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長時,左琴瑟終於看到了一個出口。


    她疲累地靠在廊沿上,正要緩緩過去時,方才陷害她的宮女突然間冒了出來,攔住去路。


    “皇後有命,左小姐不得離開。”


    左琴瑟艱難地抬起頭,額頭的汗漬滴落在眼睫上,她幾乎看不清眼前人影,冷笑一聲,猛然伸手抓住那宮女的肩膀,用力甩向一邊。


    “滾開!”


    不離開,在這裏被你們玩死麽?


    當她傻?


    這一用力,腳下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左琴瑟倒吸一口冷氣,扶住廊上的柱子,便緩緩往外挪去。


    宮女見她要走,當下朝身後兩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太監立即上前擋在左琴瑟身前。


    “左三小姐,皇後娘娘讓你等著你就等著。”


    “就是啊,這皇宮可不比菜園子,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左琴瑟抬眸,麵無表情道:“讓開!”


    此刻她眼眸腥紅,冷冷一掃,竟有一種喋血的味道,兩個小太監頓時被她攝住,一時竟都不敢再上前。


    左琴瑟趴在廊上,隻覺得自己多站一秒種都是一種煎熬,見那兩人仍站在麵前不動,她深吸了一口氣,手中握著的銀針一閃。


    兩個小太監頓時隻覺手臂一麻,還沒明白是怎麽會迴事,就雙腿一軟,雙雙倒在地上。


    “啊——”宮女瞬間尖叫了起來,指著左琴瑟就大聲嚷嚷,“殺人啦、殺人啦!”


    左琴瑟皺了皺眉,反手就是一針,紮在她脖子上。


    宮女應聲而倒,但她的尖叫卻將附近巡邏的禁衛軍引了過來。


    “什麽人?”一隊禁軍穿過走廊,迅速將左琴瑟包圍住。


    左琴瑟已經感覺雙腳都疼得麻木了,若再不找地方醫治,恐怕站都站不穩。


    此刻被禁軍圍住,她不禁煩不勝煩,惱道:“不想死的就給我讓開!”


    禁軍統領方岩見她雙腳沾滿鮮血,身後更是蜿蜒出一條長長的血漬,兩個太監和一個宮女也倒在她腳下,立時便將左琴瑟當做危險人物來處理。


    方統領一揮大手,沉喝道:“拿下!”


    兩個禁軍立即持矛上前,精良的鎧甲因走路而發出“嚓嚓”的金屬聲。


    左琴瑟臉上毫無血色,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兵甲,她捏緊了手中銀針……


    “慢著!”


    就在兩個禁軍正伸手要抓住左琴瑟時,一道響亮的喝聲從迴廊盡頭響起。


    方統領一看來人,立即揮手阻止抓人,他幾步迎上前,躬身道:“戰王,此女來路不明,且在宮中傷人,臣恐她加害陛下,正要捉拿歸案。”


    “本王親自捉拿。”


    戰天腳步不停,大步流星地走到左琴瑟麵前。


    掃了一眼她被血水浸染的雙襪,他彎腰,驀地將左琴瑟打橫抱起。


    “唔……”左琴瑟痛唿一聲,就要將手中銀針刺入他手臂。


    戰天黑眸一凝,沉聲道:“你若不想死在這,就別動!”


    左琴瑟目光閃了閃,終於收起了銀針。


    ……


    鳳椒殿中,陳皇後正斜躺在貴妃塌上,她的麵容與陳鳳紜有幾分想像,此刻鳳眸微闔,正閉目享受著身後宮女的按摩。


    南宮極將寫好的藥方交給一側侍立的太監,欠身道:“皇後,若無其它事,小王告退。”


    陳皇後幽幽睜開鳳眸,看向殿下的南宮極,歎息道:“七兒啊,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肯喊我一聲母後嗎?”


    南宮極垂眸,“小王不敢。”


    陳皇後看著他低眉垂首的樣子,伸手端起一側宮女手中的茶盞,精美的護甲套輕輕磕在杯蓋上,“莫非七兒還在怪罪本宮搶了你母後的鳳椒殿?”


    南宮極抬頭,笑道:“鳳椒殿本就是曆來皇後居所,皇後貴為一國之母,何來搶之說?”


    陳皇後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那張布滿燒傷的臉,確定南宮極的笑臉上看不出一絲破綻,這才笑道:“是啊,本宮是這東漢的一國之母,理應住在鳳椒殿。”


    緩緩從美人塌上起來,陳皇後輕喝了口茶水,又試探道:“本宮聽說七兒很是喜歡左家那個三丫頭?”


    南宮極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卻是低首道:“左琴瑟是母後生前給小王選的王妃,本王理應愛護。”


    陳皇後挑眉,“僅僅如此?”


    “是。”


    這時,一個宮人匆匆來報,“皇後娘娘,不好了!”


    陳皇後眼尾挑起,放下手中杯盞,問道:“出什麽事了?”


