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出身並不顯赫,可以說整個大明的皇後出身大多都是如此,


    為了防止外戚幹政,大明曆代太子所選擇的妃子都是從尋常人家的女兒中挑選。


    不過要想入東宮,卻也沒這般容易。首先,你要家世清白,所謂家世清白,是從祖上七八代算起,都不能從事行商、娼盜之類的賤業。


    除此之外,還要三族以內的德行好,其實說白了,要的是讀書人家出身,至於女子的相貌、品德、性子也都是候選的因素之一。


    而張皇後恰好符合所有的條件,她出身家境貧寒,父親曾是國子監監生,卻未中第,學問雖然好,隻是總是不太走運。原本這樣的家庭千千萬萬,這太子妃的人選慎之又慎,張皇後是無論如何也別想有這際遇的。


    可是偏偏,朱估樘做太子的時候,為他挑選太子妃的人是他的父皇和張貴妃,他的父皇一向對這個兒子不太重視,自然撤手不管,麵張貴妃也並不在意,隻是朱估樘行了冠禮之後,大臣們見朱估樘還沒有老婆,於是紛紛上書,那張貴妃為了堵住悠悠之口,便隨意挑選了一個。


    這個人就是現在的張皇後,可以說在這種奇特的背景之下,才締造出現在的國母。


    由於出身貧寒,所以張皇後平素並不鋪張浪費,在宮裏的用度一向從簡,而苛刻的家教也讓她養成了敦厚嫻熟的性子,這樣的女子,可謂是完美。


    剛剛與朱估樘大婚的時候,朱估樘的地位很是尷尬,是張皇後與他同甘共苦,也正是如此,才得到了朱估樘的敬重。


    張皇後除了愛好彈琴,似乎並無其他愛好了,柳乘風看著朱厚照寫出來的單子,不禁擰起眉,莫非送琴?這似乎不妥,若是送一方尋常的琴顯然不夠誠意,可這世上的好琴卻都價格不菲,比如柳乘風擺字攤的時候就知道,曾經有一個古琴就賣到了三萬兩銀子,就這還算不上最為名貴,隻算是古物而已。


    至於其他的喜好倒是都不明顯,不過柳乘風注意到,張皇後似乎有個怪癖。


    “殿下,皇後娘娘幼時從不肯輕易抱你?”


    說到這個,朱厚照顯得有些尷尬,道:“這母後平素待我極好,唯有……”


    柳乘風隨即又道:“而且皇後最討厭出汗?有時一日要沐浴幾次?”朱厚照更顯尷尬:“師傅不必問這麽多。”


    柳乘風深吸一口氣,道:“這個很重要,我問你,皇後娘娘還有其他怪癖沒有?比如接見外臣命婦時,是不是一向都敬而遠之。”朱厚照沉默了一下,良久才道:“似乎有一些,就是相熟的命婦,往往也是分榻麵坐。”


    柳乘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明白什麽?”


    “這個”柳乘風不禁露出尷尬,道:“這種事還是不和你說的好,不過師父現在卻是明白,師父該送什麽禮了。”


    朱厚照不由氣籲籲地道:“師父,你怎麽能光想著自己?本宮的禮物怎麽辦?”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其實殿下的禮物是最簡單也是最廉價的。”“哦?”柳乘風朝朱厚照翻了翻白眼,道:“殿下隻要將孝經抄錄個數百遍送入宮中,誰敢說殿下的禮物不貴重?殿下不需要送禮,隻需送殿下的孝心到慈母身前就成了。”


    “這樣也成”朱厚照想不到竟如此容易,不由呆了一下。


    柳乘風信誓旦旦地道:“反正你抄錄的孝經越多,在天下的百姓看來,對皇後就是最厚重的禮物,那寧王父子算什麽?這世上最珍貴的就是孝道,而不是什麽元寶珠玉,殿下按著我說的去做,保準不會出差錯。”朱厚照也是極聰明的人,這麽一想,也不禁點頭,道:“有道理!”說罷興致勃勃地繼續道:“那本宮現在就開始抄錄,一定要討母後的歡喜。”


    柳乘風這個時候卻在想著自己的事,皇後壽辰,自己身為錦衣衛百戶受邀入宮拜壽,這已是極大的麵子,不夠珍貴的禮物卻是不能送的,一方麵是柳乘風和寧王父子比起來,擺不起這個闊,另一方麵,他一個百戶,就算有錢,送個價值幾萬兩銀子的禮物上去,別人會怎麽想?多半那皇上會認為自己橫征暴斂弄來的錢。


    所以,禮物既要糜費少,又要吸引皇後,大致摸清了張皇後的喜好和忌諱之後,柳乘風心裏便有了一個想法。


    “就這麽辦,權當賭這一場。“柳乘風心裏想了想,隨即便告辭道!“太子既然要準備禮物,


    為師也有公務要做,告辭了,過幾日皇後娘娘壽辰的時候,我們一道入宮吧。”


