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急切的想見梅豔,她卻在這時說在花卉園等我,態度還那麽倔,我心裏很不舒服,很不想理她。

    可是她那決心又讓我懼怕,那明明就是在說不見不散。

    我有理由相信她能說到做到的,上次淩眉帶著李浪“出差”的那個夜晚,她不就在我家門外等我等到了天亮嗎?

    我不知道她有什麽狗屁大事,我還是猶豫著去見了她。天霧蒙蒙低沉沉的像要下雨,我不想她在雨裏等到黃昏,再從黃昏等到天亮,或者更久。

    我到花卉園門口時,她正背靠在湖邊的欄杆上對著大門望眼欲穿。

    她今天穿了身很清爽很漂亮的衣服,輕風中長發嫋嫋,有幾絲繞在臉上,略顯淩亂卻更加嫵媚迷人。

    見我到了,她滿眼驚喜,又無限憂傷。

    她笑著向我迎來,張開雙臂情不自禁的要把我擁在懷裏。

    遊人如織,她終於有所顧忌,不好意思的把手放下,隻輕輕的攥著我的衣角。

    她說:“改之,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眼角隱隱有亮晶晶的潮濕的東西。

    我問,盡量克製內心的不爽,輕輕的:“什麽事?”

    她沒迴答我,隻是笑,白淨的臉頰有淺淺的酒窩。

    然後,她輕輕拉著我,走向湖邊,上了一艘小小的遊船,輕輕的劃著,載著我悠悠的駛向遠遠的湖心亭。

    也許是就要下雨,沒有多少遊船,水麵靜靜的,隻有她手裏的船槳激起的微微波瀾,遠處傳來岸上孩子們的笑聲。

    湖心亭在一座人工的小島上,我們的船到了,她拉著我跳上岸,又彎下柳腰把遊船的纜繩係在岸邊的似楊柳,卻四季常青的樹上。

    我跟在她身後,疑惑的踩著那些彎彎曲曲的石梯走向亭子。

    亭子裏沒有人憑欄遠望,隻有我和她。

    亭子中間的石桌上鋪著桌紙,桌紙的上麵擺著水果和豐盛的酒菜。

    我更加疑惑,望著她。

    她沒給我解釋,隻對我笑笑,然後拉著我坐下。

    我們麵對麵的坐著,她叫我吃菜,並把我的酒杯斟滿,又斟滿她自己的。

    幾杯酒下肚,她有些微醉,她一直在大口大口的喝。

    我終於忍不住,問:“湘菲,你到底搞什麽呀?難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第一次用這樣輕柔的語氣跟她說話,看得出今天對她一定是個特別的日子,我不想傷到她。

    她微微顫抖了下,背過身子用手背偷偷拭了拭眼睛,她有些感動。

    她轉過身來時,有點不敢看我,但還是看了我,她說:“不,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隻是想好好的和你喝一次酒,好好的和你談一次心,並且告訴你,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對你糾纏不清了。”

    我心裏也跳動了下,我急急的問:“什麽意思,湘菲,你是不是要離開這座城市?你要到哪裏去?”

    她搖搖頭,笑了,很高興,眼角卻有著淚花,她說:“不,我哪裏都不去,我還是和你天天在一個公司上班,還是會經常去你們家玩。”

    我問:“那……”

    她沒等我說完,道:“你還記得那個晚上嗎?你和淩眉為一個網友吵架的那個晚上?”

    外麵已霏霏的飄起雨來,遊人慢慢散去,湖麵開闊而寂寥。

    記得,我當然記得,那天也這樣霏霏的飄著雨,我走過那條寂寥悠長的雨巷時沒有遇上丁香一樣的姑娘,卻在小區門口看到了淩眉和李浪。淩眉為李浪撐著《雨巷》裏那樣的傘,和他在她們的晴空下四目相對,竊竊私語。迴到家裏,湘菲正從廚房出來,她以為開門的是湘菲和李浪,我抱著她瘋狂的吻她。後來,淩眉迴來了,我把自己關在臥室裏,又和那個叫“我心依然”的網友進行了一次讓我又恨又痛的密談……

    還記得湘菲說過那是個特別的日子,我怎麽可能忘記。

    隻是當時她的話沒說完,淩眉沒讓她說,後來我問起過她,她也再不肯對我提及,所以至今我也不明白那是個什麽日子,到底特別在哪裏。

    我道:“記得,那是個特別的日子,你說過。隻是我直到現在都蒙在鼓裏,那天到底……”

    她又仰頭把一杯酒倒進嘴裏,道:“其實,那天,淩眉打算給我介紹男朋友。但我並不怎麽放在心上,你明白我那時是怎麽想的?”

    她聲音放得低低的,看著我,眼神迷離飄浮。

    我當然明白,她那時隻是應付淩眉,心裏更多的卻是在打我的主意。

    我沒迴答她,我隻是問:“這麽說來,你現在打算接受他了?”

    她說:“是!”

    忽然對我很怨恨。

    我輕輕的道:“對不起。”

    不敢與她四目相對,我別過臉去。

    外麵的雨越飄越大,似幽怨女子的纏綿的眼淚。

    遠遠的有幾對情侶,撐著雨傘,相依相偎,慢慢的行走在雨中。

    偶爾有人看見我們,在對我們張望,估計眼裏正充滿豔羨。

    他們隔得太遙遠,看不真切,隻以為我和湘菲在陰雨蒙蒙的天氣,坐在湖心亭裏對飲,無限浪漫。

    哪裏知道湘菲眼角的淚水,和我內心的憂傷。沉默,寂寥而傷感。

    她忽然道:“其實,那天之所以特別,還有件更重要的事,關於你和淩眉。”

    我扭過頭去看她。

    她說:“那天,淩眉打算當著大家公布你們的婚期。”

    怪不得,怪不得湘菲雖然不把淩眉為她介紹男朋友的事放在心裏,那天卻特別高興。她是在為我和淩眉高興。她是淩眉的好友,她雖然對我暗有意思,但她還是衷心的希望我和淩眉幸福!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淩眉要在樓下的雨裏為李浪撐起一把雨傘,她是在跟他最後一次長談,也是給他一個交待。就如眼前的湘菲!

    怪不得,怪不得那晚鬧得那麽厲害,淩眉也不讓我走,非要我留下和她對飲!

    ……

    可是一切,一切都被那個叫“我心依然”的網友破壞了。我更加肯定那個人就是李浪。

    他故意破壞我們,他不甘心我和淩眉好好的走在一起。

    然而,我知道得太晚了。

    那個機會不會再有了,我和淩眉誰也走不迴去了。就像她那晚推開我終於把我推向了大慶村梅豔那間簡陋的出租房裏的木床上一樣。我一次次冷漠她傷害她,也終於促成了她對李浪真正舊情複燃。她和他都去麗江度過蜜月了。

    我和湘菲走出湖心亭,劃著小船迴到岸邊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在花卉園門口,我和她分手。

    雨還沒住,依舊霏霏的飄著,如我的心情。

    我忽然想起我遺漏了點東西,禁不住問:“湘菲,淩眉給你介紹的那個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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