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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4:棕色袍子


    佛閔波亞藍人的大城,傲然地矗立於粼洵的亞藍河邊,像座大山似的,牆頂是龐大的鋸齒形城垛;尖塔突出於城牆之上,塔頂更伸出細長的旗竿,鮮明的旗幟在旗竿上飄搖;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城垛、城牆和高塔,都閃著金黃色的光芒。


    “看哪,佛閔波城,天下之都!”曼杜拉侖驕傲地宣布道:“當年安古拉克人就是敗於本城,接著他們卷土重來,然後再度大敗,在此全軍覆沒。亞藍國的靈魂和榮耀,與本城長存,而黑暗魔鬼的勢力,根本無法與此無抗。”


    “這裏以前我們就來過了,曼杜拉侖。”老狼大爺不耐煩地說道。


    “別失禮了,父親。”寶姨對老狼說道。然後她轉向曼杜拉侖,文謅謅地講了一番話——嘉瑞安著實嚇了一跳,,因為他從沒聽過寶姨這樣遣詞用字。“武士大人,汝可願護送我等,前往見汝之王?我等急需與汝之王共商大事,此事攸關蒼生,且急如星火。”寶姨再自然也不過地說著,好像她天生就會講這些古老的正式用語似的。“有鑒於汝乃天下第一武士,我等即將自己置於汝羽翼的保護之下。”


    曼杜拉侖在片刻的驚訝後,便轟隆地從戰馬上跳下來,跪在寶姨麵前。“寶佳娜女士。”曼杜拉侖迴答的聲音充滿崇高的敬意——甚至可說是敬畏:“曼杜拉侖僅此接令:我將安全地護送汝前往見科儒多林國王。汝麵見我王,乃屬天經地義,任何人若敢過問,我必將在其人身上,證明其人之愚昧。”


    寶姨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然後曼杜拉侖便刷地上馬,繼續領導眾人前行,而且整個人朝氣蓬勃,隨時準備奮勇殺敵。


    “剛剛那是什麽意思?”老狼問道。


    “曼杜拉侖需要一點東西來轉移他的注意力,以免出事。”寶姨答道:“過去這幾天來,他一直欠缺目標。”


    走近之後,嘉瑞安便發現城牆上彈痕累累,盡是安古拉克投石器的石彈,結結實實地打在城牆上的痕跡;城牆頂的城垛,則滿布著如雨般落下來的鋼鐵箭頭,所留下來的圓形或鍥形凹痕。從拱型的石磚城門,便看得出城牆厚得難以想象,而那鐵圈箍的城門,則是碩大無朋。一行人走過拱型城門,進入狹窄彎曲的街道;他們碰上的,似乎都是平民,一看到他們,就快速地讓到路旁。這些穿著暗褐色長袍的男子和穿著補綴衣裙的女子,個個表情遲滯,毫無好奇心。


    “他們好像對我們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嘉瑞安悄悄地對杜倪克說道。


    “據我看,這裏的平民百姓與貴族之間,彼此是互不過問的。”杜倪克答道:“他們雖然比鄰而居,卻根本對彼此一無所知;也許這才是亞藍國的問題症結。”


    嘉瑞安嚴肅地點點頭。


    雖然平民百姓對他們漠不關心,但是宮裏的貴族卻對他們充滿了好奇;老狼大爺一行人進了城門的消息,顯然已經穿過狹窄的街道,搶在他們前麵傳到了宮裏,所以王宮的窗戶和高台上,都擠滿了穿著鮮亮衣裳的人們。


    “武士大人,請止步!”一個高個子、黑頭發、蓄胡、穿著鎖子甲、外罩黑絨布披風的男子在他們走進望宮前的廣場時,從高台上對曼杜拉侖叫道。“來者為誰?推開鐵眼罩讓我一看。”


    曼杜拉侖驚訝地在緊閉的王宮大門前停了下來,並將鐵眼罩推開。“為何無禮至此?”曼杜拉侖質問道:“全天下都知道我乃曼杜拉侖,曼杜城男爵是也;汝隻消看一看我盾牌上的紋章,便知分辨。”


    “任何人皆能使用別人的紋章。”高台上的那人輕蔑地宣布道。


    曼杜拉侖的臉沉了下來。“汝難道不知,在世之人,已經無人膽敢冒犯我的名氏紋章?”曼杜拉侖的語氣咄咄逼人。


    “安多立大人。”高台上的另外一人對那黑發人說道:“這位確是曼杜拉侖。去年我在比武總錦標賽裏與他對決,結果斷了一邊肩膀,耳鳴則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消退。”


    “啊,赫伯金大人。”安多立爵士答道:“既然汝願意為他作保,我就承認這人確是曼杜城的那個雜種吧!”


