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瑟琴驚駭無比,難道還有第二波人想要殺她?


    她條件反射便要伸手去摸懷中毒針,卻忽然聽到沙啞的聲音在耳後低低響起。


    “想活命就別動。”


    這時,透過草叢的縫隙,左琴瑟赫然看見幾個黑衣人正矯健地朝她方才的方向掠去,手中的銀弩散發著寒涼的冷光。


    左琴瑟目光閃了閃,鬆開了雙手。


    那些手持銀弩的黑衣人在左琴瑟方才停留的位置看了一眼,隨即相視一眼,便嗖的一聲四下散開。


    左琴瑟神情緊張地盯著那些在草叢中翻找的黑衣人,一時,竟也忘了自己正被身後之人捂著嘴巴。


    兩人就這麽躲在草叢中一動不動,直到暮色四合,昏暗的琉璃宮漸漸沉入夜色當中,那些黑衣人也去往大殿之內搜查。


    左琴瑟才驚覺自己正被一個陌生人抱住,她立即抓下捂在唇上的手掌,謔地退開一步,這才看清背後之人的麵貌。


    “你是誰?”


    左琴瑟的目光幾乎瞬間便鎖在了對方的臉上,大半張黑金色的麵具蓋住了他的容顏,但麵具之下的下巴,線條流暢精致,應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


    男子低低地笑了一聲,黑色的衣袍與夜色融為一體,突然一伸手點了左琴瑟穴位。


    左琴瑟一驚,頓時便不能動彈,她正要開口大叫,對方卻先她一步開口,聲音帶著刻意隱藏的沙啞。


    “你若想引出大殿中的那些殺手,盡管開口。”


    左琴瑟怒視著他,卻不得不閉上了嘴巴,男子卻忽然一伸手將她再次卷入了懷抱,眨眼間便騰空而起。


    左琴瑟被他抱在懷裏,清澈的眼眸卻不住閃爍,這人戴著麵具,又刻意改變了聲音,就是不願別人認出他來。


    而且他身上冷曇香的香氣太濃,明顯是為掩蓋自身的氣息。


    如此謹慎又武功高強的男人,她身邊好像沒有這樣的人。


    他究竟是誰?又是敵是友?


    左琴瑟正費力思索著對方的身份,男子卻忽然低頭在她耳邊說道:“放心,我不會害你。”


    醇厚的氣息撲入耳廓,左琴瑟抿了抿唇,隻當抱著自己的是個女人。


    女人和女人,抱一抱沒什麽大不了。


    再落地時,左琴瑟發現男子竟將她帶到了琉璃宮的一處偏殿,知道男子對自己沒惡意後,她不由沒那麽抵觸了,問道:“為什麽不離開這裏?”


    那些殺手還在琉璃宮中,留在這裏難免不會被發現。


    男子將她放在一張塌上,起身走到她身後,突然伸手按在了左琴瑟的左肩處。


    “你受傷了。”他說。


    “嗞~”一陣疼痛驀地從後腰傳來,左琴瑟才想起方才三支弩箭有一支擦著她的肩膀而過,想來是那時候受的傷。


    隻是方才一直處於緊張之中,竟也沒察覺。


    左琴瑟齜牙咧嘴地說道:“沒事,先離開這裏再說。”


    男子卻不再說話,就在左琴瑟已為他答應了時,卻陡見左肩的衣衫驀地被拉了下去。


    她一驚,立即斥道:“你幹什麽?”


    “給你上藥。”男子溫熱的手指突然落在她的肌膚上。


    左琴瑟滿臉通紅,“這點小傷不算什麽,我出去上是一樣。”


    男子看了半晌,言簡意賅地說道:“箭上有毒。”


    左琴瑟咬了咬唇,她的肩膀連南宮極都沒有看過,卻這樣赤裸裸袒露在一一個陌生男子眼前,頓時,十分不自在。


    良久,她才低低地說道:“那個,你先解開我的穴道,我自己上藥。”


    “怎麽,害羞了?”


    身後傳來那麵具男的笑聲,左琴瑟不禁惱道:“誰害羞?本姑娘未婚夫都沒有看過這裏,怎能便宜了你?”


    輕撫在背上的手指一頓,接著左琴瑟就聽見身後忽然傳來愉悅的笑聲,“若姑娘未婚夫嫌棄,在下願意負責。”


    “呸!”聽他調戲自己,左琴瑟立時便嗤了一聲,“就算他嫌棄,本姑娘也看不上你。”


    想了想,左琴瑟忽然眼珠一轉,哼道:“除非你長得比他美!”


    男子從懷中拿出一瓶藥,灑在左琴瑟肩頭的傷口上,聽到她的話,麵具下的唇角微彎,“想看我的臉?如果看了在下的真容,就要嫁給在下,姑娘還好奇嗎?”


    左琴瑟一愣,隨即頭搖得跟個波浪鼓一親,“不好奇了不好奇了,你還是戴著吧,千萬別掉下來。”


    看了臉就要嫁給他?


