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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2:好吧


    “好吧!”老狼答應了:“八個親親也可以啦!”


    “看得出你以前來過這裏,老狼!”寶姨促狹地評道。


    “我偶爾會到這兒來走一走。”老狼不蘊不火地承認了。


    “那些糖果對他們不好,這你是知道的。”寶姨不以為然地說道。


    “一點點糖果害不著她們的。”老狼說道:“況且她們愛吃得很。為了糖果,什麽事都肯做。”


    “你真是嘔心。”寶姨對老狼說道。


    這時樹精們都圍繞在老狼大爺身旁,一個個嬌麗挺拔,看來就像是春天的花朵似的;不過逮到嘉瑞安的那個淡褐色頭發的樹精,是個例外;她並沒跟上眾人,而是一味地生悶氣、把玩著箭頭。最後她終於向嘉瑞安走來。“你會不會想要逃走呢?”她充滿希望地問道。


    “不會。”嘉瑞安肯定地答道。


    她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我在想,你能不能再多考慮一下,就當成是你給我的人情如何?”


    “很抱歉!”嘉瑞安說道。


    她又歎了一口氣,這次則顯得懊惱不已。“每次有好玩的都輪不到我。”她埋怨了一句,然後湊過去跟別的樹精聚在一起。


    滑溜從帳篷裏出來,他的行動遲疑緩慢,而且小心翼翼;而杜倪克則等到樹精們習慣了滑溜之後,才敢從帳篷裏出來。


    “她們都隻是小孩子而已,是不是?”嘉瑞安對寶姨說道。


    “那是表相而已。”寶姨說道:“她們的年紀,其實比外表大很多。樹精的壽命,跟自己所屬的那棵樹一樣長,而橡樹活得又長久。”


    “男孩子樹精都上哪兒去了?”嘉瑞安問道:“怎麽我看來看去,都隻看到女孩子?”


    “親愛的,樹精都是女生,沒有男孩子。”寶姨一邊解釋著,一邊繼續烹煮。


    “那她們怎麽――?我是說――”嘉瑞安實在說不出口,而耳朵也開始發熱。


    “她們多少會逮一些人類的男子。”寶姨說道:“像是路過的人之類的。”


    “噢!”嘉瑞安識相地不再追問下去。


    一行人吃過早餐,並仔細地以河水把火堆澆熄之後,便把馬鞍裝好,上馬往樹林深處而去。老狼大爺走在最前麵,那些樹精仍繞著他打轉,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又叫又笑,像小孩子一樣。周遭樹木的沙沙聲不再有敵意,反而像是千萬片葉子都在打招唿歡迎他們。


    等他們來到樹精森林正中央的大空地時,已經下午過半了。這一大片空地,就中央長了一棵橡樹,而這棵橡樹之大,大到嘉瑞安實在難以接受這世界上竟有這麽大的生物;這橡樹覆滿青苔的樹幹上,有不少像山洞一樣大的樹洞,而大樹低處,寬廣與大道無二的枝幹,幾乎把整片空地都籠在樹蔭下。這樹散發著一股古老且耐心的智慧。嘉瑞安感到有什麽東西試探性地、輕輕地在他心底碰了一下,像是樹葉拂麵的感覺一般;那觸感與嘉瑞安之前所感覺到的東西都不同,不過它似乎是歡迎嘉瑞安的。


    這大樹的前後左右都是樹精,她們成群地聚集在樹枝上,像一蔟一蔟的花朵般,而她們的笑鬧聲聽來則有如鳥語。


    “我去告訴母親說你們到了。”叫做采紗的樹精說著,便朝大樹走去。


    嘉瑞安一行人下了馬,怯怯地站在馬旁;他們頭頂上的樹精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並且不時地交頭接耳、咯咯笑起。


    不曉得什麽緣故,樹精們坦率且歡欣的瞪視,就是令嘉瑞安渾身不自在;他慢慢地往寶姨的身邊挨過去,並發現其他人也都聚到了她身邊,好像大家都下意識地尋求寶姨的保護。


    “公主呢?”寶姨問道。


    “在那邊,寶佳娜女士。”杜倪克答道:“跟那一群樹精在一起。”


    “把她看緊一點。”寶姨說道。“那我那位浪蕩四方的父親呢?”


