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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5:斯內皮爾


    1025:斯內皮爾


    斯內皮爾偷看了一會,然情再次迅速退開。“哦,不,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加巴確實是個下流無恥的禽獸。他伸出那條肥大的、淌著唾液的舌頭,貪婪地、粗魯地吻著公主的嘴唇。


    漢被粗暴地推進一間地牢;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黑暗中地摔刮了地上,然後爬起來,靠牆坐著。在用拳頭使勁砸了幾下地麵之後,他冷靜下來,努力理順他的思緒。


    黑暗。是的,該死,看不見就是看不見。希望在隕星上找到月球的露水是沒有用的。隻是這太讓人沮喪了,象這樣被救離了低溫冷凍狀態,被某個人……


    萊亞!一想到她現在肯定會出了什麽事時,星際船長的心就一陣發緊。如果他現在知道她在哪就好了。他敲敲身後的牆壁――堅硬的岩石。


    他能做什麽呢?討價還價,也許。但他又有什麽可以用來討價還價?愚蠢的問題,他想―一在我能夠用它來討價還價之前。我不得不擁有什麽東西,以及還要多久?


    什麽?錢?加巴的錢比他曾經數過的加起來還要多。快樂沒有什麽東西比褻瀆公主和殺死漢更讓加巴快樂的了。不,這太糟糕了――事實上,個會有比這更糟糕的情形了。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咆哮,就在牢房那一頭的角落中。一聲低沉的、令人恐怖的咆哮,一頭巨大的、狂熱的野獸。


    漢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急忙站起來,背緊貼著牆壁“看來我有個伴了。”他低聲咕噥道。


    這頭野獸又發出一聲瘋狂的吼叫,然後直接向漢衝了過來用力抓住他的胸膛,把他舉到離地麵幾尺高的空中,使他憋得快透個過氣來了。


    好幾秒鍾內,漢一動未動――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喬,真的是你?”


    高大的類人猿興奮地吼了一聲。


    一個小時中第二次,漢又感到喜不自勝了;但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情形。“好了,好了,等一會,你都快把我捏碎了。”


    喬巴喀把他的朋友放下來。漢伸出手搔了搔喬巴喀的胸膛,高大的類人猿象隻小狗一樣嗚嗚叫起來。


    “哦,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漢一下迴到正題上。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好運氣――他又有了可以跟他一起製訂計劃的人了。而且還不僅僅是一個可共商大計的人,還是他在這個星係中最忠實的朋友。


    喬用他的類人猿語言詳細地迴答了漢的問題。


    “蘭度的計劃?他來這兒幹什麽?”


    喬又叫出了許多事。


    漢搖搖頭。“盧克瘋了嗎?你怎麽會聽他的話?那個小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不用說去營救誰了。”


    “……(類人猿語言)。”


    “一個絕地武士?得了,我隻是不在了一會,結果每個人都產生幻覺了。”


    喬巴喀還是堅持著他的吼叫。


    漢半信半疑地點點頭。“我看到了才會相信――”他說,黑暗中沒想到一下撞到了牆壁上,“如果你能解釋絕地這種表達方式的話。”


    加巴宮殿的大鐵門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吱嘎嘎聲,打開了。站在外麵,在飛沙走石的狂風中,看著黑洞入口的,就是盧克天行者。


    他穿著絕地武士的長袍――非常象教士穿的那種黑色長袍――但沒帶任何武器,包括他的光劍。他很隨意地站著,沒有虛張聲勢,在進去之前先觀察了一下這個地方。他現在是一個男子漢了。更聰明,更穩重――倒不是因為年歲,而是出為失去了太多,才使他更成熟起來。失去了幻想,失去了依賴,由於戰爭而失去了朋友,由於壓力而失去了睡眠,失去了笑容,失去了他的手。


    但在所有這些損失中,最大的損失卻來自於明白,來自於更深刻地認識到,他永遠沒法不知道那些地已經知道了的事情。有太多的事情他希望永遠別知道,而正是這種認識上的重壓,他變得更老了。


