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琴瑟十分蒙圈,連周圍情況都還沒弄清楚就給禁衛軍抓了,直到被人帶進了大牢,才從兩位禁軍口中得知了她的罪名。


    安容郡主酒後亂性,欲對陳家公子行不軌之事,陳家公子抵死不從,結果她一怒之下將其殺了。


    左琴瑟聽著這霸王硬上弓的故事,直覺得滑稽可笑,她就是再急色也不會找陳棠憶那樣的貨色啊?


    一定是有人在她被打昏後做了什麽手腳。


    “發什麽呆,進去!”


    獄卒見左琴瑟站在牢門口不動,一掌將她推了進去,一邊鎖門一邊說道:“進了這裏就別想你以前的身份了,她好珍惜這最後幾天吧。”


    ……


    南宮極即使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謹文帝已經在眾人的擁護下迴了乾清宮,而左琴瑟已被打入大牢。


    事情已成定局,他站在鳳椒殿的殿門外,修長的身影在夜色裏如一根繃緊的弦,此時他才明白,南宮千煜早就算好了時間。


    他看著他設局,看著他計算一切,卻在最後一刻,將他心愛的女人送入局內。


    這才是南宮千煜真正的目的!


    陰狠、一擊必中。


    南宮極麵色冷極了,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渾身散發著一種可怕的壓力。


    “爺?”


    青成從後麵追了上來,低首道:“屬下該死,竟沒有注意到有人將左小姐與北齊公主調包。”


    南宮極眸色漆黑無邊,他忽然返身,毫不猶豫朝一個方向掠去。


    乾清宮。


    謹文帝正欲歇寢,身邊伺候的大太監突然匆匆來報:“陛下,七王爺求見。”


    謹文帝龍眸凝了凝,說道:“讓他進來。”


    南宮極攜裹著一身冰冷的氣息闖了進來。


    “父皇。”


    謹文帝轉身,就見他僵硬地站在自己麵前,他看了南宮極一眼,聲音寡淡:“何事。”


    南宮極垂眸,“殺害陳棠憶的兇手另有其人。”


    “朕知道。”謹文帝龍目灼灼地盯著他,“是你殺了陳棠憶。”


    南宮極不說話,謹文帝卻冷笑一聲,“你莫不是當朕死了,竟大膽到在宮中布局,你以為殺了陳棠憶,就能扳倒陳家?”


    南宮極抿著唇不說話,他知道此次有些冒險,也定然是瞞不過他這位看似無能,實則韜光養晦的父皇。


    但瑟兒體內蠱毒容不得他有更多的時間去等候。


    隻剩三個月,三個月他若無法拿到南蠻神殿的玉骨水,瑟兒便再無活路。


    見他不說話,謹文帝更是怒意難平,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極兒,你一向知道分寸,為何此次如此急於求成?若不是朕將此事壓下來,你以為陳家會放過你?”


    南宮極無動於衷,拱手道:“請父皇放了左琴瑟。”


    “不可能!”謹文帝一甩衣袖,怒道:“放了左琴瑟,怎麽經陳家一家交代?”


    “兒臣自會給他們一個交待。”南宮極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


    謹文帝無法相信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威嚴的目中露出失望之色,“為了一個女人?”


    “她是我心愛的女人。”


    謹文帝怒極,喝道:“婦人之仁!”


    這麽多年來,為了保全這個兒子,他故意疏遠他,將他送去神醫穀,不給他封號,都是為了保護他,好讓他積蓄力量,將來繼承這大統江山!


    可是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暴露自己,將自己送往仇人刀下,怎叫他不寒心?


    麵對謹文帝的怒氣,南宮極麵無表情地抬頭,譏誚道:“我不是你,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送死!”


    “大膽!”


    幾乎是他說話的同時,謹文帝忽然暴喝出聲,“南宮極,別以為朕舍不得殺你!”


    語氣雖然暗含威脅,卻顯得有些色厲內荏。


    南宮極看著他略顯倉皇的眼,突然伸手揭下自己臉上的假皮,上前一步。


    “父皇,你看到我這張臉會不會想到母妃?”


    “你有沒有夢見母妃在大火中求救?她求您救她。”


    當那張絕豔的臉出現在眼前時,謹文帝神思一陣恍惚,他呢喃道:“瑾瑜……”


    可是當他接觸到那漆黑的眼底是一片冰冷時,驀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立即對南宮極吼道:“滾,給朕滾出去!”


    南宮極冷眸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乾清宮。


    謹文帝看著他欣長的背影消失,突然臉色灰敗地跌坐在椅子上,良久,他才伸手揉了揉額頭,力竭般地吩咐道:“來人……”


    ……


    南宮極麵容凝肅地出了皇宮,青成一直在宮外等候著他,見他出來,立即迎上前。


    “爺,皇上……”


    南宮極揮手阻止他,突然朝一側問道:“她被押去哪了?”


