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婉和辛鳳兒退下後,整個房間裏就隻剩下萬貞兒、香瑤和汪直三人。


    萬貞兒一屁股重重坐下,頭仰著,擔在椅背橫杆處,兩隻眼睛無神地看著天,不知為何,她的鼻子開始發酸,隻聽她由衷地發出了一聲:“阿彌陀佛。”


    香瑤走到萬貞兒身側,伸手搭在她的香肩上,輕輕為她捏著肩道:“娘娘,您好好歇一歇,別在為這些事情煩憂了。”


    萬貞兒道:“心累,哪裏能歇得過來。宮裏麵那麽多女人,總有人賊心不死,盯著皇上,盯著皇上心裏那塊本來屬於本宮的位置。本宮解決了一個,又來一個,解決一個,又來一個,如此這番前赴後繼,本宮哪能不煩憂。”


    汪直道:“娘娘,所以上天才讓奴才追隨您,為您分憂解難。請娘娘放心,無論宮裏麵出現多少您口中這樣的女人,奴才一定會用盡渾身解數,幫您解決掉。”


    萬貞兒伸手拍了拍香瑤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歎了口氣道:“最讓本宮放心寬慰的,就隻有你們兩人了。”


    汪直道:“娘娘,能得到您如此信任,是奴才的榮幸。”


    萬貞兒道:“汪直哇。”


    汪直道:“奴才在。”


    萬貞兒道:“安樂堂孽子事件你思慮周全,處置妥當,本宮深感欣慰,得到你這樣的左膀右臂,省卻了本宮不少煩心,不過呢,同時也增加了一些煩惱。”


    汪直聽到這話後。連忙跪倒在地,道:“奴才該死,奴才無能,奴才居然讓娘娘平添煩惱。是在是該死之極。”


    萬貞兒道:“起來,別動不動就是個死的,你死了,本宮到哪裏再找一個像你這般懂事兒貼心的宮人。本宮剛才那是玩笑話,你給本宮增加的煩惱便是,交給你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如此漂亮,讓本宮都不知道該如何賞賜你了。”


    汪直撓了撓頭道:“娘娘,您可真是嚇死奴才了。”


    萬貞兒道:“本宮的一言一行居然會對你有如此大的影響?”


    汪直道:“奴才知道。奴才接下來將要講的心裏話。在娘娘您和香瑤姐姐聽來。就好像恭維溜須之言,但是奴才還是要說,奴才自打進宮遇見娘娘。便如同千裏馬遇見了伯樂,一刻也離不開您。娘娘應該知道馬兒是通人性的,它會因為主人的情緒的好壞而波動,奴才和娘娘就像馬兒和主人一樣。”


    萬貞兒搖了搖頭道:“瞧你這小嘴兒甜的,怎麽能讓人不疼你。別跪在地上,說說,想讓本宮賞你點什麽?本宮是真不知道該給你什麽了。”


    汪直道:“迴娘娘的話,奴才聽說,皇上想曆練曆練奴才,派奴才南下江浙去辦采買。但是娘娘,奴才舍不得您,如果您真想賞賜奴才點什麽的話,您就跟皇上說,您用奴才用得趁手,而且奴才恩寵太多,實在不宜再行賞賜,這便是奴才目前最想要的。”


    萬貞兒道:“你呀,說得本宮心裏麵暖暖的。句句好像是在說自己,其實字字都在替本宮著想。好,本宮跟皇上講,不過,本宮是不會虧待你的,不出京不出宮,照樣有職位容你晉升,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她這番話正中汪直下懷。


    雖然離開京城南下采買,在江浙能夠撈到大筆金銀,迴來之後提拔更快,但是它畢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遠離權力中央,人就是這樣的,距離一旦遠了,關係便漸漸淡了,尤其是萬貞兒這樣的人,有無數的人想借著她的這根高枝兒往上攀爬,他一旦離開萬貞兒,弄不好會有張直、李直替代他現在在萬貞兒心目中的位置。


    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在此刻不失為至理名言。


    他喜不自禁道:“謝娘娘,隻要能每日見到娘娘的麵,近身服侍您,便是奴才最大的福分和賞賜了,奴才再無他求。”


    萬貞兒道:“好了好了,別說了,再說下去,本宮都要寵你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了。汪直,你是本宮的心腹,接下來,本宮還有一件煩心事兒亟待解決,需要由你去完成。”


    汪直眼珠子骨碌這麽一轉,道:“娘囊說的可是宮裏頭另外一名小皇子?”


