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950:打磨


    “卡福迪奧認為我能和它交流,所以他要我迴到太陽那邊去照顧它。”她看著奎恩,眼圈黑黑的,看上去十分傷心。“奎恩,我要走了,要迴家了。”家!這個詞讓他的想象轟地炸開了:太空天線,太空城市;地球,靠近太陽溫暖的一切;大海,藍天,白雲,閃電,還有天空中翩翩飛行的海鷗……他看看克雷的臉。


    “我們都要——”他噎了一下,“我要——”


    她一把將奎恩摟在懷裏,什麽也沒有說。


    “我們不知道,奎恩。”克雷費力地皺皺眉頭。“你媽媽會決定的。飛船還有幾天才走。”


    奎恩緊緊抱住她,仍然說不出話來。


    “你媽媽必須走,”克雷的聲音也在打顫。“不光是外星人的原因。當初她就不該——壓根不該出來,更不該呆這麽久,因為她的基因——她的基因根本不適合太空生活。”


    “所以——”他母親抽泣道,單薄的身子顫動不止。“所以我們不知道——”


    克雷走過來,將兩人一起抱住。好壯的手臂。他那張紅色頸巾上的星霧很好聞,奎恩吸了一口。


    “孩子,需要測試的正是你的基因。”克雷告訴他。“因為你的基因有一半來自媽媽,另一半來自爸爸。你爸爸的太陽基因一定很棒,因為你身體一向都很好,不過這種事不能瞎猜,你得上實驗室讓媽媽測試一下。”


    奎恩抬頭盯著他,還是沒弄明白。


    “是這麽迴事,孩子,”他小心翼翼地解釋,把他們摟得更緊。


    “基因就是符碼,能決定長大後你能幹什麽。你媽媽的基因總體說來是很好的,要不然她就不能在這兒住這麽久了,但有些——她有些基因卻不是太好。”


    他繃緊的臉扭曲了,奎恩想他該吸點星霧了。


    “她很不容易啊,奎恩。她埋頭做事,很少埋怨,但在這兒她的感覺從來就沒好過。如果基因不合,太空可能從各個方麵傷害人的身體。你會感到惡心、抽筋、腸胃疼痛。要是更糟糕點,還有可能要你的命呢。”


    “可媽媽——她的——”


    奎恩看著她黯淡消瘦的臉,再也說不下去。


    “那很難受,孩子,尤其對一個女人。為了生你,她差點難產死了。她離開地球都有七年啦——”他眉頭皺得更深。“對她來說是太久太久了。現在她要是不走,我擔心她就等不到下艘船來了。”


    第二天早上吃飯,奎恩看見她臉色非常不好。一點也不像她在相片裏的模樣。她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飯也吃不下去。克雷想幫她收拾行李,可她卻什麽都不想帶。


    早飯後,到了她的實驗室,她讓奎恩脫掉上衣。房間有點冷,他發現她有些悶悶不樂。他看著她打開電腦,啟動機器,那些機器將分辨出他的身世,太陽血統還是地球血統。她的雙手在顫抖。


    他打個寒噤,忽然害怕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他太想去太陽那邊,騎上天空網線,找到自己的父親,並依靠自己掙一個金燦燦的太陽標記,但是他又不希望自己是地球血統,他不想被遣出太陽帝國,住在克雷長大的那些小鎮裏,不想成天看著岩石從天而降,更不想吃別人的冷飯冷菜。


    實驗室裏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藥味,傳感器貼在他臉上和胸膛上冷如冰雪。他先玩了個奇怪的電腦遊戲,讓他在屏幕上畫圖形,但是他畫得總是沒有消失得快。接著他迴答了一些問題,關於在圖像中閃爍不定的亮點。最後他被繃帶蒙上眼睛坐椅子上,她不斷地搖動椅子,同時問他太陽的方向。


    後來她用一根小針來采血樣。他盯著試管中黑紅的血液,心想她會不會憑顏色就斷定他是地球血統。她哀怨地朝他一笑,把試管放進一台機器中,緊盯著上麵閃爍的數字,在計算機旁坐了很久。


    他在一旁等著,盡管空氣寒冷,卻早已汗流浹背。


    當她終於抬頭看他時,她的眼睛濕濕的,但她努力裝出笑臉。


    “行啦,奎恩。”她的聲音細若遊絲。“你的基因測試得分和克雷一樣高,沒有傷害我的那些基因存在。你天生適合太空生活,所以你得留下來。”


    他幾乎想哭出來,因為他多想和她一塊去太陽那邊啊!


