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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7:步行者


    他們已非常接近飛機庫了,近得都能聽到萊亞的飛船作起飛準備的聲音了。如果他能再領著他們前進幾米,公主就會安全並――


    一個可怕的在整個地下基地中隆隆滾過的聲音使房間突然震動起來,緊接著整個冰頂層就在他們麵前坍落下來,在他們和飛機庫之間豎起一道固體屏障。他們驚恐地盯著這團密集的白色東西。


    “我們被切斷了,”漢對著他的互通訊器叫道,很清楚如果運輸船打算順利逃走的話,就沒有時間浪費在融掉或炸通這道屏障上。“你們不得不自己起飛,不帶萊亞公主,”他轉向她,“如果我們幸運的話,我們仍能設法趕到‘獵鷹’那兒。”


    公主和斯內皮爾跟著漢向另一條通道衝去,祈禱著“幹年獵鷹”和它的類人猿副駕駛還沒有被埋在雪崩似的冰團下麵。


    反軍軍官看著白色戰場,剩下的雪地加速器正尖嘯著掠過天空,而最後一批帝國運輸器也正走過那個被炸毀的步行者殘骸。他打開互通訊器,聽到了撤退的命令。“解除,解除!開始撤退行動!”當他指揮他的戰士退迴到大冰洞時,他注意到領頭的那個步行者仍在重重地踏步走向能量發動機。


    在這部突擊機器的座艙中,維爾斯將軍走到舷窗邊。從這個位置他能清楚地看到下麵那個目標,他仔細看著那些冒著火花的能量發動機,看到反軍戰士們正拚命保衛它們。


    “點――三――點――三――點――五……進入射程之內,長官。”他的飛行員報告道。


    將軍轉向他的突擊軍官。“所有的部隊將登陸進行地麵突擊。”維爾斯說,“準備準主發動機。”


    步行者突然向前一傾,裝在它兩側的武器猛地噴射出兩道化焰,射向正在撤退的反軍戰士們。


    隨著列多的激光炮火從步行者中發射出來,反軍屍體及反軍屍體的碎片被到處扔向空中。許多逃過了這些滅絕激光光束的反軍戰士,又被步行者粗暴地踩成一灘認不出的漿狀物。空氣中充滿了血和燒焦的肌肉的惡臭,以及隆隆的爆炸聲。


    在他們逃奔時,幾個幸存下來的反軍戰士們看到了遠處一艘孤零零的雪地加速器,它燃燒的機身噴出一股濃濃的黑煙。


    盡管他的視線被這股黑煙弄得模糊不清,霍比還是能看到這場在地麵上肆虐著的大屠殺。他自己也受了傷。這些傷口甚至使動一下都成了一種折磨,更不用說操縱他的加速器了。但如果他能堅持飛迴到基地,他就可能找到一個醫療機器人並且……


    不,他懷疑自己是否還能活那麽長。他快死了――現在他已確信了這一點――而在壕溝中的戰士們很快也會死,除非能做點什麽事去挽救他們。


    正自豪地向帝國司令部報告的維爾斯將軍完全沒注意到流氓四號的接近。“是的,維達君主,我已到達了主發動機。這個防護罩馬上就會倒塌。您可以開始您的著陸了。”


    結束了他的報告後,維爾斯將軍伸手拿過一付電子測距器並通過目鏡看著主發動機。電子十字標線根據來自步行者計算機的信息而整列著。突然,在小監視屏上的讀數神秘地消失了。


    維爾斯特軍迷惑地移開電子測距器的目鏡,並下意識地轉向一個座艙舷窗。他突然驚恐地向後退開,因為他看到一顆冒煙的射彈正直接向他的座艙猛衝過來。


    其他的飛行員也看到了那艘猛衝而來的加速器,並且知道根本沒有時間去轉動這台笨重的突擊機器了。“他就要――”一個飛行員開始叫道。


    就在這時,霍比燃燒的飛船象一顆載人炸彈衝進了步行者的座艙,它的燃料爆炸成一股火焰和碎片的噴流。一些人類的尖叫聲持續了不到一秒鍾,然後,碎片,以及整個帝國機器,轟地倒在了地上。


