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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5:警告


    在漢和喬巴喀走出房間之前,瑞坎將軍已將流氓十號和十一號派往了迴波站五――八。


    龐大的帝國星球毀滅者在帝國的艦隊中占據了一個極為突出的位置。這艘光滑的加長飛船比護衛著它的那五艘楔形帝國星球毀滅者更大,也更令人恐懼。這六艘戰艦合在一起,便成了整個星係中最具毀滅性的艦隊,能夠使太靠近它們武器的任何東西成為在太空中飄浮的碎片。


    在星球毀滅者兩邊,是許多更小的戰鬥飛船以及那些在這個龐大的太空艦隊周圍急衝著的、臭名昭著的帶式戰鬥機。


    在這個帝國死亡大隊的每個機組人員中,都充滿著極度的自信,尤其是那艘最大的中央星球毀滅者上的機組人員。但另外一種東西也在他們的靈魂中燃燒。恐懼――僅僅那種熟悉的、在龐大的飛船中迴蕩的、重重的腳步聲就讓他們害怕。他們恐懼並戰栗,無論何時他聽這些腳步走過來,帶來令他們非常恐懼,也令他們非常尊重的領袖。


    聳立在他們麵前,披著黑鬥篷並戴著黑麵具的達斯.維達,瑟斯的黑暗君主,走進了主控製台,而在他周圍的人一下都沉寂下來。在這個好象無窮無盡的時刻中,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飛船控製台的聲音,以及在那張漆黑色金屬唿吸罩後的大聲的唿吸聲之外。


    當達斯.維達看著舷窗外一望無涯的星星列陣時,彼特船長快速走過飛船寬闊的駕駛台,為站在駕駛台上的矮胖的、惡魔樣子的奧澤爾司令帶來一個消息。“我想我們已找到了一點東西,司令,”他緊張地說,從奧澤爾看到黑暗君主。


    “是嗎,船長?”司令是一個非常自信、在他被著鬥篷的上司麵前不會感覺到緊張的人。


    “我們擁有的報告還不完全,來自於一個在霍斯係中的探測機器人。但它是我們獲得的最好的線索――”


    “我們有幾千個探測機器人在各個星係中搜索著,”奧澤爾生氣地打斷他,“我要的是證據,不是線索。我並不打算繼續到處奔波……”


    那個黑色的人突然走到這兩個人麵前並打斷了司令的話。“你發現了某種東西?”他問,聲音稍微有些被唿吸麵具扭曲。


    彼特船長敬畏地看著他的主人,這個穿著黑色長袍,赫然聳現在他麵前的萬能的神。“是的,先生,”他慢慢地說,小心地選擇著每一個用詞,“我們有圖像。這個星係應該是沒有人類形式的……”


    但維達沒有再聽船長的說話。他戴著麵具的臉轉向一塊視屏上出現的圖像――一隊反軍雪地加速器在白色大地的上空疾馳。


    “就是它。”維達毫不猶豫地吼叫道。


    “先生,”奧澤爾司令反對道,“有如此多在圖表上並未標明的殖民地。它們可能隻是走私飛船――”


    “就是它!”這個以前的絕地武士堅持著,捏緊了一隻戴著黑手套的拳頭,“而天行者就和他們在一起。司令,準備巡邏飛船,把你的航線固定在霍斯星係的方向。”然後維達又看了看二個穿著綠色製服的軍官。“維爾斯將軍,”他叫道,“準備好你的人馬。”


    達斯.維達的話音剛一落地,他的手下就立刻開始實施他這個恐怖的方案。


    帝國探測機器人從它蟲子似的腦袋中伸出一根天線並發出一個高頻率的信號。它的掃描器已經對躲在一個大雪丘後麵的生命形式作出了反應,並記錄下一個棕色的類猿腦袋和一聲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吼叫,它體內的激光槍已瞄準了那個毛乎乎的巨物。但在這個機器人有機會開槍之前,一道來自另一把激光手槍的紅色光束從它的背後擊中了它,在它外殼上炸開了一道缺口。