    “奎恩!奎恩!我會很想你的。”她用瘦削的手臂抱住他。“我也想你迴去,就幾年也好啊。可一迴去我就照顧不到你了。地球上有太多麻煩,你迴去會遇到問題——問題……”


    沒等說出是什麽問題,她的聲音就聽不見了。他猛吸口氣然後屏住唿吸,問母親他是否可以擁有金色的太陽標記。


    “你的基因不錯,”她看上去更加傷心,搖著頭說,“但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光有基因還不夠。你必須帶上父係太陽血統的證明,到太陽安全都進行基因登記才行。”


    他從未聽說“父係”這個詞。


    “那就是說——”她用力抱他一下然後放開。“你必須要有父親。”話剛說完,她就匆匆忙忙去關機器。“其實這並不重要。你並不需要標記,特別是遠在這兒。”


    這件事重要,比什麽都重要,可他不想對她講出來。


    阿爾德巴倫號起飛之前,她讓克雷和他上去看看她住的船艙。


    船艙看上去又小又空,然而如果身體好,她將成為負責那隻外星鳥的主要醫生。奎恩想看一眼外星人,但她不準他去驚擾它。


    他忍住眼淚和她道別。她跟克雷擁抱了很久,然後再一次吻過他,這才上了飛船。她離開後,光圈站顯得寒冷無比,孤獨無比。


    這時克雷叫他過去見一位小姑娘。那小姑娘很瘦,長長的黑發,藍黑的眼睛顯出憂鬱的神情,她正抓著爸爸的手指站在那兒。


    “奎恩,這是敏迪,敏迪?茲恩。和你一樣大。她父母來站上工作,所以她就是你的新朋友了。”


    她父母正和飛船上的人一一道別。隻見她緊咬發抖的下唇,留著淚痕,看上去臉色蒼白,一副又冷又怕的樣子。奎恩覺得她可憐,可她卻不願同他握手。


    “我不喜歡你。”她固執地翹起下巴。“我不喜歡光圈站,我要迴家。”


    她母親彎下腰告訴她,光圈站是個令人激動的新家,但她就是不聽,哭個不停,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位船員走上甲板,唿地關上閥門。阿爾德巴倫離開了。可她還是不願看奎恩一眼。


    然而他倆終於還是作了朋友。她父母都很忙,父親負責與太陽那邊進行激光和無線電聯絡,還要負責尋找新的小光圈,母親則要尋找出光圈上的一切智性動物。他們忙,不能帶著她,隻好讓她跟克雷一起去體育館。


    開始她害羞,而且老是掛念太陽那邊的世界,一直悶悶不樂。


    後來她讓奎恩教自己轉籠,穿鐵環,做繩子和木條遊戲。他帶她看光圈站,她則給他講太陽帝國,她以前的家以及父母過去工作的天空實驗室。


    有一天她微笑著說,她喜歡他。


    與太陽那邊的激光聯絡隻供公事和飛行人員使用,不能用來跟奎恩的母親聯絡。兩年過去,奎恩滿九歲了,阿爾德巴倫迴來時才帶來了母親的信。信中說,她和外星鳥都沒死在飛行途中,但外星鳥一直沒從昏睡中醒來,最後還是死了。“它不屬於太陽這邊,”她寫道,“正如我不屬於星星那邊一樣。”