    也許正是這個就在附近的爆炸聲把盧克天行者震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從雪地上抬起頭來,感覺非常虛弱並冷得渾身僵硬發痛。有一刻,他擔心凍傷可能又損壞了他的肌肉組織。他希望還沒有;他一點也不願再在那些粘膠似的紅色液體中重呆一次。


    他努力站起來,但一下又倒迴了雪地上,希望他沒被任何步行者的飛行員看到。他的互通訊器開始嘯叫。他打開它。


    “前方部隊已完全撤迴了。”播音員報告道。


    撤退?盧克想了一會。那麽,萊亞和其他人此時肯定已撤走了!他忽然感到所有的戰鬥以及忠誠的反軍戰士的犧牲並非毫無用處。一股溫暖流過他的身體。他積聚起所有的力量站起來開始向遠處那個冰建築物艱難地走迴去。


    又一聲爆炸震動了反軍飛機庫,使冰洞頂又劈劈叭叭亂響起來、整個冰洞頂隨時都可能砸下來,而飛機庫中唯一安全的地方好象就是在“千年獵鷹”的下麵。喬巴喀此時就呆在他的飛船底下,不耐煩地等著他的船長迴來。這個類人猿現在已開始擔心了,如果漢不能很快趕迴來,“千年獵鷹”將肯定會被埋在一座冰墳之中。而他對朋友的忠誠又使他不可能一個人開著運輸船逃走。


    當飛機庫開始更猛烈地搖動時,喬巴喀覺察到隔壁的房間有一些行動。他扭過頭,立刻整個飛機庫中充滿了他最強烈的吼叫,他看見漢.索洛爬過一個冰雪丘走進了庫中,後麵跟著萊亞和一個明顯緊張不安的斯內皮爾。


    就在飛機庫的不遠處,帝國的暴風戰士,戴著白色頭盔並蒙著白色防雪布,正沿著荒蕪一人的冰通道前進著。和他們一起的,是他們的領袖,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正檢視著這片曾經是反軍基地的廢墟。達斯.維達的黑色形象在白色的牆壁、地板和頂層背景中非常的顯眼。當他走進這座白色陵墓時,他向旁邊移動了一下,以躲開一塊從頂上落下來的冰。然後他繼續前進,他的步伐如此快以至於他的戰士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


    碟形運輸船開始發出一個沉悶的嗡嗡聲,然後漸漸增大起來。漢.索洛站在“千年獵鷹”座艙中的控製台前,終於感覺象這家裏一樣舒適自在了。他不斷地打開一個接一個的開關,偶爾看一看在控製台上閃爍著的熟悉的光列;但隻有一些光點在起作用。


    喬巴喀也注意到某個地方不太正常。他擔心地叫了一聲,這時萊亞去檢查一付看上去正在發生故障的量器。


    “怎麽樣,喬?”漢焦急地問。


    類人猿的叫聲明顯是否定的迴答。


    “如果我出去推這艘飛船,會有所幫助嗎?”萊亞公主尖聲說道,她正開始懷疑這艘飛船是不是有這個科瑞連人的唾液粘在一起的。


    “別擔心,殿下。我會讓它飛起來的。”


    斯內皮爾叮叮當當地走進座艙,作著手勢,試圖引起漢的注意。“先生,”他說,“我在想我是否能夠――”但他的掃描器讀到了那張正盯著他的臉上的怒容。“我可以等會再說。”他閉上嘴。


    帝國暴風戰士,跟著他們大踏步前進的達斯.維達,正隆隆地走過反軍基地的冰通道。當他們聽到離子發動機發出的嗡嗡聲時,他們的步伐向著那個方向加快了。維達邁向飛機庫,當他想象“千年豬鷹”那熟悉的碟形形狀時,他的身體有些繃緊了。