    當他迅速把頭伏在一個大雪丘後麵時,漢.索洛看到喬巴喀開始時還躲著,隨後便探出頭來看這個機器人在半空中旋轉著向他衝來。到目前為止,他們的計謀已起了作用,而現在漢成了攻擊目標。他剛剛躲過浮在半空中的機器人的炮火,身邊的雪丘就被炸得四處亂濺。漢隨即用武器進行還擊,激光束準確地擊中了譏器人。然後,從機器人那兒傳來強烈的鳴鳴聲。緊接著這個帝國探測機器人便猛地爆炸成十億或更多塊燃燒著的碎片。


    “恐怕它沒剩下多少了。”漢通過他的互通訊器向地下基地總結了他的報告。


    萊亞公主和瑞次將軍仍然站在他們和漢不斷進行著聯絡的控製台前。“它是個什麽東西?”萊亞問。


    “一種機器人。”他迴答,“我並沒有那麽猛烈地擊中它。它肯定有一種自毀裝置。”


    萊亞仔細考慮著這個不受歡迎的消息。“一個帝國機器人。”她說,流露出一絲驚恐。


    “如果確實如此,”漢警告道:“帝國肯定已知道了我們的位置。”


    瑞坎將軍慢慢地搖了搖頭。“我們最好開始撤離這個星球。”


    六個恐怖的東西出現在霍斯星係的黑暗太空中,並慢慢逼近著,象巨大的毀滅魔鬼一樣,已作好準備解開那些狂暴的帝國武器的鏈索、在這六艘帝國星球毀滅者中最大的那一艘上,達斯.維達獨自坐在一個小的圓形房間中。當他一動不動地在他這間凸起的思考室中坐著時,他黑色的頭盔上的一個信號培尖閃爍了一下。


    維爾斯將軍走了過去。圓形屋慢慢地打開,上麵的一半抬起來,象一口犬牙的機械上顎。在維爾斯看來,在這個嘴巴似的繭中的這個黑影幾乎沒有什麽生命,盡管一道十足邪惡的光從他那兒射過來,穿過這個軍官,並使他打了一個恐懼的寒戰。


    維爾斯猶豫著向前跨了一步。他有個消息需要報告。但感到如有必要他寧可等上幾個小時,也不願去打擾維達的沉思。


    但維達立刻發話了。“什麽事,維爾斯?”


    “先生,”將軍迴答,小心地選擇著每個詞,“艦隊已進入了光速。我們在霍斯星係的第六個星球上探測到一個保護的能量場。這個能量場強大得足以使任何攻擊轉向。”


    維達猛地站直了他兩米高的身體,他的鬥篷在地板上拖曳著。“那麽,這些反軍渣滓們已對我們的到來產生了警覺,”他狂怒地把戴著黑手套的手控成一個拳頭,“奧澤爾司令進入光速,太靠近星係了。”


    “他認為突然襲擊是一個更聰明的――”


    “他笨拙,而且愚蠢。”維達打斷他,喘著粗氣,“一次地毯式轟炸是不可能穿過他們的能量場的。讓你的部隊準備地麵進攻。”


    維爾斯將軍以軍人的姿勢轉身並走出了思考室,把狂怒的達斯.維達留在那兒。維達打開一個大屏幕,屏幕上立刻顯示出這艘星球毀滅者的駕駛台的明亮圖像。


    奧澤爾司令聽到維達的召喚,向前走過來,他的臉幾乎充滿了黑暗君主的整個監視屏。“維達先生,”奧澤爾的聲音有些發抖,“艦隊已進入了光速――”但維達的話是說給就站在奧澤爾後麵一點的那個軍官聽的。“彼特船長。”


    知道最好不在延遲,彼特船長立刻向前跨了一步。而司令則向後搖晃了一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抓住他的喉嚨。


    “是,先生。”彼特敬畏地迴答。


    奧澤爾現在已開始窒息了,當那雙夾著他喉嚨的、看不見的魔爪開始緊縮時。


    “準備在能量場之外著陸突擊部隊。”維達命令道,“然後展開艦隊,決不讓任何東西從這個行星逃走。現在由你擔任指揮,彼特司令。”