    她還說,她十分想念他,身體也恢複了。她的新工作是在蘇黎世的科萬實驗室,負責處理外星鳥的屍體。“其實也沒有什麽可研究的,那東西全身鬆軟,腐爛得很快。隻有找到新的外星人,我們才能更深地了解它們。”


    喬莫?烏魯是新來的工程師,在他的數學和自然課上,奎恩認識了他。他英語說得怪怪的,因為在地球那邊上學時他講的是漢語。


    但他非常耐心,而且做任何事情都一絲不苟。他稱奎恩“我的孩子”,奎恩漸漸喜愛上了他。


    和奎恩母親一樣,他也不大願意談論地球上的事情。這也許因為他的同胞是地球血統的緣故吧。他通過基因測試和安全部的檢查後,已經得到了太陽標記。盡管他一身黑皮膚讓標誌的激光光澤顯得黯淡無光,他還是覺得非常自豪。


    奎恩學到一些東西後,喬莫開始帶他去卡帕拉號飛船的發動機房,讓他了解有關核裂變的知識。


    起初他隻是掃掃甲板,可他還是喜歡上那兒去。後來他對核變發動機了解得越來越多,他卻高興不起來了。


    飛船著陸時,三台發動機一直在運行,但喬莫說他不能讓它們永遠轉下去。3號發動機已經被拆成零件用來修補另外兩台。他說,為光圈站照明和輸送空氣,用一台發動機就夠了。條件是,這一台要正常運行。


    可是萬一三台都失靈呢——“一天,一台發動機,光圈站夠安全。”奎恩早已習慣了喬莫的說話方式。“也許兩天,還夠安全。三四天——”他搖搖頭。“水栽花園就沒得光了,坑裏就沒得水了。八天,也許十天,大麻煩就要開始。處理器裏什麽也沒有。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氧氣。”


    幾乎所有時間他讓兩台發動機都開著,每當一台壞了,管道和處理器停了,或者水栽花園的光滅了,喬莫就會一直工作直到修好為止。每當這時,奎恩就和他呆在一塊,給他遞遞工具或者看他忙碌。


    喬莫比奎恩冷靜一些,他從不慌慌張張,但也從不歇息。有時他會輕聲哼唱小時候母親教他的歌曲,有時當零件滑落安裝不上時,他會念起從祖父那兒學來的咒語;有時,他還和奎恩交談。


    “事情危險啊!”他常常嘟囔。“總有一天沒電,總有一天燈都熄了,總有一天全都凍僵,總有倒黴的一天我們都活不成。所以我們千萬不能讓原子爐停下來。”每當說完這話,他靈巧的雙手一邊不停地工作,一邊還轉頭衝奎恩笑。“不必焦慮,我的孩子。在光圈上死掉,也比活著迴地球那邊強。”


    奎恩11歲那年,供應飛船應該迴來,卻沒有來。飛行指揮部沒有說明原因。“啟示者找麻煩。”喬莫猜測道。“啟示者跟太陽巨頭找麻煩。他們找的麻煩數都數不清。太陽安全部忙得很,飛行指揮部把光圈站給忘了。”


    關於啟示者找的麻煩,從來就沒有正式的消息傳來,但又過了大半年,飛船還是沒有到。處理器造出來的東西完全不夠,連喬莫用於發動機的超級導電電纜都不夠替換了。


    飛船每遲來一天,奎恩就暗暗高興一天,因為這時敏迪的父親已服役期滿,她母親也不再花功夫引外星人來迴應她發出的信號了。他們將帶著敏迪返迴太陽那邊,而他是不可能跟著去的。


    敏迪很喜歡他,也許並不亞於他喜歡她的程度。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在體育館玩耍。盡管她母親很不希望她去觀察台,但克雷去那兒修理設備時還是讓他們倆都跟著一塊去。閑下來後,他還教他們怎樣使用信號設備。


    敏迪一天天長大,也一天天變得漂亮,但她自己似乎並不知道這一點。她討厭戴太陽鏡,認為那是累贅;她認為自己的眼睛太黑;她也不喜歡媽媽非要她留著的一頭濃密黑發。


    奎恩十二歲那年,兩台原子爐發動機都停了。那時他和敏迪正在體育館繞著跑道騎自行車,忽然所有燈光都閃爍起來,然後全部熄滅。他們趕緊飛出跑道進了救生網。救急燈也沒有亮,當奎恩緩過氣來,扔掉自行車時,他們四周仍然漆黑一片。


    “奎恩——”他聽見她驚恐的喘息聲,“你沒事吧?”