    漢.索洛和喬巴喀仍在拚命地使他們的運輸船開動起來。


    “這個螺絲帽水遠不能使我們穿過那道封鎖。”萊亞公主抱怨道。


    漢裝作沒聽到她的話。他正拚命保持自己的耐心,即使他的同伴已如此明顯地失去耐心。他繼續操作控製台上的開關,沒有理會公主輕蔑的表情。很顯然,她正在懷疑即使他們確實設法通過了那道封鎖,這堆焊在一起的破銅爛鐵以後還能不能繼續在一起。


    漢按了一個通話裝置的按鈕。“喬……走吧!”他向萊亞擠了擠眼,“這個寶貝多少還是有些令人驚訝的地方。”


    “如果我們能開動起來,我確實會感到驚訝。”在漢能夠細心地琢磨出一個反駁之前,“獵鷹”突然被在舷窗外閃過的一陣帝國激光炮火震動起來。現在他們都能看到帝國暴風戰士端著槍衝進這機庫的另一端。漢很清楚,“獵鷹”的凹陷機身也許能夠承受那些端在手中的武器,但卻絕對承受不了那架兩個帝國戰士正快速地搭起來的、更猛烈的火箭筒似的武器。


    “喬!”漢急忙跳進他的飛行員座位,係好安全帶。與此同時一個多少緩和下來的年青女人也坐到了座位中。


    “千年獵鷹”外麵,暴風戰士們正以軍人的效率安裝他們那架可怕的武器。一支激光槍開始從“獵鷹”的機身處伸出來,轉動著直接瞄準了暴風戰工們,準備進行反擊。


    漢毫不猶豫地從激光槍中發射出一連串致命的閃電。這道閃電把暴風戰士們的裝甲身體濺散在飛機庫的四處。


    喬巴喀衝進座艙中。


    “我們將不得不轉向,”漢宣告道,“並作最好的希望。”


    類人猿把他的毛乎乎的身體投進副駕駛的座位中。當一發激光炮火就在他旁邊的舷窗外爆炸時,他憤怒地吼叫了一聲,然後拉動控製台上的一個開關。立刻,從“獵鷹”的深處傳來令人興奮的引擎點火聲。


    科瑞連人向公主咧嘴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種得意洋洋的“我早就告訴過你如此”的神色。


    “總有一天,”公主帶著輕微的厭惡說,“你也會出錯,而我希望那時我就在旁邊看到它。”


    漢隻是笑笑,然後轉向他的副駕駛。“出發!”


    運輸船巨大的引擎咆哮起來,在航空器後麵的每樣東西立刻就融化在從尾部翻滾而出的灼熱排氣之中。喬巴喀猛烈地操控著控製器,白色的冰牆從他的眼角急速掠過,運輸船尖嘯著離開了。


    在最後一刻,就在起飛前一瞬間,漢看到另外一隊暴風戰士衝進了飛機庫中。在他們身後,是一個完全裹在黑色衣服中的、大踏步地走著的恐怖巨物。然後,便隻有蘭色和幾十億顆星星的召喚了。


    當“幹年獵鷹”從飛機庫中咆哮而出時,天行者指揮官也看到了它。他轉身對威迪吉和他的槍手笑笑。“至少漢也逃走了。”然後,這三個人又開始踏珊著向等待著他們的x翼戰鬥機走去。當他們到達並準備走向各自的戰鬥機時,威迪吉說道:“祝你好運,盧克。會合點再見!”


    盧克揮揮手並走向他自己的戰鬥機。站在那兒,在冰和雪的山脈之間,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洶湧而來的孤獨,一陣絕望的孤獨。連漢也走了。而更糟糕的是,萊亞公主也在別的什麽地方;還不如就是一個遙遠的宇宙……


    然後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聲熟悉的嘯叫聲向盧克表示問候。


    “阿杜!”他驚叫道,“是你嗎?”