    當然,認識也會帶來好處。他現在就沒有以前那麽衝動了。男子漢的氣慨賦予了他觀察力,一個用以適應地生活中各種事件的構架――一也即是,一個超越了他自身存在的時空坐標的集合,倒退到最早的記憶,前進到一百個可選擇的將來。通過這個集合盧克可以注視、可以帶來觀察力來看他生活中發生的任詞新事件。這個集合給情形帶來了前景……是的,這個集合給他的生活帶來了某種隱秘。


    當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無論如何,有人會說這種細微差別使他的個性更有深度,而在此之前,它很淡薄,沒有層次――盡管這種建議很可能會來自於一個精疲力盡的評論家。思考著一個精疲力盡的時代。然而,現在確實有了一種隱秘了。


    還有其它的認識優勢:推理、禮儀、選擇。在所有這些中,選擇是一把真正的雙刃劍;但它確實有它的優勢。


    而且,他現在已經很擅長運用武士的技巧了,而以前他僅僅是太急於求成。


    現今他更有意識了。


    可以肯定,這些都是非常合乎需要的品質;和其他人一樣。盧克也知道有生命力的東西一定會發展。雖然,所有這些認識的總和帶著一些痛苦,但在這樣的個時代中,誰又能僅僅隻是一個男孩?


    堅定地,盧克大步走進拱形通道中。


    兩個加莫倫幾乎是立刻就走了進來.攔住他的去路。其中個用一種不容爭辯的口氣嗬斥了一聲。


    盧克舉起手,指著這兩個衛兵。在能夠抽出武器之前,他們的手先抓住了自己的喉嚨,噎得透不過氣來。然後他們跪下了。


    盧克放下手,繼續往前走。兩個衛兵突然又恢複了唿吸,倒在積滿沙土的台階上。他們沒有追上來。


    在第二個拐角處迎接盧克的是比勃?佛圖拉。比勃走近年輕的絕地,開始說話。但盧克並沒有停下他的腳步,因此比勃不得不中途轉過身,趕緊跟上盧克,以便繼續他的說話。


    “你一定就是那個叫做天行者的人。君主不會接見你的。”


    “我要和加巴談一談,現在。”盧克以平穩的語氣說道,一點也沒放慢地的步伐。在下一個關口處他們又碰到了幾個衛兵,但都被他們遠遠地拋在了後麵。


    “偉大的加巴已經睡覺了,”比勃解釋道,“他叫我告訴你,不會有什麽討價還價的――”


    盧克突然停下來,盯著比勃看了一會,然後閉上眼睛,微微舉起手,用一種稍稍有些低沉的語調說道:“你將帶我去見加巴,現在。”


    比勃頓了一下,稍稍偏起腦袋。他的命令是什麽?哦,對了,現在想起來了。“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加巴。”


    他轉過身,走進一茶碗蜒曲折的走廊,從這裏可以看到加巴的寢室。盧克跟著他走進黑暗中。


    “你對主人很順從。”他低聲地對比勃說。


    “我對主人很順從。”比勃深信不疑地點點頭。


    “你肯定會得到獎賞的。”盧克又說了一句。


    “我肯定會得到獎賞的。”比勃得意地笑起來。


    當盧克和比勃走進加巴的王室中時,喧鬧的氣氛一下安靜了許多,好象盧克的出現有一種冷卻作用。每個生物都感覺到了這種突然的變化。


    軍官和絕地成土向君主走去。盧克現在看到了萊亞,就坐在加巴肚子旁邊,脖子上套鐵鏈,身上隻穿著跳舞女郎那種暴露衣服。他能夠馬上感覺到她的痛苦,從屋子的那一邊傳來――但他什麽也沒說,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把她的痛苦完全置之腦後。因為他需要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加巴身上。


    萊亞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移開對盧克的意念,不讓自已使他分心;但同時她又讓意念打開著,隨時準備接收任何一條也許需要她采取行動的信息。她感到已經有許多的可能性了。


