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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3:熱血


    1023:熱血


    不管怎樣,這是一個善良的人幾乎沒聽說過的地方,更不用說走近過它了。這是一個邪惡之地,即使是最勇敢的人,在這裏,在加巴**而又邪惡的凝視之下,也會感到自己變得軟弱無力了。


    阿杜―德杜發出一串嘯叫聲。


    “我當然擔心。”塞――斯內皮爾急急地迴答,“你也應該。可憐的蘭度?卡內森再也沒能從那個宮殿中迴來。你能想象他們都對他幹了些什麽嗎?”


    阿杜膽怯地叫了一聲。


    金色機器人僵硬地、費力地走過一個移動的沙丘,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加巴的宮殿在不遠處一下子赫然聳現了,黑漆漆的。阿杜差一點撞上了他,急忙讓到路邊。


    “阿杜,你怎麽走的路?”斯內皮爾又開始往前走了,但變慢了些,他的小朋友就在他旁邊滾動著。斯內皮爾一邊走一邊又開始嘮嘮叨叨。“喬巴喀為什麽就不能來送這個信?每次一有不可能的任務,他們首先就會想到我們、沒有人關心機器人,有時候我真奇怪我們為什麽還能忍受這一切。”


    他們在這最後一段荒無人煙的路上走著,一直走到了宮殿的大門。這是一扇很大的鐵門,高得斯內皮爾看不到頭―一大門通問幾個用石頭和鐵牆圍成的、圓筒形的巨塔。這些塔就象是從這座沙丘上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兩個機器人恐懼地看了看大門的四周,試圖找到一些生命或問候的跡象,或者一些能夠通報他們的到來的裝置。但什麽也沒有。斯內皮爾召集起他的果斷(這個功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編入他的程序了),輕輕敲了三下厚厚的鐵門,然後迅速轉過身,對阿杜說:“這裏好象什麽人也沒有。我們迴去告訴盧克主人吧。”


    突然,門的中心處打開了一個小蓋,伸出一隻細長的機械手。手上.一隻大的電子眼球滿不在乎地盯著這兩個機器人,然後眼球說話了:


    “……(星際語言)。”


    斯內皮爾站得直直的,自豪得他的線路都有些顫抖了。他麵對著眼球,指了指阿杜,再指了指他自己。“阿杜―德杜和塞―斯內皮爾希望拜見加巴。”他用星際語言說道。


    眼球迅速地從這個機器人看到另一個機器人,然後又從小洞縮了迴去,蓋子也砰地一聲關上了。


    阿杜擔心地地叮幾聲。


    斯內皮爾點點頭。“我想他們不會讓我們進去的,阿杜。我們最好還是走吧。”他轉身就想走開,阿杜則迴答了一串不情願的嘟嘟聲。


    就在這時,猛地傳來一陣令人恐怖的、刺耳的吱吱嘎嘎聲,巨大的鐵門開始慢慢升起來了。兩個機器人不相信地互相看了看,然後又盯著他們前麵那個正在張開的黑洞。他們等著,既不敢進去,也不敢退開。


    在陰影中,眼球的奇怪聲音向他們叫了幾下。


    阿杜發出一串嘟嘟聲後便滾進了前麵的黑暗之中。斯內皮爾猶豫廠一下,然後也急忙驚愕地跟在了他那個矮胖的夥伴後麵。“阿杜,等等我!”阿杜停了下來,“你會迷路的,”斯內皮爾責備道。


    大門在他們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猛烈的撞擊聲在黑暗的洞穴中嗡嗡迴響。有一會,這兩個嚇壞了的機器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然後,猶猶豫豫地.他們又開始摸索著前進。


    很快就有三個高大的加莫倫衛兵加入了他們――強有力的。象豬一樣的野獸,它們對機器人的種族仇恨是人所共知的。這些衛兵連頭也沒對他們點一下,領著他們穿過了這條黑暗的狹長通道。當他們走到第一個半明半暗的過廳時,其中一個加莫倫嘰嘰咕咕地發出了一個命令。阿杜不安地問斯內皮爾發出一串詢問的嘟嘟聲。


