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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5:萊亞


    “呃――不了。你狠可愛,英格麗德,但這不行。”


    特蘭德在狹小的艙室裏來來迴迴地走著,“規模這麽小的人群中,秘密關係能保持多久?為人虛偽的指責是我不能承受的。而且雖然我……我當然樂意讓你做我的永久伴侶,但那是不可能的。你必須成為我與其他所有人之間的聯絡員,而不能是我的――我的直接合作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雷蒙特解釋得更清楚。”


    她不再開玩笑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對你耍的這些手段。”


    “他有過處理危機的經曆,他的論點也很有道理,執行的細節方麵我們可以研究一下。


    “當然,我們會的。也許他的辦法符合邏輯……無論他的動機是什麽。”林德格倫輕啜一口咖啡,把咖啡杯放在大腿上,有些興奮地說,“至於我本人,獨身無所謂。反正我也厭倦了那種幼稚的活動。你說得對,固定的關係已經逐漸成為主流,女性的可選伴侶也越來越少。我早就想結束了。奧爾加.索別爾斯基的想法也一樣。我會告訴佐藤跟她換個房間。我需要的是寧靜平和,拉爾斯,它能給我一個思考的機會。過來百年,真的應該好好思考思考。”


    “萊奧諾拉.克莉絲汀”號的航向早已偏離室女座,不過還沒有正式轉向人馬座。它必須圍繞銀河係轉半圈才能直插銀心。目前,人馬座星雲處於它的左舷方向。至於人馬座星雲之後有什麽,目前還隻有一些推斷。天文學家們希望其後會是較為清澈的空間,存在著稀薄的星際.埃和氣體,以及大量的古老恆星。但目前沒有任何一台望遠.能夠穿透包圍著該區域的星雲,當然更沒有人親自去看過。


    萊亞突然指著對麵的一個隧道叫道:“瞧!”


    在相交的能量場發出的炫目光芒的照耀下,貝恩.柯羅比和達斯.維達一邊廝殺,一邊朝船塢退過來。戰鬥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衛兵全部走到便於觀察的地點欣賞這場奧林匹斯*式的決鬥。


    *奧林匹斯:希臘一山名。相傳太古時代希臘諸神住在該


    山上。西方文學常用奧林匹斯來形容天神般的威儀和氣


    “現在,是我們的機會。”索洛指出,向前走去。


    守衛飛船的七名士兵全部紛亂地向決鬥者跑去,準備助黑勳爵一臂之力。當他們跑過斯內皮爾身邊時,斯內皮爾差點來不及躲避。他轉身迴到凹處,向他的同伴叫道:“把手臂拔出來吧,阿杜!我們要動身了。”阿杜把他的接收臂從插座中拔出來,兩個機器人馬上動身,慢慢地向著開闊的船塢裏麵走去。


    柯羅比聽到向他逼近的騷亂聲,尋機扭頭向棚廠內瞥了一眼,發現一班士兵向他猛撲過來,明白自己已中計陷入羅網。


    維達乘對手心神一時渙散,將光刀猛劈過去。柯羅比設法撥開了這兇猛的一擊,一邊躲閃,一邊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圓圈。


    “你的技巧尚存,但功力已衰。準備應付‘力’吧,歐比―旺。”


    柯羅比估計一下撲來的士兵和他們之間正在縮小的距離,然後鄙夷地望著維達。“這是一次你不能取勝的戰鬥,達斯。從我教你以來,你的功力已經發展成熟了。但自我們分手後。我也進步不小,如果我的光刀刺中目標,你就會不複存在了。可是,如果你砍倒了我,隻不過讓我變得更強大而已。注意我的話吧!”


    “你的哲學再也不能迷惑我了,老頭子。”維達輕蔑地怒吼道:“現在高明的是我了!”