    當比勃走過來時,斯內皮爾正從禦座後麵往外偷看。許多年來第一次,他掃描到了自己的希望程序。“哦!盧克主人終於來了。終於來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他微笑著說。


    比勃自豪地站在加巴麵前。“主人,我帶來了盧克天行者,絕地武土。”


    “我告訴過你,不許讓他進來。”這個鼻涕蟲用他的本族語大聲吼道。


    “我必須得到說話的權利。”盧克靜靜地說,但他的話讓全場子裏的人都聽到了。


    “他必須得到說話的權利。”北勃若有所思的讚同道。


    加巴雷霆大發,對著比勃就是狠狠一耳光,把他抽倒在地上。“你這個意誌薄弱的笨蛋!他在用一種老掉牙的絕地心術!”


    盧克把周圍各種各樣的怪物融化在他的意念深處,而隻集中到加巴身上。“你將把索洛船長和類人猿交給我。”


    加巴獰笑起來。“你這種心智控製術對我不會起任何作用,小子。我不會受你的人類思維模式影響。”然後,又想起廠什麽,“如果一個絕地對我還有什麽意義的話,那就是我正在殺你這種人。”


    盧克稍微變換了一下姿勢,內在和外在的姿勢。“然而,我要帶走索洛船長和他的朋友。你要麽從中獲益……要麽被毀滅。這是你的選擇,但我警告你別低估我的力量。”他用自己的語言在說,但加巴也能清楚地理解。


    加巴大笑起來,好家一頭獅子被一隻老鼠警告了一樣。


    一直在仔細觀察這場相互較量的斯內皮爾向前探出身子,低高地對盧克說:“主人,你正站在――”但一個衛兵粗暴地製止了這個關心主人的機器人,把他又拉迴到原來的地方。


    加巴不再笑了,而是一臉的怒容。“不會有什麽討價還價的,年青絕地。我非常樂意看著你死去。”


    盧克抬起手,一把手槍從旁邊一個衛兵的皮套巾一下蹦出來,正好落到盧克手中。盧克迅速把武器對準了加巴。


    加巴狂怒地大吼了一聲。


    地板突然陷下去,盧克和那個衛兵一下掉進了下麵的深坑中。門迅速地關上了。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都衝到地板的格柵處,爭著往下麵看。


    “盧克!”萊亞叫起來。她感到自己的一部份也被撕裂了,跟著盧克一起掉到了坑裏。她開始向前衝,但纏在脖子上的鐵鏈又把她扯了迴來。屋子裏到處響起了一陣粗啞的笑聲,使她緊張不安,她開始準備逃跑了。


    一個衛兵碰了碰她的肩膀。她看了一下,是蘭度。蘭度悄悄搖搖頭。不。她的肌肉難以察覺地放鬆下來。這還不是適當的時機,他知道。現在所有的牌都在這兒了――盧克、漢、萊亞、喬巴喀……以及還未暴露的蘭度。他隻是不想萊亞在所有的賭注都出來時打出這張牌。賭注太高了一點。


    在下麵的坑中,盧克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大岩洞似的地牢中,牆壁是許多凹凸不平的岩石,還有一些黑暗的裂縫。地上到處都是數不清的動物骨頭,隻嚼過一半,發出一種令人恐怖的爛肉氣味。


    在頭上二十五尺高的天花板處,就是那塊鐵格柵,加巴那奇形怪狀的臣子們正透過它往下麵看著。


    洞邊的一道門隆隆地慢慢打開了,他旁邊的那個衛兵突然控製不住地尖叫起來。盧克非常平靜,一邊脫下長袍,隻穿著他的武士外套―――這樣行動起來更方便些――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外境。他迅速退到牆邊,蹲在那兒看著。


    在旁邊的通道中,高大的蘭可出現了。它有一頭人象那麽大、有些象爬行動物,還有一些又象惡夢似的未完全成形。那張發出刺耳叫聲的大嘴不對稱地長在頭上,而犬牙和爪子已非常的不成比例。顯然這是一頭變異生物,而且毫無理性,瘋狂野蠻。