    “你不想知道的,”金色機器人憂慮地迴答,“隻管送到盧克主人的信,然後就離開這兒,越快越好。”


    還沒等他們開始移動,一個人就從過道的黑暗中向他們走來。比約?佛圖拉,加巴的墮落宮殿中主要的成員之一,高個子的類人族,眼睛隻能看到有必要看的東西,而一件長袍也把什麽都遮住了。他腦後突出了兩條肥肥的、觸手似的附肢,不同時候可以有不問的功能,要麽用於抓握,要麽用於淫樂,要麽用於觸知――他既叫以把它們搭在肩上起裝飾作用,在需要平衡時,又可以把它門垂在身後,象兩條肉尾巴。


    他走到這兩個機器人麵前,淺淺地笑了一下。“……(星際語意)。”


    斯內皮爾也非常正式地大聲說道:“……(星際語言)。我們給你的加巴主人帶來了一個口信。”阿杜急忙用嘟嘟聲提醒了他一下。他點點頭,又補充道,“以及一件禮物。”但他又想了一會,露出一個機器人所可能露出的那種迷惑表情,然後大聲對阿杜耳語道,“禮物,什麽禮物?”


    比勃用力地搖搖頭。“……(星際語言)。”他向阿杜伸出手去。


    小機器人膽怯地向後退了一下,但他抗議的嘟嘟聲卻非常長。


    “阿杜,把它給他!”斯內皮爾堅持道。有時阿杜就可能會有如此的二元表現。


    但一聽到這句話,阿杜的反抗反而更加斷然了。他對著佛圖拉和斯內皮爾發出一連串的嘯叫聲和嘟嘟聲,好象他們怕都把自己的程序抹去了一樣。


    最後,斯內皮爾點點頭,對阿什的迴答幾乎不感到高興地。他向比勃抱歉地笑了笑。“他說,我們主人的口信隻能交給加巴本人。”當比勃考慮這個問題時,斯內皮爾還在一個勁地解釋。“我感到非常抱歉。恐怕他還從來沒這麽固執過。”他努力在他的聲音中加進一些藐視,但卻仍是充滿愛意的語氣,還把頭偏問了他的小夥伴。


    比勃向他們示意了一下,然後又走進黑暗中。機器人們急忙跟了上去,後麵再是三個笨拙的加莫倫衛兵。


    在一個陰影處,斯內皮爾悄悄地對一言不發的r2元件低聲說道:“阿杜,我對這件事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斯內皮爾和阿杜正站在王室的入口處往裏麵看著。“我們的末日到廠。”斯內皮爾驚恐地叫起來,第一千次希望他能閉上他的眼睛。


    屋子裏充滿了宇宙中各種各樣有生命的渣滓;來自於最低級星係中的生命,喝著加了香料和他們自己臭哄哄蒸汽的酒,醉薰薰的。加莫倫,扭曲變形的人類,加瓦斯――都以齷齪的快樂為樂,或者喘著粗氣地比賽著卑鄙的技藝。在屋子的前部,斜躺著俯看這些放縱享樂的生物的,就是加巴。


    他的腦袋有正常人三倍或四倍那麽大,眼睛是黃色的,象爬蟲類動物的眼睛――皮膚也象蛇一樣,隻是上麵蓋著一層厚厚的油脂。他沒有脖子,隻是一係列的下巴擴展下去,最終形成一個臃腫的肚子,狼吞虎咽偷來的食物,吃得幾乎都快脹破了。短短的、幾乎沒什麽用的手臂,左手粘唿唿地手指懶懶地纏在他的煙鬥上,在冒煙的那一頭。他沒有頭發――由於一連串的疾病早就掉光廣。他沒有腿――一他的身體隻是漸漸變細,形成一條長長的、圓胖的蛇尾,沿著平台伸出去,象一節泛著泡沫的生麵團。沒有嘴唇的嘴非常寬大.幾乎從一隻耳朵裂到了另一隻耳朵。他不停地張動這張嘴巴,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他實在太令人作嘔了。


