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夏國公府的花園卻花木成群,綠樹成蔭,宛若初夏。


    若不是這天氣過分冷冽,李欣幾乎要忘了季節。


    帶路的男子腿腳虛軟,被兩個健壯的士兵提在手裏走在最前麵。李欣走在人群中間,前後左右都是警惕非常的衛字軍。


    但是她的心情卻異常的平靜。


    大概是張靖嘉將最難聽的流言都說給她聽過了,現在就算有人跳出來說清王不是皇室血脈,她都無所謂了。


    是的,無所謂。


    因為,她早就在心底堅定,不管清王是否有皇室血脈,她都要將其推上那個位置。


    當然,這不代表李欣就會放過那些侮辱過清王的人。


    “站住!”


    一個年輕女子舉著劍攔在方城麵前。


    方城迴頭,李欣審視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女:純白錦衣,烈色紅玉,兩眼微上挑,玉指揮輕劍,是一個小家碧玉的貴族少女。


    “你是誰?”李欣問道。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那少女倨傲的抬起下巴,冷冷問道:“你是何方山賊,竟敢闖進國公府行兇?”


    方城聽了,挺身嗬斥道:“大膽!這是安溪公主!你個刁民見到公主還不叩拜!”


    那少女卻轉了頭不屑的對方城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嗬斥本宮!”


    “他不是東西。”李欣聞言立馬反駁道:“難道你就是?”


    “我不是!”說完她才知道上當,憤怒的望著李欣道:“你是安溪公主?不是說要被貶黜了嗎?既然貶黜了,那就是庶民了!本宮是華城郡主,見到本宮,該是你們拜見!”


    “華城郡主?”李欣自言自語的念了一聲,迴想地圖上華城是個什麽地方。再抬頭卻見又從轉角那邊衝過來十來個人。其中一個貴婦上前一把抱住華城郡主,哭著說道:“安敏。你瘋了不是!他們都是叛匪!殺過人的!”


    旁邊十幾個丫鬟奴仆模樣的人也都是小聲勸慰:“小姐,快迴去吧!”


    華城郡主夏安敏一把推開那貴婦,大聲叫道:“叛匪有什麽好怕的!娘,你不要拉著我!我要將這些賊人都趕走!”


    李欣嗤笑一聲:“你準備怎麽趕走本宮?就用你手上那把破劍?”


    夏安敏聞言立刻迴頭怒視著李欣,叫嚷著:“你就是個賤民,你有什麽資格自稱本宮!”


    李欣聞言淡淡笑了下,然後對衛字軍的侍衛道:“將她們一個個都捆起來,一塊帶到祠堂去問問夏家的祖宗,到底誰更有資格自稱本宮。”


    衛字軍的侍衛聽命後立刻動手,將一群女人嚇得失聲尖叫。尤其是夏安敏。她的劍一把就被人奪了過去,幾下就被一個陌生男人製服按在地上,然後不顧她的尖叫掙紮捆了起來。


    “賤人!賤人!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居然敢捆我!”她眼睛很大。瞪起來時也不失可愛,但是此刻這雙美眸裏卻盛滿了憤恨與不甘:“李欣!你就是個賤種!你快放開我啊!不然我讓皇上表叔殺你一千次!不!一萬次!啊……”


    比起女兒,夏安敏的娘就顯得溫柔多了,她隻是不停哭泣哀求:“求求你們,不要殺害我女兒!不要傷害我……求求你們了!”


    方城有些恐懼的看著夏安敏。然後誇張的跟自己的親隨點評道:“瞧見沒?瞧見沒!這就是京城的貴女啊!還不如咱們玉昌的土妞溫順呢。”


    軍官與士兵放肆的調笑讓這群女人更覺受辱,越發嘶叫的慘烈。


    但是不管她們叫的多慘,也沒能將夏家的男人給引出一個來。李欣有些失望,慢慢走到夏安敏身邊,低聲道:“夏家是名門望族,生出來的女兒大都是要送進皇宮的。”


    她邊說邊打量夏安敏。然後十分厭惡的說道:“可是你現在這樣子跟市井潑婦也沒什麽兩樣,夏家就是這麽教女兒的嗎?”


    夏安敏臉都氣紅了,橫眉怒視著李欣。罵道:“夏家怎麽教女兒要你管!就算我是潑婦,也比你這個賤種叛匪強!”


    “賤種叛匪?”李欣笑笑,然後湊到她腮邊輕聲道:“你放心,本宮保證這四個字到老都會陪著你的。”


    夏安敏再要尖叫,卻見李欣嘲笑的望著她。她下意識的降低了音量。心裏微微有些害怕起來。


    方城湊上來嫌惡的建議道:“殿下,她們這麽吵。要不要都堵上嘴再教訓一頓?”


    李欣搖頭:“算了,先去祠堂會會國公府的主子好了!要是將她們弄得太難看,那多失禮!”


    方城點點頭:“殿下英明!”


    一大隊人馬繼續往祠堂的方向走去,路上隨處可見慌張藏匿的人群,但是李欣視若無睹,並沒有吩咐手下上前抓捕。


    以至於原本手裏還拿著刀劍準備英勇表現一下的的奴仆們紛紛作鳥獸散。


    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公主殿下不在乎我們這群小嘍囉,那我們還是跑吧!