    衛兵急忙從地上抓起武器,對著那頭可怕的怪物射出一串激光閃電,但這僅僅隻是使蘭可更加的憤怒。它緩緩地向衛兵衝來。


    衛兵繼續開著槍。但蘭可根本不在於這些閃電,它一把抓住歇斯底的衛兵。迅速放進它淌著口水的嘴裏,一口便吞了下去。上麵的觀眾們開始歡唿,大笑,扔錢幣。


    然後蘭可轉過身,向盧克撲來。但絕地武士迅速一跳,跳起八米高,抓住了頭頂上的鐵格柵。觀眾中發出一陣輕蔑的譏聲。就在這些嘲笑聲中,盧克努力抓牢鐵格柵,但被酒、血。唾液弄得油膩膩的格柵還是使盧克的一隻手滑掉了。他就這麽搖晃晃地懸吊在吠叫的變異怪物上麵。


    兩個加瓦斯跑到格柵頂上,用他們的槍托捅盧克的手指,眾群中又發出一陣讚同的叫聲。


    蘭可試圖從下麵抓住戶免,但盧克吊著它正好夠不著。突然,盧克一下鬆開手,直接掉到了這頭怪物的眼睛上,並翻滾地上。


    蘭可痛苦地嚎叫起來,拍打著自己的臉,試圖以此趕走苦。它跌跌撞撞地轉了幾圈,在發現盧克後又向他外來。盧克蹲***,抓起一根長長的、以前某個犧牲品的骨頭,在蘭可麵前揮舞著。上麵的觀眾們認為這太讓人激動了,於是又是一陣興奮的叫聲。


    蘭可一把抓起盧克,把他連向自己淌著唾液的嘴。但就在最後那一刻,盧克一下把那根骨頭楔在了蘭可的上下顎之間,並在這頭怪物開始閉上嘴之前跳到了地上。蘭可怒吼起來,四處亂打,一頭撞到了牆上。幾塊石頭掉下來,引發了一陣土崩,差點沒把盧克理往。他鑽進地麵附近的一條裂縫裏。觀眾群中又開始拍手喝采起來。


    盧克努力保持頭腦清醒。恐懼是一團密雲――本過去常這麽告訴他。它使寒冷更冷,使黑暗更暗;但如果讓它升起來,它就會散開。於是盧克讓它升起來,越過他上麵那頭怪物的嚎叫,努力找出他也許能把這頭怪物的咆哮轉向他自己的辦法。


    蘭可不是一頭邪惡的野獸,這一點很清楚。如果它完令是邪惡的話,它的惡毒就很容易被轉向它自己――因為本曾經說過,純粹的邪惡最終總是自取滅亡的。但這頭怪物並不壞―一隻是很蠢,並常被***。又痛又餓,它就會痛打任何靠近它的東西,無論是什麽。對盧克而言,把這看成是罪惡隻能是他自己陰暗麵的反映――這是錯的,而且顯然這不能幫助地逃離這個險境。


    不,他還是必須保持清醒――這就夠了―一地隻需要智勝這頭憤怒的問獸,讓它被它自己的痛苦激怒。


    最好的辦法是把它放到加巴的宮殿中去,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盧克接著又想.給它一個方法讓它自己極度疲乏――結束它的痛苦。但遺憾的是,這頭怪物太憤怒了,以至於它不能明白可以從疲乏中得到安慰。最後,盧克開始觀察這個岩洞特有的地形,努力製訂出一個特別的計劃。


    而這時,蘭可已把骨頭從它嘴裏弄掉了,並狂怒地在掉下的岩石堆中亂扒,到處尋找盧克。盧克盡管被藏著他的石堆擋住了部份視線,還是能夠透過怪物看到前麵的另一個小洞――在堆洞前有一道多角門。但願他能到那個地方去。