    彼特對這個任命既高興又不安。當他轉身去執行命令時,他看到一幅某一天可能就是他自己的情景:奧澤爾掙紮著去唿吸最後一口空氣時,他的臉痛苦地扭曲著;然後他倒在了地上,永遠不再掙紮了。


    帝國已進入了霍斯星係。


    警報聲在冰洞坑道中尖嘯著,反軍戰土們衝到他們的警戒位置,各種各樣的地麵人員和機器人也忙碌地執行著他們指的職責。整個反軍基地正在有效地對漸漸逼近的帝國威脅作出反應。


    裝甲的雪地加速器排列在進攻隊形中等待著衝出主洞入口。在飛機庫中,萊亞公主正在對一隊反軍戰鬥飛行員講話。大運輸船一旦裝滿後就將離開。每艘飛船隻有兩架戰鬥護航機。能量隻能打開一會,因此你們必須保持非常靠近運輸船。”


    一個經曆過許多戰鬥的反軍戰士霍比,擔心地看著公主。“兩架戰鬥機對一艘星球毀滅者?”


    “離子機關炮會發射幾道衝擊波,這應該能摧毀在人們航線中的任何飛船。”萊亞解釋道,“當你們穿過能量場後,就可以前進到會合點。祝你們好運。”


    霍比稍微放下心來,然後和其他飛行員們一起衝向他們的戰鬥機。


    與此同時,漢正在“千年獵鷹”上忙碌著。很快,他完成了焊上一個升降器的工作,然後跳到地上,打開他的互通訊器。“好了,喬,”他對那個坐在“獵鷹”控製室中的長滿粗毛的東西說,“試一試。”


    就在這時,萊亞公主走了過來,生氣地看了他一眼。漢沾沾自喜地看著她。運輸船的升降器開始升離地麵,但正是這個升降器開始不穩定地抖動,然後部份地鬆開,又一下掉了下來,帶著一個令人尷尬的撞擊聲。


    公主嘲笑地向他翻了一個白眼,他轉過身。


    “焊上它,喬。”漢對著他的小送話器咕噥道。


    “複仇號”,帝國艦隊中的一艘楔形星球毀滅者,象一個用機械裝備的死亡天使一樣盤旋在霍斯星係外麵的星星海洋中。隨著它漸漸地接近,透過這艘飛船上1oo米或更長駕駛台的舷窗那個冰雪星球已清晰可見了。


    “複仇號”的指揮官,列達船長,正通過一個主舷窗看著這個星球。這時,一個控製員向他走來。“先生,反軍飛船正進入我們的射程之內。”


    “好。”列達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我們這一天的第一個獵物。”


    “他們的首要目標將是能量發動機。”瑞坎將軍告訴公主。


    “第一艘運輸船正接近護罩。”一個反軍控製員說道。他正在跟蹤一個隻可能是一艘帝國星球毀滅者的明亮圖像。


    “準備打開護罩。”一個雷達員命令道。


    “作好準備。離子控製器。”另一個控製員說。


    在霍斯的冰雪地麵上,一個巨大的金屬球旋轉到適當的位置,它的炮塔開始向上傾斜。


    “開火!”瑞坎將軍發出了命令。


    一下,兩道毀滅性的紅色光束射進了冰冷的空中,這兩道光束幾乎立刻趕上了第一艘疾馳著的反軍運輸船。並在一道直接衝向巨人的星球毀滅者的航線中加速前進。


    它們擊中了星球毀滅者,炸毀了的炮塔。這個爆炸使星球毀滅者猛烈震動起來,並失去了控製,衝向深深的太空。與此同時,反軍運輸船和它的兩架戰鬥護航機則疾馳著衝向安全地帶。


    盧克天行者正準備起程。看著那些飛行員、槍手以及r2元件們匆匆趕著去完成他們的任務,他也開始向那排正等著他的雪地加速器走去。在路上,年青的指揮官在“千年獵鷹”的尾部停了下來,漢.索洛和喬巴喀正在那兒狂亂地修理著那個升降器。


    “喬,”盧克叫道,“照顧你自己,並看好這個家夥,行嗎?”


