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因為魔皇領域而嚴重失血的奧爾卡剛剛落地就丟掉了手中的蒼羽。魔皇之劍瞬間散碎成了一地雜亂的羽毛,奧爾卡緊緊捂著破損的胸腹,竭力止住隨時可能致命的失血。


    天空再無黑暗的雲翳和血月背景的白金正十字,黃昏的天空低矮黯淡,無盡的蕭瑟之意籠罩在這片被黑暗精氣和元素湧流燒灼成一片玻璃麵的大地,晚霞的淒迷無情地望著兩個都陷入垂死掙紮的魔族。


    緋衣天使蜷縮在地麵,劇烈的疼痛完全占據了她的神經。她的意識幾乎已經沒有存在的空間,她隻知道劇烈地永無停止地抽搐。那是她的力量和生命本源相互的衝突,隻有一方崩潰,才能告一段落。


    背後被劃開的傷口汩汩地淌著粘稠的紫血,血中的紫意接觸到徘徊在她周身的光之靈子,立刻湮滅出了一點火星。而在她體內的各處,無數的火星正在燒灼著她的軀殼。


    就像充滿了火的那晚一樣。


    無論如何拚命忘記,何種強烈兇狠的精神控製和魔法,都無法把那一晚從她的生命中抹去。


    ;


    “啊——”


    過度失血已經令她的視野出現了眩暈,痛苦已經不在,唿吸失去了效率,再過急速的喘息也令她沒有血液的身體無法運載氧氣。但是她卻明白,如果放鬆下來的話,斯維尼定然會從自己體內分離,雖說這樣會減輕自己的傷勢,但是另一半的致命重傷一定會作用在還是一個孩子的斯維尼身上。


    無論是作為斯烏的孿生夥伴,還是斯維尼的母親,她都不會讓這個選擇出現在自己眼前。


    一雙冰涼的手臂按在了自己傷口處,粘稠的膠狀物從手心湧出,粘合了斷裂的大血管,又將自己流出的小腸塞迴了腹腔。


    劇烈的嘔吐感再次令她眩暈了幾分,不過她也同時明白了,自己的生命或許得到了拖延。


    “不要動,不要胡思亂想。”


    “我……”


    “請不要說話,你的氣管已經被血塊堵住了,我現在要為你插唿吸管。”


    指尖鋒利的刀片劃在自己喉管上隻帶來了微微一痛,窒息的感覺立刻減緩了許多。幾秒鍾後,發現自己無力振動聲帶的奧爾卡才明白自己的喉管已經被切開,唿吸道被插入了另一根管子。


    乳白色的液體被注入了她的頸靜脈,暫時性的替代血液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讓小小的奧爾卡平躺在地麵,齊諾緊張地看著這個目標。


    全身幾乎被灰紅色的鮮血浸透的奧爾卡隻如此地脆弱無力,他甚至隻需要伸手堵住她的唿吸管幾十秒鍾,格裏梅爾的最高任務就完成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去救奧爾卡,以他對自己人性的理解,不去幫助奧爾卡一走了之不應該才是最佳的選擇麽?


    更令他困惑不解的是維麗爾竟然也沒有這樣選擇,她甚至將自己的無限能量觸發器暫時裝備在自己身上好令自己恢複傷勢,為什麽她的調試器從來未檢測過她竟然出現了比自己當初更加嚴重的bug呢?看著她站在自己身後麻木的表情——那或許是她的麵具吧……


    奧爾卡掙紮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蹲在她身邊齊諾的手。


    發不出聲音的她在齊諾的手心用力劃動著,是魔族的文字。但是以齊諾的數據庫,分析出她的信息息毫無困難。


    “救救她,她不應該現在就死。”


    齊諾點點頭,把傷勢勉強穩定下來的奧爾卡平放在地麵上,跑向了緋衣天使的位置。維麗爾麵無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最終目標,毫無悔意地放棄了完成任務的使命,緩步走到了齊諾身邊。


    內部的元素湮滅無法阻止,但是齊諾和維麗爾共同的強效製冷裝置接在緋衣天使旁邊後,急速降低的溫度便大大緩解了湮滅的速度。當這個閾值終於低於緋衣天使的恢複速度後,她劇烈的抽出逐漸停止了。


    仍舊將臉龐緊緊隱藏在兜帽中的魔族天使精神清明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虛弱地伸出手去,拉緊了自己的兜帽。


    全身的汗水很快在低溫中變成冰,背後的血液也已經凝結,但是不時從她魔紋迸出的火星和她勉強壓抑住的痛苦聲中仍舊能夠感受到劇烈的痛苦依舊沒有遠離,隻不過沒有再吞沒她的意識了。