    “這幾天,你可得騰個空,把這家夥給收拾一下。”巴瑞克悄悄地對曼杜拉侖說道。


    “看來確是如此。”曼杜拉侖答道。


    “不過,另外這些想要隨行進宮者,又是何人?”安多立質問道。“王宮的大門,並不會為陌生的外國人開啟。”


    坐在馬鞍上的曼杜拉侖正了正姿勢。“看哪!”曼杜拉侖的音量之大,大概整個佛閔波城都可以聽到了。“我為你帶來的榮耀之大,大到無可計量。快將宮門大開,就此屈服順從。你現在所看者,正是長生不死之人、貝佳瑞斯法師的尊容,以及法師之女,寶佳娜女士的聖顏;而這兩位乃是前來與亞藍之王協商天下大事。”


    “這是不是有點做過頭了?”嘉瑞安小聲地對寶姨說道。


    “入鄉隨俗,親愛的。”寶姨平靜地說道。“跟亞藍人打交道的時候,必須講得華麗一點,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誰人膽敢誇稱自己就是貝佳瑞斯法師,而汝竟又深信不疑?”安多立語帶輕蔑:“我可不會對未曾認證的流浪漢卑躬屈膝!”


    “武士大人,汝可是在質疑曼杜拉侖之言?”曼杜拉侖答話的時候,語調平靜,卻殺氣騰騰。“那麽,汝何不下來彼此比劃一下,以試試汝的懷疑是否真切?還是汝隻敢像狗犬一般地、躲在那高台欄杆之後對高手亂吠?”


    “噢,這說得很好?”巴瑞克讚揚地說道。


    曼杜拉侖抽空對那大個子笑了一下。


    “這樣下去,隻怕難有進展。”老狼喃喃地說道:“看來,如果我們還想見到科儒多林的話,就得讓這個疑心的家夥看點證據。”老狼說著便下了馬,然後一邊盤算著,一邊把馬尾巴在沿途的什麽地方纏到的一根小樹枝拿下來;接著老狼走到廣場中央站定,身上的白袍子在陽光下閃耀。“武士大人。”老狼柔聲對安多立喊道:“你這個人素行謹慎,這我看得出來;謹慎是件好事,不過雖是如此,也不能謹慎過了頭呢!”


    “我可不是小孩子。”那黑發武士答道,他的語氣盤恆在刻意給對方羞辱的邊緣:“而且我隻相信經過我自己的眼睛確認的事情。”


    “你所相信的東西竟如此之少,真是可悲呀!”老狼有感而發地說道。然後老狼彎身下去,把手上握著的樹枝,插在他腳下踩著的大塊花崗石板之間的縫隙裏,接著他退了一步,伸出一隻手,停在樹枝上方。“我要送你一個禮物,安多立大人。”老狼宣布道:“我要讓你恢複虔誠敬之心。你仔細看著。”然後老狼講了一個字,是什麽字,嘉瑞安聽不大清楚,但是此語一出,便觸動了一些嘉瑞安現在已經很熟悉的反應:體內波濤洶湧,耳中隆隆作響。


    一開始時,好像根本沒發生什麽事;接著那兩塊大石板開始發出粗磨的聲音,並且被推擠上來,而那小樹枝則愈長愈粗,漸漸碰到老狼大爺伸出的手;樹枝上開始冒芽出葉的時候,在王宮窗台上觀望的人們,發出了驚訝的讚歎聲。老狼的手愈舉愈高,那樹枝也順從地隨著老狼的手勢長上去,枝葉也愈發繁盛茂密;此時那樹枝已經長成一顆小樹,而且還在繼續成長。樹下的一塊大石板崩地碎裂開來。


    四周一片寂靜,每一雙眼睛,都敬畏且驚奇地看著這棵樹。老狼張開雙臂,並將雙掌翻轉向上;老狼又講了一個字,於是花苞開始從枝椏間冒出來,接著整棵樹都開滿了粉紅帶白的花朵。


    “我看是棵蘋果樹;你說呢,寶佳娜?”老狼大爺對身後的寶姨問道。


    “看來確是如此,父親。”寶姨答道。


    老狼大爺喜悅地拍了拍樹幹,然後轉身對那個早已臉色蒼白、全身顫抖,而且跪倒在地的黑發武士問道:“那麽,安多立大人,現在你相信什麽?”


    “古聖貝佳瑞斯,請饒恕我吧!”安多立以幾乎窒息般地聲音說道。


    老狼大爺把安多立拉起來,然後語氣堅定地用古語對安多立說道:“武士大人,吾就此指派汝照料此樹。汝對此樹所欠甚多,故汝須悉心照料之,方能彌補。此樹未久便將結實,而汝應將此樹之果實分給任何向汝求取果實之人,且不得索償。為汝之靈魂著想,無論對方如何卑微,汝絕計不可拒絕他人之要求;而此樹既給予果實,不求報償,汝亦應不求報償地將果實分予以大眾。”老狼講起古語來,竟跟寶翼一樣地輕鬆流利。


