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衛患都沉浸在練習之中,練習最基礎的射法,而不是再投機取巧,模仿衛青。


    自從衛青有了實體,他就可以為衛患提供除了言語以外更多的幫助,即使他不能觸摸任何物品,但是既然有眼前所見,糾正起來也要比以前簡單。


    這是衛患提升的最快的時刻,對於沈衍一的仇視,就如同一把火炬,點燃了他全部的戰意,衛青幾次勸說,但是對於衛患而言,這種無異於殺父奪妻的仇恨,都不是他人的隻言片語所能化解。


    很快,就到了比賽的當天。


    天早早就亮了起來,平常衛患要熟睡的時間,今天卻早早地起了床,慢條斯理的養護著自己的弓箭。


    衛患明白,今天便是自己讓沈衍一明白,他並沒有被擊敗的時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收好了自己的弓箭,第一次坐在正對門口的沙發,開始等著那熟悉的撞門聲。


    和平時一樣準時,當腳步聲出現在門後時,衛患一個起身就來到了門口,徑直打開了門。


    方可凡完全沒有想到,砸門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放下,仍舉在半空中,錯愕地看著門口的衛患。


    “你沒事吧,今天怎麽起這麽早,我還沒有敲門你就過來開門了?”方可凡一臉的疑惑看著眼前似乎有什麽不對的的衛患,陰鬱纏繞在他的身邊,方可凡本能的感覺到不適,卻又被衛患看似毫無異常的狐疑打消。


    “我沒事,今天你怎麽來這麽晚,快走吧。”


    方可凡一臉驚愕地跟著衛患出了門,“可是離比賽開始還要好長時間,你著急什麽?”


    “別廢話了,快走吧”說著衛患一腳跨上了方可凡還沒有啟動的機車。


    “我看那個神仙老爺爺不僅給你醫好了手還給你打了一針興奮劑了吧?你先下來,我還沒有啟動呢。”


    機車在方可凡的啟動下,一聲轟鳴,駛出了小區的大門。


    仍舊是他平時不喜歡的冷風和唿嘯,卻意外的讓衛患覺得清醒,他看著空曠的街道在他的麵前一閃而過,心中是可怕的平靜,他知道他的前路在哪裏,也知道他應該到什麽地方去。


    猶如一個黑色的幽靈,機車悄無聲息的到了比賽館,此時的比賽館還沒有多少人,畢竟還有好幾個小時比賽才會開始,一般的觀眾根本不會這麽早就跑到這裏來。門口的門衛大爺經過了一個夜班此時正在值班室裏打著盹,突然響起的機車轟鳴聲驚得大爺一顫,大爺一迴頭看見一個穿著貓耳朵衛衣一頭金發的少年載著一個麵容的俊俏的少年從大門口一晃而過,方可凡多次在這裏參加比賽,所以已經是這裏的熟臉了,並沒有讓大爺有過多的驚訝。


    “這麽早就過來了,鳥都還沒醒呢。”大爺暗罵了一聲,然後繼續自己的美夢。


    “你說我們來這麽早,我還有些不習慣,我們現在去哪?”方可凡將機車停好,一臉的困惑。


    “去訓練室,我們先去熱熱身,等著教練和李百川。”說完,衛患指了指一旁的走廊,跟著方可凡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向了訓練館所在的位置。


    這個比賽館的建造是由市裏體育局所資助的,所以基本上市裏的每隻隊伍都會有這裏訓練館的鑰匙,為的是方便市隊的每個運動員能隨時來這裏進行訓練,衛患拿出之前李百川給自己的鑰匙打開訓練室的大門,空蕩蕩的訓練場迴蕩著寂靜的氣氛,裏邊放著各種比賽用弓,還有一些護具和臨時的修繕工具,不管麵對什麽樣的情況,都算得上一應俱全。衛患走了上去,從背後的箭袋裏抽出自己的反曲弓,拿在手裏掂了掂,隨手又抽了一支箭,迅速搭弦,動作行雲流水,流暢快速,一支箭就這麽在眨眼間飛向了靶心,箭矢如奔流的河流,急劇又極具殺傷力。


    十環!