    蘭可掀開一塊大石頭,看到盧克已退到了裂縫裏。它伸出爪子,想把這個小子拉出來。但盧克舉起一塊大石頭,盡最大的力氣砸在蘭可的爪子上。蘭可一下跳開,又一次痛苦地嚎叫起來而盧克趁機向那個小洞跑去。


    他的警告來得已經晚了,衝在最前麵的那名參謀忽的低吼了一聲,身體生生的僵在那裏。他的小腿濺出了血花,一道看不見的絲割進去一直割到脛骨上,他強忍著腿上的劇痛,舉著劍,不敢動。他能夠感覺到一根絲悄無聲息的貼著他的後背了,如果他有絲毫的異動,失去了平衡,他的身體就會被這些細絲截斷。


    葉赫輝說得對,白發鬼早已在這裏設下了複雜的刀絲陷阱,最初這些絲都是鬆弛的,貼著地麵,他們得以安全的通過,但是此刻白發鬼已經把那些反複纏繞的刀絲收緊了,於是在黑暗裏迅速的張開了一張死亡的大網。他們犯了致命的錯誤,那就是為了圍攻白發鬼而扔掉了所有火把,如果有火光,借助反光還可以分辨那些殺人的細絲的。


    所有參謀都不敢動了,誰也不知道黑暗裏還有多少刀絲。他們一旦發力移動,就可能殺掉自己。巷子裏忽然像是個木偶戲的戲台。


    白發鬼嘴邊隱隱約約有個長型的東西,他把那東西對準了受傷的參謀。


    吹箭筒!易小冉明白過來,白發鬼和他使用的裝備完全一樣。


    葉赫輝也反應過來,但他提醒也已經沒用了,那個參謀根本不敢挪動分毫。葉赫輝忽的低吼一聲,放開了紫都的劍柄,他猛地轉身解開了自己的外袍,把整件外袍抖了出去。他的外袍袖口是魚鱗鋼的護腕,這樣便也解脫了那條纏著他小臂的鎖鏈。他外袍下居然什麽都沒有穿,一身筋肉虯結如鐵,這麽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衣服下卻是熊虎般壯碩。他雙手伸向左右,接過了左右兩名參謀手裏的刀劍,一手擲出刀,直取白發鬼的頭顱,一邊以劍從下往上一挑,準備掃開刀絲去援救自己的同僚。


    他覺得劍觸到了刀絲,卻吃了一驚。劍未能切開刀絲,那絲的堅韌不可思議,他的前進被阻擋了。


    葉赫輝這才意識到他手中的不再是紫都了,不是那柄家傳的魂印兵器,如今手裏這柄劍隻是個裝飾罷了。


    黑暗裏,白發鬼握拳的左手一揮。


    最後一根刀絲被扯緊了,不帶絲毫風聲從葉赫輝的身下彈起。葉赫輝覺得自己的膝蓋仿佛被蚊蟲咬了一口,隨即就像被灼燒那樣痛了起來,他的半個膝蓋骨被切去了。他單膝跪在地下,以劍點地撐住身體


    白發鬼一步步向他逼近,葉赫輝咆哮著揮劍,想要截擊,但是他的一條腿廢掉了,動作明顯慢了一拍,白發鬼隨意的揮舞短刀,擊飛了他的劍,站定在他麵前。


    葉赫輝劇烈的喘息著,對著周圍的參謀大喝:“不要亂動!沒用了……小心刀絲!”


    “我們的情報說,你是個很好的人,總是照顧屬下,所以你會死。”白發鬼抓起他的頭發,低聲說,“其實你們隻是太害怕刀絲了,我一共隻布置下五根刀絲而已,一根被你切斷了,兩根限製住你的一個同伴,兩根用在你身上。‘紫都’是柄麻煩的劍,我必須讓你放開劍柄。


    他環顧周圍那些參謀:“他們本來可以救你的,並沒有刀絲阻擋他們。”


    他揮刀對著葉赫輝的眉心插下:“你們會失敗,因為你們畏懼我們。”


