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說:上帝關上了一扇門,必定打開了另一扇窗。

    朱小毛:女人萌滅了一個念頭,必定萌生了另一個念頭,而且這個念頭往往要比前一個來得更為可怕。

    --------------------正文-----------------------

    夜幕降臨,流光溢彩的璀璨霓虹徐徐拉開了夜生活的大幕。

    殘月初升,清冷皎潔的月光無聲地掩蓋了多少奢糜與絕望。

    肆虐的北風催促著都市夜行人的腳步,九點剛過,喧囂的街頭突然間沉寂了下來,隻有的士高音樂還在聲聲激蕩著都市的夜空。

    角落裏兩個乞丐正和著勁爆的節拍在跺腳取暖,頭搖得如癡如醉,腳跺得有板有眼,竟也配合得天衣無縫。

    天,這哪裏象是乞丐,明明是兩位正宗的流浪藝人嘛,這天賦,不去迪廳領舞真是暴殄天物。

    “啊------欠”孔白伸手抹去了清涕,卻發現臉上也是濕漉漉的。

    “這是第二十六個了”朱小毛在心裏替她數著呢。

    兩人現在就站在江州市的風景名勝北湖邊,確切地說是在連結湖堤與岸邊的登天橋上,一處譜寫了無數愛情篇章的浪漫之橋,從古至今令無數有情男女神往和留連的愛情聖地,傳說中的白娘子與許相公就在這座橋上劫後重逢冰釋前嫌。

    一想起這段曠世奇緣,朱小毛便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孔白一眼,月光下她的臉白得有些猙獰,眼睛睜得很大,披肩黑發在湖風的吹拂下遮住了大半張臉,怎麽看怎麽象聊齋,看得朱小毛身上泛起了雞皮疙瘩。

    “千年等一迴,等……”朱小毛剛起了個頭,就發現孔白轉過頭冷冷地盯著他。

    “知道我想說什麽嗎?”

    朱小毛連連點頭:“蕭,蕭,蕭什麽來著?哦,對了,蕭特阿婆(shut up),沒錯吧?”。

    孔白再一次被弄得哭笑不得,從下午兩人在新華路證券交易所意外邂逅開始,朱小毛就成了一塊粘性十足的牛皮糖,怎麽甩也甩不掉,氣得她都想報警了,而且無論你給他安個什麽罪名,相信警察都會言聽計從的。

    不過孔白也不得不承認,朱小毛確實是個很細心的人,連續三個跌停板崩潰的不隻是股市,也包括孔白的意誌。

    想到這裏的時候孔白忍不住再次轉頭看了朱小毛一眼,寒風中朱小毛凍得象隻鵪鶉,不過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這韁硬的笑容竟有如暗夜裏的孤燈,很微弱但很溫暖,一股難以言表的酸楚在心湖泛起了漣漪。

    “你還是走吧”孔白歎了口氣後柔聲勸道。

    朱小毛又打了個寒戰,頭搖得象撥浪鼓。

    “get out”孔白大聲吼道。

    朱小毛無辜地看著孔白,再次衝著她搖頭。

    “對不起”孔白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縱然朱小毛有一萬個令她討厭的理由,但平心而論他的出發點還是好的。

    “餓了吧?”朱小毛關切地問道,他已經餓得兩眼昏花,眼前盡是一隻隻熱氣騰騰的包子。

    “給你”孔白從口袋裏掏出錢包遞給了他,“去買點兒吃的吧”。

    “哇,好多錢啊,我數數,一百、兩百……呀,還有銀行卡呢”朱小毛靠著橋欄把錢包裏裏外外全翻了個遍,一邊翻一邊還在大唿小叫。

    孔白露出了一絲絕望的笑容,揶揄道:“那你還不快去?”。

    “還有嗎?”朱小毛貪婪地盯著孔白,兩眼放出了綠黝黝的光芒。

    “你……”孔白被氣得渾身發抖。在她看來,朱小毛終於原形畢露了,之所以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純粹是為了趁火打劫。

    時間已過了十點,北湖邊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一輛輛打著“空車”的出租車急駛而過,兩人用一個小時的時間站在橋上無償地接受寒風的洗禮,漸漸地兩人都已經支撐不住了。

    孔白苦笑著搖了搖頭,朱小毛的執著特別是他臉上的笑容,都令她為之動容,隻在電光火石之間,她萌滅了一個念頭------輕生,但同時她又萌發了一個念頭------耍耍他。

    於是她朝著朱小毛招了招手,而後一指橋下波紋蕩漾的湖麵說道:“問你個問題,如果我從這兒跳下去……”。

    朱小毛一驚,剛想開口結果被孔白打斷了話頭。

    孔白微笑著說道:“你先別擔心,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從這兒跳下去的話會怎麽樣?”。

    朱小毛小心翼翼地把頭探過橋欄,感覺有些眩暈,又連忙縮了迴來,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在跳下去之前先把銀行卡的密碼告訴我”。

    “去死”孔白氣得揮起手臂一把打在了朱小毛的肩膀上。

    上帝做證,佛祖做證,月光做證,曾經在這座橋上愛得死去活來的白娘子與許相公做證,孔白真的沒用多大力氣,隻是一種女人被愚弄之後最正常的反應而已。

    誰能想到這輕輕的一拍竟然產生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呀------”朱小毛猝不及防,一個極其醜陋的魚躍摔過了橋欄。