    維麗爾和齊諾就默默地坐在緩慢地恢複中的緋衣天使旁邊,梳理著自己的數據庫。片刻後,齊諾摘下了自己胸口處的無限能量觸發器,還給了維麗爾。


    維麗爾收下,繼續沉默。


    奧爾卡躺在自己的翅翼中,感受著自己傷勢的逐漸內滲。她的意誌已經無法繼續阻止傷勢蔓延到斯維尼身上了。


    那樣幼小的孩子啊……


    她慢慢地拾起了一片蒼羽的鋒利羽毛,握在手中,貼著頸靜脈兩公分處,找好了動脈的位置,然後用力地一點一點地刺下。


    奧爾卡的靈魂會附著在你身上吧,接下來,就該是你來救我了哦!


    “媽媽!!——”


    在靈魂之海,斯維尼拚命搖動著最後一道透明的靈魂鎖鏈,試圖喚醒那鎖鏈深處看不清容貌的真正的自己。


    “對不起!!”


    靈魂之海中的鏘音令奧爾卡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奧爾卡眨眨眼睛,動作繼續——


    “媽媽你知道吧,我才是最後一個靈魂最佳的人選……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不應該的,我和媽媽的關係,隻不過是一段虛妄的孽緣而已……對不起,我早就——”


    “不許說。”


    淚水順著滿是血跡的臉龐曲線緩緩流下,她何嚐不懂得這一點呢?空虛的軀殼中衍生出的無根的靈魂,貪嗜著這份純淨的母愛,渴望將這份美好卻毫無意義的情感永遠地延續下去——


    “媽媽不高興了喲。”


    小小的斯維尼用盡全力抱住了透明的靈魂鎖鏈,融化為一道灰色的氣流,貫穿了封印魔皇的最後一道枷鎖。


    “媽媽很傷心喲。”


    溫熱的淚水又一次留下,融化了結痂的血塊。


    還來得及——


    力量猛然灌入了手指,羽毛撕開了皮肉和頸動脈的血管壁,最後的灰色魔血在心髒的虛弱脈動下噴出了數米之高——


    光啊!——


    灰色的血在天空中化為了無窮無盡的光,那是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色的光,是一團完全不是光元素組成,也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卻實實在在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光。


    無根的緣,照應著遙遠的世界之初,從茫茫混沌中開辟出無根的世界。


    誰敢說自己的是有根的孩子,誰又敢說自己是無根的旅人呢?


    羈絆所在的地方,便是世界啊。


    迷蒙的光中,莉莉絲的虛像一閃而逝,最後一道枷鎖化為了光的靈子迴到了聖子的手中。斯維尼精致的小臉滿是淚水,最後一次注視著母親迷茫的臉龐,在媽媽的臉頰上用力親了一下。


    莉莉絲的雙臂抱住了她,然後向光的盡頭,天空之上的另一個世界飄去。


    緋衣天使掙紮地在冰氣中轉過身,對著莉莉絲的虛影伏跪而下,雙手交疊放於自己的心口。


    “主說,要有光。”虛空。


    無限。


    無盡的光。


    ;


    並不耀目,卻遮掩了一切光芒的純淨光輝向天空的極遠處飄去,終於消失在了天的另一頭。


    每一名奧西利亞的魔族在這一刻都抬起頭,望著天空那虛無的方位。烏金色縈繞在他們虛實之間的視野裏,盤旋飛舞著無窮無盡的古樸符號。盡管其意不明,但在符籙的躍動間,他們的心靈仿佛忽然多了些什麽,至此,他們方才想起刻印在血脈曆史間的對暗之極、魔族皇者的尊崇與臣服。


    批閱卷宗的光之極希納斯手指僵硬了片刻,纖長的羽毛筆從白皙的指間摔落,水藍色的雙目透過了聖地皇宮華麗的宮牆、千萬裏的時空距離,看到了那終於揚起在奧西利亞大地上的又一縷純粹的光。


    天宇落晨星,六道失安行。光暗本無相,誰可道清明。


    最純粹的光正如最純粹的暗一般清澈明亮,是超越了一切物質元素之上的世界本源。神祗在這個世界的代理,不過是將這原初的力量交予生命本身,用生命自己的力量去勾勒塗畫這片屬於他們的世界。


    也正是因為如此,便有覬覦這片世界美麗的欲望所在。六千年再無雙皇戰爭的和平使奧西利亞文明急速發展,同樣平靜的表麵下孕育了更為可怖的威脅。將光與暗從世界本源之中隔離,創造出新的神位——第四位超越者——第四神的候選人。