    他又一次向前刺去,先佯攻,然後將光刀劃著孤線,致命地向下一砍。光刀砍中了目標,將老人整齊地一劈兩半。當柯羅比的鬥篷以整齊的兩半飄落在甲板上時,人們看到了短促的閃光。


    但柯羅比並不在鬥篷裏。維達擔心其中肯詐,於是,用光刀戳了戳鬥篷,但裏麵空空如也,沒有一點老人的痕跡。他已消失了,仿佛他從未存在過一樣。


    衛兵們放慢步伐走過來,和維達一起查看著幾秒鍾前柯羅比還站著的地方。其中有幾個士兵竊竊私議起來,即使有威嚴的西斯勳爵站在身邊,他們仍然不免感到膽怯。


    就在衛兵們轉身向對麵的隧道衝去之後,索洛和其他人立刻向飛船奔去。中途,盧克突然看到柯羅比被劈成了兩半。他立即改變方向,向士兵們衝去。


    “貝恩!”他悲叫了一聲,向士兵們發狂地開起火來。索洛詛咒著,但還是轉身開火支援盧克。


    一次能量的閃電擊中了隧道防爆門的保安釋放器。緊急保持器斷開,沉重的門幾乎爆炸一般地向下墜落。衛兵們和維達都跳著躲閃――衛兵們跳進了艙裏,而維達向後一跳,被隔在大門之外。


    索洛已轉過身向飛船人口跑去,但當他看到盧克向士兵奔去時,就停了下來。


    “太晚了!”萊亞向他叫道,“已經完了。”


    “不!”盧克一半在叫喊,一半在啜泣。


    一個熟悉的但又有些異樣的話音在盧克的耳朵裏響起――這是貝恩的聲音:“盧克……聽!”他就說了這麽一聲。


    克盧迷惑不解地轉身尋找這個聲音的來源,但他隻看到萊亞一邊隨阿杜和斯內皮爾踏上台階,一邊向他招手。


    “快來,沒時間了!”


    盧克踟躇不前,腦子裏仍然盤旋著剛才那夢幻般的聲音(或者並不是夢幻的聲音?),百思不解,他端槍瞄準,打倒了幾個士兵,然後也飛快轉身,撤到運貨飛船中去。


    精神有些恍惚的盧克,跌跌撞撞地向著飛船的前部走去。他幾乎沒有注意能量閃擊的聲音。它們不能穿透飛船的致偏盾,隻在船外徒勞地爆炸著,眼下他已將自身的安全置之度外,淚眼朦朧地凝視著喬巴喀和索洛調節控製開夫。


    “我希望老頭子已設法將引力源破壞掉了,”柯爾裏安人說。“否則我們飛不出好遠。”


    盧克沒有理會他的話,迴到主艙,頹然跌坐到椅上,用雙手捧著頭。萊亞靜靜地看了他一會,脫下自己的鬥篷,走到他跟前,把鬥篷輕輕地披在他肩上。


    “當時你是沒法救他的,”她柔聲安慰他說,“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我不能相信他離去了。”盧克的迴答有氣無力,象幽靈的耳語一般,“我不能。”


    索洛扳動了一下操縱杆,緊張地注視著前方,擔心艙門不開。但是,巨大艙門具有遇到飛船逼近就會自動開啟的結構。這個保安設計現在成了他們逃走的有利條件。還未等艙門完全打開,運貨飛船就一衝而出,飛入了自由空間。


    “沒問題,”索洛鬆了口氣,以十分欣慰的心情注視著幾個顯示裝置。“連一爾格吸引力也沒有。他幹成功了,太好了。”


    喬巴喀咕嚕了幾句什麽,使駕駛員的注意力轉到另一係列儀表上,“對了,喬衛。我一時忘了他們還有另一種勸我們迴去的辦法。”他果決地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但他們隻有在把我們炸成齏粉之後,才能夠把我們拉迴到那個飛行的墳墓裏去,你代我管一會。”


    他旋風似地轉過身,跑出駕駛艙。“跟我來,孩子,”他走進主艙向盧克叫道,“我們還沒有完全擺脫他們。”


    盧克沒有迴答,也沒有動彈,萊亞把一張憤怒的臉轉向索洛,說:“讓他安靜一會兒。難道你看不出老人的死對他是多麽沉重的打擊嗎?”


