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琴瑟怔了怔,忽然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她捂住胸口,疑惑地看著密室中那個被鐵鏈鎖住的男人,問罹夜。


    “他是誰?”


    她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可見到他的第一眼,卻覺得無比熟悉。


    而且,為什麽她看到那個陌生男人,會覺得如此悲傷?


    火光下,罹夜臉上的黑金色麵具泛著幽暗的光,他的視線落在密室的鐵門上,低沉而緩慢地吐出兩個字。


    “左大將軍,左蒙。”


    “左……”左琴瑟瞬間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竟是失蹤八年之久的大將軍,這具身體的親爹!


    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抓住鐵門上的欄杆,一股莫名的激動突然衝破胸口,左琴瑟下意識唿喚出口。


    “爹……”


    密室中低垂著頭的男人忽然動了動,他身後的鎖鏈也跟著一陣響動。


    左琴瑟聽著那似是鋸人骨頭般的滲人的聲音,眼眶一澀,目光落在左蒙骨瘦嶙峋的身體和破敗的衣衫上,竟是不自抑地嗚嗚哭了起來。


    她咬著唇,淚水大滴大滴落下,可是左琴瑟心裏清楚,這感情並不是她的,是這具身體對父親的依賴和渴望。


    許久,密室之中忽然傳來一聲微弱地,卻帶著不敢置信地激動聲音。


    “瑟兒……是瑟兒嗎?”


    聽到這沙啞的聲音,左琴瑟隻覺得心中更難過了,她含淚點點頭,看著左蒙那張剛毅卻十分憔悴的容顏,哽咽道:“是我,父親,我是瑟兒。”


    左蒙因常期關押而變得無神的雙眼,陡然迸射出一抹驚喜,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但是肩胛處的兩道鎖鏈立即響起“鐺’的一聲崩得筆直,左蒙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左琴瑟嚇一跳,立即阻止道:“爹……您別過來,您別動,女兒這就救您出來。”


    說著,左琴瑟立即伸手去拉鐵門上的鎖頭。


    罹夜一直舉著火把在一邊看著,當看到左琴瑟在見到左蒙忍不住哭泣時,他麵具下的眼眸不禁幽深了幾許,若仔細看,還有著一抹難以查覺的疑惑。


    左琴瑟拉了半天沒有動靜,她忽然想起自己懷中有腐蝕性的毒藥,正要伸手入懷,忽然被罹夜一把捉住了手臂。


    她疑惑地轉頭,就聽罹夜沉聲說道:“有人來了。”


    不等左琴瑟反應,他忽然熄了火把,一把將左琴瑟攬進懷裏,竟是在黑夜裏貼地飛行了起來。


    左琴瑟迴頭,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她鼻頭一酸,同時,耳邊也響起了整齊而匆忙的腳步聲。


    左琴瑟伸手抹了抹臉,知道此刻不是營救左蒙的最佳時間,當下一聲不吭地任由罹夜抱著自己離開密道。


    兩人離去後,黑暗的密道突然亮起一片火光,兩隊精兵手持火把迅捷有速地魚貫而入,一直小跑到關押左蒙的密室前才停下。


    一截明黃的龍袍在火光中閃現,謹文帝急步走到密室前麵,威嚴的眸光掃了掃四周,沒有發現人影後,他才看向密室之中被關押的人。


    “阿蒙,告訴朕,是誰來過裏?”


    左蒙抬頭看著謹文帝,啞聲道:“除了陛下,沒有人前來。”


    他說完又低下頭去,完全沒有一位臣子見到皇帝的恭敬和惶恐。


    謹文帝看著他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不禁歎息一聲,“阿蒙,你是否還恨著朕?”


    左蒙握了握拳,又鬆開,垂首道:“希望陛下善待我妻兒。”


    ……


    左琴瑟覺得自己好像在飛翔一樣,整個人被罹夜攬在懷中,在東漢的皇宮中飛掠跳躍,如入無人之境般,就這樣在森嚴的禁衛軍頭頂飛離了皇宮。


    等罹夜在宮門前放開她時,左琴瑟隻感覺兩條腿一軟,險些摔倒。


    夜色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走上前,躬身道:“左小姐,爺讓我來接您。”


    左琴瑟迴過神來,見是青成,不禁問道:“南宮極?他人呢?”


    “爺在七王府等您。”


    “好!”左琴瑟想起被囚禁在皇宮之中的左蒙,眸光比這夜色還要漆黑,正好,她也有事要問問南宮極。


    走了兩步,左琴瑟忽然想起罹夜,不禁迴頭望去,昏暗的宮門前,哪裏還有他的身影?


    她不由問身邊的青成,“青成,你方才可有看到一個戴麵具的男子?”


    青成搖搖頭,“屬下就隻看到左小姐一人站在宮門下。”


    左琴瑟心中一片疑惑,難道他已經離開了?