    黑魔法師便是這全所未有的狂想家,用極光和極暗帶來的割裂和顛覆,令平靜祥和的世界靈源染上了一抹他的黑色。


    南哈特默不作聲地站在希納斯身邊,女皇輕歎一聲,撿起自己的羽毛筆,任憑命運將奧西利亞衝向另一條軌道。


    “迴去昭告他們,黑色之翼取消非法組織的身份。鎮守他們的那三支兵團別再逼得那麽嚴——今年的聯盟年會,邀請黑色之翼代表參加。”希納斯用平淡而不容辯駁的語氣說。


    米納爾森林深處,巨木王座之上的兩位龍族王者,同樣從修煉的沉睡中睜開眼睛。碩大的龍目望向奧西利亞的秋野,兩位龍王幾乎是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堅決,旋即張開了遮蓋天日的巨大龍翼,在狂風和眾龍族的注視下掠向遠方。


    “到彎下腰的時候了。”


    ;


    光輝散盡,銀發飄散,奧爾卡輕輕拂去眼角纏繞住纖細銀絲的淚珠。


    她眼角的餘光令她微微驚訝了片刻,此刻的她並不是身著那身黑色之翼的黑銀雙色的軍裝,而是一套純灰色的傳統罩袍。她隱約記得,那是已經絕滅的翼魔族的衣裝。


    輕輕動了動手腕,周身一切傷勢消失不見的舒適感令她感到一陣微微的恐懼。如水般流淌在自己皓腕之際的真絲灰袍並非真正的物質組成,而是由細膩到極致的元素控製漂浮在自己皮膚表麵的暗元素。


    好空。


    她是這樣感覺的。視野隻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光暈,她隻能夠看到自己眼邊的幾處細節。如失去重量一般的身體仿若漂浮在一片隻有光的空間——無論這是如何的觸覺,那也非她所生活了五百多年的奧西利亞。


    “奧爾卡,死掉了嗎?”


    “那樣的話,斯維尼就獲救了吧,斯烏也醒了吧?”


    “夠了呀……”


    “那奧爾卡為什麽要哭呢?”


    光潔白皙的小手按在了自己心口,淚水就這樣毫無預兆、甚至毫無理由地從自己已經幹澀的眼角不住地湧出。纏繞在細細的銀絲間,抹不掉、幹不透。


    “斯維尼……斯維尼——斯維尼!!”


    再也沒有人迴答道“媽媽”了。斯維尼是一個可愛聽話的孩子,她從不會惹奧爾卡生氣,也不會讓媽媽著急。


    漂浮一般的感覺沉重了幾分,被紫色浸透的眼眸微微張開了幾分,她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從未直視過如此美麗的自己,肌膚如雪、長發似是被不盡寒冰淬煉過的銀一般明亮柔順,那雙自己的眸子,清澈深邃,閃爍著接連虛空幻醉般的紫光。


    極淡的唇微微輕啟:


    “哥哥?”


    “唔,不是呢,奧爾卡是姐姐,斯烏不是哥哥。”


    光不見了,目光的極遠處,是消失在空間盡頭的蒼茫天穹。垂落在自己額頭眼見間的纖細銀芒,來自於翼魔雙子的另一翼。


    斯烏.艾維.塞班斯萬。翼魔至尊。滄銀魔皇。


    他懷抱著另一個自己纖細削瘦的肩膀,托著她的腿彎,輕輕將她貼在自己胸前。


    “奧爾卡,這是斯烏的心跳呢。”


    低沉堅決的心跳聲震顫著奧爾卡的耳膜,幾乎是同一瞬間,兩人的心跳就已經同步。


    “對不起喲,奧爾卡沒能讓斯烏看到斯維尼……”


    “斯烏會把他帶迴來的,我們的孩子啊。”


    滄銀魔皇看著奧爾卡在她懷中沉沉睡去,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水,然後緩緩地抬起腳,向著地麵一踏。


    嗡——


    輕微的嗡鳴聲從四麵八方響起,一切被崩碎的大地、推到的樹木、掀起的草皮——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緩緩地歸迴了原位。沒有力量的釋放,沒有元素的波動,沒有鬥氣的光芒,沒有人看清斯烏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唯一的見證者——緋衣天使、齊諾和維麗爾,隻看見了唿吸之間,已經恢複了原貌的秋野平原。


    灰衣的皇者做完這一切後,抱著沉睡的奧爾卡,緩步向緋衣天使走來。雖無壓頂般的力量壓迫,但舉手投足間輕盈空靈的姿態,翻手間動用時間法則將大地恢複原貌的通玄實力,仍舊令緋衣天使握劍的右手無力地鬆了下來。


    斯烏並無意去看緋衣天使背後的聖痕和兜帽下的臉,他默默地注視著她手邊的天葬花,然後扭過頭去。


    “你們都是有家的人吧?迴家去吧,斯烏也該迴去了。”


    緋衣天使單膝著地,發出了一聲悶響。


    “陛下!”