    汪直所指的,竟然是朱見深碩果僅存的孩子,也是大明王朝目前“最後”一名大統繼承者,柏妃的孩子,朱佑極。


    汪直和萬貞兒有著極其相似的變態扭曲靈魂,所以他們的想法往往是不謀而合,他們都在鍥而不舍地進行著替朱見深絕後,替大明王朝絕後的大計。


    萬貞兒讚歎道:“知本宮者,莫汪直也。”


    說完這話,她突然想到身邊還站著香瑤,怕香瑤吃這種憑空的幹醋,連忙調侃道:“當然,還有本宮最貼心的香瑤,不過,這詞兒可不好加。”


    香瑤道:“娘娘,奴婢知道自己在娘娘心中的分量。”


    萬貞兒道:“知道就好,你們兩人之間,本宮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們會因為爭奪誰是本宮最寵信的人而較上勁。若是左膀右臂生了嫌隙,才是本宮最頭痛的大事兒。”


    香瑤和汪直道:“娘娘請放心,我們知道孰輕孰重,絕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萬貞兒道:“你們能有這種見地和胸懷真是本宮之幸,汪直,剛才那件事情能辦好嗎?”


    汪直道:“請娘娘放心,這件事兒盡管全權交由奴才去辦,奴才在這裏向娘娘保證,不出一年時間,奴才一定會替娘娘除了這個眼中釘,讓娘娘以後安枕無憂。”


    萬貞兒道:“什麽,還要本宮再等上一年這麽長時間?”


    一年對於萬貞兒來說,確實有點漫長。畢竟,有一件很現實的事情擺在她的麵前,那就是她已經不是年方雙十的小丫頭,日子過去一天,她便老去一天,連她自己都沒有底兒,皇上會不會在某一天便被哪個女人奪了去。所以,能夠盡快解決的事情,她想盡可能快的看到結局。


    了一樁心事算一樁心事嘛。


    汪直道:“奴才鬥膽向娘娘建議,請娘娘不要如此心急。難道娘娘沒有察覺嗎,這柏妃表麵看起來對您是客客氣氣,恭敬有加,不過暗地裏對您送過去的東西總是查了又查,且除了陪嫁進宮的丫頭,誰都信不過,我們費盡心思安插進她宮裏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她和佑極小皇子。”


    萬貞兒道:“從那邊反饋來的信息,確實如此。”


    汪直道:“奴才用一個極為不恰當的比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越是像柏妃那樣高強度的戒備,鬆懈下來的周期越短,等她覺得我們幾乎沒有什麽威脅的時候,再猝然發難,一擊而中。”


    萬貞兒無奈地塌下了肩膀,道:“好吧,看來這真得耐心等待時機了。不過,安樂堂事情的了解總算是除卻了一個心腹之患,是一件值得好好慶賀的事情。近些日子,本宮確實能安安穩穩睡上幾覺了。至於朱佑極,就讓他多蹦躂幾天吧。”


    在無數看似巧合的事情同時出現之後,紀羽瞳和小天賜就這麽有驚無險地跨過了他們人生中最大的一個坎兒,那個兇險到了極點的災難就此消弭無形。


    於大海向史運濤道:“小史,去,今天早早把門關上,我們要好好慶祝一番。”


    史運濤道:“哦,好的。”


    過了一會兒,史運濤跑了迴來,做了個一切都已安全的手勢。


    於是,安樂堂裏的每一個人都張開口,看著口型,是在倒數“三、二、一”,然後,所有人都蹦跳了起來:“喔……”


    雖然他們叫的聲音不算很高,但是遇見如此開心的事情,隻有叫出來,才能夠表達出心中的愉快。


    蔣姑姑道:“於公公,等天一黑,我們便將這個好消息報給皇後娘娘,她一定也在等待著結果呢。”


    於大海道:“這是必須得去的,若不是娘娘未雨綢繆,即便是張公公來,我們也未必能夠躲得過這一劫。”


    蔣姑姑道:“仔細迴想起來,你說,是不是有神明保護著我們呢?”


    於大海點了點頭,道:“是,一定是。好多看起來對我們極為不利的事情都是峰迴路轉,從突降暴雨風雷大作遮蓋住了小皇子的哭聲,到幾年未曾和我們有半分接觸的皇後娘娘表明立場態度,再到萬貴妃鬼使神差地派了張敏張公公,香婉、香若兩名姑娘前來,天哪,這天下再也不會出現如此巧妙的事情了。”


    蔣姑姑道:“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我們姑娘和小皇子他們福大命大,有神明保佑,什麽鬼蜮伎倆都傷害不了他們。”


    說到這裏,每個人心裏麵都浮出了一個想法,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看紀羽瞳懷裏熟睡著的小皇子:“福大命大?若是柏妃的兒子朱佑極能夠平平安安長大,那麽必是太子之位,繼承大統之首選,小天賜成為親王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應該跟福大扯不上什麽關係,如果真要說他福大,那麽唯有君臨天下才能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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