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人物:(漢圖斯)、(維克多)、(艾雷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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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4章:(重逢離別)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大陸上,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像傭兵這樣沒有信仰的自由人;不管是上帝,還是惡魔對於傭兵來說沒有什麽不同;卡拉迪亞大陸上的各國都會雇用成建製的傭兵作戰,隻要價錢合適他們什麽都會幹。


    整天過著刀頭舔血的生活,他們大都是對戰爭還有迷戀的戰士或是退役後一事無成的老兵,手中的刀劍成了他們賺錢的工具,隻要還活著就有錢賺,有命花,餓了吃,困了睡,傭兵想要的生活就是這麽簡單。


    閑下來的時候,這些為錢賣命的傭兵們會去的酒館裏喝上幾杯,又或者是去妓/院裏快活一宿。禪達城內各個酒館裏賣的酒越來越貴,可這些酒館的生意依然火爆。


    每個晚上,來自不同國度的禪達城的守衛者們收拾好自己的武器之後,都願意來這裏,聽聽遠方的故事和家鄉的消息,當然沒人會完全相信聽到的東西,酒館裏的牛皮大王永遠比酒杯要多。


    即使是在夏天,一到晚上禪達城內依舊寒冷如冬,或許是因為這裏地處於維吉亞雪原邊緣的緣故。東北雪原刮來的冷風肆無忌憚的吹打著那些畏縮在城牆後麵的守衛們。


    行走在街道上的漢圖斯抱緊著胳膊,大步朝著麵前的酒館而去,心裏想著下次得買一件暖和點的大衣。一走進酒館,那裏特有的氛圍很快讓他忘記了寒冷。可能大家都這樣,所以才願意到酒館來吧!


    酒館右側角落裏的一張桌子旁,心事重重的維克多正和幾個傭兵同伴坐在那裏閑聊著,一直盯著酒館大門的他看見了剛剛從酒館門前進來的身影,他抬手衝對方大聲喊道,“漢圖斯,這呢!”


    漢圖斯瞧見後,走了過去,坐在這位曾經出生入死的同伴身旁,隨後他朝著酒保招唿道,“來一瓶最烈的燒麥酒。”


    這時,圍坐在維克多身邊的幾名傭兵很識趣的起身離開,走到附近的一張長桌旁坐下,這其中就有前兩天晚上被漢圖斯用拳腳教訓了一番那些個傭兵。


    ‘大塊頭’漢克的左眼被打成了一團黑圈,仍然有些微腫;‘小個子’羅曼的方鼻梁差點沒被一拳給打斷;而其他幾個傭兵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輕傷,但好在都沒傷到什麽要害。


    漢圖斯擰開酒塞子,先給自己到了滿滿一杯,接著他端起酒杯往嘴裏的灌了一大口麥酒,“痛快,真是痛快,”他又給自己滿上一杯後,說道,“他們都是你的人?”


    “是的,”維克多裝出一副嚴峻的表情說,“那天晚上你可把他們揍的不輕,若不是你射出的那一箭震住了他們,恐怕當時他們就要拿家夥與你火拚了。”


    漢圖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那晚我喝多了,一時衝動就來勁了,”他撇過頭望了幾眼坐在另一桌的那幾個傭兵,“你的手下都沒事吧?”


    “這點小傷對於我們這種刀口上舔生活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維克多有些擔憂的看著他曾經的同伴說道,“倒是你讓人著實不放心。”


    “我?我就不用你擔心了,”漢圖斯卻不以為然,帶著有些輕藐的笑意,“就你那幾個手下,在來十個八個我照樣能把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


    維克多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地搖頭,“這些年你一點都沒變,性格還是那麽直爽,做事總是不顧及後果。”


    麵對著依舊關心著自己的長官,漢圖斯油滑的笑著說,“我這不活的好好的嗎?還有我這身板一點不比你差吧!隊長。”


    維克多不再跟這老小子貧嘴,他岔開了這個話題,問道,“這些年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你都去哪了?”