    這個小小的桶形機器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那個專為這些有用的r2元件設計的窩中。他的頭從飛船頂上伸出來看著,而當他的計算機告訴他那個人就是盧克時他寬慰地叫了一聲。年青的指揮官同樣也舒了一口氣,他真沒想到這個已陪伴過他如此多次冒險的機器人這次仍然還陪著他。


    盧克爬進座艙中,坐到控製台後麵。此時他能聽到威迪吉戰鬥機正尖嘯著衝進空中,衝向反軍會合點。“啟動引擎並且停止擔心。我們馬上就要起飛了。”他對阿杜緊張的嘟嘟聲迴答道。


    他的飛船是最後一艘離開這個對抗帝國暴政的反軍秘密基地的飛船。


    達斯.維達大踏步地走過反軍冰雪基地的廢墟,他的部下在後麵小跑步地跟著。當他們穿過通道時,彼特司令從後麵追上來。


    “十七艘飛船被摧毀。”他向黑暗君主報告道,“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艘逃走了。”


    維達頭也不迴地從他的麵具中吼道:“‘千年獵鷹’呢?”


    彼得停了一會才迴答。他本願意避開這個話題的。“我們跟蹤掃描器已盯上了它。”他有些恐懼地說。


    維達轉過身來對著司令員。他赫然聳立的形象使彼特感到一個冷颶颼的寒顫流淌過他的血管,而黑暗君主的聲音更使他想象起如果沒有執行這個君主的命令的話,他可能遭受的那種可怕的命運


    “我要那艘船。”維達嘶嘶地說。


    當“千年豬鷹”飛速衝進太空中時,那顆冰雪行星也快速收縮成一團黯淡的光,很快便隻是布滿整個黑色太空中的幾億個光點中的一點了。


    但在它衝向深深太空的逃跑中,“獵鷹”並不孤獨,它的身後跟著一個包括“複仇號”星球毀滅者和六艘帶式戰鬥機的帝國艦隊。戰鬥機飛在稍慢一點的巨大星球毀滅者前麵,並漸漸向“幹年獵鷹”逼近。


    “獵鷹”在戰鬥機發射出的猛烈炮火中開始東搖西晃。喬巴喀忽然在隆隆的引擎聲之上大叫了一聲。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看到他們了。”漢叫道。他正在全力以赴保持對飛船的控製。


    “看到什麽?”萊亞問。


    漢指了指舷窗外兩個非常明亮的東西。


    “另外兩艘星球毀滅者,正在向我們衝來。”


    “我很高興你說過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她以一種不僅僅是挖苦的口氣說,“或者我會很擔心。”


    帶式戰鬥機連續不斷的射擊引起的搖晃使斯內皮爾很難保持平衡。當他來到座艙向漢走去時,他的金屬皮膚在艙壁上撞得叮當亂響。“先生,”他試探性地說,“我在想――”


    漢.索洛威脅地掃了他一眼。“要麽閉嘴要麽關閉。”漢警告道,而機器人立刻選擇了前者。


    漢仍然在拚命操作他的控製器,以努力把“千年獵鷹”保持持在航線上。他轉向他的副駕駛。“喬,偏導器護罩堅持得怎麽樣?”


    類人猿調了調頭頂上的一個開關,然後發出一聲漢理解為肯定的吼叫。


    “很好,”漢說,“在亞光速上,他們可能比我們更快一些,但是我們仍然可以逗逗他們。穩住!”突然,科瑞連人改變了他的航線。


    在前麵赫然聳現的那兩艘帝國星球毀滅者幾乎已撞上了“獵鷹”;而在後麵追逐的帶式戰鬥機和“複仇號”也正危險地逼近。漢感到他已毫無選擇,隻有讓他的飛船作一個九十度的俯衝。


    萊亞和喬巴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而可憐的斯內皮爾不得不快速改變他的內部機製,如果他還想繼續站在他的金屬腳之上的話。


    漢知道當他把飛船帶進這麽一條瘋子似的航線中時,他的船員們肯定把他看成了一個多少有些精神錯亂的飛行員。但他腦子中有一個計謀。由於“獵鷹”現在已不在它們中間了,兩艘星球毀滅者就直接處於一條向“複仇號”撞去的航線中。現在他隻需要等著,看著。


