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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8:說不過去:


    阿杜這一次小心地選擇了一串柔和的聲音。他並不想激怒盧克,但在他計算機上的信息又如此重要,使他不得不報告。


    “是的,阿杜,我知道在我們任何一張航空圖上都找不到達戈巴星係。但別擔心。它在那。”


    又是一串焦慮的嘟嘟聲。


    “我非常肯定,”年青人說,努力打消他的機器夥伴的疑慮,“相信我。”


    不管阿杜相不相信這個坐在x翼控製台前的人類,他隻好發出一聲馴服的歎息。有一會他完全地安靜下來,好象在思考什麽,然後他又叫開了。


    “什麽事,阿杜?”


    這一次阿杜的問題以更加小心的方式提了出來。他確實不想冒犯這個他已把自己托付給了他的年青人。但有這種可能嗎,機器人揣測道,這個人類的頭腦正在產生輕微的故障?畢竟,他在霍斯的冰雪中躺過那麽長一段時間,或者是阿杜估計的另一種可能,即那頭瓦帕冰雪生物襲擊了他,比圖——完貝所診斷出情況的更嚴重?……


    “不,”盧克迴答,“頭一點也不痛。我感覺很好。為什麽?”


    阿杜的叫聲不但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沒有眩暈,沒有困乏。甚至連傷疤都不見了。”


    下一個充滿疑問的叫聲增大了一些。


    “不,也沒事,阿杜。我倒寧願用手工來操作它一會。”


    然後,這個矮胖機器人的最後一個叫聲在盧克聽來就象被擊敗的、灰溜溜的哀叫聲。他被這個機器人對他健康的過份關心弄糊塗了。“相信我,阿杜。”盧克溫柔地笑著說道,“我知道我要到哪兒並且我會使我們安全地到達那兒。不遠了。”


    漢.索洛現在已開始絕望了。“獵鷹”仍然沒法擺脫那四架帶式戰鬥機或那艘巨大的星球毀滅者的追擊。


    他衝到飛船的底艙,開始狂亂地修理失靈的超速推進器元件。但在“獵鷹”隨著每一道激光炮火而猛烈震蕩的情況下,要完成那些必要的、精細的修理幾乎是不可能的。


    漢向池的副駕駛大聲發出檢查的命令。“水平升壓器。”


    類人猿叫了一聲。在他看來這一部份很好。


    “衝積減震器。”


    另一聲吼叫。這一部份也在合適的位置。


    “喬,把扳手給我。”


    喬巴喀拿著工具衝了過去。漢抓住扳手,然後看著他忠誠的類人猿朋友。


    “我不知道我們怎樣逃出這一關。”他向類人猿坦白道。


    就在這時,一個迴蕩的重擊聲從“獵鷹”的側邊傳來,飛船立刻猛烈地顛簸和旋轉起來。


    喬巴喀焦急地吼叫著。


    漢努力撐牢自己,扳手也掉了出去。當他重新保持了平衡時,他向喬巴喀叫道:“這不是激光閃電!有什麽東西擊中了我們!”


    “漢……漢……漢”萊亞公主從座艙中向他叫道,“快到這兒來!”


    漢象一顆子彈一樣射出底艙。當他和喬巴喀迴到座艙中時,他們對舷窗外所看到的東西大吃一驚。


    “小行星!”


    在整個他們目力所及的太空中,到外懸浮著巨大的岩石塊,並正向他們猛衝過來。好象那些該死的帝國追擊飛船還不夠麻煩一樣!