    順著聲音他找到了她。忽然她撲進他的懷裏。


    “吻吻我!”她輕聲說道,“如果我們一定要死,就——”


    德拉弗伯爵的宅邸,是一棟坐落在寬廣草皮中央的龐大白色建築物,兩旁羅列著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樹牆與正式的花園。一行人踏著那條鋪著白色碎石子的蜿蜒大道,慢慢地往伯爵宅邸而去,此時已升到中天的月亮,則把周遭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士兵命令他們在大宅子與西側花園之間的庭院下馬,然後把他們趕進屋子裏,通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來到一扇沉重且打磨光亮的房門前。


    德拉弗伯爵身材瘦削,眼神朦朧,眼袋很深,而他整個人就隨意地歪在這個華麗大廳中央的椅子上。一行人進門時,伯爵抬起頭來看了一下,臉上掛著順心歡暢,幾乎可說是做夢一般的笑容。他的長衫是玫瑰色的,沿邊和袖口都鑲了銀邊,以突顯出他的地位;不過那件長衫皺巴巴,而且也不太幹淨。“這幾位客人是誰?”伯爵問道,他的聲音含糊不清,難以聽懂。


    “這幾個就是您要我們去擒拿的要犯,大人。”那三指士兵解釋道。


    “我有下令要把他們拿下來嗎?”那伯爵的聲音仍很含糊:“我竟會下這種命令,這還真是奇妙呀!希望我沒讓你門不方便,朋友們。”


    “我們是有一點兒驚訝,如此而已。”滑溜小心翼翼地說。


    “不曉得我為什麽要下這個命令。”那伯爵苦思道。“我一定有我的理由的——我做什麽事都是有理由的。你們做錯什麽事情沒有?”


    “我們從沒做錯過什麽事,大人。”滑溜向伯爵保證道。


    “那我怎麽會派人把你們拿下來?這裏麵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了。”


    “我們也是這樣想,大人。”滑溜說道。


    “那麽,我很高興這樣就講清楚了。”那伯爵高興地說道:“也許我能請各位吃一頓晚飯?”


    “我們已經用過餐了,大人。”


    “噢。”伯爵臉上顯出失望的表情。“我的客人好少。”


    “也許伊笛思總管會記得您之所以要拘捕這些人的理由,大人。”那三指士兵提議道。


    “當然。”那伯爵說道:“我方才怎沒想到這一點?伊笛思什麽都記得。麻煩你請他馬上過來。”


    “遵命,大人。”那士兵敬了個禮,然後對他的一個手下點頭示意。


    眾人等待時,德拉弗伯爵做夢一般地玩弄著他衣服的皺折,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過了一會兒,大廳末端的門打開了,一個穿著花樣繁複、且隨著光線變換顏色的繡袍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臉上充滿了官能的**,並剃了個大光頭。“您差人找我麽,大人?”他那粗嘎的嗓聲,簡直像是蛇的嘶嘶聲似的。


    “啊,伊笛思。”德拉弗伯爵高興地說道:“你來了真好。”


    “能伺候您,乃是我的榮幸,大人。”那總管說著便如蛇擺動般地鞠了個躬。


    “我正在苦思,我為什麽要請這幾位朋友到我這兒來。”那伯爵說道:“我好像忘了,你會不會碰巧記得這其中的緣故?”