    警報聲開始在整個三艘星球毀滅者的內部怪叫起來。但這些笨重的飛船不可能對如此緊急的情況作出足夠快速的反應,其中一艘毀滅者開始緩慢地向左移動,以避免與“複仇號”相撞然而不幸的是,當它改變方向時,它卻撞上了它自己的同伴飛船。兩艘被毀滅了的毀滅者向太空深處飄流而去,而“複仇號”則繼續追擊著“千年獵鷹”和它那個明顯精神錯亂飛行員。


    去掉了兩艘,漢想道。仍然還有四架帶式戰鬥機緊跟在“獵鷹”後麵,用它們猛烈的激光炮火攻擊著它的尾部。“獵鷹”在這些炮火中劇烈地抖動著,迫使萊亞不得不以一種幾乎是拚命的努力才能留在她的座位中。


    “這使它們稍微慢了一些!”漢大喜道,“喬,準備跳進光速。”沒有一點可以浪費的時間――激光炮火異常猛烈,而帶式戰鬥機幾乎已就在他們上麵了。


    “它們已非常接近了。”萊亞警告道。她終於能說話了。


    漢看了看她,眼中閃過一個故作驚訝的神色。“哦,是嗎?看這個。”


    他把超速推進節流閥猛地向前一推,既是為了拚命逃跑也是急於讓公主對他自己的聰明以及他飛船的本領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什麽也沒發生!到這個時候本該是些模糊光線的星星仍然是些星星。有個地方絕對出錯了。


    “看什麽?”萊亞不耐煩地問。


    漢沒有迴答,再一次操作了他的光速控製器,而再一次什麽也沒發生。“我想我們有麻煩了。”他低聲說。他的喉嚨變緊了。他知道“麻煩”隻是一個粗略的、打了折扣的詞。


    “如果我可以這麽說的話,先生,”斯內皮爾又開始多嘴,“更早的時個我就注意到整個主光速係統已被破壞了。”


    喬巴喀扭頭發出一聲悲傷的怒吼。


    “我們有麻煩了。”漢重複道。


    在他們周圍,激光炮火變得更加猛烈了。“千年豬鷹”隻能繼續以它最大的亞光速衝進更深的太空中,而一群帶式戰鬥機和一艘巨大的帝國星球毀滅者緊緊地追在後麵。


    盧克的x翼戰鬥機飛速離開了冰雪行星。


    在他的飛行中,年青的指揮官才找到時間來好好想想過去幾天所發生的事情。他想到了本.柯羅比的幻影,想到了它那些謎一般的話語;他還想到了與漢.索洛的友誼,以及與萊亞.奧格那微妙的關係。當他想到他最關心的人時,他忽然作出了一個決定。


    迴頭最後一次看了看那顆冰雪行星,他告訴自己地永遠不會再迴來了。


    然後他快速按動了一些控製器,使x翼突然作一個急轉彎,然後向一個新的方向飛速而去。當他使飛船重新平穩下來時,阿杜,仍然舒適地夾在特殊設計的窩中,開始發出一些嘯叫和嘟嘟聲。


    盧克座艙中那台用來翻譯機器人語言的小型計算機把阿杜的信息閃爍在一個控製板視屏上。


    “不,沒什麽地方出了錯,阿杜。”盧克讀了翻譯之後迴答道,“我隻是在設計一條新的航線。”


    小機器人又發出一串激動的嘟嘟聲,而盧克隻好又轉身去讀他的信息。


    “不,”然後他迴答,“我們沒打算跟其他人會合。”


    這條消息使阿杜大吃一驚,接下來他的噪音顯得更為狂亂。


    “我們將到達戈巴星係去。”盧克迴答。


    機器人開始計算x翼所攜帶的燃料。


    “我們有足夠的燃料。”


    阿杜隻好把氣出在一串更長的、唱歌似的嘯叫聲上。


    “他們在那兒並不需要我們。”盧克耐心地迴答他這個關於計劃中的反軍會合的問題。


    然後阿杜又輕輕地提醒他萊亞公主的命令。這下年青的飛行員被激怒了。“我正取消那個命令!”他叫道,“現在,安靜。”


    機器人安靜下來。畢竟,盧克也是反軍聯盟中的一名指揮官,因此有權取消命令。但當盧克正在控製台上進行一些調節時,這個機器人又開始嘰嘰喳喳叫起來。


    “什麽事,阿杜?”盧克歎了一口氣。


    “如果不信任何人,就相信你自己吧。用你自己的判斷……”蘇晉安緩緩地問,“要拯救萬民於水火,是不是該終結這亂世?誰能終結亂世?是那些持刀在黑暗裏殺人的天羅?還是我們這些緹衛?”