    漢立刻迴到他的飛行員座位中,重新開始操作“獵鷹”的控製器。他的副駕駛也迴到自己的座位上,這時一顆巨大的小行星飛速掠過船頭。


    漢知道他不得不盡可能保持平靜;否則他們就活不過幾秒鍾。“喬,”他命令道,“調節到二——七——一。”


    萊亞幾乎透不過氣來。她知道漢的命令意味著什麽並且對如此魯莽的一個計劃大吃一驚。“你不是想衝進去吧?”她問,希望是自己誤會了他的命令。


    “別擔心。他們不敢跟我們一起穿過這片行星場!”他興奮地說。


    “如果我可以提醒你,先生,”斯內皮爾又開始多嘴了,努力作出一付理性、權威的樣子,“成功地穿過一片行星場的可能性大約是2467比1。”


    好象沒有人在聽他的話。


    萊亞公主怒視著漢。“你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在她說話時,另一顆小行墾又猛地撞到“獵鷹”的外殼上。


    漢得意洋洋,故意不理她。“挺住,寶貝。”他把“獵鷹”的操縱杆抓得更緊了。


    萊亞歎了一口氣,不再和地爭吵,隻是在座位中用安全帶把自己捆得更牢了。


    仍在嘰嘰咕咕地計算著的斯皮內爾,在類人猿扭頭向他怒吼時,趕緊關閉了他的模擬人類聲音。


    漢的精神全集中在他的計劃上。他知道它會成功;它不得不成功——他們沒有其它的選擇。現在他更多地是靠感覺而不是靠儀器在飛行著、當他快速地看了一眼掃描屏幕時,他看到帶式戰鬥機和“複仇號”並沒有放棄追擊。它將是一個帝國的葬禮,他想道,這時,他駕駛著“獵鷹”穿過這片冷酷無情的行星雹雨。


    他又看了著另外一個屏幕笑了,屏幕上正示出一團火光:一架帶式戰鬥機撞上了一顆小行星。這架戰鬥機中不會有幸存者了,他想。


    這些追擊“獵鷹”的帶式戰鬥機飛行員在帝國中是最好的,但他們仍然不能與漢.索洛相比。他們要麽是還不夠好,要麽是還不夠瘋狂。隻有一個瘋子才會讓他的飛船跳進這條穿過得星場的、自殺似的航線。但不管瘋不瘋狂,除了繼續他們的追擊外這些飛行員並沒有其它選擇。毫無疑問對他們而言,毀滅在這些行星的撞擊中,也比向他們的黑暗君主報告失敗要好得多。


    那艘最大的帝國星球毀滅者正威嚴地駛出霍斯的軌道,它的兩側是另外兩艘星球毀滅者,而它們周圍又是一隊更小的護衛戰鬥機。在中心的那艘毀滅者中,彼特司令正站在在達斯.維達的私人思考室外麵。小屋的上顎慢慢張開,直到彼特能夠看到站在陰影中的那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君主,”他敬畏地說。


    “進來,司令。”


    彼特定進燈影朦朧的房間,向瑟斯的黑暗君主走去。他的主人隻現出一副剪影,因此彼特隻能看清一隻機械手臂的輪廓,它正從維達的頭上取下一條唿吸管。他戰栗起來,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第一個看到他主人沒戴麵具的人。


    這個景象是令人恐怖的。維達,背對著彼特,穿著一身的黑裝;但在用螺栓裝上的黑色頸箍上麵,光光的腦袋卻閃著微光。司令努力想轉開他的視線,但病態的好奇心又迫使他繼續盯著這個頭蓋骨似的光腦袋。在它屍體一樣蒼白的皮膚上,到處扭纏著厚厚的傷疤,象一座迷宮。有一刻,彼特強烈地感覺到看到其他人沒看到過的東西可能將有一個沉重的代價。就在這時,機器手臂拿起黑色頭盔,輕輕放到黑暗君主的頭上。


    等戴好頭盔後,維達才轉過身來對著彼特。


    “我們的追擊飛船已盯上了‘千年獵鷹’,君主。它已進入了一片行星場。”


    “行星場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司令。”維達慢慢地捏緊地的拳頭,“我要的是那艘船,而不是借口。你還要多久才能抓到天行者和‘千年獵鷹’?”