    “這是個很小的事情,大人。”伊笛思答道:“我來幫您處理就好。您需要的是休息;大人不應讓自己過於疲倦,這您是知道的。”


    伯爵舉手遮著臉。“你這麽一提,我真覺得有一點疲倦起來了,伊笛思。也許你能幫我招待這些客人,讓我休息一下。”


    “當然了,大人。”伊笛思說著又鞠了個躬。


    坐在椅子上的伯爵換了個姿勢,而且幾乎立刻又睡著了。


    “伯爵的健康堪慮。”伊笛思順著情勢,笑著說道:“所以這些日子他難得離開那張椅子;不如我們就挪開一點,免得驚擾到他吧!”


    “我不過是個德斯尼亞生意人而已,閣下。”滑溜說道:“而這些人都是我的仆人——除了這位是我姐姐之外。這些事情,真實把我們給搞迷糊了。”


    伊笛思笑了起來,“您何必堅持這些荒謬的說辭呢,凱達王子?我知道你是誰。你們每一個人我都認識,而且你們要做什麽,我也一清二楚。”


    “那你對我們所求為何,尼伊散人?”老狼大爺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聽命於我的女主人,永恆的莎蜜絲拉。”伊笛思說道。


    “這麽說來,那蛇女已經成為安嘉若祭司團的爪牙。”寶姨問道:“還是她屈服於力達的號令?”


    “我的女王不需屈從於任何人的號令,寶佳娜。”伊笛思輕蔑地說道。


    “真的嗎?”寶姨一邊的眉毛揚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麽她的仆人還與戈若林人唱合,這怎麽不引人揣想?”


    “我跟安嘉若祭司沒有往來。”伊笛思說道:“他們在特奈隼上上下下搜捕你們,但是抓到你們的是我。”


    “找到了人,不見得就留得下來,伊笛思。”老狼大爺沉靜地宣布道:“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這是怎麽一迴事。”


    “我想跟你說多少,就跟你說多少,貝佳瑞斯。”


    “我想,我們大概講夠了,父親。”寶姨說道:“我們實在沒時間跟尼伊散人猜謎語,是不是?”


    “你不要輕舉妄動,寶佳娜!”伊笛思警告道:“你的力量,我很清楚;不過隻要你一舉手,我手下的兵就會把你的朋友殺光。”


    嘉瑞安感到身後有人粗魯地把自己抓住,並伸出一把利刃,堅定地抵住了他的喉嚨。


    寶姨的眼睛突然燃起怒火:“你已步入險境!”


    “我想,我們用不著彼此威脅。”老狼大爺說道:“這麽說來,我想你是不打算把我們交給安嘉若祭司囉?”


    “我對安嘉若祭司沒有興趣。”伊笛思說道:“女王下令,要我把你們送到悉絲荼城去見她。”


    “莎蜜絲拉對於我們所求為何?”老狼問道:“這件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就等你們到悉絲荼城再去問她罷。不過現下,我倒有幾件事情問問你們。”


    “我想你不會得逞的。”曼杜拉侖堅定地說道:“與令人不齒的陌生人談論私密之事,並不是我們的習慣。”


    “我想你是大錯特錯了,親愛的男爵。”伊笛思冷笑地答道:“這宅子裏的地牢很深,而地牢裏發生的事情並不可喜;何況我又有好些仆人,他們非常高明,而且精於施展恰到好處的苦刑。”


    “尼伊散人,汝之苦刑,我一點也不害怕。”曼杜拉侖不屑地說道。


    “你當然不怕,這我早知道。恐懼需要想像力,而你們亞藍人不夠聰明,所以這方麵稍有欠缺。不過呢,這苦刑會消磨你的意誌,並讓我的仆人得到娛樂。高明的行刑人不容易找,而且若是不讓他們多聯係,他們就會消沉下去。我敢說,這你一定可以諒解。等到你們都去跟行刑人見個一、兩次麵之後,我們再試點別的。尼伊散國舉目皆是具備特殊功效的樹根、葉子和奇怪的漿果;奇怪的是,大多數人寧可上拷問台,也不願服用我的特調飲品。”伊笛思說著又笑了起來,但他的聲音殘酷至極,一點喜色也沒有。“等我把伯爵安頓好,讓他睡著之後,我們再來討論此事;現在就先讓衛兵帶你們去我為各位所準備的地方罷。”