    “到了……”引路的管事終於見到了目的地,欣喜得淚流滿麵:“主子們……全在裏麵。”


    “很好,把他放了。”方城吩咐手下,然後奮勇爭先又要上前叫門。


    不過,還沒等方城走到門外,大門便應聲而開。然後從裏麵走出來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身後跟著十來個鏢肥體狀的年輕漢子——看著都是練家子。


    “國公爺請眾位在外稍等,他一會兒就出來。”那老者不卑不傲的對李欣道。


    李欣客氣的笑笑:“那怎麽行!既然來了,不進去給夏家的祖宗們上柱香,那也太失禮了!”


    那老者眼睛已經渾濁,目光卻犀利,不客氣的瞪視著李欣道:“這位小姐,夏家的祠堂隻有夏家的子孫可以進。得饒人處且饒人,強人所難未免失禮,您還是在外稍等吧!”


    李欣卻勾唇笑道:“如果本宮今日偏要進呢?”


    “那就莫要怪我先下手為強!”


    那老者大吼一聲便伸出一雙枯瘦的雙手向李欣擒來。他身後十多位壯漢也是身隨音動,與方城一夥乒乒乓乓就對打起來。


    突如其來的進攻就連有所準備的李欣都被嚇了一跳。


    華城郡主夏安敏更是睜大了眼睛,興奮又解氣。


    眾人眼見公主就要被抓,卻見那白發老者跟突然喝醉了一般身子一晃,跌倒在李欣身側。


    陸陸續續的其他幾人也是如此形狀——端的詭異。


    “嘖嘖,真沒想到,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啊!傷了下官不少兄弟呢!”方城一一檢查了下,然後讓手下將死屍拖走。


    “幸虧彗星機靈啊!”方城又開始跟彗星套近乎:“你手上這東西可真神啊,指哪打哪,還沒限製。借我看看成不?”


    彗星赧然道:“這個很貴重的……先生就隻弄了幾個。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來的。”


    他雖然老實,卻也知道東西不能給方城上手。


    一上手就丟。


    夏安敏幾個木木的盯著門口那群武者的屍身,有些不敢相信。


    “夏家這龍潭虎穴水可真深!”李欣冷哼一聲。若不是有彗星,就憑方城手下的那幾下子,她早就死在這裏了。


    這樣想著,最後還是決定將軍隊全部帶進園子才安全。


    於是她迴頭對方城道:“都跟進來!外麵不要留人!”


    方城眼珠子一轉就知道李欣的意思,大力踹開那扇半掩的木門。跨在人家祠堂的門檻上,對著手下揮手道:“來來來,都跟著公主進來拜拜夏家的老祖宗!”


    其囂張的不可一世的樣子讓誰看見了都要同情主家。


    “老臣夏守宏叩見安溪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欣一進到祠堂內院,便見園子裏頭烏拉拉跪了一地的人。領頭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七八十的樣子。皺紋滿麵,精神卻很好。


    她隻是微微驚訝了一下,然後便道:“要見夏國公可真難。”


    夏守宏微微低了頭。讓人瞧不清他的表情,語氣也沒什麽熱度,淡淡說道:“殿下身份貴重,老臣怎會料到真是殿下親臨,還以為是什麽賊寇流民呢!”


    他有些自嘲的說道:“真是出人意料。”


    確實出人意料。這麽快外城就被突破了;更沒料到,李懷瑾那般懦弱的一個人。竟然生出這麽一個膽大妄為的女兒!


    “國公爺還是起身吧!”李欣冷笑著說道:“您身子不適,地上涼,別再又病著了!”


    夏守宏也不客氣,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這是您孫女?還是重孫女?”李欣又拉過旁邊被捆著的夏安敏,展覽似的介紹給大家看:“可本宮瞧著她長相粗野,並不似夏家人。”


    夏家的祠堂裏跪著的都是男丁,女人們大概全藏在後院。


    夏守宏眼睛撇過夏安敏,見對方目光呆滯,全不似往日靈動,不由心中一痛,口氣不善的對李欣問道:“不知道安敏如何衝撞了公主,殿下要這般對待她?安敏再不濟也是個六品的郡主,可不是大街上隨便就可以亂抓亂打的流民!”


    “還真是你夏家的種啊……”李欣鬆開了拉著夏安敏衣服的蔥白手指,看著夏守宏不善的問道:“這位郡主說本宮是賤種是庶民,未知夏國公是不是也這麽認為的?”


    夏守宏臉色微微沉滯,然後道:“安敏年幼,有失口德。若是殿下寬宏,還望將其交給老夫親自教養。”


    李欣微微抬了下巴,然後笑著迴道:“不行。”


    “殿下,安敏不是有意的!求您放了他吧!”


    跪在地上的一個五十幾歲的男人突然開口哀求道。


    李欣低頭去看他,臉上帶著詢問的笑意:“憑什麽?她有什麽資格或者有用的地方值得本宮放了她?”


    那男子抬頭,看到李欣那張清絕的臉龐,不由訥訥說道:“真像……”


    “放肆,我跟殿下談話,你插什麽嘴!”夏守宏沉聲嗬斥著那男子,然後厲眼掃過夏安敏及她身後的貴婦,陰沉著臉開口道:“那殿下要如何才能放了老夫的安敏?”


    李欣在院子門口的水磨青磚上來迴走動,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問夏守宏:“你說本宮的父王繼位後,廢了你夏家的兩位太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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