    “很快,維達君主,”司令恐怖地哆嗦著。


    “是的,司令……”達斯.維達慢慢地說,“……很快。”


    兩顆巨大的小行星向“幹年獵鷹”猛衝過來。飛船猛地作了一個大膽的傾斜飛行,繞開了那兩顆小行星,卻差點撞上了另外一顆。


    當“獵鷹”在行星場中快速穿梭時,三架帝國帶式戰鬥機也在後麵緊緊地追擊著,不停地繞來繞去以躲開這些密集的岩石;突然,其中一架被一塊凹凸不平的岩石致命地擦過,絕望地失去了控製,向另一個方向旋轉而去。剩下的兩架繼續追去。“複仇號”跟在它們後麵,不停地用激光炮炸掉在它航線中那些猛衝過來的小行星。


    漢.索洛從他的舷窗中看了一眼追在後麵的飛船,突然把他的飛船轉了一圈,從一顆迎麵而來的小行星底下穿過,然後再迴到平穩的位置。但“千年獵鷹”仍然沒有脫離危險。其它的小行星仍在繼續衝來。其中一顆小岩石從飛船外殼上彈開,發出一聲迴蕩的鏗鏘聲,讓喬巴喀恐懼地叫了一下,也使斯內皮爾趕緊用一隻金屬手遮住了他的視傳感器。


    漢看了看萊亞。她正繃著一張石頭似的臉盯著前麵那一大群石頭,好象正希望自己現在是在幾千裏之外一樣。


    “喂,”他說,“你說過在我出錯時你希望就在旁邊的。”


    她看也沒看他。“我收迴那句話。”


    “星球毀滅者正在慢下來。”漢看了看計算機的讀數,宣告道。


    “很好,”她簡短地迴答。


    在整個座艙周圍,仍然是些密集的、急馳的小行星。“如果我們在這兒再呆久一點,”他說,“我們將會粉身碎骨。”


    “我反對那樣,”萊亞幹巴巴地說。


    “我們必須逃出這場雷雨。”


    “這還說得過去。”


    “我要慢慢靠近一顆大一點的行星。”


    這就說不過去了。


    聖王八年四月三十日,入夜時分,酥合齋。


    易小冉一身白衣小廝的打扮,被媽媽引著進屋。那個婉約妖嬈的女人正在裏屋梳妝,兩個小女孩伺候著她,易小冉隻看見她一個隱隱約約的背影。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阿葵的侍童了,想當阿葵侍童的人可不少,你得了這個機會,要好好用心。”媽媽轉身出去了。


    “小霜兒啊,你就是他的師姐了,去教教他規矩。”天女葵慵懶地說。


    一個白衣女孩兒轉身出來了,從旁邊拿過一支小竹鞭來,看著易小冉:“趴下。”


    “趴下?”易小冉眉一挑,“你叫我趴下?”


    那個名叫小霜兒的女孩圓圓潤潤的臉兒,長長的睫毛,皮膚晶瑩得能掐出水來,是讓人看了心裏會喜歡的那種,卻沒料到如此的不講理,拿起竹鞭就照在易小冉頭上打。易小冉不想跟這樣的小姑娘計較太多,手擋在頭頂,手背用力要卸去這一擊。


    竹鞭打在他手上,卻根本是柔柔的沒力氣,絲毫不痛。小霜兒隻是沒頭沒臉的往下亂打,易小冉隻得伸手遮著腦袋。


    “小菊兒,你也去幫忙,我自己來弄頭發。”屋裏的天女葵說。


    另一個女孩兒也興衝衝地跑了出來,拿著一根小竹鞭,和小霜兒一起把易小冉圍在角落裏敲敲打打。易小冉被打得煩了,肩膀猛地一震,把兩個女孩兒頂了出去,剛要發作,旁邊跳出來一個人抱住了他的腰。這個人顯然不同於小霜兒和小菊兒,力氣極大,易小冉連續兩次發力都沒掙脫。


    “她們隻是和你鬧著玩的。”那個人說。


    易小冉卻沒心思管他說什麽,在妓院裏有這樣的人物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發力,兩個人一起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可那個人還是緊緊地抱住易小冉,易小冉無從掙紮


    “唉,教一個新來的都教不好。”裏屋的天女葵埋怨了一聲,起身走了出來。


    這是易小冉第一次看見她女裝,那是一襲繡著桃花和雲霧的白色長袍,第一眼看見的是她**的腳,踩在微涼的席子上向他走來,易小冉失去了判斷這個人的依據,因為她沒有穿鞋。可那是易小冉平生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腳,他實在覺得這樣一雙腳的主人大概就是不需要鞋子的,輕盈盈的像是踩在雲端。易小冉的心裏忽然有些亂。