    這個類人猿叫了一聲再見,並緊緊地擁抱了盧克一下,然後又轉身迴到他的工作中。


    兩個朋友,漢和盧克,互相凝視著,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我希望你和加巴重歸於好。”盧克最後說道。


    “讓他們見鬼去吧,小子。”這個科瑞連人輕輕地迴答。


    當與漢一起經曆的那些英勇行為湧到他的頭腦中時,年青的指揮官急忙轉身走開。但他又停了下來,迴頭看了看“千年獵鷹”,並看到他的朋友仍然在後麵凝視著他。他們又這麽互相凝視了一會一喬巴喀抬起頭來,知道他們都在心裏默默地給對方最好的祝福,不管他們各自的命運最終可能把他們弄到哪。


    公共廣播係統打斷了他們的思緒。“第一艘運輸船已順利地通過了。”一個反軍播音員宣布了這條好消息。


    一聽到這個消息,那些聚集在飛機庫中的人們便猛地發出一陣歡唿。盧克轉過身急忙向他的雪地加速器走去。當他到達時,德克,他的精神飽滿的年青槍手,正在飛船外麵等著他。


    “你感覺怎麽樣,長官?”德克熱情地問。


    “煥然一新,德克。你怎麽樣?”


    德克笑了。“現在我感覺一個人就能對付整個帝國。”


    “是的,”盧克平靜地說,“我知道你的意思。”盡管在我們之間隻有幾歲的差距,但在這一刻,盧克卻感覺老了幾個世紀。


    萊亞公主的聲音從廣播係統中傳來。“注意,加速器飛行員……當聽到撤退信號時,在南邊斜坡處集合。你們的戰鬥員正在準備起飛。撤退完成後將發送一五密碼。”


    斯內皮爾和阿杜站在那些快速奔跑的、為起飛作準備的飛行員中間。金色機器人稍微傾斜一下,把他的傳感器轉到小的r2元件身上。在他臉上浮現的陰影表明他的麵板已被拉長成了一個愁眉苦臉。“為什麽,”他問,“當事情看上去剛剛安排得井井有條時,每件東西又都土崩瓦解了?”他向前靠過去,拍了拍另外那個機器人的外殼,“小心照顧好盧克主人。並照顧好你自己。”


    阿杜用嘟嘟聲叫了一聲再見,然後轉身沿著冰雪走廊滾去。斯內皮爾僵硬地揮著手,看著他矮胖的、忠實的朋友漸漸遠去。


    對一個旁觀者而言,可能認為斯內皮爾的眼睛已濕潤起來,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使一滴油溢出在他的視覺傳感器前麵。


    最後,這個人形機器人轉過身,向相反的方向走開了。


    易小冉坐到他對麵。他們兩人一桌,被頭頂灑下的月光籠罩著,桌上的青瓷酒瓶上流動著動人的光。


    “雪羽瓷?”易小冉打量那個酒瓶,略略有些吃驚,這種名貴的青瓷是他家鄉晉北的特產,母親一直念叨的世家大族的器皿。


    “好酒要用好瓶裝。”男人微笑著說,第一次在易小冉麵前摘下了鬥笠。他的相貌並不令人吃驚,消瘦的麵頰,濃重斜飛的眉宇,眉間有一道帶著煞氣的川字紋,可微微眯起的眼睛和唇上的一抹胡須給他增添了一些溫和。


    他給易小冉和自己倒上酒,舉杯:“這一杯是致歉,當時有一件急事,我走開了,沒能履約等你。”


    易小冉冷冷地看著他,舉杯和他一碰,一口飲盡。


    “吃點菜,都是家鄉特產的魚饌,在帝都,不容易吃到那麽地道的晉北菜。”男人伸手比了個“請”的動作。


    “你是誰?”易小冉不動


    “我的名字叫蘇晉安,緹衛七衛長,官封騎都尉。”男人淡淡地說。


    “你!”易小冉眉頭一跳,臉上驟然多了幾分狠意,“你果然是一條辰月走狗!”