    德拉弗伯爵醒了過來,如作夢一般地四處張望。“我們的朋友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是的,大人。”伊笛思對伯爵說道。


    “那麽。”那伯爵嘴邊泛起模糊的微笑,說道:“再會了,親愛的朋友們。希望你們再度光臨舍下,好讓我們繼續方才愉快的談論。”


    嘉瑞安被鎖在一個又濕又黏的地牢裏,裏麵彌漫著臭水溝與食物腐爛的味道;但最糟糕的,是裏麵暗無天日。嘉瑞安蜷縮在鐵門旁邊,被沉重的黑暗壓得喘不過氣來。地牢的一角,傳來吱吱呱呱的聲音;嘉瑞安馬上想到老鼠,所以貼門貼得更緊了。某處有水流動的聲音,嘉瑞安一聽就感到口渴。


    這地牢裏很暗,但是並不安靜。不遠處的牢房裏傳來鐵鏈的鏗鏘聲,以及人的呻吟聲;更遠的地方,有個邪門的笑聲,那種無意識、連續不斷的咯咯笑聲,在黑暗中迴響著;有人穿腸刺肺般地尖叫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然後又叫了一次。嘉瑞安腦海裏立刻想像到,那是不堪嚴刑而發出來的慘叫,便怕得連連後退到黏答答的牆壁上。


    這種地方一點時間感也沒有,所以嘉瑞安無從得知自己孤單害怕地在這牢房裏待了多久,才聽到好像是從那扇牢門上傳來的細碎的刮鐵聲;嘉瑞安驚叫著踏過凹凸不平的地板,貼在離門最遠的牆壁上。“走開!”嘉瑞安叫道。


    “小聲一點!”滑溜悄悄地隔著門說道。


    “是你嗎,滑溜?”嘉瑞安問道;他寬心得幾乎落下淚來。


    “難不成你在等別人嗎?”


    “你怎麽脫逃出來的?”


    “現在別講這麽多。”滑溜從齒縫裏迸出了這句話。“可惡的鐵鏽!”滑溜罵道。然後他又嘟囔了兩句,接著門上發出輕微的喀答聲。“好了!”牢房門吱吱呀呀地開了,遠處火炬發出的亮光瀉了進來。“來吧!”滑溜悄聲說道:“我們得快一點才行。”


    嘉瑞安幾乎是用跑的跑出牢房。寶姨已經站在幾步之外的黝暗石道裏等他了,嘉瑞安一句話也沒說,便向寶姨走去;寶姨嚴厲地看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便伸手把嘉瑞安抱住。兩人都沒說話。


    滑溜正在開另外一扇門,他的臉因汗水而泛光。門鎖喀答一聲便開了;然後希塔走了出來。“你怎麽弄這麽久?”希塔對滑溜問道。


    “還不都是鐵鏽?”滑溜低聲地罵道。“鎖竟然鏽成這樣,這些獄卒都應該抓來鞭笞一頓。”


    “你看我們能更快一點兒嗎?”站在遠處把風的巴瑞克迴頭對滑溜說道。


    “不然讓你來開鎖好了。”滑溜嗔道。


    “你隻要盡快就行了。”寶姨說道:“現在可沒那個拌嘴的閑功夫。”寶姨一邊說著,一邊端正地把藍鬥篷的衣褶順了順。


    滑溜無奈地嘟囔了兩聲,並著手開隔壁那扇門。


    “真有必要發表這些公開演說嗎?”牢門開啟後,老狼大爺一邊走出來,一邊清脆地問道:“你們糾纏不休,簡直像一群鴨子似的。”