    易小冉一咬牙,警惕起來。他想這就是妓院裏麵下賤女人的媚術,果然讓人不能集中精神。


    天女葵在易小冉麵前蹲了下來,她沒有上妝,眼角也就沒了那勾人的嫣紅,幹幹淨淨的一臉,瞳仁又大又黑,上下打量他,似乎有點好奇,易小冉倒是沒有想到一個花魁素顏的時會是這樣。


    天女葵伸手在易小冉腦門上一拍:“小鐵、小霜兒、小菊兒,你們都先出去,我來收拾這個新來的。”


    “葵姐……你沒問題吧?”那個抱住易小冉的男孩站起身來說。易小冉認得出他,他就是那天遊街時候捧著劍背著花簍的侍童,一臉老實的樣子。


    “沒問題,你們先出去。”天女葵說。


    侍女和侍童都退了出去,易小冉坐起來整了整衣領,靠在板壁上,兩腿肆無忌憚地打開,斜眼看著天女葵。天女葵也狠狠地看著他,忽然伸手抓了剛才侍女用的小竹鞭,用力打在易小冉的腿上。她的手勁不同於那些小女孩,又是真的用力,痛得易小冉一哆嗦。


    “幹什麽?”他瞪著眼睛。


    “我這裏的侍童沒有坐姿像你這麽粗俗的!”天女葵的目光和他對頂,毫不相讓。


    “我易冉世家子弟,你說誰粗俗?”易小冉怒了,他最討厭有人非議他這個。


    天女葵伸手在他腦門上一拍,咬著亮晶晶的牙齒:“世家子弟?你在八鬆住在哪裏啊?”


    “九尺溝,怎麽了?”


    “住在九尺溝啊?窮地方,家道敗落了吧?要不你會來帝都混日子?”


    易小冉覺得這女人真是糟糕,有一雙極聰明的眼睛,說出話來又是辛辣又是刻薄,一刀捅在他的痛處上。可他也沒辦法,蘇晉安的吩咐是他要和這個女人合作,他需要這個女人給他幾個機會混入那些義黨裏麵找出天羅的刺客,他隻能忍這一口氣。


    “我來是勤王的!”易小冉說。


    “勤王了就可以振興門楣不用低頭做人了?”天女葵不依不饒的。


    “說話別那麽尖酸,不然會死啊?”易小冉終於有點忍不住了。他本想說你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麽人,可這句話在一個妓女麵前說終是太傷人,他不喜歡這個女人,卻也不必對她那樣刻薄。


    “我們這裏的女人說話都很尖酸的。”天女葵居然坐在了席子上。


    易小冉深深吸了口氣:“你想怎麽樣?我跟你老實說,不是為了進衛所,打死我也不來這樣的地方,我也犯不著對你低三下四,你別指望著就能收服我。我們可以合作,這件事做成了,我有好處你也有,從此我們一拍兩散,再也不見,你看怎麽樣?”


    天女葵冷冷地一笑:“說得那麽硬氣?我們合作?可我跟你不一樣的,我沒有貴族家世要振興,我就是個女人,在這個亂世裏找蘇大人做個依靠。這件事沒做成對我沒什麽啊,對你,可是永遠就沒機會光大門楣了。”


    易小冉的心往下一沉。


    “我就是告訴你,在這裏,你和我是同黨,你要聽我的,”天女葵看著他的眼睛,“因為你有求於我,你明白?”


