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古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衛患在此時此刻,深切的感受到了古人的睿智。


    “媽,你冷靜一下,我就是去當個體育特長生,你用得著花好幾萬給我轉到那個什麽培訓班嗎?”他抓著電話,苦口婆心的勸著。


    “你體育特長生就不用上文化課了嗎?”


    “是,我知道,我知道體育特長也得考文化課,我就在學校上學,然後訓練的時候去訓練不行嗎?”


    “不行,那得耽誤多少課啊,你上哪兒能考上去。媽已經給你交完錢了,你一會兒辦完出院就去上課。”


    “有你這樣的嗎,我這剛準備出院你就給我整這一出?耽誤課?轉到培訓班就不耽誤課了嗎?”


    “人家和你們射箭隊有關係的,訓練的時候不上課。”


    “怎麽這麽專業,別人也在這兒上嗎?”


    “是單人輔導,從初中到高中都有的,你那幾個隊友都在這兒。”


    “厲害了……好像就我一個高三的?我不去,尷尬不尷尬啊,人家一群小孩,就我,跟留級的似的。”


    “沒有,你們市也不是就你們一個隊,別的隊也有高三的,那個推薦你的沈衍一還在這兒畢過業,媽已經給你打好招唿了,你不用擔心融入不了集體。”


    “誰擔心融入不了集體了啊!”聽到衛母的話,衛患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感情這是一學校的沈衍一粉,這他要是暴露了,還沒等被自己媽打死,就得先被這群人製裁了,“我跟你講啊,我不去!不去!”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害羞啊,下午一點到萬鴻大樓二樓,敢不去你就別迴家了,我先掛了,上班呢。”


    “你還好嗎?”日常來送飯的方可凡嫌棄的整理著一桌子的外賣盒,用兩根手指提著邊角丟進垃圾袋裏,“你要去哪啊?相親嗎?這麽大動靜。”


    “我媽讓我下午出院,去萬鴻大樓上個什麽培訓班。”衛患凝固在了原地,看了看隻剩忙音的電話,又設想了一下自己的未來,頗有從十樓跳下去的衝動。


    “萬鴻大樓啊,我也在那上學,夥食挺好的,壽司卷特別好吃。”方可凡收拾好了垃圾,“你今天就出院啊,太好了,我終於不用來給你送飯了,不過你才住了幾天啊,能行嗎?別再一拿筷子胳膊折了。”


    “去去去。”衛患驅趕著方可凡,在他們飯點相處這幾天,他也發現了方可凡並沒有什麽壞心思,隻是為人比較直接,頭腦又相當簡單,對他的惡感也減少了很多,“煩著呢。”


    “你不想去?”方可凡用大大的貓眼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害怕,那邊的人我都認識,我罩你。”


    “有認識沈衍一的嗎?”衛患疑神疑鬼的問。


    “有,他隊裏有兩個也在那邊,不過你要是想通過這兩個人和他說話,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沈衍一和他們關係也不太好,除了訓練都不講話的,能和他說上話的隻有隊裏的另外一個主力,但是他已經上大學了,不在這裏。”


    “沈衍一不是給了你名片嘛,你不是應該和他挺熟的嗎?”方可凡心不在焉的問。


    衛患被方可凡的疑問嚇了一身冷汗:“也不是很熟,他就是看我好像對射箭挺有天賦的,就推薦了我一下,我都沒和他說上幾句話。”


    “這樣啊,可以理解。”方可凡點了點頭,“他就是這樣的,對誰都一樣,不過你要是想通過他的隊友和他套近乎還是免了吧,我上個暑假每天去他的射箭隊看他,給他送礦泉水,也沒見他和我說句話。”


    “你是追星的高中少女嗎?”衛患皺了皺眉,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不是也粉沈衍一嗎,剛剛還問我誰認識他。”聽到衛患的尖刻言論,方可凡一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反正你是不可能和他說上話的,要是真的能,記得也讓我和他說一句。”


    “我完全不想和他說話。”衛患一臉誠懇,心裏的大石也稍微放了下去,既然在這個地方沒人能和沈衍一說上話,自己暴露的可能也就大大降低,“既然你也在那邊上學,待會兒帶我去吧。”


    “好啊。”方可凡突然來了精神,“正好今天我騎機車來了,我帶你。”


    “機車?”衛患頓時又炸了一後腦勺的雞皮疙瘩,腦海中浮現了方可凡嬌小的體形和機車恐怖的轟鳴,“你帶我,你有駕照嗎?”