    和他套在一起的,是一個勻稱漂亮的舞女,鏈條就套在她的脖子上。她和佛圖拉是一個種屬,頭後也長著兩條勻稱的、觸手似的東西,吊在她裸露的、肌肉發達的背上。她的名字叫歐娜,看上去很悲傷,並盡可能遠地躲著加巴,在她和加巴之間的那根鏈條幾乎都繃直了。


    坐在加巴肚子旁邊的,是一個猴子似的小爬蟲,名叫沙拉西斯?克拉博。它正快速地接住從加巴手上或嘴裏掉下來的食物和分泌物,令人作嘔地咕嚕一聲便吞了下去。


    比勃?佛圖拉走過房間。從上麵投下來的光柱照亮了一部份這些酒氣黛天的臣子們。這個房間是由一係列凹壁中的凹壁所組成,因此無論在哪種情況下發生的事情,大多隻能看到一些移動的影子。佛圖拉走到禦座前,恭順地向前傾***體,對那個淌著口水的君主耳語了一陣。加巴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然後便是一陣狂笑,他示意把那兩個驚恐萬狀的機器人帶進來。


    “……(星際語言)。”加巴喘息著說道,緊接著就是一陣咳嗽,盡管他懂幾種語言,但出於榮譽考慮,他隻說他自己的本族語。這是他唯一的特色。


    顫抖的機器人跑過來站在討厭的君主麵前,盡管這和他們程序中設計好的那種最微妙的敏感性十分抵觸。“信,阿杜,信。”斯內皮爾催促道。


    阿杜嘯叫了一聲,然後從他的半球形腦袋中投下一道光柱,形成一幅全息圖:站在他們麵前的盧克天行者。圖像很快就變得有十多尺高,直到這個年青的絕地武士高出了周圍的所有生物。房間裏一下變得非常安靜,盧克巨人的出現讓每個生物都感覺到了。


    “你好,尊貴的君主,”全息圖對加巴說道,“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我是卡克天行者,絕地武士,也是索洛船長的朋友。我希望陛下能夠聽我說話,為他的生命談談條件。”聽到這裏,整個房間爆發出一陣狂笑,但加巴馬上用手勢製止了。盧克沒有停多久,“我知道你威力無比,強大的加巴,你對索洛的憤怒也一定是同樣的強大。阻我肯定我們能夠達成一個對雙方都有利的協議。為了表示我的誠意,現在呈上我送給您的禮物――這兩個機器人。”


    斯內皮爾象被螫了一下似的往後一跳。“什麽,他說什麽?”


    盧克繼續說道:“……這兩個工作都非常努力,都會很好地伺候您。”說到這,全息圖消失了。


    內皮爾絕望地搖搖頭。“哦,不,這不可能。阿杜,你一定是放錯圖像了。”


    加巴笑起來,並嘰嘰咕咕說了些什麽。


    比勃用本族語說道:“討價還價?不是決鬥?他還不是一個絕地。”


    加巴同意地點點頭,還大笑著。“不會有什麽討價還價的,”他對斯內皮爾厲聲說道,“我還不想放棄我的裝飾品。”他邊說邊看了一下王室裏麵那間燈光昏暗地凹室;就在那,靠牆掛著的,就是漢?索洛凍在**中的身體,他的瞼和手從冰冷堅硬的外殼中凸出來,真的就象一座雕像。


    阿杜和斯內皮爾在加莫倫衛兵的催促下神色黯然地走過陰濕的通道。牆的兩邊,排列著一間間地牢的小囚室。當機器人們走過時,從裏麵發出一聲無法形容般痛苦的尖叫,在通道中嗡嗡迴蕩,再飄向無盡的地廠墓穴,而不時地,一隻手或一隻爪子或一隻觸角還會從門柵中伸出來,抓住這兩個不幸的機器人。


    阿杜發出可憐的嘟嘟聲,而斯內皮爾隻是搖頭。“可能是什麽東西讓盧克主人變成這個樣子的呢?是我做過的什麽事的嗎?但他從來沒有對我的工作表示不滿過……”