    “凱達王子認為門鎖的狀況,有必要報告給大家知道。”曼杜拉侖輕聲說道。


    滑溜皺眉怒視著曼杜拉侖,然後領著眾人,往天花板被熏得黑黑的走廊盡處走去。


    “請留步。”曼杜拉侖急著悄聲說道:“前麵有個守衛。”一個穿著肮髒皮背心的大胡子警衛,坐在地上、背靠著甬道的牆壁打唿。


    “我們能走過去,又不驚動他嗎?”杜倪克屏息問道。


    “那家夥不睡上幾個鍾頭,是不會醒過來的。”巴瑞克不懷好意地笑道。那警衛臉側的大塊青腫,算是為巴瑞克的話作了注腳。


    “照汝看,這附近還有其他警衛否?”曼杜拉侖一邊問著,一邊活動著他的手。


    “是有幾個。”巴瑞克說道:“不過他們也睡著了。”


    “那麽我們趕快出去吧!”老狼提議道。


    “我們要跟伊笛思談一談的,不是嗎?”寶姨問道。


    “何必呢?”


    “我倒想跟他談一談。”寶姨說道:“而且要談得很深入。”


    “這恐怕是浪費時間。”老狼說道:“莎蜜絲拉自己想要插手管這事兒,我們隻要知道這點就夠了;至於她的動機,那實在引不起我多大興趣。現在讓我們安安靜靜地離開此地罷。”


    一行人潛身經過那個打唿的守衛,拐過一個轉角,然後悄聲地進入另外一條走廊。


    “他死了沒?”有人大聲地在一扇以大木閂擋住的門後說道;那門後透著煙霧與紅光。


    “還沒。”另外一人答道:“隻是昏過去而已。你剛剛推那木杆的力道太大了。你應該要穩定地施壓才對,要不然他們昏了過去,你又得從頭來過。”


    “這比我之前想的難多了。”第一個聲音抱怨道。


    “你已經很不錯了。”第二個聲音說道:“拷問台本來就不容易拿捏。你隻要記得要穩定地施壓,不要一下子大力扳動那木杆子就行了;要是你把他們的手臂,從腋窩裏拔出來,那麽人就會死掉了。”


    寶姨的臉僵硬起來,眼睛裏閃了一下怒火;然後她做了個小手勢,並輕聲念了一個字。嘉瑞安的心裏短暫地響起喃喃的聲音。


    “你知道嗎。”第一個聲音微弱地說道:“我突然覺得不大舒服了。”


    “你這麽一提,我也覺得怪怪的。”第二個聲音應和道。“我們晚餐吃的肉,你覺得那個味道對不對?”


    “感覺上好像沒什麽問題。”第一個聲音答道,然後停頓了好一下,說道:“我真的覺得很難過。”


    眾人躡手躡腳地走過那個上了門閂的門,嘉瑞安刻意把頭別過去,以免看到裏麵的情況。走廊的盡頭,有個牢固的、包了鐵框的橡木門;滑溜伸手探了探門把,然後說道:“是從外麵鎖住的。”


    那扇門的後麵傳來踏在石階上的沉重腳步聲、喃喃聲與冷笑聲。


    老狼迅速地走向附近的一扇牢房門;他手指一碰到那生鏽的鐵鎖,鐵鎖便柔順地滑開了。“大家進來。”老狼悄聲說道。大家魚貫而入,然後老狼便把牢門關上。


    “等我們得空了,我一定要跟你討教討教這個鎖的事情。”滑溜說道。


    “你方才玩鎖玩得那麽愉快,我實在不想插手。”老狼露出淡淡的笑容。“現在聽好,我們得在這些人發現我們的牢房空無一人、並發動全宅的人來找我們之前,就先把他們處理妥當。”


    “這沒問題。”巴瑞克信心滿滿地說道。


    她身上的亮光黯淡下去,表明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想——人家告訴我,如果允許我們堅持下去了,無論他們有多可怕,這種武器早就拯救了我們的光圈。然而首次使用失敗之後,艾爾德答應讓我們去避難,條件是我們必須放棄武力,那時候多數人都已犧牲了,最後幾個人非常絕望,武器又不準使用,無奈之際我們隻得同意。


    “離開之前,武器的發明人給搜尋者發出警告信,說我們有武器,如果他們窮追不舍,我們就不會客氣。我現在就去警告正向我們飛來的那個家夥!”