    一次爆炸使飛船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索洛險些摔倒在甲板上。


    “什麽?老人犧牲了自己,給我們贏得了一個逃走的機會。你卻要把這機會浪費掉,盧克?你難道要讓柯羅比白白犧牲麽?”


    盧克抬起頭,用茫然失神的眼睛凝視著索洛。不,他並不茫然,在他眼睛深處閃耀著蒼老而令人不安的光。他一聲不響,甩掉鬥篷,站起身來。


    索洛衝他和解地笑了,然後又朝一條窄狹的通道指了指。盧克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苦笑,就朝通道裏奔去。索洛也走進對麵的另一條通道。


    盧克走到一個突出於飛船外側的旋轉大圓罩之中。這透明的半球形罩體的頂端向外伸出一個長筒,形狀十分可怕。它的作用即將表現出來。


    盧克在座椅裏坐下,迅速地查看了一下麵前的各種控製開關,這是激勵器,那是開火手炳……這類武器他過去已經用過一千遍了――隻不過是在夢中。


    在飛船前部,喬巴喀和萊亞注視外麵群星燦爛的太空,搜尋來襲的戰鬥機――屏幕上的那幾個光點就是代表它們的信號。喬巴喀突然沙啞地咆哮起來,馬上扳動了幾個開關,萊亞也大叫了一聲:“他們來了!”


    星空在盧克眼前旋轉。一架帝國領結式戰鬥機向他衝來。飛船猛地一個俯衝,戰鬥機從它頭頂掠過,消失在遠方。


    在領結式戰鬥機的小小駕駛艙裏,帝國飛行員眼睜睜地看著這艘飛船衝到射程之外,他原先還以為它負了傷哩。他皺了皺眉,重新調節控製開關,向上爬開,在空中劃了一個巨大的弧形,繞飛迴來,試圖從一條新的路線截擊這艘逃逸的飛船。


    索洛向另一架戰鬥機開火。戰鬥機飛行員拚命躲避強大的能量閃擊,以致險些將發動機從其座架裏甩出來。他匆匆地躲避到飛船下方的另一側。正當他把強光反射器拉下來保護眼睛時,盧克向他開火了。


    喬巴喀輪流注視著飛行儀表和示蹤顯示器,萊亞在旁邊努力地鑒別著遙遠的星星和近旁的刺客。


    閃呆戰鬥仇同時間螺旋飛行的運貨飛船俯衝下未,千方百計將火器瞄準這艘靈活得出人意料的飛船,索洛向俯衝而下的兩個圓球開火。一秒鍾以後,盧克也跟著開火,兩架戰鬥譏對著飛船開火,然後一掠而過。


    “它們俯衝得太快了!”盧克對著通信機叫道。


    敵人的另一發炮火擊中了飛船前部,但被致偏看勉強擋開了。駕駛艙劇烈地戰栗著,儀表發出哀鳴,似乎在抱怨讓他們支付監測和補償的能量太巨大。


    喬巴喀向萊亞嘟嚷了幾句。她也小聲溫和地迴答,好象她大致聽懂了似的。


    另一架戰鬥機的密集火力向飛船傾瀉,這一次,炮火穿透了過載的致偏盾,真正擊中了飛船的側部。雖然有一部分能量被擋住了,穿透到船殼內來的功率還是燒壞了主過道的一個大的控製麵板。一時,火花四濺,煙霧彌漫。阿杜.得杜不顧飛船的猛烈顛簸,穩步地向著變成一片地獄的主過道跑去,但重心較高的斯內皮爾卻被摔在一個裝滿小元件的機櫃之中。