    刀貫穿了葉赫輝的頭顱,參謀們發出狂怒的吼叫。他們敬愛這個上司,葉赫輝是羽林天軍裏的一個奇跡,出身軍武世家,心思縝密,勇敢過人,最重要的,他不貪圖官爵,也不以官位標榜自己,他對所有人都像朋友,一再地說他來帝都隻是要在這個亂世裏做他該做的,如果帝都平安了,他許諾過迴去參加他妹妹的婚禮,那一日他就會辭官。參謀們怒於他們本有機會救葉赫輝,但他們畏懼了,在白發鬼走到葉赫輝身邊這段時間,他們害怕刀絲而不敢冒險移動,這才讓白發鬼在數十人包圍下輕易得手。


    白發鬼拋去了手指上一枚粗大的指環,正是這個東西控製著那些刀絲。此刻他自由了,刀絲陷阱也失去了作用。他向著巷子的一側急速撤離。參謀們已經不再畏懼什麽了,憤怒燒紅了他們的頭腦,他們都嚎叫著撲向白發鬼的背影。月亮此時在一層雲後,但是隱約的月光足夠讓他們鎖定那個奔逃的黑色人影。


    易小冉的心跳快到了極點。葉赫輝死了,這個在計劃之外,本來這個青年給教宗留下了極好的印象,蘇晉安是要求保住他的。但是對易小冉,這結果卻不太糟,因為白發鬼徑直向他奔來了,和那個天羅雇主說得一樣。白發鬼應該也知道這裏藏著一個支援他的人,會幫助他阻擋後麵大群的敵人。這是最好的機會,易小冉可以親手殺死他,這是絕大的功勳,遠比讓白發鬼死在蘇晉安的埋伏下要好。


    那個黑影距離易小冉隻剩下不到兩丈了。


    易小冉最後看了一眼短刀上碧色的光,閉上眼睛,把一切的精神集中在耳朵上。和許多武術不同,古蝮手更多地依靠聽力,因為殺手武術總是避免讓敵人看清楚自己出刀的位置和角度,殺手對殺手的時候,聽覺更有用些,捕捉到對方刀刃劃破空氣的銳響,下意識地出刀


    他捕捉到了白發鬼那條鐵鏈在空氣裏的震動聲!最好的機會!


    古蝮手?鶻落!


    易小冉的身體如蛇一般扭曲,短刀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曲折的線。那條線是必殺的,封住了對手所有的機會。鶻是晉北一種兇猛的鳥兒,它們在空中撲擊獵物,閃電般突然,撲擊之前已經算好了獵物的死角。


    可易小冉沒有刺中敵人的手感,他的刀隻是劃破了空氣。他出刀的瞬間,鐵鏈震動的聲音忽然消失了,白發鬼仿佛融化在黑暗裏。


    易小冉不敢相信這一切,呆呆站在小巷中央。他失手了,握著最好的機會,他居然失手了!


    有人撲了過來,大吼,“殺了你們這些天羅的惡鬼!”


    易小冉下意識地舉刀在頭頂一磕,震開了黑暗裏襲來的短刀,那是個黑衣的人,退了幾步,又一次撲上。更多的人跟著撲了上來。


    易小冉知道自己被誤解為白發鬼了。白發鬼就在他麵前忽然消失了,而他取代了白發鬼站在這條寂靜無人的小巷中央,撲上來的參謀們自然的把他看做了敵人。


    “我不是……”易小冉這句話沒能說完,對麵那個參謀手中的刀帶著尖利的嘯聲,刺向易小冉的眼睛。


    跟著而來的是一柄軟劍,一團鐵光攪動,讓人看不清楚。


    易小冉再次揮刀,隔開了那柄刀。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閃避軟劍了,那團鐵光在他肩膀上一跳,他肩膀上的衣服和皮膚一起裂開,多虧他沉了一下肩,否則他的胳膊已經被卸了下來。