    “不能去,孩子!”他輕柔地閃著微光。“如果你去做那樣幼稚的遊戲,那隻能害了你自己。應該有人教你,使用武器不是艾爾德的做法。”


    “我可沒有武器,我隻打算把那家夥嚇跑。”


    “孩子,至少你要等到給族長之王通報之後再說。”


    “我們紐林是個自由的民族。”自豪感讓她全身明亮起來。“我們也有領導,但他們不發號施令。先生,眼下那家夥已經來了,按她的計時方式,她不會給我們‘再說’的時間。我們要是讓她築窩繁殖,就無異於在自殺。”


    “不要,孩子,真的不要——”


    她不再理會他的反對,深情地與在場的朋友道了別,然後單槍匹馬衝出去對付入侵者。入侵者放慢速度向她衝了過來。家裏的人得到了斷斷續續的信號,但他們誰也不懂搜尋者的語言。快要撞到一塊的時候,她也減慢速度和它擦肩而過。


    入侵者猛地轉過身,向她追去。


    “伏米倫前哨站的金基妮——”家裏的人聽見了最後的一點信息。“——她輻射光線變化的方式表明她理解,但是——”她的聲音斷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傳出來。“——大嘴巴,可吞下一艘戰船——”


    最後的聲音更加微弱,但十分尖厲。


    她身上的亮光黯淡下去,表明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想——人家告訴我,如果允許我們堅持下去了,無論他們有多可怕,這種武器早就拯救了我們的光圈。然而首次使用失敗之後,艾爾德答應讓我們去避難,條件是我們必須放棄武力,那時候多數人都已犧牲了,最後幾個人非常絕望,武器又不準使用,無奈之際我們隻得同意。


    “離開之前,武器的發明人給搜尋者發出警告信,說我們有武器,如果他們窮追不舍,我們就不會客氣。我現在就去警告正向我們飛來的那個家夥!”


    “不能去,孩子!”他輕柔地閃著微光。“如果你去做那樣幼稚的遊戲,那隻能害了你自己。應該有人教你,使用武器不是艾爾德的做法。”


    “我可沒有武器,我隻打算把那家夥嚇跑。”


    “孩子,至少你要等到給族長之王通報之後再說。”


    “我們紐林是個自由的民族。”自豪感讓她全身明亮起來。“我們也有領導,但他們不發號施令。先生,眼下那家夥已經來了,按她的計時方式,她不會給我們‘再說’的時間。我們要是讓她築窩繁殖,就無異於在自殺。”


    “不要,孩子,真的不要——”


    她不再理會他的反對,深情地與在場的朋友道了別,然後單槍匹馬衝出去對付入侵者。入侵者放慢速度向她衝了過來。家裏的人得到了斷斷續續的信號,但他們誰也不懂搜尋者的語言。快要撞到一塊的時候,她也減慢速度和它擦肩而過。


    入侵者猛地轉過身,向她追去。


    “伏米倫前哨站的金基妮——”家裏的人聽見了最後的一點信息。“——她輻射光線變化的方式表明她理解,但是——”她的聲音斷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傳出來。“——大嘴巴,可吞下一艘戰船——”


    最後的聲音更加微弱,但十分尖厲。


    “——請族長——”


    隻聽金基妮一聲尖叫,信息中斷了。


    科萬龍線單分子鋅和石墨的合成纖維。韌性極佳,可最大限度拉長,因而被用作天網線電纜。未經處理的科萬龍線是絕緣體,但恰當處理後,它可以變成超級導電體,在80000度高溫下性能仍然穩定。科萬龍線用作電線和核變原子爐的繞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隨風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為博紅顏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為博紅顏笑並收藏隨風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