    駕駛艙裏的一個告警燈開始閃爍,提請人們注意。喬巴喀對萊亞嘟囔了一聲。她專心地盯著他,希望自己具備聽懂伍基語言的本領。


    這時,一架戰鬥機向著受傷的飛船俯衝下來,正好落入盧克的瞄準器內。他的嘴不出聲地張合著,扳動了開火手柄。然而,小戰鬥機卻敏捷得令人難以置信,“唆”的一下飛出了盧克的射程。當它從飛船下方飛過時,索洛立即瞄上它,向它傾瀉出一陣連珠炮般的火力。猛然,這架戰鬥機爆發出五彩繽紛的閃光,將億萬片超熱的金屬碎片飛撒在字宙的許多個角落。


    索洛疾轉過臉,向盧克勝利地揮揮手,盧克也高興地予以迴應。然後,他們又轉迴臉來掌握自己的武器,因為第二架戰鬥機已向飛船猛撲過來,向著它的發射機拋物麵無線開火。


    在主過道的中段,憤怒的火焰圍著一個粗短的圓柱形身影燃燒著。阿杜.得杜從頭部噴射出一股白色細粉。白粉所到之處,火焰立刻退縮。


    盧克竭力地放鬆自己,想和武器化為一體。他對一架撤退的帝國戰鬥機幾乎是不知不覺地開火了。他眨眨眼,看到在炮塔外麵敵人飛機迸發出燃燒著的碎片,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光球。現在輪到他轉身送給柯爾裏安人一個勝利的微笑。


    在駕駛艙裏,萊亞密切地注視著分散在各處的顯示器,並且仔細在天空搜尋是否還有新的戰鬥機來襲。她對著一個開放式話筒報告:


    “外麵還有兩架戰鬥機。我們似乎喪失了側向監視器和右舷致偏盾。”


    “別擔心,”索洛對她說,一半出於信心,一半出於希望,“船不會裂開的。”他向船壁祈求地望了一眼。“你聽見了嗎,船呀?千萬不要裂開!喬衛,你千萬不能將右舷暴露給他們。如果我們――”


    他被迫中斷了說話,因為一架領結式戰鬥機不知從什麽地方偷襲過來,向他發出能量閃擊。它的僚機出現在飛船的另一側。盧克下意識地朝它連連開火,毫不理會它向他傾瀉的極其強大的能量。就在敵機即將飛出射程之前的瞬間,盧克將武器的噴管準確地旋動了一下,用痙攣的手指緊扣火力控製開關。帝國戰鬥機頓時化作一堆由磷光閃閃的灰燼組成的雲團,迅速擴展開。另一架戰鬥機顯然考慮到它們的優勢已經減弱,慌忙扭轉機身逃之夭夭。


    “我們勝利了!”萊亞歡唿起來,轉過身出其不意地把伍基擁抱了一下。伍基吃了一驚,對她嗷叫著――非常溫柔地嗷叫著。


    達斯.維達大步走進控製室。塔爾京司令官正站在控製室裏,注視著輝光閃耀的寬大屏幕,屏上顯示著繁星的海洋。但在此時此刻,使司令官陷入沉思的並不是屏上的壯麗圖景。當維達進來時,他幾乎沒有迴頭看看。


    “他們逃脫了?”黑勳爵問道。


    “他們剛剛完成了向超宇宙的躍進。毫無疑問,他們此時正在慶賀自己的冒險取得成功。”說著,塔爾京轉過身麵對維達,音調中隱含著警告的意味。


    “由於你的堅持,我在進行一場命運的賭博,成功了就好。你確信他們船上的歸航信標靠得住?”