    “在大樹附近。”嘉瑞安答道:“樹精們似乎很喜歡他。”


    “那個老傻瓜。”寶姨臉色一沉地說道。


    然後,比第一層的寬廣大枝高上許多的樹洞裏,又走出一個樹精來;她不像其她樹精那樣穿著短下擺的袍子,而是穿著垂地的綠禮服,金色的頭發上圍著一圈像是槲寄生枝葉編成的花冠。她優雅地從樹上下來。


    寶姨走上前去與她相會;其他人雖也跟了上去,卻敬畏地保持距離。


    “親愛的寶佳娜,”那樹精溫馨地說道:“好久不見了。”


    “我們都有自己的責任,桑霞。”寶姨解釋道。


    然後兩人高興地互擁。


    “你帶這些人來給我們當禮物嗎?”桑霞女王問著,並興味濃厚地端詳站在寶姨身後的男子.


    寶姨笑了起來。“恐怕不行,桑霞。我很願意把他們送給你,不過我往後還用得上他們呢!”


    “啊,那好。”那女王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歡迎大家!”女王對他們招唿道。“你們一定要留來吃頓飯。”


    “求之不得。”寶姨說道;然後她攬住女王的手臂,問道:“我們能先談一下嗎,桑霞?”話畢兩人便避開人,到一旁去講悄悄話,而樹精們則把一包一包的東西從樹洞裏搬出來,並開始在樹下的草地上布置晚宴。


    這一餐的餐點十分別開生麵。樹精所吃的,不外乎水果、幹果和菇類,而且都不經烹煮。巴瑞克坐了下來,然後麵有難色地看著這一桌菜。“沒有肉。”巴瑞克抱怨道。


    “反正肉吃多了,也隻是讓血變得更熱而已。”滑溜對巴瑞克說道。


    巴瑞克疑心地淺嚐杯中飲料。“水!”巴瑞克鄙夷地說道。


    “偶爾換個滋味,清醒地上床睡覺,可能會讓你覺得很新奇也說不定。”寶姨一邊走到他們身邊坐下,一邊說道。


    “我敢說,那樣一定很不健康。”巴瑞克說道。


    瑟琳娜選了個離桑霞女王不遠的位子坐下。她顯然想要跟她說點話,但由於沒有機會獨處,所以最後她終於當著大家的麵說了出來。“我要請您幫個忙,陛下。”


    “孩子,你說吧!”女王笑著說道。


    “隻是一件小事而已。”瑟琳娜解釋道。“我需要在您這兒避個幾年。我父親愈老愈蠻橫了,所以我隻得躲遠一點,等他恢複理智再說。”


    “朗波倫到底是怎麽個蠻橫法?”桑霞女王問道。


    “他一步也不肯讓我出宮,還硬要我在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去曆瓦國。”瑟琳娜以激憤的語調說道:“您聽說過這種事情嗎?”


    “那麽,他為什麽要你去曆瓦國?”


    “還不是因為什麽愚蠢的條約。現在根本就沒有人記得當初為什麽條文要這樣訂了。”


    “既然是條約,就一定的尊重,親愛的。”女王溫柔地說道.