    箭穩穩地落入了靶心所在的位置,這是衛患現在開場能保持的成績。


    “不要急躁,我就在你身邊,有什麽問題,我們都來得及彌補。”衛患的耳邊想起了衛青那熟悉的溫和聲音,像是等了許久一般,衛患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旁的方可凡看著衛患專心射箭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好,他向來沒有熱身的習慣,他年紀太小,體力比起別人本就有限,也並不想把有限的體力浪費在比賽之前。


    他糾結了一會兒,開口向衛患說道:“你先在這裏練習,我出去活動活動,看看有沒有早飯。”


    衛患看了一眼方可凡,輕輕地點了點頭,方可凡便從一旁的出口位置走了出去。


    衛患又從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他握著自己的反曲弓,並沒有模仿衛青由於多年的經驗,而調整出的最佳握姿,而是實打實的握住了護手。


    9環。


    衛患皺了皺眉,對這種偏差有些不滿。


    “你太急躁了,你所要的戰勝,本來也不急於這一時,真正阻截沈衍一的機會應該在全國的賽場上,你要克服這種感覺,然後用自己的心去駕馭每一支手中的箭,這樣你才能保證每一隻箭都能穩穩地射向靶心。”


    衛患聽完衛青的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衛患慢慢閉上了眼,迴想起自己初次在那個破敗的遊樂園遇見沈衍一的情景,忽然,鏡頭一轉,腦海中出現了自己躺在馬路中間的情景,眼前有一輛黑色的跑車從自己的身前用力地軋了過去,衛患睜大了眼睛往車裏看,隻看到車裏有一個黑漆漆的身影,那個身影像極了沈衍一。


    一抹寒冷而鋒利的光芒,劃過衛患猛然睜開的眼睛。


    “我想我的心沒有偏離我的目標。”衛患重新拉開弓,看著不遠處的靶心。


    “箭術是很寂靜的,但是有著他獨特的溫度,它和仇恨不同,仇恨有著獨特的躁動,但本身卻冰冷的如同霜雪。你不能這麽去麵對沈衍一,仇恨會支配你,讓你的眼睛遲鈍,手指遲鈍,心卻躁動的過分,最終發揮失常。”衛青搖了搖頭。


    “無所謂。”衛患的聲音很冷,“他這個水平的箭術,應該能讀懂別人的箭路,從我的箭裏,我想他就應該知道自己今後的命運了。”


    “那這一次呢,你答應李百川的冠軍呢?”衛青的聲音很柔和,“據我推測,你是有機會的。”


    確實,在陳瓊華的幫助下,他得到了許多人都無法得知的,沈衍一隊裏的種種秘辛,無論是段潮或者赫連城,他們的光芒都遠不匹配永遠閃耀的沈衍一,先說段潮,即使他有著傳奇一樣的名頭,曾經的天才,因為一帆風順而離開了射箭,成為了一個模特,直到最近才重歸這個行業。但是無論如何,他的年紀都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中間斷檔的生涯也必然會對他的成績造成影響,就像傷仲永的故事,即使他曾經是個天才,現在也遠遠不是。


    而赫連城,作為善於騎射的蒙古民族的一員,他並沒有在賽場上留下任何驕人的成績,關於他的資料也少的不能再少,從僅存的資料裏,他隻知道赫連城是個成績很穩定的人,穩定,在同樣全無幹擾的狀態下,也隻能意味著相對而言的平庸。


    他一直以為還年少無知的方可凡,加上天賦上確實有問題的李百川,就意味著他們比沈衍一的起點要低上許多,而這樣看來,如果他能與沈衍一勢均力敵,勝利並沒有他一開始想象的那麽難。


    衛患沉默了下來,他看看自己握著弓的手指,又看看遠處的箭靶,紛亂的思緒閃過他的腦海,是優先解決他和沈衍一的矛盾,讓他明白自己的態度,還是幫助李百川得到一個冠軍。


    他的眼前閃過李百川溫柔而習慣的神情,一絲疼痛在他的心上閃現,李百川不知道等了多久,而他和沈衍一,還有很多很多的恩怨需要解決。


    “我知道了。”衛患重新拿起弓,覺得瘋狂跳動的心髒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他看著靶心,——是真正的看著靶心,不是看著他的仇恨,他的敵人,他的憤怒,隻是全心全意,幹幹淨淨的,想要得到一個屬於自己的成績。


    衛青站在他的旁邊,終於放下了心,他知道,如果衛患心存著那樣的心情,所能得到的成績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而在如今的情況,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果衛患發現自己無法與沈衍一站在相同的水平線上,接踵而來的憤怒隻會讓他對於射箭的態度越來越偏,從而導致他也無法糾正的惡性循環。求勝沒有錯誤,但是也隻有單純的求勝,如果讓其他的心情影響了單純取得勝利的心情,無論是誰,都隻能離自己的初衷越來越遠。


    衛青看著衛患,一絲擔憂閃過他的眼睛,在衛患的概念裏,一切是那麽的順理成章,沒有問題,但是,即使他也參與了衛患整理那些資料的過程,覺得它們天衣無縫,毫無錯漏,但是他也明白,他將要麵臨的對手並不隻是這些來自未來的孩子,還有那麽一位與他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將軍。


    飛將軍李廣,流芳百世,美名遠揚,而隻有他,知道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謀略,權術,適當的殺伐果斷,甚至不擇手段,衛青明白,李廣,並不僅僅是一個箭術老師,甚至靶子前的對手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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