    黑色反射麵罩裏傳出信心十足的聲音:“沒什麽可怕的。今天將是一個值得長久紀念的日子。它已成為絕地騎士最後滅絕的見證。不一會,它還將看到叛亂同盟的滅亡。”


    “除非在我們之後有一支考察隊去了那裏。”飛行員倫凱伊說,“地球上已經過了好幾百年啦,我想他們一定有了一些非凡的成就。”


    “向銀心發射探測器是絕對不可能的。”宇宙學家齊達姆巴蘭表示反對,“光飛到那裏就需要三萬年,卻隻能發迴一條信息?簡直毫無意義。我認為人類會逐步擴張,以一個個的殖民地作為跳板。”


    “那就是說,我們還是沒能製造出超光速飛船。”倫凱伊說。齊達姆巴蘭黝黑的臉龐和瘦小的身體同時顯示出了一種蔑視,這種情緒極少出現在他身上,“做夢!你想重寫愛因斯坦以來的所有物理理論嗎?――不,應該是自從亞裏士多德已來的所有物理理論。亞裏士多德就提出過,如果不存在一個速度上限,就會出現信號的邏輯矛盾問題。想這麽做的話,就去做吧!”


    “我才不想要什麽超光速呢。”身材細長的倫凱伊似乎突然變得憔悴了,“想到其他人也許可以像鳥兒一樣在恆星之間自由飛行――就像我在家鄉時那樣在城鎮之間自由飛行一樣;可我們卻被困在這裏……那實在是太殘忍了。”


    “他們的好運並不能改變我們的宿命。”齊達姆巴蘭迴答道,“是的,反諷可以為我們的宿命增加一個新的維度,一個新的挑戰――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遭遇的挑戰已經夠多的了。”倫凱伊說。他們的腳步聲迴蕩在旋轉樓梯上,一直向上方走去。他們正在離開下層甲板的一個工作間,尼爾森剛才在那裏向福克斯詹姆森和齊達姆巴蘭諮詢有關巨型水晶衍射光柵的設計問題。


    “你的日子比我好過得多。”飛行員再也忍不住了,“你是個很有用的人,我們所有人的生命都要靠你們小組了。如果你們不能製造出新的設備――可我呢?隻要我們不能到達一顆行星,人們也就不需要製造新的太空船和飛機,那我還有什麽用?”


    “你可以幫助我們製造那些設備。當然不是現在,我是說在我們完成設計工作之後。”齊達姆巴蘭說。


    “是的,我在給薩迪克做學徒。隻是為了度過這他媽該死的空虛時間。”倫凱伊似乎恢複了理智,“我很抱歉。我知道我們不該表現出這種態度。莫漢達斯,我能問你一些事嗎?”


    “當然。”


    “你為什麽要登上這艘飛船呢?如今你成了重要人物,但如果我們沒遇到那場意外――那麽留在地球上豈不是更有條件去理解宇宙嗎?我聽說你是個理論家。為什麽你不把收集信息的工作交給尼爾森那樣的人呢?”


    “要是坐等室女座β的報告發迴來,恐怕我早就死了。像我這樣的科學家如果能接觸到全新的事物,或許能夠產生一些潛在的價值。也許我能抓住一些全新的想法,而這些想法是以往根本不可能出現的。就算事情不如我所料,我的損失也不會很大,至少我可以繼續思考。一般來說,思考這種事情在哪兒做效果都差不多。”


    倫凱伊揉搓著下頷。“你知道嗎,”他說,“我懷疑你根本不需要‘夢盒’治療。”


    “可能是這樣。我覺得做那種事似乎有失尊嚴。”


    “那你為什麽還參加呢?”


    “規章製度。我們所有人都必須接受‘夢盒’治療。我確實提交了要求豁免的報告,不過警官雷蒙特說服了大副林德格倫,他說即使我的要求是正當的,這種特殊情況也會成為一個不良先例。”


    “雷蒙特!又是那個雜種!”