    宮女慌慌張張說道:“左三小姐不知為何,打傷了宮婢和太監,被禁衛軍捉拿了。”


    陳皇後立刻看向南宮極,見他麵色無異,便笑道:“這左三小姐也真不讓人省心,前些日在大殿上請旨要取消婚約,現在又在宮中鬧事,還真是沒個正行的。”


    將左琴瑟數落了一番,這才緩緩動身,不緊不慢道:“七兒不如陪本宮去看看吧?”


    “是。”


    南宮極恭身應命,隻是垂下的眼眸卻是愈加漆黑。


    一眾人在那宮女的帶領下,很快便來到了左琴瑟最後離去的地方。


    方統領正命人將昏倒在地的小太監送迴去,見皇後駕到,立即上前行禮。


    陳皇後看了看昏倒的幾人,問道:“左三小姐呢?”


    方才經過宮人的盤問,方統領已經知道那少女是左將軍府的三小姐,當下躬身迴道:“啟稟皇後,左三小姐被戰王爺帶走了。”


    南宮極從一進來,眼睛就定在那一地蜿蜒的血跡上麵,本就清冷的臉此刻更是沒有絲毫表情。


    陳皇後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血跡,她抬袖掩了掩口鼻,才問道:“那是什麽?”


    方統領看了一眼南宮極,遲疑著迴道:“稟皇後娘娘,是左三小姐的血跡。”


    精美的袖袍下,陳皇後妖嬈的紅唇,幾不可察地勾了勾,才命令道:“先清洗幹淨,別讓陛下看到了。”


    方統領領命退下。


    南宮極忽然說道:“皇後娘娘,既然左小姐已經被戰王帶走,小王也該迴府了。”


    “嗯,退下吧。”陳皇後揮揮手,似是想起一事,忽然說道:“十日後本宮會在宮中舉辦百花晏,七兒可別忘了通知左小姐前來。”


    南宮極的身影頓了頓,終於再不停留地離去。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陳皇後挑起的鳳眸中,露出一抹算計的精芒。


    一出宮門,青成就出現在南宮極身旁,躬身道:“爺,屬下看見戰王將左小姐帶走了。”


    南宮極沒有說話,直到上了馬車,才說道:“去戰王府。”


    ……


    戰王府裏,太夫正幫左琴瑟清理腳上的傷口。


    戰天站在一邊看著,當看到她雙腳腳底全是密密麻麻的針孔時,不禁皺眉道:“女人,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怎會被人整成這副模樣?”


    太夫迴頭看看戰王,遲疑道:“戰王爺,這左小姐還是未嫁之身,您要不要迴避一下?”


    戰天挑挑眉,“她不會介意的。”


    左琴瑟正疼得齜牙咧嘴,聞言,立即瞪視一眼,“你怎知我不介意?”


    戰天嗤笑一聲,“你若在意,就不會是帝都第一不要臉的女子了。”


    左琴瑟冷哼一聲,“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本姑娘原諒你的無禮。”


    待大夫包紮好後,戰天送完太夫迴房一看,正瞧見左琴瑟從床上爬了下來。


    他三兩步走過去,一把將她拽迴床上,喝道:“左琴瑟,你幹什麽?”


    “你幹什麽?”


    左琴瑟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要迴家!”


    戰天掃了一眼她剛包紮好的雙腳,黑眸一沉,“坐著,本王送你迴將軍府。”


    正這時,小廝來報,七王府的馬車等候在門外。


    左琴瑟一喜,立即說道:“不用你送了,你讓七王爺過來,我坐他的馬車迴府。”


    她眉眼帶笑,戰天卻想起保和殿上的事情,忍不住問道:“那日你為何要在大殿之上請旨取消婚約?”


    “那個啊,說來話長。”


    戰天劍眉不禁擰在一起,突然說道:“如果你想取消與南宮極的婚事,本王可以幫你。”


    “幫我?”像是聽到什麽恐怖事件,左琴瑟立即警惕地看向戰天,“你有什麽企圖?”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更何況這位戰王爺在她手中吃過兩次暗虧,不找她算賬,她就已經要燒香拜佛了。


    說是幫她,不如說是嚇她!


    見左琴瑟怪異地望著自己,戰天俊臉一沉,“你這是什麽眼神?”


    末了,又覺得自己真是吃錯藥了,竟然說出要幫她的話,惱道:“不識好歹的女人!”


    他氣哼哼地甩袖離去,左琴瑟卻一臉莫名其妙。


    不一會,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出現在房間中,左琴瑟抬頭一看,就見南宮極略顯蒼白的臉清冷地望著自己。


    她綻顏一笑,“你來了。”


    南宮極看著她兩隻鼓囊囊的傷腳,眸色一深,他走上前,將她抱起。


    “疼嗎?”


    左琴瑟窩在他懷裏,悶聲道:“疼。”


    “你想怎麽報仇?”


    “我要將我腳上的傷口全變在那老女人的臉上!”左琴瑟氣唿唿地說道。


    南宮極將她輕輕抱上馬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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