅,一臉興奮地圍成一圈躍躍欲試,女囚臉上一片麻木,如同一塊破布,等著一個接一個人的男人將自己碾碎。


    男人粗重的喘息聲,以及邪惡的笑聲惡心地在陰森的大牢中久久迴響。


    而左琴瑟早已渾身冰涼地倒退至牆角,她閉上雙眼,前世裏,她曾看過一些資料,古代女人進了牢房就等於失了貞潔,隻是沒想到有一日,會血淋淋地在她眼前上演。


    方才,她還在笑話這女人等候著別人伸出援手,如今想來,她自己又何償不是,一直等著南宮極會來救她,也一直以為他會來救她,可是結果……


    “嗬~”


    左琴瑟自嘲地笑了笑,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竟然如此信任一個人了?


    是這裏的生活太過安逸,才會讓她大意麽?


    左琴瑟忍不住伸手撫上胸口,情愛啊,果然是一副上好毒藥,比她調配的任何一種毒都更加地另人蝕心軟骨。


    她雙手抱住自己,好像這樣,心裏那種澀澀的感覺就會消散一些。


    左琴瑟在牢房裏一坐就是兩天,這兩天裏,她抱著自己一動未動,米水未進。


    血人依舊每晚被拉去受刑時,慘叫個不停,女囚也依然每天被那些獄卒們狎玩到血肉模糊。


    可是陰冷的牢房裏,她卻沒有半點南宮極的消息。


    沒有人來救她。


    直到第三日的晚上,一個紙團突然扔到她腳下。


    左琴瑟睜開眼,幹裂的嘴唇蠕動了下,她抬頭看向四周,沒有任何人影。


    撿起地上的紙團,左琴瑟展開一看,一把黃銅鑰匙從紙團中掉了下來。


    拿起鑰匙,左琴瑟唿吸微促,就見紙團上黑色的筆墨雋秀地寫著幾個字:子時可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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