    “他說得也許沒錯。”齊達姆巴蘭說,“反正我沒什麽損失,當然,它打斷了我思想列車的運行,不過這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哈!你可比我要冷靜多了。”


    “我猜雷蒙特也會強迫自己接受夢盒治療。”齊達姆巴蘭說,“他和我一樣,都盡可能少去。還有件事你發現了嗎?他經常會喝一杯,但是從不過量。我認為他一定是強製要求自己時刻處於可控狀態,或許他心中有著什麽暗藏的恐懼吧。”


    “他就是這樣。你知道上個星期他對我說了什麽?不過是借了幾塊薄銅片,反正我拿走之後過不了多久就會投入迴收站,經過熔爐和碾壓機就成了全新的,我也就沒費事去登記。那個雜種說――”


    “別提這個了。”齊達姆巴蘭建議道,“他有他的理由。我們畢竟不是在一顆行星上。任何一種東西,哪怕是丟掉了的,也有它的用處。最好還是別冒險,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走完那套官僚程序。”通向公共區域的入口出現在眼前,“我們到了。”


    他們走向催眠室。“祝體驗愉快,馬蒂亞斯。”齊達姆巴蘭說。


    “你也是。”倫凱伊哆嗦了一下,“我在那裏做過幾次噩夢。”不過他馬上又笑了起來,“不過更多的還是樂趣!”恆星變得稀疏了。“萊奧諾拉.克莉絲汀”號並不是在從銀河係的一條旋臂穿越到另一條――至少目前還不是。它隻是進入了一條相對空曠的“走廊”。由於可供吸取的氫原子變少了,它的加速度也開始降低。由於飛船的t已經降得很低,這種情況隻持續了相當短暫的一段時間――以宇宙時間計算,大約也就是幾百年。但在這段時間當中,右舷的觀察窗口幾乎隻能看到無盡的暗夜。


    部分船員覺得,左舷那些顏色和形態都十分怪異的星體或許更值得關注。飛船上迎來了又一個種族和解日。紀念儀式及其後舉行的舞會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充斥著絕望氣息。最初的震驚和悲哀已經被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腐蝕了,如今,蔑視的心態已經占了優勢。


    並不是所有人都參加了慶典活動。比如說,埃羅夫.尼爾森就待在他和簡.薩德勒同住的艙室裏。他花費了很長時間來構思外部望遠鏡的結構與形態,感到腦力疲憊時,他開始翻閱圖書館的藏書目錄,準備找一本小說來看。他在數千部小說中隨意選了一本,結果發現此書寫得引人入勝。他的女伴返迴時,他還沒有讀完。


    他抬起頭,用疲倦充血的雙眼看著她。除了顯示屏的熒光之外,房間中並無其他光源。她站在陰影中,高大粗壯的軀體上套著華服,看起來如夢如幻。


    “老天!”他大聲說道,“已經是早上五點鍾了!”


    “你總算注意到時間了?”她露齒而笑。她身上濃烈的威士忌氣味混著香水味撲進他的鼻孔。他吸了一點鼻咽――這種奢侈品占用了他大部分的行李配額。


    “沒注意到又怎麽樣?反正還有三個小時才到我的工作時間。”他說。


    “我也是。我告訴老板說我要請一周的假。他同意了。他敢不同意。除了我,他還有誰可用?”


    “這算是什麽態度?想想看,要是飛船上那些重要人物也這麽做的話會怎樣。”


    “哲夫.岩本……哦,是岩本哲夫;***人把姓放在前麵,跟中國人一樣……匈牙利人也是這樣,你知道嗎?――隻不過他們對我們這些無知的西方人很禮貌――”薩德勒重新控製住脫韁的思緒,“他是個很不錯的老板。就算沒有我,他照樣能把事幹好。所以我請個假也沒什麽大不了。”


    “就算這樣――”她伸出一根手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不會再聽你的責備,埃羅夫。你聽到了嗎?我受夠了你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還有很多其他的。我還以為你的其他部分會跟你的智商一樣優秀。我受夠了。”


    “你醉了。”


    “可以這麽說。”她若有所思地說,“你真的應該和我一起去。”


    “去做什麽?我承認,我已經對那些同樣的臉孔、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空洞言語感到極其厭倦了。而且,我絕對不是唯一一個有這種感受的人。”


    她的聲音變得很低:“你厭倦我了嗎?”