    頃刻,一道苗條的黑影在夜色中現出身來,青離躬身說道:“左小姐被押往了大理寺。”


    南宮極沉默了一瞬,突然問青成,“我們留在帝都的還有多少人?”


    青成迴道:“此番迴帝都,為了打探消息,屬下隻帶了眼部和耳部的人,共餘二十人。”


    “夠了。”


    南宮極眸中閃過一抹肅殺之意,冷聲道:“都帶上。”


    青成查覺到主子周身鼓蕩著一股淩厲之氣,不禁麵容微凜,“主子,去哪?”


    “大理寺監牢。”


    南宮極非常明白,以父皇的性格,一定會讓瑟兒替他頂罪,更何況父皇一向那麽專橫,一旦做了決定,不管自己如何求情,他都不會放過瑟兒。


    況且,讓他去向那個已經被權利腐蝕了內心的男低頭求饒,他做不到。


    他會用自己的方法救出心愛的女人。


    青成一震,抬眸看向南宮極,“主子,您要……劫牢?”


    大理寺是關押重犯的地方,比之一般牢房更加堅固牢靠,一般進了大理寺監牢的犯人,極少有人能無罪出來,即使他帶領眼部和耳部的人員攻入監牢,也不可能在毫發無損地將人帶出來。


    南宮極沒有說話,直接上了馬車,讓車夫朝大理寺行去。


    他必須在明日未定案之前將人救出來,大理寺一旦判罪,即使他想翻供,也會有諸多麻煩,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子時過半,一輛馬車停在大理寺門口。


    車簾掀開,南宮極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大理寺門前,他黑眸看了看,大理寺內漆黑一片,就連大門前兩隻燈籠裏的燭火,也不知在什麽時候被風吹滅了。


    不知是否因為這裏的冤魂太多的緣故,此刻望去,威嚴的建築在夤夜裏如同蟄伏的獸,竟帶著股森冷嗜血的悚然之感。


    青成帶領一眾黑衣人警惕地掩在夜色裏,隻等南宮極一聲令下,就衝入監牢救人。


    可是他等了許久,也沒見主子發來行動的暗號,正有些焦急時,忽然黑夜裏,南宮極伸出修長的手指,做了一個退下的手勢。


    青成怔了怔,雖然不明白主子為何改變主意,但卻是極快地讓眼部和耳部的人員迅速撤離。


    等他再迴到南宮極身邊時,卻赫然看見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人……


    大理寺的門緩緩打開,一眾侍衛手舉著火把魚慣而出,南宮千煜施施然從門內走了出來。


    “七弟,我們又見麵了。”


    南宮極俊眉微皺,“你怎會在此?”


    “父皇命本王來的。”


    南宮千煜微微一笑,忽然一招手,一道明黃色的布帛飛向南宮極,他解釋道:“父皇說,左琴瑟弑殺肱骨之臣,罪當處死,特命本王暫代大理寺卿一職,隻等三日後處斬!”


    南宮極握住聖旨的手指一緊,還是晚了嗎?


    他抿了抿唇,謔地展開聖旨,果見上麵內容與南宮千煜所說無二,並且還特意言明,處斬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南宮極黑眸一縮,抓住聖旨的手不覺用力,在黑夜裏顯得尤為蒼白,幾乎要控製不住將聖旨撕碎。


    他沒想到,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竟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南宮千煜將他神色盡收眼底,他朝南宮極身後的青成看了一眼,補充道:“七弟恐怕還不知道左小姐被轉移到天牢了吧。”


    青成心中一凜,大理寺牢房分為監牢和天牢兩種,監牢裏的犯人多半是等候大理寺卿評審查證後再行定案,而天牢裏的犯人,則是死刑犯,那裏刑具和防守都比監牢更恐怖緊密。


    這曜王,分明是想告訴主子,若想劫獄,是有去無迴!


    南宮極沉默著,就像是與黑夜融為了一體,半晌,才說道:“我要見她。”


    南宮千煜挑了挑眉,對這位依然能保持清醒的七弟很是驚訝,他在火光中說道:“除非有父皇的諭旨。”


    南宮極不再多話,轉身就走。


    “七弟,”南宮千煜卻叫住了他,似笑非笑道:“難道你不想救左小姐了?”


    ……


    左琴瑟在牢房裏還沒待到半個時辰,就被轉移到了另一間牢房。


    這間牢房比方才那間要陰冷潮濕很多,牆壁上到處都是幹涸的血跡,而且甫一進來便聽到幾聲慘叫聲從不同的地方傳來。


    左琴瑟找了一處稍稍幹淨的草堆躺下,準備閉眼睡覺。


    隔壁牢房裏一個女聲突然傳來,“喂,你怎麽還睡得著,你不害怕嗎?”


    這時,又一聲慘叫響起,左琴瑟捂住耳朵,睜著眼睛說道:“不怕,我會出去的。”


    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會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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