    “大人?”蘇晉安猛地一驚。


    易小冉也大驚。他們兩個都疏忽了,這時候忽然驚覺大鴻臚卿已經不在他們身邊了。兩人急忙轉身,看見了大鴻臚卿胖大的身體就在他們背後不遠處,正倒著往後走,距離他們越來越遠。易小冉舉高火把,照亮了大鴻臚卿的臉,那張肥白的臉上所有肉都在顫抖,眼淚嘩嘩地往外湧出,眼睛裏透出絕望的死灰色。大鴻臚卿的背後,火把找不到的黑暗裏,站著一個黑色的影子,他手中一條手指粗的鎖鏈連著一柄帶鉤的利器,準確地勾在大鴻臚卿的喉管上。他每收迴一寸鎖鏈,大鴻臚卿就要迴退一寸,否則那枚鉤子的刃口就會割斷大鴻臚卿的喉管。


    易小冉猛地伸手去抓刀柄,卻被蘇晉安一掌打開了手。


    蘇晉安把佩刀扔在地上,“放了大鴻臚卿,我們可以談條件。”


    沒有人迴答,大鴻臚卿仍在一步步地後退,盡管他知道越是後退距離死亡就越近,但他不能停下。他的鼻涕眼淚糊滿了臉,考究的褲子被尿水濕透了,整個人隨時會癱倒在地,可他甚至不能唿救,那枚鉤子的利刃已經深入他的皮膚,血流下來濕透了前襟。


    大鴻臚卿終於退到了那個黑影正前方,黑影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壓著他跪在地上。


    “本堂可以談條件,刺客從不。”黑影低聲說。


    那枚帶鉤的利器旋轉著脫離了大鴻臚卿的脖子,隨之脫離的是大鴻臚卿的頭顱,血在黑暗裏唿啦啦地衝起,無頭的身軀緩緩倒下,刺客抓著頭顱轉身撲入黑暗。蘇晉安抓過易小冉手裏的火把猛地投擲出去,火把即將擊中那名刺客的後背時,被他返身揮刀,把火把劈作了兩段。火光熄滅前的瞬間,易小冉看見一頭銀白色的頭發,在黑暗裏一閃而逝。


    “白發鬼!”易小冉喘不過氣來。


    露華大街另一頭的黑暗裏,有人輕笑著鼓了鼓掌。


    一切歸於沉寂。原子澈已經盡數誅殺了所有刺客,遠處緹衛們提著刀默立,刀上還熱著的血點點滴滴打在冰麵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鴻臚卿那具無頭的屍體上,所有人都久久地沉默。他們失敗了,誅殺了數十名刺客,可是要保護的人卻死了。於是一切的努力都歸無用。如果早些知道這個結果,是否根本不用有那麽多人死去?讓白發鬼從黑暗裏走出來,帶著大鴻臚卿的人頭悄然離去……


    原子澈默默地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


    “哥哥……”一名緹衛用沾著血的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他的懷裏,同是緹衛的長兄正在慢慢地冷下去。


    易小冉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這裏的所有人其實都在一個送葬的隊伍裏,一邊送葬,一邊自己倒在血泊裏。


    蘇晉安解下自己的外袍,覆蓋了大鴻臚卿的屍體,幽幽然長歎一聲:“布局真是精巧,一環連著一環,一個人殺人的時候,永遠有另外一個人在背後看著他。不惜一切代價,要取得最後的勝利。有的時候想想,人會為了殺死另一個人花那麽多的心思,把殺人做得像是雕刻那般精致,是什麽樣的心驅使著他們呢?”