    易小冉是為了清君側、振朝綱進京的,他心目中的敵人就是辰月教。東陸四州,每個諸侯國裏都流傳著這樣的消息,皇帝被國師古倫俄迷惑了,辰月是個邪惡的宗教,意圖把白氏皇族變成他們的傀儡,從而一統東陸。甚至有人說那些術士的秘法要靠吸食人的靈魂,所以他們總是不斷的挑起諸侯之間的戰爭,戰死的人越多他們越高興,這樣就可以吸取死人的靈魂了。世家子弟無不憤怒,自從大胤立朝之初,這些貴族一直自負血統的高貴,如今卻有人要把最高貴的皇室血統用作傀儡,挑起戰爭,這是對所有東陸世家的侮辱。他們紛紛在祠堂前立誓,把祖傳的佩劍取出來磨好,策馬去向天啟城。


    “我不是辰月的人,我是大胤武官,緹衛七所中隻有前三所才是辰月教徒擔任衛長,我不曾入教,隻效忠皇室。”蘇晉安出人意料地平靜。


    易小冉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我找你的時候你以為我是個天羅吧?在帝都流浪沒事幹的世家子弟,不少人都等著天羅來雇他們,以清君側的名義殺人,這樣就有故事去伎館裏跟女人吹噓,還有錢賺。”蘇晉安笑笑,“這樣的人多了也真是麻煩,我們這些緹衛夜夜不得休息,輪班帶著人在城裏巡視。”


    “辰月要亂國政,就有人跟他們對著幹!”易小冉說。


    “國政?”蘇晉安還是笑笑,搖頭。


    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的走道上傳來,蘇晉安眉間川字一緊,臉色沉肅。


    一個敏捷的黑影忽地閃現,單膝下跪:“蘇大人,一衛長範雨時大人急請蘇大人出動,在安邑坊發現幾十個帶刀的人聚集,他們大概想伏擊從那裏經過的大鴻臚卿的車駕。”


    蘇晉安起身:“以範雨時大人的力量,尚且壓服不了幾十個人麽?”


    “今夜是懷月明節,有百多位公卿一起約了在安邑坊的伎館裏飲酒作樂,範雨時大人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用雷霆手段,目前隻在外麵布防。”


    蘇晉安微微點頭:“讓原子澈點齊所有人。”


    他轉向易小冉,一笑:“夠膽子的話就來看看。”


    易小冉被他這句話激起了怒氣,猛地起身:“有什麽怕的?”


    蘇晉安伸手,從腰後摸出那柄一尺七寸長的刀,連著一塊手巾一起遞給易小冉:“蒙上臉,這是我唯一一個要求。此外還有一個忠告,握緊你的刀,別再鬆開了,一會兒是真正的殺人場,不比你在原家酒樓裏麵打架。”


    易小冉一把抓過刀,握緊刀柄,指節間發出一陣清脆的爆響。


    “我看得很準,你這種人,握住武器的時候就滿懷信心。”蘇晉安伸手,很自然地在易小冉肩上拍了拍


    等到他收迴手去,易小冉才猛地醒悟自己沒有試圖避開。他麵對的是一個緹衛長,危險之極的人物,他卻沒有想到要避開。


    易小冉混在幾十人的隊伍中,急速地穿街走巷。安邑坊在偌大的帝都裏也算是地形最複雜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藏汙納垢的地方,以前這裏最多的就是妓院、人口販子和黑道人物,大部分生意都見不得光,義黨們也喜歡在這裏出入,因為最隱蔽。緹衛們對於這個坊蛛網般的道路了若指掌,不必火把也清楚在何處轉彎,就像一群夜行狩獵的猛獸。


    眼前忽的有火光一閃。


    “停!”有人低低地號令,是那個精悍的校尉原子澈。


    幾十人的隊伍說停就停,同時一個黑色戎裝的人從一側的窄巷裏閃身出來,就是他打著火把,照亮了自己衣領上的銀質心劍葵和原子澈手中旗幟上的蛇尾菊。緹衛七所皆以不同的花為徽記,一衛是心劍葵,七衛是蛇尾菊,每當這些華麗又猙獰的花朵盛開在帝都街頭時,人們都會警覺地避開,以免被緹衛和義黨的戰鬥殃及。