    易小冉沉默了許久,他又一次被這個女人的話紮中了要害。是的,他有求於天女葵,這是他唯一一個振興家門的機會。


    他終於點了點頭,心裏有種氣焰被人打了下去的沮喪。


    “這樣才是乖孩子,否則,我們都很危險。”天女葵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外麵喊,“你們都進來。”


    一個男孩兩個女孩都進來了,天女葵一一指點,“這是小霜兒,是你的師姐,這是小菊兒,也是你的師姐,這是小鐵,是你的師兄。”


    “我叫蘇鐵惜,”那個男孩說,“你叫我小鐵就好了。”


    易小冉腦袋裏像有無數的蜂子在飛,他居然就被列入了什麽門下。


    他在心裏長歎了一聲,“師姐,師姐,師兄。”


    “哎!”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迴答。


    兩個女孩兒笑著拍手:“葵姐果然馴服了這個小子,剛來的時候我還擔心是個麻煩的刺頭兒呢。”


    天女葵指著不遠處劍架上的一柄八方古劍,“從今天起你就是劍侍,負責保護我,是我的人了。”


    “是你的人?”易小冉在心裏嘟噥,抬頭看著天女葵,“那我該幹點什麽?”


    “現在等我梳妝。”天女葵輕輕一笑,走向裏屋,“然後捧著柄劍,在我彈琴的時候站在我後麵裝裝樣子嘍。”


    蘇晉安雙手攏著一個白瓷杯,雙肘撐在窗台上,目光從池塘上越過,看著對麵廊下四個少女舉著燈,天女葵攏著一襲白雲桃花紋的白色長袍,低垂著頭,腳步輕得仿佛踩在清波上。她的背後,兩個白衣的少年,一個捧著長琴,一個捧著古劍,捧著劍的那個少年正抬頭環顧,清澈的眼睛裏有股兇兇的氣,也有股沮喪。


    蘇晉安無聲地笑了。


    “你的計劃已經啟動了?有沒有給它起個名字?你總喜歡給計劃起名字。”陳重走到他背後說。


    “我叫它‘風箏’。”


    “風箏?”陳重愣了一下,失笑,“這可不像你的風格,我還以為你會叫它‘獵狼’什麽的。”


    “子儀,放風箏是什麽感覺?”


    陳重伸手憑空扯扯,假想自己扯著一根風箏線:“很懶散,很閑暇,讓人容易走神……飄悠悠的。”


    “風箏就是個飄悠悠的東西啊。在我的家鄉,每年春天人們結伴去放風箏,風箏飛到最高了,就把線從線軸上解開,看著風箏被卷走,就說壞運氣走了。有時候風太大,還沒來得及解線,線自己就斷了。”蘇晉安低低的歎了口氣,“我對這個計劃沒有十足的信心,如果‘藤鞋’能夠打入天羅刺客裏,是因為他距離我們很遠,但是距離遠了,總會有什麽變故,在我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發生。這個人就是我們手裏飄悠悠的一個風箏,放心不下。”


    “你為他花了那麽多心思,仍舊不能相信他?”


    蘇晉安搖頭苦笑:“我沒花多少心思,一個人如果能在幾天裏被我說服,他也能在幾天裏被別人說服。”


    “說得也對,晉安你善猜人心,天羅未必不善這個。要不怎麽有那麽多世家子弟受了天羅的雇傭,自以為是救國勤王,死都不怕了呢?‘藤鞋’畢竟還是個孩子。”陳重搖頭,“風箏未必能留在手裏,你這計劃就有致命的缺陷,怎麽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蘇晉安沉默了很久:“我想要一根不會斷的風箏線……但我還沒找到。”


    陳重忽然想了起來:“對了,昨天幾個世交朋友來我家串門,說起上朝的時候鴻臚寺的大人物對你很有意見,對皇帝說你沒有保住他的替身,長得那麽像的替身可不好找。”


    “當晚負責行動的可不是我,是身兼一衛長和‘陰’教長的範雨時大人,怎麽能怪到我頭上?而且天羅出動了白發鬼作為最後一擊,隻殺掉一個替身,想必白發鬼也會很不滿意吧。”


    “因為大鴻臚卿不敢惹範大人,隻好拿你撒氣,他也不會真的拿你怎麽樣,範大人看重你的能力,在朝上力保你呢。”


