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們憤慨不已,剛想說話,那名叫狄銳的軍士伸手示意他們閉嘴。


    “你叫狄銳是吧。”扈從打量著他,“穿得盔甲雖然很舊了,但也是上等的板甲,當然不能夠浪費,等會的行動就由你帶領他們吧。”


    狄銳麵無表情地將板甲上的露珠擦幹,然後挺直身子迴視扈從的眼光,說道:“一切聽從大人的安排。”


    扈從滿意地點點頭:“注意你們前麵的騎兵動作,如果他們開始衝鋒,就意味著行動開始,你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說完再也不看這些新兵一眼,迴到了部隊的前頭。


    “區區一個扈從也這麽囂張,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有士兵憤怒地說。


    “得了吧,人家是荷根大人的扈從,荷根大人本來就是王國有名的騎士,更何況他受國王和伯爵的看重欽點帶兵出征。他就是我們的頭兒,他扈從的話就代表他的命令。”另外一個士兵說道。


    那士兵不再抱怨,說:“狄銳,你是步兵裏最強大的軍士,你的實力肯定比那個扈從厲害,你怎麽甘願被他唿來喝去?”


    狄銳看到那士兵血氣方剛的樣子,忽然笑了,他想起自己以前剛參軍的時候。“你參加過軍隊的訓練,肯定知道我們這些人最想要的是什麽。”


    “那還用說?當然是奮勇殺敵了,殺得越多越好!”


    “你說的沒錯,做這些都是想證明自己,想讓自己的實力得到領主大人的認可,想從新兵慢慢升到軍隊最高的層次……”狄銳緩緩說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爬上了最高的層次,你也還是一名士兵。最高級的士兵,也還是士兵,永遠要受那些伯爵領主、貴族騎士、甚至小小一名扈從的指揮。”


    “你在戰場上奮鬥了十幾年,終於披著重甲拿著精刀,能向著天空大喊幾聲壯誌已酬……”狄銳看著天空,霧漸漸散去,依稀有淡淡的陽光照射在他的頭盔和臉頰上,他繼續說道:“可這些過去以後,你會發現什麽意義都沒有,最後你剩下的隻不過是一副被那些大人們管製得太久以至於傷痕累累的麻木軀體,帶著滿是血鏽的沉重板甲,將自己的過去當作談資跟新兵們吹噓,然後往天空望上幾眼罷了。”


    “看這充滿霧氣和陰霾的天空,多少人曾經衝著它唿喊過自己的宏圖壯誌,立誌要在這塊大陸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而這些人往往是到了最後才發覺,其實自己想要的不過是那一束陽光啊……”


    霧氣漸漸已經散盡,天空恢複了原來的清澈,溫暖的陽光重新灑滿這片土地。陣陣清涼的微風裏,仿佛迴蕩著某個人的歎息。


    “這鬼天氣終於散了。”迪平拍了拍自己被霧氣弄濕的頭發,鬆了口氣。


    “大人,前麵那座村莊就是傑爾博格村。”旁邊的士兵提醒。


    迪平將頭盔戴上,說:“我們到村子裏轉一轉,然後就迴城,我還要好好地補上一覺呢。”


    士兵聽到這話不由一愣,然後神色變得有點古怪,說:“大人……您這副懶散的樣子要是讓伊登看見了,非好好訓斥你一頓不可。”


    迪平也不在意,撇撇嘴,說道:“別提了,我懷疑伊登大人是不是老糊塗了,我這麽優秀的年輕領主,他不把我派到前線和敵人作戰,卻讓我留在城堡裏幹巡邏隊的事,害得我滿腔豪情和戰術天賦不能好好發揮。”


    “大人,恕我直言,您的確非常有頭腦,但是沒經曆過大戰事,可能不能適應大戰爭的場麵。伊登大人很重視您,所以讓我們部隊留守這樣,也是為了豐富您的戰事經驗啊。”士兵知道自己這位大人和善開朗,所以說話也隨意很多,但對於他對上司的評論隻能表示無奈。


    “窩在城堡裏能有什麽戰事?”


    “我們可以搜尋附近的劫匪海寇,維護城鎮周圍的治安……”士兵解釋。


    “夠了。”迪平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到底還是要幹巡邏隊的事。”


    士兵歎了口氣:“王國近月來與維吉亞人戰事不斷,邊境的村莊也經常遭到敵國領主的洗劫,說不定我們能撞上一支不長眼的部隊。”


    迪平無精打采地甩動著韁繩,然後他的目光掃了一圈身後的士兵們,說道:“我們部隊區區五十人,要是真撞見了敵軍的大部隊,虧的還是我們。”


    “如果我率領的不是這五十人而是千軍萬馬,那我就可以衝到前線好好施展自己的實力了,而不是在這裏沒事幹遊行……”迪平想著想著眼睛忽然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察覺到大人的失神,士兵隻好搖搖頭,提醒道:“大人,傑爾博格村到了。”


    迪平抬起頭,視線裏果然清晰地出現了一座座房屋,他點點頭:“大家準備進村巡視,然後歇息一會吧。”


    此時霧氣已經完全散去,天空一片明亮,陽光變得刺眼起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正午。


    迪平正準備從馬上下來,側身間不經意看到了遠處草坡上的一隊人馬,沉重的馬蹄聲讓他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大人,那是……”


    “不清楚,他們沒有掛旗幟,但可以肯定不是什麽好人。”迪平摩擦著手掌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緊張,“看起來是有正規編製的騎兵。”