    緹衛七所的兄弟們閃開一條路,蘇晉安走到那個一衛武官麵前,按著左胸行了個軍禮。


    “蘇衛長行動如此之快,不枉教長如此看重您。”一衛武官對於地位高於自己的蘇晉安並不十分禮敬。他稱唿蘇晉安為“衛長”,卻稱唿範雨時為“教長”,顯然是教中的人物。


    “範大人親自出動了麽?”蘇晉安並不介意,非常謙恭。


    “大鴻臚卿這樣重要的人物,如果被殺,勢必震動朝堂,讓天羅得意。教長確實親自出動了。很快車駕就要來了,現在還不清楚對方會有多少人。”


    “能夠預先做好準備,對方得手的機會很小,何況是一衛的範雨時大人親自出動。”蘇晉安說,“七衛全體聽範大人的號令行事。”


    一衛武官迴頭,指向自己身後的小街出口:“我在這裏就是給蘇衛長傳教長的令,這條小街出去,就是露華大街,大鴻臚卿的車駕按照計劃會從那裏經過。我們一衛的人一部分會跟隨車駕護衛,其他的都隱藏在旁邊的街巷裏,逆黨一旦動手,我們隨時出擊。蘇衛長請把你的人埋伏在這附近,以應付緊急狀況。”


    “緊急狀況?”蘇晉安問,“我們預先得到了情報,人手占優,且以範大人如此完善的準備,會有什麽緊急狀況?”


    一衛武官搖頭:“蘇衛長,天羅總是出人意料,這你最清楚才是。”


    他把火把交給蘇晉安,也不告別,轉身隱入窄巷中,消失了。


    易小冉走到距離蘇晉安不遠,冷冷地一哼:“在這些辰月教徒麵前,你這個衛長也被唿來喝去嘛。”


    “我不是效忠辰月,我是大胤皇室的武官。”蘇晉安淡淡地說,就著火把點燃了煙鍋,深深抽了一口,“不知道這次辰月會給我們什麽驚喜……也許白發鬼?”


    “白發鬼?”易小冉心頭猛跳。他聽說過這個傳奇刺客,世家子弟們有些把他看做英雄,對他的殺人故事侃侃而談,但是更多的人提到他就覺得心底沁出涼氣來,這刺客的冷靜殘酷和驚人的殺人紀錄讓人覺得他也許真的是一個複仇的鬼,隨著淒冷的月光就降到天啟城裏。


    “是啊,我在找他。”蘇晉安抽著煙,望著夜空,竟然笑了笑。


    原子澈舉手示意,七所的緹衛就像水銀瀉地般散入四麵的小巷裏,蘇晉安拍了拍易小冉的肩膀,“你和我,在這裏待機。”


    周圍那些人的唿吸聲消失,夜風在街巷裏流動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風裏攜著琴聲和女人的清唱,還有某種夜花蒙著露水開放的氣息。這暗夜之香慢慢地散溢開,夜色如一杯香醇的稠酒,易小冉忽然意識到他所在的正是帝都最繁華最奢靡也最吸引男人的地方之一,安邑坊的露華大街,此刻和他一牆之隔,左左右右的大宅裏麵,想必男人和女人的眼波都在琴聲裏無聲地流動。


    外麵街上傳來了車輪碾地的聲音,易小冉豎著耳朵,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聲音,他相信那是一輛四匹馬的大車,後麵還跟著兩匹馬拉著的副車。


    從黑漆漆的巷子盡頭傳來一聲貓叫,蘇晉安壓低了聲音,“是大鴻臚卿的車駕,已經到了。


    貓一聲接一聲地叫著,在窄巷裏快速傳播開來,藏身在不同地方的緹衛按住刀柄劍柄,蘇晉安也掀起長衣,露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柄晉北弧刀。易小冉摸了摸自己後腰那柄短刀的刀柄,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這場戰鬥幹他什麽事?