    “什――”尼爾森肥胖的身軀突然挺立起來,“你怎麽了,親愛的?”


    “這幾個月以來你都沒有用心對我。”


    “沒有嗎?是的,可能是沒有。”他敲著梳妝台,“我太忙了。”她深吸一口氣,“我就直說了吧。我今晚和喬漢在一起。”


    “費雷瓦爾德?那個機械師?”尼爾森站在原地,無話可說。她等待著,逐漸清醒了。終於,他盯著自己手指上的紋身,艱難地開口說道:“是的,你的行為無論在法律方麵還是道德方麵都無懈可擊。我不年輕,也不英俊。得知你樂意做我的伴侶,我是……我曾經是……那麽自豪而快樂。你讓我明白了一些以前去哦從來都不理解的東西。但也許我並不是一個好的學生。”


    “哦,埃羅夫!”


    “你要離開我了,不是嗎?”


    “我們戀愛了,他和我。”她的眼睛模糊了,“我以為直接告訴你會讓事情比較簡單。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在意。”


    “你不會以更委婉的方式――不,委婉是不可行的。再說你也不可能做到。而我也有我的自尊。尼爾森再度坐下,伸手摸向鼻煙盒,“你現在最好離開。以後你可以再來拿走你的東西。”


    “這麽快?”


    “出去!”他尖叫道。


    她飛速逃離了,雖流著淚,腳步卻已變得輕快起來。


    “萊奧諾拉.克莉絲汀”號再次進入了恆星密集的區域。它在距離一顆巨大的年輕恆星約五十光年處掠過,吸取其揮發出的氣體。飛船以最高的速率攫取著電離後的原子,其t值與時間收縮率迅速下降,逐漸逼近了最終的零。


    雷蒙特在公共區域入口停了下來。這一層甲板空蕩安靜。最初的新鮮刺激過後,體育競技和其他個人愛好的流行度都在逐漸下滑。除了仍在一起用餐之外,科學家和普通乘員們越來越傾向於分成小集團,或幹脆徹底沉浸在閱讀、觀看微縮影片、盡可能多睡眠的生活中。他可以強製所有人完成事先設定好的運動量,但對飛船成員逐漸萎靡的精神卻束手無策。事實上,因為他嚴格執行一切基礎規則,從而樹敵頗多,這更是給他解決這個問題增添了難度。說到規則,眼前就有一個必須執行的規則――他大步沿走廊走向“夢室”,推開了門。三台“夢盒”上麵的燈都亮著,說明它們均處於使用中。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管理者鑰匙,一個個地推開了夢盒上的蓋子――這蓋子可以透氣,但不透光。頭兩個被推開之後又蓋上了。打開第三個夢盒後,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睡眠頭盔下麵是艾瑪.格拉斯葛德的臉龐。


    他停下動作,隻是站在那裏,低頭看著這個嬌小的女人。她臉上掛著安寧的微笑。毫無疑問,和飛船上的大多數人一樣,她也是靠著這個設備才能維持理智。就算人們再怎麽進行裝飾,或是在飛船內部建起大量娛樂設施,飛船裏還是顯得毫無生氣。缺乏感官刺激,人類的思維很快就喪失了作為其基礎的真實感。大腦所要處理的信息流過於稀少,於是它開始生成一些幻覺、變得非理性,最終徹底陷入瘋狂。長期感官刺激貧乏帶來的影響是緩慢而細微的,但從許多方麵而言卻更具有毀滅性。因此,直接用電流刺激顱內的某個神經中樞就成為必要。以上這句話是從神經內科的角度來說的。從人類的感情來說,這些模擬生成的漫長緊張刺激的夢境――無論是否能令人愉快――都可以作為實際體驗的一個替代品。