    “嗯,師傅盡管去,到時候本宮去邀你。”


    柳乘風拜別了朱厚照,隨即便趕去百戶所,那迎春坊裏已是一片狼藉,校尉們傾巢而出,四處緝拿反賊,先是拿了雷彪,拷打了一夜之後,雷彪招供出幾個人來,校尉繼續去拿,而這幾個人又把自己的夥伴招供出來,結果那些街麵上的潑皮一個個風聲鶴唳,什麽義氣,什麽兄弟之情,這時侯全然顧不上了。若是換了別的人,大家還能團結一心拚一拚,可是柳乘風留給他們的陰影實在太陰暗,那橫刀立馬殺人的場景可是無數人親見,撞到這麽個狠人,誰敢再有異動?


    再加上雷彪先是熬不住拷打,先招供出幾個人來,他雷彪都不講義氣,大家自然也不會客氣,一個個如倒竹筒一般,把參與其中的人都供了出來,如此一來,迎春坊的一群市井無賴算是徹底瓦解,這些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無非為了所謂的市井義氣而已,連義氣都沒了,還談什麽休戚與共?錦衣衛現在四處出動,一個個拿人,有的已經收拾了家當,連夜奔逃,有的懷著僥幸之心,紛紛被拿去了百戶所,整個迎春坊,一時肅然。


    與此同時,東廠的檔頭、各道門的道尊、以及不少大商戶和順天府的都頭都接到了名帖,發帖之人乃是柳乘風,帖子裏的內容很簡單,次日午時三刻,柳乘風在雲霄閣侯駕,務必賞光。


    收到這帖子的人都是一頭霧水,這個柳乘風到底要玩什麽huā樣?不必多猜也能猜出幾分,因為接到帖子東廠檔頭、順天府都頭,都涉及到了煙huā胡同,至於各大道門和商賈也都和迎春坊有關。


    這個柳乘風,難道想立威嗎?


    就在這雲霄閣裏,卻已是來了不少人,這時距離柳乘風的酒席還有一夜功夫。


    比如那東廠的鄧檔頭,順天府的李都頭,還有幾個大商賈,大家坐在一起,酒過三巡,卻誰都沒有提柳乘風這麽檔子的事。


    直到大家都微醉了,那李都頭才嗬嗬一笑,又敬又畏地看了東廠鄧檔頭一眼,道:“鄧檔頭,柳百戶的酒宴似乎請了不少人,除了你們東廠,還有咱們順天府,以及在座的幾位兄台,連那道門的人都請了,他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


    鄧檔頭冷冷一笑,道:“無非是向我們所有人立威而已,他一個百戶竟是連誰都不放在眼裏,真是可恨。“李都頭雙眉不禁挑了一下,其實按常理來說,順天府是不會和柳乘風有什麽交集的,隻是柳乘風被拿去了大理寺,煙huā胡同一下子空門大露,順天府趁著這個機會插一腳進來也撈了不少油水,現在柳乘風又迴來,按道理順天府這邊也該識趣地退開,可是這煙huā胡同的油水實在太豐厚,李都頭舍不得。


    所以對柳乘風的一舉一動,李都頭很是關注,不過這時候他也關注著東廠,若是東廠肯識趣退開,他自然二話不說,立即收拾包袱走人,可是東廠不動,說不準還可以再爭點好處來。


    李都頭現在就是在試探鄧檔頭的意思,這鄧檔頭到底肯不肯屈服才是李都頭現在最關心的。


    其實是人都知道,在柳呆子口裏討飯吃,和虎口奪食差不多,可是這裏頭的利益實在太多,不到最後關頭,李都頭怎麽舍得就這麽放手?


    “鄧檔頭,你說句實話,若是柳乘風要對咱們立威,你我當如何?”李都頭半眯著眼,做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


    鄧檔頭也猶豫了,柳乘風的厲害,他不是沒有見識過,可是就這麽屈服了,心裏卻又不甘心,上一次就是因為這個,他被狠狠地訓斥了一次,這一次人家還沒動手,你就乖乖地服軟,東廠的麵子還要不要擱?


    鄧檔頭的臉色已是變得有幾分猙獰了,狠狠地一拍桌案,惡狠狠地道:“鄧某人不信,咱們這麽多人,就對付不了一個錦衣衛百戶,隻要矢家肯同心協力,又怕個什麽?可別忘了,被柳乘風請去的那幾個道門,背後可都不簡單,大不了咱們跟在他們後頭,看他們如何,若是柳乘風逼得狠了,大家隻要肯擰成一團,又何懼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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