    男人女人的笑聲忽然大了起來,在夜色裏遙遙地傳出去。蘇晉安臉色微微一變,疾步走到巷子口,對外麵掃了一眼。剛才還空蕩蕩的露華大街上忽然多出了百多人,那是一大群酒醉的男人被女人攙扶著從一個牌樓下出來,牌樓上掛著一盞圓形的紅燈籠,上麵寫著“締”字,那是“締情閣”,這一片有名的伎館,專門服務於達官貴人。


    蘇晉安嘟噥了一聲“糟糕”。那群男人都是公卿身份,正是那群相約來招妓飲酒、過懷月明節的大人物。此時小廝和侍衛們也急著圍了上來,一個穿紅掛綠的老鴇殷勤地揮著手絹高喊:“去叫車!去叫車!沒看見大人們都喝好出來了?讓那幫趕車的懶骨頭快起來!別讓大人們被風吹了。”而男人們卻不著急,捏著懷裏女人的臉兒,彼此之間大聲告別。


    掛著鴻臚寺標誌的馬車已經經過了締情閣的牌樓,這些人完全擋住了道路。


    蘇晉安眉一挑,放聲大喝:“原子澈!


    就在他發聲的同時,一個黑色的影子從一棵橫過街麵的老槐樹上慢慢垂下,就像是絲線吊著的蜘蛛。易小冉從未見過那麽詭異的場景,渾身一哆嗦,後麵衝上來的原子澈推開他,舉起手弩對準黑影發射。黑影輕輕巧巧地翻身,弩箭射空,黑影落在車軾上,三尺長的刀光劃出淒冷如月的弧,正麵斬開了車廂。車廂一破,竟然有一股濃鬱的白色水汽衝出,好像那車廂是個蒸籠


    刺客毫不停息,縱劈之後橫斬,十字刀光相連,這是要在一擊之內確保殺死車裏的人。他落下之前摒了一口氣,預備這二連殺,即使意識到有什麽不對,也已無法停止。


    橫斬的刀光隻出了一半,再也無法推進。刺客終於有機會迴了一口氣,放棄了刀,立即後撤。擋住他刀的不是鎧甲或者武器,他斬進去的時候感覺到刀被膠水黏住了似的,每往前推一寸都格外艱難。刺客如黑色的梟鳥撲入夜色,他的背後車廂整個崩潰,車廂裏看不清人影,隻有濃密的白色水汽凝成渾圓的球,那柄鋒利的長刀居然被水汽黏住,懸在半空,震動著發出蜂鳴聲!


    貓叫聲驟然淒厲起來,四麵八方都有一身黑衣的人從黑暗裏現身,他們身上閃光的隻有領口的心劍葵銀徽和手裏的兩尺短刀。


    “緹衛!”醉醺醺的公卿們中有人驚恐地喊了起來,隨即上百名公卿大臣就像被獵人端了窩的獾子似的,慌慌張張地想找地方躲避。


    他們並不怕緹衛,但他們明白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勢必有天羅的刺客隱藏在周圍。混亂的人群擋住了緹衛們的道路,他們急切地要從人群中穿過去支援大車,但是麵對尊貴的公卿們,他們不敢推搡。公卿們的侍從用身體組成人牆護衛自家的主人,那個滿麵塗著白粉的老鴇哆哆嗦嗦地站在路中央,就像一隻要被霜風凍死的鳥兒。


    刺客瞬間離開大車已經兩丈,那個水汽凝成的圓球忽地炸開,嫋嫋地四散開去。


    車裏的人現身了,隻有一人,高冠枯瘦的老人,一身黑色的長袍,領口上閃爍著“星辰與月”的銀色徽記。他端坐如雕塑,一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刺客的背影,左手虛空勾畫出複雜的花紋,右手豎起,枯瘦的手指上緩緩長出了銀色尖刺。