    無人迴答他的問題。


    易小冉覺得眼前忽然微微發亮,才發覺是天將黎明,光明驅逐了黑暗。街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晨霧,路兩側樹枝上凝結的露水連同花瓣一起,點點滴滴落到地麵上,地上的冰層迅速地消融,化作水順著路兩側的排水渠迅速地流走,水渦卷動水花跳濺,發出悅耳地嘩嘩聲。


    易小冉的精神微微一振。


    蘇晉安也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是帝都啊,隻有在太陽升起的時候,這裏才是煌煌的帝王居所。”


    他指向遠處晨霧裏,一座輝煌雄偉的宮殿漸漸顯露來,隱隱約約有一座百尺高閣直衝天空。


    “太清宮?”易小冉認得出那座高閣是太清宮的標誌太清閣。他沒有料到自己所在和那帝王之家如此接近,就在相距幾千尺的地方,屠戮場仿佛地獄,血流成河。


    “是的,太清宮!易小冉,你是男爵之後,誌向遠大。你可以不惜身死,但是要重振你易家的聲威,”蘇晉安忽然提高了聲音,“現在看著太清宮,你找到你應該效忠的人了麽?”


    鍾聲忽然來自太清宮的方向。黃鍾大呂,沉雄如巨人的唿喊,把一層厚重的音幕籠罩在天啟城的上空,那是赫赫帝王威嚴,宣告黎明,驅逐一切陰暗不得見光的東西,瞬間讓人有種要俯身膜拜的衝動。易小冉上前一步,沉默良久,手按胸口低下頭去。


    “好!”蘇晉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從今天開始,你的代號是‘藤鞋’。事成之後,你就是緹衛七所的一名都尉,此外在順意作坊,會留有你的鞋樣子,每年春夏秋冬四季,他們都會把合腳的鞋子送到你的家裏。”


    聖王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夜,月上中天。


    安邑坊,露華大街。


    蘇晉安站在巷子口,一襲褐色長衣,叼著煙鬥,搖著白色的紙扇。易小冉站在他身旁,一身白色條紋棉布的衣裳,束腰是根佩玉的絲絛,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腳下是那雙新鞋,看起來和城裏公卿世家的那些小公子差不多。


    幾天前的夜裏這裏死了幾十個人,此刻青石板地麵上卻連血跡都看不出來,反而人聲鼎沸,火樹銀花,像是什麽盛大的節日。這條大街兩邊都是伎館,每一間都大門敞開,掛起了寫有各自名號的紅燈籠,小廝們在街麵上灑水,女人們穿著紗衣錦裙,裸露著大片大片的玉質肌膚,有的靠在門邊笑盈盈地說話,有的在伎館裏的樓上伸長了脖子眺望,更多的是些遊手好閑的男人,抄著手,縮著脖子,嘻嘻哈哈地在路邊寒暄,幾乎每個人都滿是期待的神情,幾乎每個人手裏都抱著各色鮮花。


    蘇晉安看易小冉探頭四顧,笑笑:“耐心點,一會兒有新鮮的看。”


    笛聲忽的響起,吹笛人功力精深,吹得清澈婉約,仿佛飛鳥投林時的鳴叫。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笛聲的方向,同時讓開了道路。易小冉先是看見了一個白衣白冠的男子,吹著笛子,緩步而來,腳上一雙白絹的方口鞋,沒有半點塵埃。易小冉一輩子從沒見過那麽美的男人,纖細如蔥的十指從大袖中露出半截,在笛子上飛動,目光低垂看著地麵,眼中霧蒙蒙,眼角卻有一絲刻骨的嫵媚,像是有一滴嫣紅色的淚水在那裏凝結,隨時會滴落下來。白衣男人的身後,是一個隻到他肩頭高的錦衣少女,為他舉傘遮在頭頂,麵前也有一個錦衣少女,抱著一張素琴,作為先導,另有一個白衣少年走在他側麵,捧著一柄黑鞘長劍,背著一個和身子等高的大背簍。