    “我才不去曆瓦國哩!”瑟琳娜宣布道。“我要留在這裏,等到我十六歲生日之後,然後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不行,親愛的。”女王堅定地說道:“你不能留下來。”


    “什麽?”瑟琳娜非常驚訝。


    “我們也有我們的條約。”桑霞女王解釋道:“而且我們跟波倫家族訂定的條約再明確不過。波倫家族保證不侵擾我們的森林,條件是蘇利亞公主所生的女性後裔,都會留下來,跟波倫家族待在一起。所以,待在你父親身邊,並遵守他的命令,乃是你的責任。”


    “但我也是樹精啊!”瑟琳娜哭道:“這裏才是我的歸屬。”


    “但你也是人。”女王說道:“你父親乃是你的歸屬。”


    “我不想去曆瓦國。”瑟琳娜反抗道:“那實在太羞辱人了。”


    桑霞女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別傻了,孩子。”女王說道:“你的責任非常清楚。身為樹精,你必須擔負樹精的責任;身為波倫人,你必須擔負波倫人的責任;而身為皇家公主,你也得擔負皇家公主的責任。至於你那些傻裏傻氣、突發奇想的怪念頭,最多也隻能算是花絮。既然條約明訂你必須到曆瓦國,那你就一定得去。”


    瑟琳娜似乎被女王那不容置疑的口氣所震懾住,所以後來她便慍慍的,一句話也不說。


    接著桑霞女王轉向老狼大爺。“外頭有許多流言。”女王說道:“而且有的流言已經傳到這裏了。我想,外麵的人類世界裏,必定發生了什麽重大變故,而且這件事甚至有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在這森林裏的生活。我在頂,我非得知道這是什麽事情不可。”


    老狼嚴肅地點點頭。“我也覺得你得知道才好。”老狼應和道。“曆瓦王大殿裏的雅杜聖石,已經被叛道逆賊力達給偷走了。”


    桑霞女王倒抽了一口氣。“怎麽偷的?”她追問道。


    老狼兩手一攤。“不知道。現在力達想要帶著聖石,進入安古拉克諸國的境內;一旦讓他得逞,他就會以聖石的力量去叫醒索烈魔。”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讓它發生!”女王說道:“有什麽對策沒有?”


    “愛隆人和仙達人已經在為打仗做準備了。”老狼答道:“亞藍而也答應要協力作戰;我已經通知朗波倫,不過他什麽承諾也不肯給。這些波倫人哪,有時侯真是難搞。”老狼說著便對噘嘴生悶氣的瑟琳娜瞄了一眼。


    “這麽說起來,是要打仗了嗎?”桑霞女王愁容滿麵地說道。


    “恐怕確是如此,桑霞。”老狼說道:“我正在跟這些同伴追蹤力達;我希望我們能在他帶著聖石找上索烈魔之前,就把他給攔下來。不過我在想,就算我們成功了,安古拉克人仍會在絕望之餘,大舉入侵西方。有些古老的預言,已經快要實現了;征象隨處可見,而且即使連安嘉若祭司那種扭曲的心智也看得出來。”


    女王歎了一口氣。“我自己也看到幾個征象,貝佳瑞斯。”女王說道:“當時我還希望是自己看錯了。這個力達,長得什麽樣子?”


    “外表跟我很像。”老狼對女王說道:“我們都曾服侍同一位大師,這久而久之,就會在人身上留下一定的特征。”


    “上個星期,有個這般長相的人,穿過我們森林的外圍,進入尼伊散國。”桑霞說道:“早知如此,我們說不定可以派人把他攔下來。”


    “這麽說來,我們倒離他不遠,比我先前想的還近哪!他是一個人走嗎?”


    “不。”桑霞說道:“他帶了兩個索烈魔的仆人、和一個小男孩同行。”


    老狼露出驚訝的神色。“小男孩?”


    “沒錯!大約六歲左右。”


    老狼皺起眉頭,然後眼睛又突然睜得大大的。“他就是靠這個小男孩去偷聖石的。”老狼叫道。“我之前怎麽沒想到這點?”