    “範大人。”蘇晉安帶著讚歎,低聲說。


    範雨時目光微微一閃,右手微震,那些銀刺脫離指尖彈出。易小冉看清了,那些都是冰棱,在夜空裏不是直射,而是走了一個妖異的弧線,就像獵鷹捕殺野兔那樣,射向刺客的背心


    刺客正前方的空氣裏傳來尖利的鳴響,刺客低頭,幾枚烏黑色的短矢從他頭頂掠過,和一衛長範雨時的冰棱在空中相撞,冰屑四濺。


    刺客死裏逃生,剛剛換了一口氣,感覺到背後傳來了輕微的痛楚,冷得沁骨。那是碎裂之後的冰屑依然刺中了他,好在不深,隻是皮外傷。


    他還想狂奔,卻有種異常的感覺,那是傷口處的寒氣仿佛蛇一樣扭動,正在往他的心髒裏紮,那些狂暴的冰蛇在扭動、咬噬、擺尾狂舞。他恐懼得想張嘴吼叫,伸手要去背後把那些看不見的冰蛇抓出來,但是他已經失去了力量,他的舌頭漸漸僵硬,皮膚變得青紫,白色的霜毛快速的生長出來。他跌跌撞撞的往前撲了幾尺,捂著心口倒地。


    空氣中再次傳來短矢的鳴響,這一次目標直取刺客的頭顱,從頂心插入,瞬間了結了他的性命。


    易小冉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他聽說過一些關於天羅的事,那個刺客是這次行動的“刀”,藏在遠處的是“守望人”,“守望人”已經明白他無法救走“刀”的時候,就會轉而殺掉他。


    黑袍高冠的範雨時起身,揮手向前,低聲發令:“七衛,出擊!”


    七衛的緹衛們埋伏的位置沒有被公卿們阻擋,他們立刻從巷子裏湧出,撲向了前方的黑暗,那裏藏著比“刀”的身份更高,也更難纏的天羅“守望人”。


    黑暗中的守望人擊掌,掌聲清亮。


    局麵忽然變了,那些圍護著公卿們的侍衛裏,忽然有幾十個人拔出了刀,一些妓女也從衣袖裏抽出了銀亮如水的短刃。那個哆哆嗦嗦的老鴇忽然踢掉腳上的繡鞋,赤腳站在地麵上,撩起裙腳係在腰間,露出一雙修長而緊繃的腿。她整個人的氣質在瞬間變化了,不再是那個諂媚的老女人,而是一頭嫵媚兇猛的母豹。鐵青色的直劍從她的袖子裏滑出,她死死盯著範雨時的背影。


    範雨時感覺到後心徹寒,他不敢輕易挪動,施術的左手懸在空中。


    “保護範大人!”蘇晉安喝令,“掌鐵者,殺無赦!”


    他一伸手,拔出了弧刀,筆直衝出,站在鴻臚寺大車後,擋在老鴇和範雨時之間。


    “你姓蘇?”蘇晉安低聲說,“我也姓蘇。”


    “龍。”母豹般的女人咬著銀亮的牙齒,吐出這個字。


    她微微下蹲,如箭矢般射出,直劍劃出淒厲的弧線,那雙華麗矯健的長腿**著,飛奔起來有種令人窒息的美。她身邊那些拔刀的人也一齊撲上,發出野獸般的吼叫。


    蘇晉安站住不動,弧刀撩起,刀和劍之間擦出明亮的火花,兩個人都是雙手握住武器,傾盡全力往前壓,塗滿白粉的女人臉和冷漠的男人臉相距不過幾寸,彼此的唿吸聲和心跳聲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身邊,七所的緹衛和女人的同黨也對上了,上百人揮舞兵器砍殺,濃腥的血花盛開在黑暗裏。


    守望人依然在鼓掌,在露華大街盡頭看不見的黑暗裏,掌聲一下下計數著時間。


    埋伏在後麵的一所緹衛們終於穿過了人群,幾個刺客藏在人群裏,殺傷了幾名緹衛,但是很快就被亂刀砍死了。


    守望人的掌聲忽然停止,同一瞬間,殺手們放棄了和緹衛的廝殺,飛奔著向守望人的方向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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