    盡管如此……


    格拉斯葛德的皮膚顯得很鬆弛,臉色也很差。頭盔後麵的腦電圖顯示屏上出現的波紋說明她目前處於平靜期。也就是說她可以被迅速喚醒,不會影響安全。雷蒙特撥動計時器上的超控開關。反映著正輸入她頭腦中的電感應脈衝的波形圖變得平緩,然後暗了下來。她的身體開始扭動。“祝你好運(原文為希伯來語),摩西。”他聽到了她的囈語。飛船上並沒有一個叫做摩西的人。他摘下她的頭盔。她的雙眼閉得更緊了,試圖在墊子上翻身。


    “起來。”雷蒙特搖著她。


    她迷迷糊糊地對他眨巴眼睛。她突然屏住唿吸,立刻坐了起來。他幾乎可以看見夢境迅速地從那雙眼睛裏消退了。“來吧,”他伸出手來準備拉她一把,“別待在那該死的棺材裏了。”


    “哦,不,不,”她含糊不清地說,“我和摩西在一起。”


    “我很抱歉,但是――”


    她開始抽泣。雷蒙特用力一拍“夢盒”,在飛船低沉的背景音中生成了一種新的噪音


    “好吧,既然如此,”他說,“我隻好對你下正式命令了。出來!然後去拉特瓦拉醫生那裏報到。”


    “這兒他媽的出了什麽事?”雷蒙特轉過身。門是虛掩著的,諾波特.威廉姆斯一定是聽到了這裏的說話聲,這才匆匆從遊泳池那裏趕來,因為這位化學家赤身**,而且濕漉漉的。另外他還很憤怒。“你開始欺負女人了,嗯?”他說,“甚至不是大個子女人。滾開。”


    雷蒙特站在原地。“關於這些盒子我們有規定。”他說,“如果有人不能自覺遵守這些規定,我隻好強製他們遵守。”


    “沒錯!竊聽、偷竊,在我們的**周圍嗅來嗅去――上帝ia,我不打算再容忍下去了!”


    “別這樣。”格拉斯葛德懇求道,“別吵了。我很抱歉。我會離開的。”


    “你別走!”美國人迴答道,“留在這兒。堅持你的權利。”他的臉變得血紅,“我早就受夠了這個自命不凡的家夥,是時候跟他算算總賬了。”


    雷蒙特一字一句地說:“規章製度並不是寫來開玩笑的,威廉姆斯博士。濫用不如不用。這東西會上癮。最後的結果就是瘋狂。”


    “聽著,”化學家威廉姆斯顯然在極力遏製怒氣,“人和人不同。你可能會認為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變成你那個樣子――所以你讓我們練習健美操,你給我們安排那些小孩子都看得出隻是為了消磨時間的工作,你毀掉了佩德羅.巴裏奧斯做的製酒機器――自從我們遭遇到這種困境,你就開始了你那渺小的獨裁――”


    他壓低音量,“聽著,”他說,“規章製度要求不要過量使用夢盒,沒錯,但你怎麽能知道我們之中的某些人已經使用得足夠多了呢?我們都用過這東西。你也用過,警官‘鐵人’先生。你也用過。”


    “當然―.”雷蒙特剛.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你怎麽能知道別人需要多少?你的神經還沒有蟑螂敏感。你知道關於艾瑪的任何事情嗎?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一個勇敢而善良的女人……她完全有能力鑒別自己真正的需求並且規範自己的行為……她不需要你來管理她的生活。”威廉姆斯指向房門,“門在那邊。請你出去。”


    索洛和喬巴喀換了位置。喬巴喀很感激有這個機會把管理控製開關的任務讓與他人。當柯爾裏安人走到船尾檢查破壞的程度時,表情堅毅的萊亞在走道裏碰到他。


    “你覺得怎樣,親愛的!”索洛洋洋自得地問道,“這次營救幹得不錯吧?你知道,有時候連我自己也感到驚異。”


    “這話倒也不差,”她爽快地承認,“重要的不是我的安全,而是存儲在阿杜機器人裏的信息仍然完整無損。”


    “那個機器人帶了什麽信息,這麽重要?”這時,他們又迴到了駕駛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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