    “我不是……”他這句話再次被憋死在喉嚨裏。那個用軟劍的參謀這一次是進步直刺,易小冉想要往一側躲閃,但是側麵有人一刀斜劈。兩柄武器破風的聲音同時逼近他,他必須抉擇,他沒有學過同時應對兩名對手的刀術。他咬牙閃過了側麵的一刀,小腹一涼,隨即火辣辣的痛,痛得他低喝出聲。他被軟劍刺中了小腹。


    易小冉知道自己已經無從解釋,他穿著黑色的箭衣,帶著一柄短刀,帶著全套天羅刺客的器械,沒有人會相信他是個緹衛所的密探,何況,天羅確實是他這次行動的雇主。


    他不能對參謀們動手,隻能捂住傷口轉身逃離,就在他轉身的刹那,被他避開的長刀再次襲來,在他的背後留了一道一尺長半寸深的傷口,這劇痛幾乎讓他暈厥過去。但這還不是全部,他往前奔出兩步,一枚短矢命中了他的後腰。


    他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了。他的腦海裏竄出這個念頭。


    求生的意念壓過了一切,他捂著後腰向前拚命奔逃。


    蘇晉安和原子澈帶著幾十名緹衛精銳從院子裏閃了出來,他們已經發現兩條巷子外的聲音不對。


    “葉大人兇多吉少!”原子澈說。


    “一半人堵住路口!四個出口我們守住兩個,還有一邊有‘藤鞋’,白發鬼沒有多少機會!”蘇晉安喝令,“一半人跟我來!”


    他剛剛往前奔出兩步,忽然看見背後刺眼的燈光射來。一直潛伏在黑暗裏,他的眼睛瞬間根本睜不開。


    “埋伏!”蘇晉安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


    他緊握刀柄閃身,後背貼著巷子的牆壁,以防有人偷襲。很快,他的眼睛適應了光亮,就在他們背後的一條巷子,燈光是從那裏來了。一瞬之間似乎有幾十個上百個燈籠被點了起來,還不隻,這片地方周圍忽然都亮了起來,如果是每個人都舉著燈籠,那至少也有上百人。蘇晉安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後悔自己的大意,為了隱秘,他隻帶了幾十個人,如果陷入上百人的埋伏裏,他的機會就不多了。


    他記得那個偽裝成老鴇的女人說的話,天羅本堂已經記住了他的名字。


    “怎麽辦?”原子澈的聲音裏也透著驚慌。


    “先衝出去!”蘇晉安做了決定,“全部人集中在一起!不要散開!”


    緹衛們刀劍向外,兩人一隊,背靠著背,蘇晉安夾在他們之中往外撤離。他們前方就是燈光耀眼的另一條巷子,誰也不知道那條巷子裏埋伏了多少人等著他們。蘇晉安握刀的手上骨節啪啪作響。


    快到巷子口了,原子澈忽的閃身攔在蘇晉安麵前,“大人,我先!”


    他沒有等待蘇晉安的許可,帶著幾名緹衛,閃了出去,結成一個圈子防禦。他鷹一樣的眼睛環顧一圈,忽的愣住了。


    “怎麽?”蘇晉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是……是飄燈!”


    蘇晉安近前幾步,果然看到了飄燈。那些薄紙糊的燈籠正鼓著熱氣冉冉的上升到一個人的高度,還在繼續往高處升去,這是孩子的玩具,點燃了飛在夜空裏看著就像星星。而巷子裏空無一人。蘇晉安默默地看著滿滿一巷子的飄燈正緩緩的升上天空,他伸手抓住一個,看見黃色的燈籠紙上用紅色的顏料繪著一隻蜘蛛。


    那是天羅的標誌,誰做了這一切毫無疑問,他們的行動被看穿了。


    蘇晉安的臉色鐵青,默默的捏碎了燈籠。


    他忽的一驚:“‘藤鞋’!”