    此時,子時剛過,聽著馬車外麵更夫的打更聲,左琴瑟掀開車簾看了看隱在黑暗中的宮門,陳皇後怕是以為自己已經死在琉璃宮了吧。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七王府門前停下。


    夤夜中,南宮極正一襲淡青色衣衫,負手立在一片花園中,仰頭看著沒有星子的夜空,又似是在等著什麽人。


    左琴瑟看到他的背影時,心中一暖,緊張了一天的心,瞬間鬆了下去,她走過去,在她身後站定,低低喚他,“南宮極。”


    南宮極轉過身來,目光深沉地望著她,“卿卿為何不向本王求助?”


    左琴瑟心中咯噔一聲,抬眸看著他繃緊的臉,知道他是指百花晏一事,她低下頭去,低聲道:“我不想給你惹麻煩。”


    “本王就讓你那麽沒有安全感?”南宮極忽然伸手鉗住她的下巴,一向清冷的臉此刻帶著隱忍的薄怒,“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點死在那裏!”


    “知道。”左琴瑟頭更低了,絞著手指說道:“不過有人救了我。”


    南宮極冷哼一聲,“你不會每次都那麽幸運。”


    左琴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南宮極見她低眉順目的模樣,眼角還殘留著未幹的淚痕,歎息一聲,伸手撫上她臉頰,“卿卿,你要相信我,本王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左琴瑟卻鼻頭一酸,眼淚毫無預兆滾落而下,她咬了咬唇,終是說道:“我在宮中……看到了我爹。”


    她不知道左蒙為什麽會被困在宮中,但是左琴瑟知道,單憑她一人,是無法將他從宮中救出,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她剛一脫困就來找南宮極的原因。


    隻有他,才能幫她。


    南宮極看著那樣明媚的一張臉,突然間淚水漣漣,眉目不禁蹙得更深了。


    他伸手輕輕拭掉她臉頰的淚水,“卿卿能想到來找我幫忙,本王很高興,你別擔心,左大將軍的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


    左琴瑟錯愕地從他的手中抬起臉,“你知道?”


    南宮極眸子沉了沉,點點頭。


    他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左琴瑟怔了怔,想起在密室中聽到陳國公等人的聲音,不禁問道:“難道和陳國公有關?”


    他既然出現在那密室之中,必定也是知道左蒙被關押在那裏。


    想到這裏,左琴瑟立即說道:“那我立刻進宮麵見陛下,我爹是朝中柱石,立過那麽多戰功,陛下一定會救他的。”


    南宮極卻忽然拉住她轉身就走的身影,沉吟了會,才說道:“你以為陳國公有那麽大能耐將左大將軍扣在皇宮?”


    見左琴瑟疑惑的望向他,南宮極又說道:“左大將軍武藝非凡,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魄,如果不是他自願的,又怎會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失蹤八年之久?”


    左琴瑟心中一震,有個想法在腦海越來越清晰,她咬著唇,不可置信地看著南宮極,“你是說,是皇上?”


    怎麽會?


    這些年,雖然左將軍失蹤,但謹文帝對將軍府卻依然如故,甚至老夫人每年的壽辰,他都會賞賜很多東西。


    外界都說,皇帝陛下之所以對將軍府聖寵不斷,是因為謹文帝的江山就是左大將軍替他打下來的。


    所以,左琴瑟從來沒有想過,左將軍的失蹤跟當今聖上有關。


    誰會想到一個聖明仁德的皇帝,會對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下手?


    虧左家一家對皇帝感激不盡,卻不想……


    她張了張嘴,啞聲道:“為什麽?”


    如果這一切是謹文帝的意思,那還有誰能將左蒙救出來?別說南宮極,就是整個東漢皇朝,都沒有人有這個能力!


    南宮極看著一望無際的黑夜,淡聲道:“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麽,父皇才會授意陳國公帶人將左將軍關押。”


    左琴瑟神色頹然,喃喃道:“如果是這樣,那我爹……”


    豈不是永遠都不能重見天日?


    南宮極將她萎靡的神色盡收眼底,他沒有安慰她,隻是說道:“救左將軍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左琴瑟仿似看到希望般,謔地抬頭看向他。


    南宮極抿著唇,神色淡然,隻吐出一個字。


    “等。”


    左琴瑟嘴唇動了動,最終是沒說什麽。


    她知道南宮極的意思,想要救左蒙出來,除非謹文帝不再是那個主宰一切的帝王,否則,這大內皇宮,誰也闖不進去。


    想通這一切,左琴瑟心底有些灰心,原本她想著將左將軍找到,就能安心去南蠻了,可是現下,雖然找到,卻依然什麽也做不了。


    她忽然伸手抓信南宮極的衣袖,抬頭看他,“南宮極,如果你坐上那位子,會放了我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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