    “因為我不是教眾,也不是世家後人,我這樣的人,在他眼裏跟條狗差不多,心裏有氣,對狗踢兩腳,犯不著真的把狗宰了燉一鍋吧。”蘇晉安悠悠地笑。


    “晉安你也別這麽作賤自己,你的能力,不說在範大人他們之上,至少是超過我這個世家子弟的,朝堂上那些庸人的話,別放在心上。大胤,畢竟是個世家大族的大胤,立朝幾百年來的規矩,一時改不掉,終究會變的。”陳重寬慰他,“不過我倒是好奇,我手下的斥候是最大的情報來源,可這一次範大人顯然對於天羅的計劃掌握了**成之多,範大人秘術無雙,卻不知道他對情報也有研究。”


    “教中能人眾多,我們終究不過是教宗手裏的兩顆棋子,應該還有很多棋子捏在他手裏,我們都不知道。”蘇晉安攤攤手,“我們這些當棋子的,猜透了下棋人的手段又有什麽意思?何況也未必能猜得透。”


    陳重沉吟片刻:“晉安,你這樣心裏高傲的人,明知道來帝都隻是當人手裏的棋子,為什麽還會來呢?”


    “因為我不想默默死去吧,心裏有**,自己克製不了。”蘇晉安淡淡一笑,“我知道這是我的弱點,也知道我終究會被這個弱點害了……可我還是來帝都這個殺人場了,就這麽來了……這個時代,在帝都這個地方,誰都不知道能否保住自己吧?”


    “天下哀霜,人若轉蓬。”陳重愣了一會兒,悠悠地歎了口氣。


    蘇晉安沉吟了一下,“子儀兄你用詞很雅啊,這八個字也對我的心意。”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文學大豪曹建一首詩裏的句子,這些日子在帝都裏很有名,連歌女都且唱且歎,說這個年代,人人身不由己,就像秋霜裏離根的飛蓬,空自飛旋,隨風而走,無從掙紮。”陳重說著,拿起一根筷子敲擊桌上的酒碗,低哼著唱,


    ‘籲嗟此轉蓬。居世何獨然。


    長去本根逝。宿夜無休閑。


    東西經七陌。南北越九阡。


    卒遇迴風起。吹我入雲間。


    自謂終天路。忽然下沉淵。


    驚飆接我出。故歸彼中田。


    當南而更北。謂東而反西。


    宕宕當何依。忽亡而複存。


    飄颻周八澤。連翩曆五山。


    流轉無恆處。誰知吾苦艱。


    願為中林草。秋隨野火燔。


    糜滅豈不痛。願與根荄連。‘


    一曲歌罷,屋子裏靜得蕭索,陳重看著他那個一貫灑脫的同僚正仰頭默默看著屋頂,眼裏竟有一絲哀婉。


    “起來了!起來了!你們兩個懶骨頭!”


    易小冉被這好聽的女孩兒聲音吵醒了,剛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身上已經痛了好幾下。他打了個激靈,猛地坐起來,伸手就想去被子下摸那柄短刀。卻看見站在麵前的是瞪著眼睛的小菊兒,她手中拿著一根細細的竹鞭,在蘇鐵惜和易小冉的身上輪流抽打。蘇鐵惜顯然比易小冉更有經驗些,抱過枕頭擋住,眼睛裏睡意蒙矓,嘴裏就應付著:“起來了!起來了!”


    “打什麽?打什麽?”易小冉一伸手把小菊兒手裏的鞭子摘了下來,揚眉怒目,“哭喪呢?不讓人睡了?


    小菊兒衝他一吐舌頭,做了個兇兇的鬼臉兒:“新來的,跟著小鐵先學規矩,幹得不好,趕你出去!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知道麽?”


    易小冉看了一眼窗外暖暖的陽光:“好日子。怎麽了?我最喜歡在好日子睡覺。”


    小菊兒氣得拿拳頭去打易小冉:“今天是大人來賞花的日子!”


    易小冉這次不在乎了,小菊兒軟軟的拳頭打在他身上舒舒服服的。他伸了一個懶腰,“賞花就賞花,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邊蘇鐵惜已經忙忙碌碌地洗漱了,抽空隻說了一句話,“是賞葵姐。”


    “就說你不懂規矩了,”小菊兒抓著易小冉的衣領要把他拖下床,“花錢選花魁的是平臨君顧西園,選完了花當然要賞了,葵姐就是那花!還不快去打水伺候葵姐洗澡!”