    “我們可以把他渡河進入尼伊散國的那個地方指給你看。”女王提議道。“不過我得提醒你,帶著這大批人馬進入尼伊散國是很危險的;沼澤地裏,四處都有莎蜜絲拉的眼線。”


    “我已經預做安排了。”老狼要女王放心。然後他轉向巴瑞克。“你確定船會在深林河的河口等著嗎?”老狼問道。


    “船一定會到。”巴瑞克隆隆地說道。“那船的船長很可靠。”


    “很好。”老狼說道:“那麽,我跟滑溜去追蹤力達的蹤跡,其他人則沿河前往海邊;然後你們搭上船,沿著海岸走,再上溯‘蛇之河’,開到悉絲荼城。我們就到那兒會合。”


    “汝認為,在尼伊散國這種危險重重的地方,與大家分開走,可算是明智之舉否?”曼杜拉侖問道。


    “這是必要的。”老狼說道:“蛇族的人在他們自己的叢林裏,可謂如魚得水,而且他們又不喜歡外人。如果隻有滑溜跟我單獨走的話,我們走起來會快得多,而且隱密性絕佳。”


    “我們去哪兒跟你們會合?”巴瑞克問道。


    “悉絲荼城的碼頭附近,有個德斯尼亞生意人的特區。”滑溜說道:“我跟那裏的好些商人都相熟的。你們隻要去跟人家打聽波克多城來的雷達克就成了;如果我們沒法子趕到那兒跟你們見麵,我們會托消息給那裏的商人,讓你們知道我們在什麽地方。”


    “那我呢?”瑟琳娜問道。


    “我想你非得跟我們走不可了。”寶姨答道。


    “我何必去尼伊散國?”瑟琳娜說道。


    “我要你去,你就得去!”寶姨對那小女孩說道。“我不是你父親,瑟琳娜,你噘嘴那一套不會讓我看了心痛,而你垂著長睫毛的嬌模樣也不會讓我動心。”


    “我會逃跑!”瑟琳娜威脅道。


    “你若逃跑,那就太愚蠢了。”寶姨冷冷地說道:“你若逃跑,我就得把你逮迴來,到時候你可會發現,那情況並不怎樣美妙。現在天下之事非常嚴重,根本容不得嬌寵縱容慣了的小女孩,因為一時興起而恣行其事。你得跟我待在一起,而且你十六歲生日那天,你人一定會在曆瓦宮,就算得用鏈子把你押去,我也不會遲疑。我們實在太忙,以後可沒空哄你了。”


    瑟琳娜看著寶姨,然後突然放聲大哭。


    “啪”地一聲鍵盤按下了,她的形象立刻消失,線路圖重新迴到屏幕上。突然奎恩明白了那位小姐原來是電腦模擬出來的。他急得六神無主,看看身後。西格端著機槍就站在旁邊。


    “別動!”達斯大喝一聲。“我們允許你再找一個證人。”


    “快,快接通布魯恩船長,她在火星科萬號上,我曾是船上的工程師。”線路圖再一次消失了。


    “飛行指揮部情報。”同一個黑影又笑了。“有什麽事嗎?”


    “他請求接通布魯恩船長。”她又顯出了同情的表情。


    “非常對不起,布魯恩船長正外出飛行,無法接通。”


    黑影悲傷地亮一下,接著就消失了。


    達斯瞪著他,灰白胡子下麵嘴唇緊咬。


    “德恩,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我是清白的,什麽壞事也沒幹。”他腦袋一片麻木,聲音沙啞起來。“你們沒有證據――”


    “這兒的法律不需要證據。”


    達斯轉身對著透鏡。


    “案件審畢。”他快速說道,聲音裏毫無表情。“這是一起明顯違反了排外法令和太空天線安全法規的案例。案犯不能夠舉出任何理由獲取從寬、從緩量刑。方式:批準執行――”


    “等一等!”奎恩吐了一口氣。“我有從緩量刑的理由。我在光圈看見了一樣東西,必須向飛行指揮部報告――”


    “本案結束。”達斯向西格使個眼色。“帶走!”


    “我看見了一個魔鬼。”他大聲說道,聲音有些顫抖。“它飛出光圈,後來就是它襲擊了征服海王星站――”


    “黑暗之主!”西格嘀咕一聲。“你真的看見了?”


    “我看著它吃掉了斯比卡號殘骸――”


    達斯氣咻咻地瞪他一眼,又掉過頭去對著透鏡。


    “修改處理方式。犯人轉押至陳上校。”他衝西格點點頭。“帶他上樓!”