    “仗打完了以後,跟大多數士兵一樣,我被軍隊遣散了,”漢圖斯一本正經的說,“我領著軍餉迴到了家鄉,拿那些用命換來的錢在村裏蓋了幾間屋子,過起了平淡安穩的小日子。”


    維克多接過話茬,“我到過你曾經說過的那個小村莊找過你,可是村裏的人說你又走了。”


    “後來有一夥雪原強盜在村子的附近燒殺擄掠,領主大人就派人從禪達雇傭了一支傭兵隊伍來剿滅這夥強盜,”漢圖斯又往喉嚨裏灌了口酒,接著說道,“大人知道我當過兵,又對周圍的情況熟悉,就派我就跟著這些傭兵一起去剿滅那幫強盜。在後來——”


    “——在後來你就變成了這群傭兵當中的一員。”維克多替他說完下麵的話。


    雪原強盜是維吉亞高原最主要的治安威脅,獵人出身的他們將獵殺動物的本領運用到了獵殺人上麵,即便是武裝商隊在雪原上也要時刻小心。雪原強盜的標槍和弓箭是致命的。他們會突然接近自己的獵物發動襲擊。


    “我曾在日瓦車則的海邊用重弩射殺過諾德海盜;也曾經在最東邊的雪原地帶一箭射死了一頭雪豹;”漢圖斯自顧自的敘述道,“沒有戰事的時候我會去做賞金獵人;窮困潦倒的時候也會和同道中人瓜分一支商隊的財物。”


    “那你的同伴呢?”維克多一臉疑慮的猜測道,“你不會告訴我,現在就你一個人吧?”


    漢圖斯冰冷沉著的說,“他們都死了。”至少在我的心裏他們都已經死了。漢圖斯提醒自己,他們背叛了我,他們不是我的同伴,他們都死了,死了……或許在他們腦海的根本就沒有背叛這個單詞。


    維克多啞口無言,過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道,“你沒有想過加入其它的團隊嗎?”他又突然強調道,“在這片匪盜橫行,戰亂不休的大陸上一個人想要生存下去幾乎是不可能。”


    “想過,但現在又不需要了。”


    這個迴答讓維克多感覺吃驚,同時又有些疑惑。“你不打算幹傭兵這行了?”


    “你說對了,”漢圖斯告訴他,“今天上午的時候我從一個貴族女人那裏得到了一份我無法拒絕的工作。”


    “是什麽樣的工作?”維克多很好奇的問道,“她又許諾了你多麽優厚酬勞讓你不能拒絕?”他很想說:兄弟,隻要你加入我的團隊,她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


    “給她的父親——庫吉特的領主當護衛兼總教頭,”漢圖斯幹笑一聲,迴答道,“每月30個第納爾的酬勞,最主要的是她保證我每天都有喝不完的酒。”


    維克多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又是一陣沉默他說,“這對於你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心裏清楚,這正是他們這些刀口舔生活的人夢寐以求的差事。他再也找不出理由勉強自己去邀請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入夥。“來,為了我們的重逢,這一杯我敬你。”


    漢圖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維克多又為他們兩的酒杯滿上了酒水,“這一杯是為了我們即將的離別。”


    酒館大廳的吧台前,艾雷恩隻喝了兩杯,隨後低下頭來端詳起懷中的匕首,那是死去的一名傭兵的遺物,匕首被磨得亮亮的,刀口鋒利的刮手,舒適的握柄給手部很好的手感。


    在端詳到盡頭,正想再喝一杯時,艾雷恩看到酒館裏一名精瘦的年輕人不停的靠近那些喝醉的傭兵們身旁,隨後將一個東西塞進自己的口袋裏,那是傭兵們的錢袋。


    ‘大塊頭’漢克和‘小個子’羅曼之間的爭鬧吸引住了傭兵們的視線,那些喝的半醉如泥的傭兵們在那興奮的叫嚷著,卻渾然不知一個小偷把他們身上的錢袋給順走了。


    偷錢的人與艾雷恩的目光對視了,似乎是什麽都沒發生,他若無其事的閃出了酒館,克雷斯收起匕首,跟在後麵追了上去。


    年輕人走進了一條巷子,那是條死胡同。


    艾雷恩停下了腳步,仔細傾聽著四周的聲音,直到一個人翻過低矮的院牆落在他身後,並未喝醉的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在那個人落地的一刻,艾雷恩做出了反應。


    “這種最常見的偷襲策略是隻有你這種笨賊才會想到的吧!”艾雷恩後撤一步,手肘猛地撞擊在那個人的胸口上,傳來的卻並不是年輕人的慘叫,而是一個高大壯實的中年人在撞擊下摔了出去。