    平臨君顧西園。易小冉心裏一顫,那是世家四大公子之一,教宗的對頭,義黨的領袖。他也曾在平臨君的信諾園裏拿過五個金銖。


    易小冉和蘇鐵惜兩個人提著二十斤的木桶,氣喘籲籲地衝進天女葵的屋裏時,臥室中已經蒸騰著濃濃的白色水汽了。小霜兒憤怒的聲音從水汽裏麵傳出來,“你們兩個臭男人,不長眼麽?睡懶覺不打水本來就不該,還在葵姐洗澡的時候進來?”


    蘇鐵惜嚇得立刻趴在地上不敢出聲,易小冉心裏發火兒,也不敢囂張,隻能跟蘇鐵惜一起趴在那裏低頭下去。目光垂下之前,他望向白色的蒸汽,隱隱約約看得見女人修長柔軟的雙腿曲線和一頭烏黑的長發,肌膚牛奶似的嫩而香濃。他心裏一震,砰砰地快跳了幾下。


    酥合齋裏麵的人都知道天女葵喜歡沐浴,在自己臥室裏有一個用整塊青石鑿出來的浴池,中間是一尾活靈活現的石魚,灌滿了熱水,石魚就會吐泡泡。有人說晉北女人都是一身好皮膚,就是無論冬夏都用冷熱水輪換著沐浴的結果。易小冉卻知道不是,他自己就是晉北人,晉北人確實喜歡洗熱水澡,卻不像天女葵洗得那麽頻繁,天女葵那身傲人的肌膚在晉北女人裏也是驚人的,純是天生,她隻是格外喜歡洗澡而已。


    “小霜兒,別管小冉和小鐵了,他們是男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很容易睡過去。”天女葵懶懶的聲音從蒸汽裏傳來。


    “還不快出去!”小霜兒從蒸汽裏閃出來,跺著腳。


    “把門帶上,在外麵等我,我還要洗一陣子。”天女葵淡淡地說。


    這一次小霜兒愣住了,“葵姐,那邊平臨君都等了好久……”


    “管他是平臨君還是販夫走卒,都是男人啊,男人等女人,不是天經地義的麽?”天女葵笑笑,“他真等得煩了,就讓他走……小冉小鐵,你們兩個幫我去‘晴和齋’那邊看看,等得心焦的平臨君如果要喝點茶什麽的,就幫個忙。”


    易小冉和蘇鐵惜從天女葵屋裏退了出來,易小冉撇撇嘴:“裝模作樣的女人!”


    “葵姐是花魁,花魁總是故意讓客人等很長時間,這是規矩。”蘇鐵惜說。


    “除了妓院裏的規矩,你還懂什麽?”易小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蘇鐵惜愣住了,低下頭去不說話。


    “走了!”易小冉在他背後一拍,“去晴和齋,晴和齋在哪裏?”


    這是易小冉在酥合齋的第十二天,十二天裏他主要的工作就是給天女葵打洗澡水,捧著古劍坐在天女葵身後,小霜兒小菊兒像兩個刻薄的監工,差遣他不停地跑腿,比如去廚房幫天女葵拿點墊肚子的點心,再比如去外麵的藥店臨時給天女葵買幾兩香木屑來焚燒,他看起來比較閑的時候老鴇也會過來指使,什麽擦地、上菜、扶酒醉的客人出門這類事情也會落在他身上,忙忙碌碌不得停歇。


    他漸漸熟悉了這個地方,卻一次也沒有見到可疑的目標。他等待的是來自天羅山堂的雇主,但這不簡單,他覺得他應該展露鋒芒,天羅才會對他產生興趣。但他越來越覺得沒這種機會,酥合齋裏當紅的妓女都有兩個女孩子和兩個男孩子侍奉,捧琴捧劍隻是裝樣子,多半都是選擇臉蛋好看的男孩,根本就是跑腿幹雜活的。易小冉是八鬆易家的後人,祖上封過男爵,可是在這裏,他隻是個力氣還算比較大的男孩子,被人驅使著來來去去,這裏沒人在乎他的家世,甚至沒人在乎他。