    順著鋼砌走廊,他們進入到又一個寬闊的空間,他聽見遠處高高的障礙物傳來了機器聲、腳步聲和悶悶的說話聲。當他抬頭透過高處的科萬船身發現渡船時,他昏昏沉沉的腦海裏不禁閃過一絲詫異。“樓上”就是地球方向!因為在天網的盡頭,離心拉力竟比引力還要厲害。渡船是個纖細的圓柱體,掛在科萬龍線電纜上就像一顆閃光的金屬珠子。他通過頭上透明的船身瞥了渡船一眼,隻見一條細繩伸向遠處金碧輝煌的地球。


    西格押著他,走進一個餡餅形狀的船箱內坐下來。預備鈴響了,渡船一個加速,把他摜倒在座位裏。他們靜靜地飛快向地球爬去。


    他騎上了天網線!


    然而,他還得麵對西格,他麵無表情的臉上閃耀著黃色的太陽標記,似乎在嘲笑他。渡船向上爬了很久。四周一片陌生,奎恩無事可做,隻好觀察渡船的運動――中途,當渡船開始下降,天線減速時,船裏的座位就左右搖晃。先前的屋頂變成了地板,他忽然失去了方向感。又一聲預備鈴響,身上重重的拉力結束了,他猛地感到一陣輕鬆,似乎要離地飛起來。


    “到樓上了,走!”


    西格押著他走過了又一個鋼砌的走廊,走廊塗成了綠色,安全部似乎很鍾情綠色。走廊空曠安靜,隻是每隔一會兒屋頂下安裝的黑箱就要鼓一下,他想這些黑箱裏一定裝著攝像機和武器。


    在地板上走路開始很不習慣,後來他學會了劃著腳走碎步,這才走得穩當了些。西格跟在身後,不時吼一兩句命令,最後他們走到一扇有衛兵把守的門前。“規矩點!”他小聲喝道。“現在去見上校澤魯?瑟倫克?陳。”


    上校一點也不像西克人,他身材肥胖,穿著安全部黑色製服,坐在圖像機終端旁邊。皮膚蠟黃,碩大的頭顱,和克雷一樣光禿禿的,像個馬鈴薯。他身子前傾,吼了一句,聲音很高,與他的身材極不相稱。他說的話奎恩一點也不懂,直到西格把一個翻譯圓盤塞進他耳朵,他這才聽清上校在大聲吼道:“你是誰?”


    “我叫――”上校生硬的態度嚇得他聲音發抖。“我叫奎恩?德恩――”


    “那個叛徒的兒子?”上校在屏幕裏看了一會,又盯著他。“光圈上的魔鬼是怎麽迴事?”


    “我親眼所見,長官。”他挺挺身子,直視上校冷冷的不信任的目光。“巨大無比,我親跟見它一口吞下斯比卡號殘骸――”


    “看見?怎麽看見的?”


    “我收到了火星科萬號上探測器發來的信號。”


    “那又怎麽樣?”他眼睛一斜。“布魯恩船長沒有報告你看見的東西。”


    “她那位技術員――”他決定不提尼古拉斯?陳的名字。“那位探測技術員自殺了。”


    “你說,是同樣的東西襲擊了征服海王星站?”


    “布魯恩船長好像是這麽認為――”


    “我不。”翻譯圓盤打斷了他的話。“我認為你是聖族人派來的特務,滿口胡言隻為救你一條小命!”


    “可是,長官――”


    “你要是撒謊,我們有辦法讓你開口說實話!”