    有人鼓掌叫好,帶著所有人一齊歡唿,人們把手裏的花枝投向白衣小童身後的背簍,很快就積了一整簍,甚至堆出了尖兒來,有些花枝被從人群後麵投出來,打在傘上,花朵粉碎,偏偏紅色粉色的花瓣從傘緣四散飄落,仿佛一場細雪,襯著那個白衣白冠的男人像是神仙。


    男人黛色的睫毛微微一挑,眼神向著易小冉這邊飛來,半是明媚半是婉約,易小冉一時間覺得唿吸接不上來,男人就緩緩地過去了。


    “天女葵,她的花名。她是這帝都裏數一數二的琴伎,也是酥合齋的頭牌,和你我一樣,是八鬆出來的。”蘇晉安說,“今天是花魁遊街的日子,她就是今夏的花魁,客人們公認的最美的女人。”


    “妓女!”易小冉醒悟過來。為了掩飾剛才的失態,他的口氣冷冷的。


    蘇晉安輕聲笑笑:“是啊,是妓女,卻是最紅的妓女,有些達官貴人求見她一麵尚不可得。酥合齋花了大價錢買了她去掛頭牌,過節時候遊花街,每每把別的妓院都比了下去。她在帝都公卿眼裏,可比我們這樣的人值錢。這幾年帝都貴族們流行玩晉北女人,溫順又妖媚,兼了宛州女人和南蠻女人的長處,把男人的心、錢袋和身子都一起掏空,可他們心甘情願。”


    “那些人也配稱公卿?”易小冉滿是鄙夷


    “我知道你這樣世家出身的孩子聽到這些都覺得是髒的,不過從今天開始你要學習妓院裏的事。”


    易小冉一愣:“為什麽?”


    “因為你很快就是侍奉天女葵的小廝了,你當然得懂。”


    “我?侍奉妓女?”易小冉一挑眉,怒得臉血紅,“憑什麽要我侍奉那種髒……”


    蘇晉安盯著他的眼睛,豎起一根手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這是你的任務。天女葵的真實身份,是緹衛七所的暗探,我們花了很大的價錢才說動她,但是值得,她給我們送來的情報幫我們抓到了三個天羅本堂的殺手。表麵上酥合齋是個達官貴人出沒的妓院,事實上所謂的‘義黨’和天羅刺客也在其中出沒,很多暗地裏的事情是我們這些緹衛監視不到的,那些貴人又保著酥合齋,我們輕易沒法搜查。”


    易小冉一震,瞪大眼睛:“白發鬼會在裏麵?”


    “白發鬼未必,不過在天羅中地位更高的人也會在那裏出沒。如果他們發現你,以你的優秀,一定會被賞識。你又出身名門,為了勤王而來帝都,他們會信任你,給你錢,讓你加入他們,為他們殺人。”


    “那樣我就能打入天羅內部?”


    “是,那樣你就會有機會找到白發鬼,你甚至能幫助我們消滅天羅在帝都的整隊殺手,切掉這個毒瘤。”


    “那是……很大的功勳吧?”


    “是很大的功勳,足夠你光耀門楣,不……不隻,那樣的功勳足夠讓八鬆易家成為名震東陸的大世家!”


    易小冉愣了一會兒,用力點頭。


    “今後我不會輕易聯絡你,天羅狡猾就像蛇,一旦我們被發現接觸,他們立刻會縮迴洞裏,你也會有危險。不過記著,我始終在距離你並不遠的地方,你有危險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蘇晉安在易小冉的肩膀上拍了拍,“去吧,天女葵在等你。”


    易小冉一愣,覺得手裏多了一件東西,他低頭看時,發現是一塊白木牌,上麵用飄逸的書法寫著一個字――“劍”。


    易小冉的目光越過眾人的頭頂,看著漸行漸遠的蘇晉安,那個背著手的影子離開人群漸漸沒入燈火照不到的黑暗裏,在這個春風暖軟的夜晚,透著一絲蕭索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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