    一樣東西掉在地上,借著夜晚街道微弱的燈光和落地的聲音,艾雷恩可以肯定那是一支單刀。


    一絲不祥的感覺在艾雷恩的心底溢出。緊接著,死胡同裏躥出三個手持武器的壯漢,艾雷恩就地翻滾躲開了砸來的大木錘,同時撿起了地上的那把單刀。


    第一名壯漢的身子在艾雷恩的第一次砍擊下倒地不起。第二名緊接著衝上來,他使用了多年傭兵經驗中簡單而實用的一招,側身閃開自上而下劈來的刀刃。


    下一個瞬間,壯漢握刀的手腕被他牢牢攥住,他本想自下而上踢出一腳,但是仔細思考了一下,那樣有些太過殘忍。踢變成了踹,壯漢捂著肚子,彎腰跪倒在地,他的單刀也被艾雷恩握在手中了。


    最後一名衝來的壯漢揮舞著手中的大木錘,沉重的木錘擊破了艾雷恩的格擋,右手的單刀掉在了地上,他索性將左手的也丟落在地,赤手空拳的衝向了最後一名壯漢。


    低頭躲過橫向的一次重擊,壯漢的頭在那之後挨了艾雷恩重重的一拳,手上的動作也放慢了。機不可失,艾雷恩的右手在腰間摸了一下,隨後前衝,將右腿跨到壯漢的身後,使用了小孩子都會得簡單招數絆倒了他。


    然而這一招中的一樣是小孩子不會的,在絆倒壯漢的同時,艾雷恩的右手握著剛抽出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壯漢的腳腕上抹了一下,他便永遠無法站起來了。


    年輕人懷抱著幾個錢袋蜷縮在胡同中瑟瑟發抖的看著對方。


    艾雷恩慢慢上前,從他發抖的雙臂中拽出了總共六個錢袋,隨後像所有富家少爺一樣說出了一句話。“你也不容易,過來,我給你樣東西。”


    年輕人聽話的湊了過來,隻不過,艾雷恩給他的,不是錢,而是重重的一拳。


    當他兩眼發黑,口沫鮮紅的倒在胡同中時,艾雷恩已經轉身離去,隻留給他兩個字,這兩個字就是人渣。


    艾雷恩推開了酒館的大門,跟著滿屋子焦急尋找錢袋的傭兵們相繼不好意思的取迴了被他奪迴的錢袋。隨即加入了傭兵同伴們的暢飲中,像往常一樣喝得爛醉。作為傭兵,他們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發泄。


    記憶就像一束斷線的項鏈,當艾雷恩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迅速穿好裝備,便去酒館的老板那裏取來委托他保管的旗幟,傭兵們大多醒來了,清醒過來的傭兵們的臉上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沒有了喝醉時的激動,快樂,傷感。


    所有一切因為他們是傭兵,他們必須直麵自己的命運。也就是說,勇敢的,平靜的去麵對每一刻即將到來的死亡。


    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之前,作為傭兵的他們,和大陸上的一切傭兵一樣,不和任何人互為朋友,他們生死相依,卻沒有絲毫的友誼。這一切,隻是為了在死者離去時,為生者舍去眼淚。


    隊伍吃過早飯後出發了,艾雷恩和眾多傭兵一樣都在心裏默默的重複著自己的幻想,也可以美其名曰追求,這隻是傭兵們用來填補精神空虛的借口。他卻鍥而不舍的執行著。


    隊伍離開了禪達,艾雷恩走在先頭部隊的縱隊中,像幾年來一樣用最簡單點的答案迴答了自己的問題。「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保護一切弱者和正確的人。」就在那麽一刻,也許隻有一秒,艾雷恩真的渴望這個理想能成為現實。


    沒有雲朵遮擋的陽光在夏季顯得格外明媚,艾雷恩的腦海中跳轉出幾年來,身為傭兵的眾多場戰爭中那些逝去的傭兵同伴們,這令本來平靜的唿吸有一絲緊張,他閉上眼睛,默默地提醒自己。


    「珍惜活著的一切,是對逝去的一切最好的惋惜。」艾雷恩用一名老傭兵告訴他的話拂去腦海中閃動的。那個曾經鮮活的生活在他身邊的灰色人影,在平靜的傭兵外殼下,那個被死亡洗禮的脆弱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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