    紐林四姊妹(允許一家生4個孩子,因為幸存下來的紐林人太少。)大姐金基妮,基因總管的繼任,擁有生育權。作為家中的學術權威,她得到了一份令人垂涎的工作,在伏米倫觀測站任初級宇宙學家。伏米倫觀測站被毀時她光榮犧牲。


    二姐、三姐,魯恩桑和西陽根,在紐瑪琪大學攻讀理科時成績優異,後來在核星天文台任助研員,研究最新出現的行星人。


    小妹雪灰色,留在後方北點城。她沒有姐姐們聰明,隻好很早就輟學迴家照顧年邁的母親。當初紐林人逃避搜尋者入侵時乘坐了一艘星際飛船,她們現在就住在那艘破船上。


    那艘船作為一個民族曆史的博物館還保留著,但活著的人太忙,根本顧不上它了。自然,他們更為關注的是自己在艾爾德中的未來,而不是悲慘的過去。


    她差不多是獨自一人在空船上長大成人,照顧那些無人想看而且一碰就碎的老古董,有時還聽母親嘮叨關於這些古董的故事。


    展品中有一艘小小的偵察機,也是從她們失守的恆星那裏一路飛過來的,當時它飛在星際飛船前麵以便查出沿途的宇宙垃圾。現在它停靠在大船船身旁邊,仍有飛行能力,她已經學會駕駛了。


    當她們得到金基妮的死訊時,她母親已是奄奄一息。魯恩桑覺得總管位置和生育權利非她莫屬了,但母親卻將它們給了三姐西陽根。“她是我的乖女兒,身上帶著真正的基因類型。知不知道,親愛的,你身上的基因並不純正啊。”


    母親去世之後,她仍然呆在古船上,一方麵照顧遺物,一方麵記錄下那段星際跋涉的曆史。當格林威尼和火花前去查找紐林人的那件武器時,她正在船上。


    “母親生前常說,那武器已經給毀了。”她告訴他們。“但臨死之前她又承認,因為艾爾德的緣故,她母親把那武器藏了起來。我可以帶你們去瞧瞧,但說不準那東西稱不稱得上是武器。當初它就沒能擋住搜尋者占領我們的家鄉。”


    她把他們帶進船尾一間冰冷的小屋裏,裏麵到處都是遠古遺留下來毫無價值的人工製品。武器就在那兒,還存放在液態氦氣之中。


    “本來準備發射裝滿一種人工病毒的導彈,”她說道。“結果對成年的搜尋者沒有用處,但人們期望能夠殺死搜尋者的卵或小搜尋者。我母親說過――”身旁那兩個無性繁殖的家夥好像忘了她。他們猛地脫掉外套,向對方撲去,他們不斷改變形狀,緊緊擁抱在一起,尾巴卷起來,發出一圈一圈的亮光。她開始還以為他們在自相殘殺,後來格林威尼想起了她,這才給她作了個道歉的手勢。


    他們倆熱烈的交合讓她驚奇不已,因為紐林人的**在體內進行。雄性很小,從成熟的基因總管身上產出,成為家中寵物,然後爬進有生育權的雌性子宮內並寄生在那兒。


    她想起了自己那位可憐的父親,母親死的時候,他赤身**地從她體內摔出來,渾身散發著怪怪的味兒,又小又濕,還沾著血液,好像難產的嬰兒。他到處亂爬,一碰東西便全身發抖,不久,他也在痛苦中死了。


    雪灰色一陣顫抖,她不再去想那可怕的記憶,隻盯著眼前的兩個家夥。終於他們兩個精疲力竭地伸直了發亮的尾巴,重新溜迴到各自的外套,再次讓人分辨不出他們的性別來。


    “不好意思,”格林威尼麵帶愧色。“有時愛情能讓人忘乎所以啊。”


    “可我們並不虛此行。”火花一臉的無所謂。“有了武器,就該實驗一下。咱們跟著女王飛到核星,她一築巢,咱們就進攻!”