    “你猜啊?”方可凡微笑起來,伸手抓住了衛患的胳膊,“你別怕嘛,我技術很好的,絕對不會翻車。”


    “你鬆開我,你這是謀殺你知道嗎?”衛患眼睜睜的看著方可凡抓住了他還沒怎麽好利索的胳膊,慢慢的慢慢的往外拖,他有心掙紮,但是心裏還是害怕自己不爭氣的胳膊再出點什麽亂子,隻能萬分不願的被他拖出了門外。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方可凡興致勃勃,眼裏帶著終於可以對這幾天的壓迫報仇雪恨的格外明亮,“我幫你提著。”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衛患抱著一包自己的換洗衣物,拚命的搖頭,“我抱著,萬一掉下來,還能用它來墊個頭。”


    “你說的很有道理。”方可凡把頭盔扣在了衛患的頭上,一頭亂七八糟的金發隨風飛揚,“好,坐穩。”


    “1,2,3,走你。”


    這或許是衛患走的最艱難的一段路程,為了防止交警的抽查,方可凡熟練的拐進深院小巷,在錯綜複雜的磚牆裏開著他那輛全身漆黑的哈雷,馬達的轟鳴幾乎震碎了古舊牆壁上的石灰。


    “你你你你慢點。”衛患也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嚇的,舌頭都捋不利索。


    “你這麽大人,膽子怎麽這麽小。”方可凡熟練的一轉握手,直接把哈雷的車輪開上了矮牆,“我抄這條道,一會兒就到我上學的地方了,省的還要倒公共汽車。”


    “你方向感不錯啊。”衛患已經麵部僵硬,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換洗衣物。


    “是啊。”方可凡順著一個工廠的房頂俯衝而下,在一聲車輪滑過馬路的刺耳聲響中強行轉了個彎,徑直衝進了一個黑暗的車庫。


    “摩托推進來,推進來,方可凡,你怎麽總開進來。”一個白胡子老頭從一旁的小房子裏探出頭來,氣的吹胡子瞪眼。


    “這不是著急嘛。”方可凡衝他無辜的眨眨眼睛,拽著衛患從一旁的樓梯小跑上去,“這是看車庫的陸伯,特別能說。”


    衛患還殘留在滿耳朵轟鳴的風聲裏,已經喪失麵部表情的點了點頭。


    於是,在方可凡把他移交給培訓學校負責人的途中,衛患一直麵無表情,眼神冷漠。在例行的自我介紹時,隻簡單的吐出了“衛患”兩個字,然而就連說這兩個字,他都覺得牙關一個勁兒的發顫,猶如吃了一大碗冰塊。


    “你沒事吧?”當衛患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時,一個紙團砸在了他的頭上。


    衛患扶了扶自己的下頜,還覺得被風閃到的舌頭有點不太利索,他轉迴頭看了一眼在窗戶邊上衝他伸出一隻手的方可凡,在小紙條的背麵迴複:“上課傳小紙條,你是小學生嗎?”


    “我不是,我跟你講,你這個亮相真是一言難盡,我後麵這三排已經開了個盤口,賭你是牛bi還是裝逼。”


    “你賭了什麽?”


    “我賭你是傻bi。”


    麵對方可凡的直言不諱,衛患陷入了幾秒鍾的沉默:“那你很厲害哦。”


    “別擔心,就算我覺得你是傻bi,我還是會罩你的。”方可凡隔空衝他比了個八字手勢,翻了翻手指,一臉的意氣風發。


    衛患麵無表情,心中卻格外淒涼,要是他早點知道自己會跑到方可凡的地盤來,住院的時候肯定不把他當孫子使喚。


    方可凡等了一會兒,見衛患沒有迴他小紙條的意思,又丟了一個紙團。


    “你別生氣嘛,我這邊有個妹子好像看上你了,要不要我給你介紹。”


    “哪有妹子?”衛患環視四周,周圍一片五顏六色,牛鬼蛇神,但清一色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沒有任何女性的征兆。


    “這兒呢。”方可凡誇張的做了個口型,指了指自己不遠處的一張單人桌。


    順著方可凡的手勢,衛患的目光落在了牆邊一個黑色的身影,對方目測有一米七五出頭,剛剛到脖頸的漆黑短發,膚色蒼白,一身好像是從蝙蝠俠身上扒下來的嚴實皮衣,沒有勾勒出絲毫的曲線。


    似乎感覺到了衛患的視線,他轉過頭來,衝著他一勾手指,淡到幾乎無色的唇線挑起一個笑來,看的衛患連忙轉過頭來,對著方可凡寫了一行的問號。


    “你開玩笑吧?這是姑娘?????”


    “怎麽不是,這是霍衍一他們隊的隊草,是不是很帥。”


    “雖然他資料上的性別是男,不過基本上所有人都覺得他其實是女扮男裝,還有相當一部分人為了他爭風吃醋,就包括坐你後麵那個。”


    衛患就勢一轉身,果然看見一個穿的像餐館服務生的藍眼睛混血,正含著微妙的微笑注視著他,他心底一寒,猶如喝了一斤方可凡摩托上的冷風,暗自下定決定一旦下自習,馬上竄出教室,千萬不能給這個人演三流校園偶像劇的機會。


    而就在此時此刻,自習的下課鈴響了。


    衛患猛地從座位上彈起,直衝向教室大門,座位上的混血絲毫沒有追他的意思,隻是慢條斯理的張口,用全班都聽得到的聲音叫了他一句。


    “衛患是嗎?我叫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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