    他們來到通道盡頭的一扇門前。門自動地滑開了,加莫倫把他們往前使勁一推。屋裏,傳入他們耳朵的是震耳欲聾的機器聲――輪子的吱嘎聲,活塞的撞擊聲,引擎的嗡嗡聲――而不斷繚繞的霧汽使能見度也非常低。這要麽是一間鍋爐房,要麽是精心設計的地獄。


    一聲痛苦的電子尖叫,就象齒輪被損壞了一樣,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屋子的一個角落上。這時,ev-9d9從霧中走了出來,一個瘦瘦的類人機器人,外加一些令人討厭的人類惡習。在9d9身後的昏暗朦朧中,斯內皮爾看到在拉肢刑具上有一個機器人,腿正被拉扯掉;而第二個機器人,倒掛著,熾熱的烙鐵正放到他的腳上。就是他發出了剛才那聲尖叫,當時它金屬皮膚中的傳感器電路正被痛苦地熔化掉。一看到這幅情景,斯內皮爾就恐懼地退縮了一下,他自己的線路也由於靜電而同情地冒出了電火花。


    9d9在斯內皮爾麵前停了下來,得意地舉起她鐵鉗似的手。“哦,新的收獲。”她滿意地說,“我是ev-9d9,機器人指揮所的首領。你是一個禮儀機器人,對嗎?”


    “我是塞――斯內皮爾,類人機器人――”


    “是不是都一樣。”9d9冷冰冰地說。


    “哦,是的。”斯內皮爾迴答。顯而易見,這種機器人將是一個麻煩―一她總是不得不證明她要比你更機器人一些。


    “你會說幾種語言?”9d9繼續問。


    是的,這種遊戲你會我也會,斯內皮爾想。他開始播放他最高貴,最正式的介紹錄音帶。“我能流利地說六百多萬種交流語言,而且能……”


    “太好了!”9d9高興地打斷了他,“自從我們上一個禮儀機器人說了什麽話惹怒了君主並被分解了之後,我們就一直缺一個口譯員。”


    “分解!”斯內皮爾悲歎了一聲,所有的禮儀外表都從他這兒消失了。


    9d9對一個突然出現的豬衛兵說道:“這一個將非常有用。給他裝上一個控製螺栓,然後帶到主客廳去。”


    衛兵咕嚕了一聲,粗魯地把斯內皮爾推向門邊。


    “阿杜,別拋下我!”斯內皮爾叫起來。但衛兵抓住他並狠狠地把他推開;他就這樣走了。


    阿杜發出一聲長長的哀鳴,然後轉向9d9,長久地憤怒地嘟嘟叫起來。


    9d9笑了。“你是個好鬥的小家夥,但很快你就能學會一些尊重。我需要你到君主的帆船上去。我們有幾個太空機器人最近失蹤了―一很可能是被偷去備用了。我認為你去代替他們將非常合適。”


    在刑架上的那個機器人發出一聲高強度的尖嘯,接著又短促地閃了一下火花,然後便安靜了。


    加巴的宮殿在一陣邪惡的狂歡中動蕩。歐娜,和加巴套在一起的那個漂亮女孩,正在屋子中心跳舞,而那些醉薰薰的怪物們在一邊喝采,或者發出一些淫蕩的笑聲。斯內皮爾小心翼翼地呆在禦座後麵,努力盡可能站得低一些。他不時需要迅速低下腦袋,躲開向他這個方向扔過來的水果,或者閃開向他滾過來的一個身體。大部份時間裏他隻是呆在那兒、在一個如此缺少禮儀的地方,一個禮儀機器人其它又能幹些什麽呢?


    加巴透過他煙筒中冒出的煙霧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後招手示意歐娜過來坐在他旁邊。但歐娜立刻停下跳舞,眼中滿是恐懼的神色,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顯然她從前體驗過這種邀請的痛苦。


    加巴生氣了。他指著旁邊的一個地方,咆哮了一聲。


    歐娜更用力地搖搖頭,臉上滿是恐懼。“……(星際語言)。”


    加巴的臉開始發青。他狂怒地指著歐娜。“……(星際語言)!”