    “會不會是亂軍?”一名士兵說,其他的士兵朝著那個方向看去,緊緊注視著那些全副武裝的不速之客。


    迪平將腰間的劍解了下來,伸展著手臂,神色變得十分平靜:“不用去管他們是什麽人,你們隻要做好自己的戰鬥準備就行了。本來我想好好計劃一下戰術,讓你們看看大人我的精明策略,但現在他們好像已經發現了我們。”說著他深深看了遠處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笑。


    荷根望著遠處的幾十名諾德士兵,吩咐身後的騎兵:“前麵來了一隊諾德士兵,似乎是個小領主,看樣子他們還在猜測我們的身份,等會如果他們過來交涉,你們注意我的指令然後開始戰鬥,全力攻擊,在最短的時間裏殲滅他們。”


    這些騎兵是斯瓦迪亞王國訓練有素的重騎兵,戰鬥力極強,雖然這個村莊地勢處於草坡之上,但對於裝備優良防護極高的重騎兵來說沒有任何壓力。


    看著漸漸走近的諾德部隊,荷根臉上露出笑容,他的扈從把騎槍取出,在一旁等候。


    “閣下看起來像是有地位的人,如果我沒猜錯一定是一位領主,不知帶著士兵在這野外荒村幹什麽?”麵對一道道帶著敵視的目光,荷根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把對方要問的話搶先問了出來。


    迪平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些重騎兵,撫摸著手裏未出鞘的戰劍,然後笑了笑,說道:“大王叫我來巡山。”


    荷根一愣,對這句有些嘲弄意味的話感到古怪,但他未假思索,從扈從手裏接過騎槍,當機立斷嗬斥一聲:“騎兵們,動手!”急促的馬蹄聲頓時驚響,重騎兵從草坡開始衝鋒而下。


    迪平沒有絲毫意外,他放聲大笑,揮了揮手中的戰劍,身後的旗幟隨著一陣風飄揚起來,數十名諾德士兵紛紛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


    “諾德的勇士們,盡情地揮舞你們手上的鐵斧吧!”


    一瞬間,數十道漆黑的影子從空中劃過,閃電一般劈向正在衝鋒的重騎兵。


    陽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出這些是一柄柄的飛斧,在重騎兵還沒反應過來便命中了目標。鋒利的斧刃有的切進了他們的胸膛,有的割進了那些披甲的軍馬身上。


    馬蹄聲從沉穩變得混亂起來,同時響起了軍馬的痛苦嘶鳴。雖然這些騎兵經過很多戰事,但發動突襲卻反被敵人搶先襲擊還是第一次,不少騎兵從馬上摔落下來。草坡上迅速被鮮血染紅。


    在烈日的照耀下,一場激烈的戰鬥就此開始。


    馬匹奔騰和嘶鳴聲響徹了整個村莊,原本安靜的天空被刀刃碰撞聲劃破,短短一瞬間,諾德士兵便和斯瓦迪亞的重騎兵陷入死戰之中。


    諾德士兵一開始投擲的飛斧搶占了先機,但重騎兵的衝鋒能力極為強大,瞬間就突破了飛斧的攻勢,向著諾德士兵如潮水般湧來。幾名諾德士兵來不及拔出腰間的戰斧,就被軍馬撞倒在地。


    衝鋒而至的重騎兵接著帶來了騎槍的刺殺,防禦薄弱的諾德士兵瞬間被洞穿,鮮血灑滿草坡。之前靠飛斧威懾敵人的諾德士兵在斯瓦迪亞的鐵騎麵前落得個傷亡慘重,戰局頓時轉變。


    “舉盾!”迪平大喝,用圓盾擋住一名重騎兵的攻勢,然後反手將他砍倒。


    耳邊轟隆的馬蹄聲讓迪平的頭緒有點混亂,但他強行振作自己提起勇氣殺敵。這是一場極為險峻的戰鬥,由於人數和地形的劣勢,迪平沒辦法再部署戰術,隻能隨機應變命令士兵抵擋。


    雖然沒有上過大戰場,但久經嚴格訓練的迪平身手非常好,連續躲過兩名重騎兵的騎槍,並用手中鋒利的戰劍將他們斬於馬下。


    不遠處諾德的士兵也舉起了圓盾,從傷亡的慌亂中穩定過來,但在騎著軍馬的騎兵麵前還是處於被壓迫的狀態。


    一根漆黑的重型騎槍狠狠地釘在迪平的盾上,刺破一個大洞,荷根的身影出現在迪平麵前。


    由於武器範圍的劣勢,迪平也陷入了困境,他全力駕著自己的駿馬,向荷根衝殺而去。荷根作為一名高層的騎士,戰鬥技巧非常良好,迅速切換了近身武器,與迪平開始麵對麵地戰鬥。


    麵對荷根的猛烈攻勢,迪平難免掛彩,身上的鏈甲被割開幾道口子,一些鮮血流了出來,他咬咬牙,將已經出現裂縫的圓盾舉在身前,繼續拚死戰鬥。


    正午時分,隨著陽光的照射氣溫越來越高,無論是重騎兵還是諾德步兵,在這場戰鬥裏都顯得極為賣力,汗水混著血液在他們的身體流淌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被重騎兵完全壓製的諾德步兵開始呈現敗勢。看著自己附近逐漸倒下的諾德士兵,迪平不由有些心力交瘁,他抽出目光往湛藍的天空看去,一陣陣璀璨的光芒讓他眼睛幾乎睜不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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