    左琴瑟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有這種鬼邏輯的人一定是長得太醜。


    男子將她的衣衫重新拉上去,伸手一點,左琴瑟頓時便能動了。


    她從塌上跳下,看著對麵那麵具男,“喂,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收迴藥瓶,淡淡說道:“罹夜。”


    “罹夜?”好怪的名字。


    左琴瑟確認自己不認識這號人物後,又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誰派你來的?”


    這裏可是森嚴的皇宮大內,不是皇親國戚或被傳召的,是不可能進來的,而這人竟然出現在這久無人居住的冷宮,難免不讓人多想。


    左琴瑟雖感激他救了自己,但麵對陳皇後的步步殺機,她不得不小心謹慎。


    罹夜好笑地看著左琴瑟,“姑娘,你是不是應該要謝謝我的救命之恩?”


    左琴瑟沉默了一瞬,一本正經地說了兩個字。


    “謝謝。”


    “就這樣?”


    左琴瑟都沒看清他如何動作,就見罹夜瞬間出來在她眼前,他挑起她的下巴,“沒想到左將軍府的大小姐,竟是這樣一個冷心冷肺的女人。”


    左琴瑟毫無退縮地望著他臉上那張冷涔涔的麵具,咧嘴一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要不,你現在將我殺了?”


    罹夜俯視著她,麵具後的眼睛噙著一抹笑意,“在下才將你救下,現下又殺你,豈不是多此一舉?”


    左琴瑟抬手撫開他的手,“既然如此,那就各迴各家,各找各媽。”


    她揮揮手,轉身,“再見,再也不見。”


    笑話,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她吃多了才會跟他扯上瓜葛,最好從此兩不相見。


    左琴瑟甩甩手便朝出口走去,天已經黑了,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這鬼地方。


    可是才走出這偏殿,她忽然又急匆匆地退了迴來。


    “快走,那些殺手找到這邊來了。”左琴瑟一路小跑到罹夜身後,緊張說道。


    罹夜好整以瑕地站在原地,“他們要殺的是你,在下為何要逃跑?”


    左琴瑟一怔,“你方才不是救了我嗎?”


    “方才是方才,現在咱們是要各迴各家,各找各媽。”罹夜竟是將左琴瑟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左琴瑟臉色一紅,立即訕笑道:“那個,罹兄、罹大俠,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剛剛說的都是廢話,等咱們離開這冷宮後,我一定千恩萬謝好好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左琴瑟眨了眨眼,一臉殷勤地望著罹夜,就差沒去抱大腿了。


    在性命麵前,節操什麽的,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了。


    罹夜好似被她這句話說動,他轉頭麵對著她,淡色的唇微微翹起。


    “真的?”


    “比真金還真。”


    左琴瑟指天誓地,罹夜卻突然一把勾住她柔軟的腰肢,露出一個略帶邪氣的笑容,“如果在下要姑娘以身相許呢?”


    “那不行,我有男人了。”左琴瑟想也不想就拒絕。


    撫在腰上的手掌驀然往裏一壓,左琴瑟頓時緊緊地貼在罹夜的身體上,他淡淡的笑,“我不介意。”


    左琴瑟沒想這人竟如此無賴,伸手推著他,瞪視一眼,“我男人介意!”


    “嗬!”


    罹夜輕笑一聲,忽然帶著左琴瑟毫無預兆地跳入了院中那口枯井。


    兩人身影剛消失在井口,兩道黑色的身影就闖了進來。


    “老大,人跑了。”


    “看清楚救她的人是誰了嗎?”


    “來人武功極高,屬下沒有看清。”


    躲在井中的左琴瑟將上麵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聽著黑衣人腳步聲遠去,她才長籲一口氣,轉頭一看,見罹夜竟單手撐在井壁,就這樣抱著她懸在了半空中。


    她不禁咋舌,這人武功真是相當的高啊!


    不用著力點,都能支撐著兩人的重量而不掉落下去。


    罹夜聽到那兩個殺手離去後,忽然鬆開了手,竟是抱著左琴瑟直直地墜了下去。


    左琴瑟嚇了一跳,卻是不敢出聲,下意識躲進了他懷裏。


    良久,頭頂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姑娘,你要這樣抱著在下多久?”


    左琴瑟迴過神來,立刻尷尬地推開罹夜,抬頭一看,四周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


    “噗”一簇火苗在黑暗中亮起。


    罹夜打著火折子,將井壁上的一支火把點燃,幽暗的井內瞬間被點亮。


    左琴瑟卻一臉吃驚,“這井內怎會有火把?”


    罹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突然伸手將井壁的一側按了下去。


    在左琴瑟不解的目光中,隻見光滑的井壁突然轟隆隆一聲,竟然打開了一個出口。


    左琴瑟頓時張大了嘴巴,這井下,竟然有密道!


    罹夜取下那支火把,伸手握住已經嚇蒙的左琴瑟的手,緩緩走進了密道中。


    冗長漆黑的暗道,隻有兩人的腳步聲踏踏響起。


    寂靜而又陰森。


    然而剛迴過神來的左琴瑟,卻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從前方隱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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