    加巴解開歐娜的鏈條,並按動了一下開關。在她能夠逃開。前,地上一個裝著格柵的陷阱門打開了,她馬上跌進了下麵的深坑中。門又啪地一聲關上了。有一會,坑中一片寂靜,接著便是低沉的、隆隆的咆哮聲,接著又是一聲恐怖的尖叫,然後,又是一片寂靜了。


    加巴笑得開始流出了口水。十幾個狂歡怪物急忙跑過來,透過路柵往下看著,看那個漂亮舞女的死亡。


    斯內皮爾蜷縮得更低了,暗自希望他能夠幫助那個象淺浮雕一掛著的、漢?索洛的**身體,盡管他也是個毫無禮以感的人。


    斯內皮爾的沉思被屋子裏突然降下的沉寂打斷了。他抬起頭,看到比勃?佛圖拉正穿過怪物群向加巴走來,兩個加莫倫衛兵跟著他,身後再是一個長相兇猛、披著鬥篷、戴著頭盔的獵獎者,正用皮帶牽著他的戰利品:喬巴喀,那頭類人猿。


    斯內皮爾驚訝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不知所措。“哦,不!喬巴喀!”前途看來真的是非常渺茫了。


    比勃指著措獎者和他的獵物,在加巴耳邊低語了幾句,加巴很留意地聽著。這個豬獎者也是個類人屬,又瘦又小,中等個子,緊身上衣上斜挎著一***彈帶,麵罩上的一道眼睛裂縫使人覺得他能夠看穿一切。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流利地說道:“您好,威嚴的君主。我是布希。”這是一種又尖又細的語氣,很適合這個浪人的母星球上那種稀薄的大氣層。


    加巴也用獵獎者的語言迴答,雖然他說得很不自然,也很慢。“終於還是有人給我帶來了強大的喬巴喀……”他還想說下去,但結結巴巴地不知道怎樣表達他想說的話,隻好大聲地笑了一下,求助於斯內皮爾。“我的翻譯機器人在哪?”他大聲地問,並示意斯內皮爾走近一點。盡管很不情願,這個有禮貌的機器人還是服從了。


    叮叮當當的,幾十柄武器一起落地,易小冉跳起來,衝向馥舍的門。


    易小冉一腳踹開房門,月光照進屋裏,雙手遮著***的李原琪剛剛從地下爬起來,驚恐得一步步退後,這個倨傲俊朗的公子此時跟一個被捉奸在床的姘夫無異。他的腳下,是天女葵**的身體,她低低地抽泣,像嬰兒一樣蜷縮起來,那些妖冶曼妙的身體線條此時都收攏起來,在易小冉的眼裏,她白白的,小小的,就像個孩子。


    易小冉不敢看她的眼睛,撲上去,掐住李原琪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如果此刻他手裏有把刀,大概就一刀紮進李原琪的脖子裏了。可他空著兩手,隻能用拳頭對準李原琪的臉猛砸,他手上大概是裂開了,一陣陣地痛,可是他的手不停,這樣打起來他更有快意。


    如今這個翩翩貴公子被他騎在地上,**著身體,肮髒又醜陋。易小冉一拳複一拳,砸在李原琪左臉上同一個位置,就像廚娘揉麵的時候用力擠壓麵團。易小冉的心裏就是這種衝動,他要把李原琪擠成一攤肉泥,把他肮髒的血全部擠出來!


    血從李原琪的嘴和鼻子往外湧出,嗆得他不能唿吸,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也不知剛才酒醉中那場衝動是不是值得。


    一個人從背後抱住了易小冉,易小冉猛力搖晃雙肩掙紮,把那個人掙脫出去。那個人又撲上來抱住了易小冉,對著李原琪喊:“別愣著!快走快走!”