    科多伯西天網中第一座也是最大的城市,太陽帝國總部所在地,是科萬大廈的首都。城市碼頭遍布,沿著天網延綿數千公裏。


    與地球同步的水平線上坐落著微重力工廠和科萬實驗室。它們下麵是太陽帝國辦公室,旅遊勝地和住宅中心,與地球靠得最近的是太陽帝國安全部和飛行指揮部的“天空堡壘”。


    他們沒有毆打他,因為仁慈的巨頭已經取締了酷刑。他們隻是把他綁在一副鐵架上,扒光衣服,肌肉裏插上電極,血管中插上鋼針。


    一隊隊安全部的黑衣青麵大漢時而向他咆哮、大叫,時而耳語,起哄。他們把一束束刺目的燈光射向他的眼睛,不斷加列罪名要他交代,在折磨的同時也不忘掉以坦白從寬的誘惑。計算機無休無止地吱吱響著,重複著他們的問話。他睡不成,也沒有交代。


    他們決不讓他休息。


    就他所見到的那個怪物,他們想知道的遠比他能迴憶的要多。


    他是如何偶然接收到探測器上傳來的信號的?為什麽布魯恩船長沒有報告?這一切是不是他胡編亂造的?要是他還有所感覺的話,他們所知道的東西之多,一定會讓他吃驚。他們知道是他駕駛傑生?科萬去探望斯比卡的殘骸。他能不能描述一下那些攻擊飛船的外星人?或者根本就沒有出現外星人,沒有所謂的攻擊事件?傑生是不是在撒謊?他們知道科萬司令最近在簡諾特跟他見過麵,邀請他一起去光圈探險,他幹嗎拒絕?司令在找尋什麽樣的外星人?與上次飛船殘骸中的外星人相比,這次的外星人是否更為可信?他們知道布魯恩船長曾邀請他作為工程師重返太空。他從沒受過正規訓練,怎麽會有這種事?他幹嗎拒絕?他知不知道她同情叛亂分子?為什麽他沒有太陽標記還要從她的船裏下來?他難道不知道要受到處罰?他難道不知道母親已經死了?他父親是誰?為什麽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沒告訴他?他想從奧拉夫?索森那兒得到什麽?想怎樣和他取得聯係?他對索森在太陽王國的政治活動和態度了解多少?奧拉夫?索森如今在哪兒?開始他試圖據實迴答,但看起來他們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後來他被藥物搞得昏昏沉沉,另外也疲倦得要命,於是不得不按想象編造一些他們想聽到的東西。可他們總也不滿意。


    他一度覺得在那些審問者中他見到了傑生?科萬。傑生?科萬試圖說服他,許諾在七人委員會中給他一個席位,並在其擁有的太陽王國裏贈送一幢別墅給他,條件是他加入到反對外星人的聖戰之中。


    在那些夢魘裏,他躲避著黑暗中傳來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傑生臉上一雙紅眼睛射出的盡是鄙夷的眼光。


    問題卻沒完沒了。


    “奎恩?”她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這不是奎恩嗎?”給他注入了希望,卻又像是惡作劇。突然的光線使他什麽也看不見。隨後他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堆堅硬的鐵板上,鐵架、尖針,還有那些審訊者都不見了。殘留在體內的藥品使他還有些神誌不清,但他還是勉強坐了起來。


    “不記得我了嗎?”


    這時他看清楚是誰了。


    敏迪?茲恩!


    他掙紮著想站起來,但體內的麻藥卻讓他力不從心。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他又頹然坐下,茫然地盯著她,眨巴著雙眼。她比記憶中高了些,看上去那麽美麗迷人,他禁不住以為她也是夢中之人了。


    “你是――敏迪?”


    “哦,奎恩!”


    她沿著牢房的鐵柵欄靠過來,停在那兒,衝著他微笑。他迷糊地接受了她的存在,卻仍然半信半疑。那黑發,沒她母親給她蓄留的那麽長,也沒過去那麽直了。臉上討厭的雀斑沒有了,雙頰上的太陽標記非常醒目,比上次見著時還要新。金色的太空服是量身定做的,把她苗條的身段勾勒得十分迷人。


    “你受苦了,”她移近一步,“沒事吧?”