    “撲嗵------”橋下水花四濺。

    這種跳水動作別說是參加奧運會全運會,就連村裏的選拔賽都得塞錢走後門才行。

    “撲嗵、撲嗵……”還好,朱小毛雖然不適合練跳水這種高難度動作,但看起來也不是旱鴨子,隻見他手腳並用身形輕盈,二十多米的距離眨眼間便遊到了岸邊,以這樣的速度去參加市級的遊泳錦標賽,名次應該不會摔出前三甲,那叫一個快呀。

    “我會遊泳嗎?”朱小毛自己也很奇怪。

    啊,明白了,敢情那些遊泳健將極有可能也和咱一樣,在大冬天被人推下水去,於是一個泳壇天才就此誕生了。

    不過這滋味可不好受,天冷不說,最糟糕的是朱小毛發現他爬不上岸了,而這時的孔白還在橋上遍請各方大神做證呢。

    “快……快……拉……拉……”朱小毛兩隻手搭在岸邊,凍得舌頭都打結了。

    孔白這時才如夢初醒,她連忙跑下了橋麵,一個衝刺趕到了湖邊,彎下腰身伸出手去抓住了朱小毛已經被凍韁的右手。

    “好沉啊,你的左手也用力啊”孔白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但朱小毛還在水中上下浮動著。

    “小……姐,你到底……想。。。。。。救我……還是想……害我……”朱小毛嗑嗑巴巴地說道。

    “廢話,我當然想救你了,不想救你我還拉你幹嘛?”孔白累得氣喘如牛,但任憑她如何努力也無濟於事。

    “救我?救……我……你幹嘛還……踩……我的手”。

    “呀”孔白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皮鞋竟然真的踩在了朱小毛搭在岸邊的左手上。

    很不幸,這已經是孔白第二次折磨他這隻可憐的小手了,第一次是兩個月前在新華路郵局外,而且踩的也是左手,用得竟然也是這雙皮鞋。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朱小毛終於狼狽地爬上了岸,除了渾身打擺子之外,兩排牙齒也一直在死磕。

    “咯咯咯”這不是牙齒的激烈撞擊,而是孔白幸災樂禍的笑聲。

    “還……笑得……出來,最毒……最毒……婦……人心”朱小毛蹲在地上,整個人凍得縮成了一團。

    “你這死豬,誰讓你這麽壞的,活該,嘻嘻嘻”孔白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

    朱小毛:“豬……八戒……爬牆……你……倒打……一耙”。

    “又是豬,你是三句話不離老本行啊”孔白氣乎乎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手上傳來一股透骨的寒意,濃濃的悔意立時襲上了心頭,她蹲下身子柔聲說道:“你沒事吧?”。

    “沒……事……”

    孔白欣慰地說道:“沒事就好,那我們快走吧”。

    “才……怪……”朱小毛終於把話說完整了,聽他說話還真是累人。

    “你這頭死豬,存心耍我是嗎?”一個栗棗狠狠地砸在了朱小毛的腦袋上。

    孔白頭前帶路,朱小毛弓著腰身抱著雙臂抖抖索索地緊隨其後,穿過湖邊的樹林後兩人走到了湖濱路上。

    湖風裹挾著逼人的寒氣唿嘯而至,孔白打了個冷戰後緊了緊身上的風衣,轉頭一瞧朱小毛不見了,剛剛還站在旁邊象隻鵪鶉一樣直哆嗦呢。

    “在……這兒呢”從路邊的梧桐樹後先是伸出了一隻韁硬的手,然後又露出了半張凍得發青的臉,這場景孔白見過,《聊齋》的序曲裏就有。

    “嘻嘻”孔白埋頭偷笑了兩聲。

    “媽……媽的……一點……愛心……也……沒有……”。

    此時此刻如果兩人之間換個角色,朱小毛一定會脫下衣服披在孔白的身上,這是一個男人所應具備的基本素質。但孔白沒有這麽做,盡管她有些於心不忍,不過最終搭在風衣鈕扣上的手還是放了下來,原因很簡單,朱小毛不值得她這麽做,這個滿嘴是“豬”的猥瑣男還入不了她的眼,更別提她的心了。

    等了很久之後,終於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司機好奇地打量著後座渾身濕透的朱小毛,又轉頭看了一眼副駕駛室若無其事的孔白,眼神顯得頗為怪異。

    “我朋友”孔白指了一下身後說道:“一時間想不開跳了湖”。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她親手把你推下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竟然還能把謊撒得這麽自然,朱小毛現在已經有了掐死她的衝動。

    司機再次轉過身去,無限同情地看了朱小毛一眼,喋喋不休地安慰道:“兄弟,是不是失戀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想開一點吧,你看老哥我,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呢,女人嘛就那麽迴事……”。

    孔白捂著嘴巴在吃吃地笑。

    “去哪兒?”瞧司機這副熱乎勁,就象找到了知音一樣,滔滔不絕地空發了一番感慨之後終於慢吞吞地發動了汽車,而此時的朱小毛已經快休克了。

    朱小毛:“去……你媽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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