    那是宋媽的聲音。易小冉愣了一下,死裏逃生的李原琪已經扯過一件袍子遮著***奪門而出。


    “放開!”易小冉大吼。


    “小冉啊!你真要打死他啊?打死他也沒用了,去守著葵姐,別再惹麻煩了!”宋媽湊在易小冉耳邊低聲說,“蘇大人叫我進來跟你說的,蘇大人說,不要為這個壞了大事!”


    易小冉呆呆地看著宋媽那張塗滿白粉的臉。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難道這個年老色衰的女人是……


    宋媽偷偷瞥了一眼那邊的天女葵,對著易小冉微微點頭。


    易小冉腦袋裏的那股子熱血慢慢的冷了下去。他覺得渾身脫力,不想再說什麽做什麽,慢慢地坐在席子上。他麵前是一片月光,月光那一麵的黑暗裏天女葵倚在牆上,抓著自己的長袍遮掩身體。


    李原琪和他的隨從們沒能逃很遠,因為他們麵前擋著蘇晉安和陳重。蘇晉安沒有說任何話,低頭看著自己按住刀柄的手,沒有為李原琪讓路的意思。李原琪驚疑不定,蘇晉安在帝都的名聲並不那麽好,兇戾、嗜殺而又不合群,剿滅刺客不擇手段,李原琪不知道那個男人的心裏在想什麽。


    一個人從走廊上疾步而來,站在蘇晉安背後,敞著袍襟,大口喘氣,似乎是一路奔來的。


    平臨君,顧西園。


    蘇晉安默默地扭頭看了他一眼。


    顧西園忽的上前一步,按住蘇晉安的刀柄,壓低聲音:“請蘇大人留一點情麵。”


    蘇晉安不說話,目光冷冷的。


    “蘇大人,我知道李原琪公子做這種事,不但有違他世家的身份,也為人不齒,縱使販夫走卒也可以一刀殺之。不過他是晉北西越峰先生委托我照料的,如果不是接受庭審,而是在這裏處決了他,隻怕不但我沒法交待,你也交待不過去。”顧西園低聲說。


    “我交待不過去麽?”


    “李原琪***妓女,按律是什麽處罰,蘇大人放任他被人殺死,按律是什麽處罰?”顧西園看著蘇晉安的眼睛,“我聽說蘇大人在緹衛任職之後功勳卓著,是教宗手下新銳紅人,可手段淩厲,朝中很多人對你不滿,比如……大鴻臚卿。”


    “平臨君該明白我們處心積慮想找你們犯上作亂的證據,可是你藏得很深,在朝中又有人護持。我們沒辦法。可是李公子運氣很不好,做這件事被我撞上,如果我借《限鐵令》殺了他,我想教宗應該不會怪我。大鴻臚卿又怎麽能奈何我呢?”蘇晉安說。


    “蘇大人果然夠坦白,”顧西園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不過,蘇大人想要的是把我連根拔起,趕我顧西園出帝都。我也不妨直言,李原琪公子不過新入我門下,對我沒什麽用,我是顧慮他的家世和西越峰先生的囑托才趕來求情。蘇大人借機殺了他,不過殺殺我的銳氣,並不能傷我的根骨。蘇大人有鴻浩之誌,不會看不清這一點吧?”


    蘇晉安沉默起來,抬頭看著雨後的夜空,陳重看著蘇晉安,隻覺得好友的臉像是粗糙的岩石,木然沒有表情。


    良久,蘇晉安按刀閃在一旁。


    顧西園鬆了一口氣,解下自己的袍子搭在李原琪肩上,對那幾個隨從低喝:“帶李公子迴去!”


    “謝謝蘇大人留情。”他轉身對蘇晉安說。


    “我不是給你留情麵,”兩人擦肩而過,蘇晉安以極低的聲音說,“平臨君,我們是敵人,終有一日會刀鋒相對。那時候,我不敢指望賣過這個情麵給你,你就會饒了我的命。”


    “哦。”顧西園愣了一下,倒是無言以對


    “你說得對,假設有朝一日我們真的正麵開戰,”蘇晉安緩緩地說,“我會把你們連根拔起!”