    易小冉正在漆黑的小巷裏狂奔,他的血從三處傷口不斷地湧出,外麵那層黑色的靠衣似乎是防水的,裏衣已經被血滲透了。如果不是天羅的那層柔韌的外衣他可能已經倒下了,失血太快了,三處都算不得致命傷,但是三處都傷到了大的血脈。他的意識漸漸地有點模糊。背後仿佛無數的腳步聲,不知道多少人在追他,也許整個世界上的人都在追他。


    他跑不出去,這錯綜複雜的巷子在他麵前就像一張蛛網,他是被這張蛛網捕獲的獵物。


    蜘蛛,巨大的蜘蛛,不止一隻,腳步沉重,正在後麵追他,要把他撕碎了吃掉。


    他轉過一個巷口,背貼著牆壁急促的唿吸,那些參謀也被夜幕阻擋,似乎分成幾隊正在四處搜索他的蹤跡。他們遲早會找到他,然後殺死他,除非蘇晉安趕來解釋這一切。但是蘇晉安在哪裏?他原本早就該出現的。


    他想自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他拚命地大口唿吸,可是氣息已經接不上來。他想他死在這裏,也許他的媽媽不會知道,依舊在遙遠的晉北,白色的天空下燒著菜粥,等他迴去。而這時他的屍體已經在帝都的深巷裏變得冰涼,明天早晨他會被仵作驗屍,然後拋到城外的亂葬崗去。他死得不像個世家子弟,而像個卑賤的小賊。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時候腦海裏卻有如此多的東西不斷地往外湧,浮現出那些人的臉,那一幕幕場景,那些是迴憶或者隻是失血造成的幻覺,他已經分不清楚。他記得那天在白鷺行舍,似乎是向蘇鐵惜許諾要帶他打天下,可如今他就要死了,他的事業和天下在還未開幕之前就以墜落,那個木訥的孩子蘇鐵惜也仍舊隻是個伎館裏伺候的孩子,一個人寡言少語地在帝都裏漂流。這麽想來,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真傻,真的是喝多了。


    他又想起天女葵來,不知道天女葵現在在做什麽,也許已經睡著了,等她醒來會發現再也找不到自己,然後每天繼續迎來送往,偶爾想起他的不告而別來,略略有些惆悵,而那些記憶終究要慢慢地淡去。他猶豫過很多次要不要把這次行動告訴天女葵,但是他沒有,他想這個女人作為他的同黨終究是太虛弱了,她若是知道,隻會沒來由地擔心。


    腳步聲漸漸地近了,紅了眼的參謀們很快就會發現他,他就要死了,而蘇晉安還沒有來。


    他想他其實心裏是愛天女葵的,也許從他第一次看到天女葵就已經開始了,他至今仍舊記得第一次看天女葵的眼睛時,他覺得那個女人的眼睛裏似乎永遠下著一場蒙蒙細雨。他從未覺得天女葵低賤,那一天她踩著花瓣來的時候,就是女神,身邊有一層朦朧的光影在火樹銀花的夜幕下虛幻不真。而他這個世家子弟其實是個鄉下孩子而已,一生裏第一次看見那麽美的女人,心裏的自己越來越小,仰視著她,慢慢地低入塵埃中。他所以對她那麽傲氣,不過是迴避,一個小小的孩子,撐著一個世家子弟的巨大外殼,挺立在那裏,和一個盈盈巧笑的女人相對。


    可還是被那個女人看穿了,那天晚上天女葵說出“愛”這個字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偽裝脆薄如紙。而他的愛又算什麽,愛天女葵的男人在帝都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他沒什麽本事,不過是個會用刀的孩子。他在天女葵桃花盛放般的人生裏留不下什麽印記,他死之後桃花盛開的時候,天女葵默默地調琴,而他的靈魂則已經如花瓣一樣落去了,還留戀地掛在天女葵的大袖上。


    他的鼻腔裏有一股酸澀的氣,眼角慢慢的濕潤了,血噠噠往下流。


    右側的巷子裏忽然有燈光找來,晃得他眼前一亮,左側的巷子裏則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是那些要殺死他的蜘蛛。


    他不知道那燈光是什麽,隻是和左側的蜘蛛們比起來,溫暖得讓他無法抗拒。他捂住傷口,拖著腳步向著右側奔去。


    “那邊!那邊!”有***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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