    “你效忠的人可是黑魔法師,這聲‘陛下’,斯烏擔當不起。”冷漠卻不容置疑的口吻落下,緋衣天使渾身一顫。


    “您相信我麽?”


    “用實踐來證明吧。”斯烏微歎道,“斯烏既然迴來了,估計希拉他們就不會打算用斯烏來做黑魔法師的憑依。那麽,斯烏就有時間了哦。”


    此話落畢,斯烏背後無息中展開一雙虛幻透明的銀色長翼,翼展顫動間,魔族之皇便已鴻飛冥冥。


    緋衣天使拾起天葬花,此刻的逆亂之劍盤繞的黑暗精氣已然散去一空,又恢複了曾經的暗淡銀色與古銅色的古老外貌。劍柄處十字架上的莉莉絲受難像依舊栩栩如生,再無半分妖冶病態的元素。


    將昔日的至尊皇者之劍收迴鞘中,緋衣天使扭頭望向了相互攙扶著站起身的齊諾和維麗爾。


    “這份記憶,如果你們未來想要成為人的話,就請保留下吧。如果想要繼續安定卻麻木不仁的生活的話,那就毋需再多煩擾了。”


    說罷緋衣天使背後三道虛幻光翼亮起,伸出袖袍的蒼白手指用紫色的指尖在麵前的空間輕輕一劃,鏡麵般的空間斷層便組合成了一道嶄新的空間通道。背後光翼震顫地推動中,緋衣天使閃入空間裂縫消失不見。


    “emergencydebuggerinstall!”


    擁有著對方調試權限的兩位感生態半機械體幾乎是同一時間用指尖點住了對方的眉心,喊出的緊急調試程序安裝的口令。


    “時間坐標,公曆371年九月二十二日十二時二十分至十六時六分。”


    “時間坐標,公曆371年九月二十二日十二時二十分至十六時六分。”


    “緊急障礙磁盤碎片清理是否確認。”


    虛幻的操作界麵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網膜前,隻要伸出手在“是”的位置上輕輕一碰,這場當代宏大戰場的第一戰,兩人以人性模式的第一次邂逅,就此會完全清出對方的大腦。


    但是兩人的手指同時靜止懸停在了並不存在的操作界麵上,遲遲沒有按下。


    同樣的心緒活動,隻不過隻有齊諾將困惑複雜矛盾的表情印在了臉上,而麵前低頭頷首的維麗爾沒有這樣而已。


    難道說,這就是為什麽維麗爾在這些年間所被清洗記憶的次數遠遠少於自己的原因麽?她懂得用表情去掩蓋自己的內心,而他卻總將這一切清晰無誤地展現在這張臉上。


    “exit!”


    極為默契地,兩個殘缺的人類退出了程序。


    “以後我怎麽才能見到你,維麗爾。”


    維麗爾沒有迴答,她調出了命令執行菜單。虛擬的屏幕圖像出現在了仍舊相互相接的他的視野中。


    以紅色字體標注的“最高執行命令”已經不知在何時從“使訓練目標本體失去戰鬥能力”變為了“強製格式化四十六號並帶迴”。


    齊諾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命令菜單,但是已經和格裏梅爾實驗室物理性斷開連接的他卻發現那隻是一片空白。強製執行菜單的空白,便告知了他身上背負二十餘年的枷鎖已經破碎,現在他所麵對的是一個可以使感生態半機械體感受到無盡迷茫感的自由世界。


    獲得了自由,這就應該是成為人的一個標誌吧。但是此刻的齊諾卻感受不到半點欣喜甚至迷茫。


    眼前便是維麗爾密密麻麻的強製執行命令菜單,而菜單最頂端的紅色最高執行命令,便是同擊殺自己無異的“強製格式化”。


    齊諾抬頭看了看已經開始西斜的太陽,這個時刻,吉格蒙特也應該下班的吧?每天下班第一件事,無疑便是來到自己的房間詢問自己的記憶恢複了多少,同時不知又從那個角落裏翻出了幾張老照片或是他們兒時的小東西給他看看。不過這些早就已經變得極淡的記憶卻難以覆蓋他與維麗爾在單調平板的實驗室中生活的那些日夜——那也根本稱不上是生活,隻是“活著”罷了。甚至可能連“活著”都不算。


    那麽吉格蒙特那苦苦地在往“身為人類的記憶”天平一邊投擲砝碼以與沉重苦澀的“身為機械體的記憶”相平衡時,她究竟在想什麽呢?


    自己的過去難道真的值得吉格蒙特如此執著嗎?


    自己的現在難道真的值得因為吉格蒙特而完全放棄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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