    顧西園點了點頭,拱手告別而去。蘇晉安仍舊站在那裏,還是仰頭,默默看著夜空。


    “晉安!”陳重使勁拍了拍同僚的肩膀,“你臉色不好。”


    他不願意說明,但他一直猜蘇晉安和天女葵之間有些曖昧,否則蘇晉安也不會那麽喜歡來酥合齋喝酒,不會那麽熟悉天女葵的琴曲,不會貿然把一個妓女用作密探。雖說隻是個妓女,可是一個男人看到跟自己親密的女人被這麽淩辱,心裏想必很複雜。


    “我沒事,”蘇晉安淡淡地說,“我隻是剛才真的有點……想殺人。”


    這麽說的時候他看了陳重一眼,細長的眼睛裏閃過狼一樣兇狠的光,按著刀柄的手微微一動,指節啪啪作響。


    馥舍裏,易小冉和天女葵默默地相對,宋媽不知什麽時候悄悄地退了出去,屋裏的燈滅了,隻有月光照在天女葵的臉上。


    許久,她用手背擦了擦淚。


    “小冉,我想洗個澡。”她用帶點懇求的語氣,輕輕地說。


    易小冉點了點頭:“我去給你打水。”


    他出門來看的時候,外麵的人差不多已經走空了,隻剩蘇鐵惜在那裏站著,媽媽在旁邊搓著手歎氣,大約不知道該說什麽,也沒有進去。


    “葵姐想洗澡。”易小冉說。


    “哦哦,叫他們燒水!快燒水!叫小霜兒小菊兒過來服侍!”媽媽急忙說。


    易小冉沒說什麽,拍拍蘇鐵惜的肩膀,和他一起往燒水房去。


    熱水一桶一桶的拎進馥舍裏,倒進天女葵臥房裏的青石浴盆中,蘇鐵惜和易小冉始終沒說一句話。小霜兒小菊兒腳步輕輕地來來去去,趕著為天女葵新換的袍子熏香,兩個小女孩眼睛通紅,也都低著頭不說話,和平時那付張揚討厭的樣子全然不同。天女葵就縮在那個角落裏,咬著嘴唇,一個人發呆。


    易小冉提著水桶,走到門邊,忽然感覺一陣乏力,覺得天女葵就在他背後幽幽地看著他。他猛地扔下水桶,狠狠地一拳砸在門框上。蘇鐵惜已經先出去了,屋裏隻剩下他和天女葵,靜悄悄的。


    “其實沒什麽了,我隻是心裏有點難過,過幾天就好。”天女葵輕聲說。


    “怎麽可能過幾天就好?你是想安慰我麽?”易小冉轉身大喊,“是我今晚不該拉著小鐵出去喝酒!是我的錯!要是我們都在……”


    天女葵似乎有點吃驚,呆呆了看了他一會兒,嘴角一動,居然笑了笑:“我說你還不信麽?其實這樣的事情,對於我們這樣的女人,真不算是大事啊。”


    “這要不是大事,還有什麽是大事?你是個賣藝不賣身的琴伎,這酥合齋裏最驕傲的女人,你現在被人欺負了,卻跟我們說沒事?”易小冉大聲說,“你就當我們是小孩,覺得我們好哄是麽?”


    天女葵愣了一會兒,忽然問:“小冉,你知道我的年紀麽?”


    易小冉搖了搖頭。他不敢多說話,不敢迴頭看天女葵的眼睛,怕是看一看那眼裏的悲傷,他自己就會碎掉。


    “我二十六歲了,算是個很老的女人了。”天女葵幽幽地說,“我十三歲就出道了,那時候我的琴彈得還不好,是賣身的。”


    易小冉心裏一震,隨之隱隱地痛。他雖然沒成年,大概也猜得到,隻是以前總不肯信。不信那個又漂亮又驕傲,蠻橫其實如少女的天女葵,其實也跟這裏其他女人一樣。


    “賣藝不賣身?小冉你真傻,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我要還是處子之身,我怎麽敢隔著一層水汽就在你們麵前沐浴?”天女葵歎了口氣,“我們這種人,琴再好,歌再好,都不過是一些引男人著火的伎倆,最終還不是用身體伺候人……隻是老鴇為了作態,一般不是極貴的貴客,也沾不起我的身子……”