    每當夜幕降臨酥合齋就要熱鬧起來的時候,易小冉聽著吃吃的嬌笑,和那些散發著脂粉香的女人擦肩而過,低頭看著池塘裏倒映的明月,就覺得這所大宅子就像是一池胭脂色的溫水,漸漸要把他給淹沒在裏麵了。


    這原本就是個消磨男人誌氣的地方。


    蘇鐵惜帶著他穿過花園,過了浮橋,接近池塘中央那座水閣時,易小冉才明白這就是晴和齋。


    水閣朝南掛著一麵檀木匾,上麵飄逸的“晴和”二字。


    水閣的屋簷下幾個青衣的年輕人按著腰間劍柄,步伐不徐不疾,來往巡視。易小冉和蘇鐵惜經過的時候,他們並未上來阻攔,但是遞來了審視的目光。易小冉看得出這些年輕人的身手都相當不錯,隻是被一襲寬袍遮住了渾身精悍的肌肉。


    水閣裏已經開了幾十桌筵席,每桌一人,兩行相對排開。頂頭中間是一張花梨木的大案,微醺的貴族公子席地而坐,一手扶著桌子仿佛玉山將崩,一手高舉酒杯勸酒。他的服飾說不得奢華,氣勢也說不得淩厲,散開袍帶,赤著雙腳,隨隨便便,如果放在人群中本該是並不亮眼的,但是進入水閣的人第一眼一定會看他。因為水閣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如果在座那些或清秀或儒雅或英挺的世家子弟仿佛漫天星辰,那麽花梨木大案邊的公子就是一片夜幕下的大海,所有星辰的光都在他那裏映射,光芒溢滿海麵。


    平臨君,顧西園。


    這是易小冉第一次看見這個名滿帝都的貴公子,此時池塘上的風浩浩蕩蕩地吹過水閣,顧西園舉杯勸酒,滿座衣冠勝雪,袍袖翩翩,如千萬白鶴欲舉。


    這就是世家了吧?易小冉心裏冒出這個念頭,說不清是讚歎、傾慕、豔羨還是妒忌的情緒在他心裏無聲的流淌。


    但他不能坐下,不能和這些白衣高冠的公子們宴飲,在這裏他隻是一個伎館小廝,或者一個緹衛暗探。他低著頭,和蘇鐵惜一起悄悄走道角落裏站著。


    “護花人在前,花開於何處?”顧西園放下酒杯,目光飄向易小冉。


    易小冉被他的灑脫淡然震了一下,不知如何迴答。


    “花正浴露開,露褪蝶衣輕。”蘇鐵惜恭恭敬敬地迴答。


    “更近了!”斯皮內爾尖叫起來,兩條金屬手臂往上一揮。他的人工頭腦幾乎不能表達他的視覺傳感器剛剛發現的東西。


    “更近了。”萊亞不相信地重複道。


    喬巴喀盯著他的飛行員驚訝地吼叫了一聲。


    這三個人誰都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的船長,冒著和命危險把他們救了出來,現在卻又努力把他們推向死亡!漢在控製台上簡單地調節了幾下,把“千年獵鷹”轉到幾顆更大的小行星中間,然後直接對準一顆月亮般大小的小行星飛去。


    當“幹年獵鷹”飛行在這顆小行星的上空時,追在後麵帝國帶式戰鬥機用炮火在它崎嶇的表麵上炸出一團團小石頭的陣雨。“獵鷹”快速掠過這片荒涼的、毫無生命的表麵。


    然後漢.索洛把他的飛船又駛向另一個顆巨大的小行星,這是他們所見過的最大的一顆。運用所有那些使他名揚整個星係的飛行技能,索洛操縱著他的飛船以便最後,在它和帶式戰鬥機之間所剩下的唯一東西,就隻是這顆致命的巨大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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