    “不知道。”


    他搖搖頭,感覺頭有些暈眩,知道了她的出現不是夢,他長舒了一口氣,但心裏仍隱隱不舒服,而且他還看見了她掛在胸前圓型的黃色徽章。她顯得迷人卻又陌生,即使是憶起昔日氣球體育館裏深情的初吻也是如此;那紫色的眼睛望著他,像是蒙上了一層麵紗。


    “敏迪――”他舔舔幹裂的嘴唇,仍茫然地盯著她,“你是安全部的人?”


    “對你是一件好事,”她神秘地一笑(――他希望那是真的),“我正替你安排保釋。”


    他怔怔地瞪著她。


    “不過有兩個條件。首先關於太空怪物,不準你再對任何外人談及。”


    “那很容易,”他說,“反正沒有人相信我。”


    “其次,你必須發誓接受我的監護,以便安全部隨傳隨到。”


    “安全部想幹什麽?”


    她皺著眉頭,站了很長一會兒,眼中顯出了不安的神色。、“我們以後再談這事兒,”她用手指碰了碰雙唇,“如果你想獲得保釋。”


    “我怎會不呢?”他裝出笑臉。“我太想了。”


    “好極了,”監獄裏的臭味讓她直皺鼻子,“咱們出去吧。”


    她給了他一枚鑲著金邊的徽章,裏邊裝有他的全身照片。望著計算機打印出來的檢查結果,安全部的醫生皺了皺眉頭,隨後給他打了一針,讓他精神好點。身著黑衣的守衛把他的髒枕套還給他,並領著他們穿過一扇扇哐當作響的鐵門。到了外邊,一艘渡船載著他們沿天網走了很遠,到了g層的中部。


    軍醫打的那一針並未真正使他恢複過來。一路跟著敏迪,他覺得頭重腳輕,仍有些迷迷糊糊。她沒有說話,隻皺著眉頭,擔憂地望著他。他見她緊咬嘴唇,就像很久以前她說不喜歡他,不喜歡簡諾特時一樣的表情。


    他們步下飛船,沿一條移動的環型走道來到一個地方,據她說是外交區。下了走道,再沿一條寬闊的走廊走到盡頭,他們停在了一處高大的柵欄跟前。她對著聲控鎖說了點什麽,柵欄就自動升起了。把他領進了豪華的屋內。他跟在她身後,在大廳那兒停住了。


    大廳看上去比簡諾特的氣球體育館還要大。


    “這些?”他驚奇地轉向她,“都是你的?”


    “不,是貝尼托?巴拉卡的,”對他的敬畏表情她似乎有些忍俊不禁,隨後又正色道,“他是我叔叔的養子。你很快會見到他的,我想,現在你該洗個澡了。”


    她領著他進了一間寬大的客廳,教他使用他不熟悉的水管道,並給他拿來了換洗衣服。“是貝尼托的衣服,”她說,“你跟他的個子差不多。”


    藍色的飛行服看上去挺合身。他赤腳走出更衣室,發現她還等著他。她已為他備好一雙靴子,是用柔軟的料子做成的,有一股強烈的怪味,他不禁想起了克雷的星霧。


    “貝尼托的靴子,”她說,“一種蜥蜴皮做的,那種蜥蜴瀕臨滅絕,捕殺它們是違法的呢!”


    他穿上靴子,覺得它們太大了,可自己那雙鞋早就連同所有的髒衣服進了迴收爐了。他一邊思量自己會不會喜歡貝尼托,一邊跟著她走進了另一屋子,他停下來再次睜大了眼睛。在一麵高高的牆上,有一個寬大的屏幕,屏幕顯出了地球上的高山峭壁,冰川峽穀,以及白雪映照的山頂。


    地板有點兒光滑,略呈黑色。透過它看下去,他的心差點停止了跳動,他發現地球就在腳下!像是蒙上了一層光亮的麵紗,顯得出奇地近,在空蕩蕩的夜色中顯得瑰麗無比。對麵的牆上掛滿了透明的盒子,裏麵裝著各種不熟悉的動物標本。“是貝尼托的獵物,”


    看到他好奇的眼光,她解釋說,“掛起來是為了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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