    “別說了!這些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和小鐵就是該保護你的,我們沒做到,你不罵我們我們就該慶幸了。”易小冉說。


    “可你們都走來走去的,沒有人陪我說話,我覺得很孤獨,”天女葵抱著雙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低聲說,“你是保護我的,現在陪我說說話行麽?”


    易小冉覺得心裏更痛了,但是他不能拒絕,他轉過身來。


    “其實剛才李原琪撲在我身上,我忽然想起我的第一恩客來,”天女葵咬著嘴唇,說得很慢,像是一邊說一邊在想,“我的第一個晚上賣了十個金銖,不算是很多的……那時候我大概比小霜兒和小菊兒還小一點吧,雖然知道總有那麽一天,可那天真來的時候還真是害怕。比我大的女人都安慰我,說隻有一點點痛,忍忍,以後就好了,都會很開心……媽媽說伺候好了給我錢買一隻鐲子……我心裏就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每個妓女都有這麽一天嘛,我還能得一枚鐲子,也許我的第一個客人還是一個漂亮的公子也說不定……我就這麽胡思亂想……”她無聲的笑笑,“可那天晚上我還是哭得很兇,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覺得那晚上過去,我的一生就都不一樣了,有些事再也不能做了,不能迴頭……我也想過要像外麵的女孩那樣穿著嫁衣出嫁啊……不過我的恩客卻很高興,他要了我之後,坐在我身邊,摸著我的背,不斷的安慰我。後來我才知道,他覺得我那麽哭,就真的還是第一夜,所以特別開心。”


    “其實李原琪也是傻子,”她笑笑,“他想得的東西,很多人已經得了去,他如果多有些耐心,多去跟媽媽說說,也能得著,何苦差點把命都送了。我看他那麽急,像頭熊撲在蜂蜜上似的,就覺得他其實特別蠢……特別蠢……”


    她扁了扁嘴,忽然像是要哭出來,終究還是抹了抹臉兒,又笑了。


    “我想……殺了他!”易小冉的臉色猙獰。


    “小冉,你能殺了他,可是你改不了的是,葵姐是個賣身的女人。”天女葵看著他,搖搖頭


    易小冉能感覺到那柄短刀就在他後腰裏,可是那柄刀確實沒用,改變不了什麽,天女葵第一次被人欺負的時候,他易小冉大概還隻是個三四歲的孩子。


    “小冉,你隻是一個孩子,你眼裏看到的我可不是真正的我。你不知道我是個多虛榮、下賤又肮髒的女人,晚上卸妝之後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就覺得自己很難看。”天女葵說,“你知道我曾經陷害過一個女人麽?她是我老師,我叫她姐姐,她教我一切一切勾引男人的辦法,可她也打我,讓我伺候她討厭的那些男人,一個個又兇又蠢,把所有錢都拿走,自己穿著綾羅的內衣,卻讓我冬天穿著單衣幫她打洗澡水。我漸漸地長大,越來越漂亮,有些原來喜歡她的男人開始有意無意地跟我搭話,她就越發地惱怒,越來越狠地打我。我心想她老了,該死了,這些男人其實願意花錢在我身上了,我們一對姐妹裏,其實我才是最漂亮的女人……那是我的第一個敵人,我那麽想她死,因為她死了我就是花魁。”


    加巴愜意地發出命令。“歡迎我們這個唯利是圖的朋友,問問他類人猿的價格。”


    斯內皮爾把這句話譯給了獵獎者。布希一邊仔細聽著,一邊察著著屋子裏各種兇殘的生物、可能的出口、可能的人質。以及可能的弱點。他尤其注意到了波巴?費特――就站在門邊――那個抓住了漢?索洛的、戴著鋼製麵具的獵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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