    “這樣就圓滿了。”寶姨讚道。


    老狼對寶姨擠個眼睛。


    “謹遵吩咐,古聖貝佳瑞斯。”安多立爵士咳嗽著說道:“安多立立誓照料此樹,並將果實分潤大眾。”


    老狼一邊往馬的方向走,一邊喃喃說道:“他這一生至少也做了一件有用的事情了。”


    事畢不須多言,宮廷的大門便呀然開啟,一行人騎馬進入內庭,然後下了馬。曼杜拉侖領著眾人前行時,跪在兩旁的貴族紛紛伸手去摸貝佳瑞斯的袍子,而且感動地幾乎泣;眾人跟著曼杜拉侖走過掛滿錦幔的寬廣走廊,身後的人群則愈聚愈多。通往正殿的大門一開,眾人便魚貫進入。


    亞藍王國的王宮正殿是個很大的拱頂大廳,精雕細琢的衍柱沿著牆壁扶搖直上,陽光則透過鑲金嵌玉的彩色玻璃照進來;地上鋪的是打磨光亮的大理石,大廳另一端有個蓋著地毯的平台,平台上擺著亞藍王國的雙王座,王座後麵則襯著厚厚的紫色錦幔。大廳四壁亦以錦幔包覆,而錦幔前則垂掛著龐大的、有著二十幾代以來亞藍王室的古董武器——長矛、槌矛,比大男人還高的長劍一一陳列,旁邊則懸掛著經過戰火洗禮的斑駁錦旗,顯示這曾是某個已被遺忘的國王的慣用兵器。


    亞藍王國的科儒多林國王是個滿臉病容的男子,他穿著繡金線的紫袍,頭上戴著一頂似乎過大過重的金冠;雙王座的另一個座位上,坐的是蒼白但美麗的王後。老狼大爺走近通往王座的台階,而國王與王後兩人則略帶憂慮地看著老狼大爺身後那一大群擁擠的人潮。


    “我王。”曼杜拉侖一邊說著,一邊單膝跪下:“西方諸國自開天辟地以來即恪遵奉行的雅杜神門人使徒,古聖貝佳瑞斯晉見。”


    “他知道我是誰,曼杜拉侖。”老狼大爺說著,便上前一步,並輕輕地鞠了個躬。“萬福尊安,科儒多林與美雅薩蓮娜。”老狼對國王與王後招唿道:“很抱歉,我們之前沒機會讓彼此多認識。”


    “能見到汝,乃是我等的榮幸,尊貴的貝佳瑞斯。”年輕的國王以和他虛弱的外表完全相反的宏亮聲音答道。


    “我父親亦經常提到汝。”王後也說道。


    “令尊生前與我是很要好的朋友。”老狼對王後說道:“容我引見我的女兒,寶佳娜。”


    “尊貴的女士。”國王一邊招唿著,一邊鄭重地對寶姨點了點頭。“汝之法力,天下盡知;不過天下的男子,卻忘了提到汝傾城之美。”


    “我們一定很合得來。”寶姨露出笑容,溫馨地對國王答道。


    “汝驕豔如花中之花,我心見之,亦不僅顫抖。”王後宣布道。


    寶姨思慮重重地看著王後。“我們一定要私下一談。”寶姨以嚴肅的聲調說道:“而且要快。”


    王後顯得很驚訝。


    老狼大爺一一介紹其他人,而每個人也都對國王躬身為禮。


    “歡迎之至。”科儒多林說道:“眾貴客光臨,讓我這陋鄙的宮殿,亦倍添光榮。”


    “我們沒多少時間,科儒多林。”老狼大爺對國王說道。“亞藍宮廷的禮儀雄冠天下;打斷這些昭顯廷威的隆重儀節,甚至對你、與你可愛的王後稍有冒犯,實非我所願者,不過我有些消息,必須私下與你一談。而且此事急如星火。”


    “那麽,謹遵台令。”國王說著便從王座上起身。“請見諒,親愛的朋友們,”國王對眾朝臣說道:“但是這位乃是曆代駐外王的世交,且又有要緊之務,必須退至僻室密談;故請眾卿允我等暫退。我等隨即迴來。”


    “寶佳娜!”老狼大爺說道。


    “你去吧,父親!”寶姨答道:“現下我得跟美雅薩蓮娜講一件對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能等一下再說嗎?”


    “不行,父親;這件事情不能等。”寶姨說著便拉著王後的手臂離開了。老狼大爺瞪著她看了一會兒,繼而聳聳肩,與科儒多林一同離開正殿。他們離開之後,整個大殿陷入震驚的沉默之中。


    “太不成體統。”一名白發稀疏的年老朝臣,頗不以為然地說道。


    “如此匆忙,乃屬必須。”曼杜拉侖對那年老朝臣說道:“廣受敬崇的貝佳瑞斯曾私下說過,西方各國的生死存亡,完全係之於我等是否能達成使命。過不久,我們的古老敵人即將蔓延開來;而且我恐怕再過不久,佛閔波的武士,便會再度挑起天下大戰的重責大任。”


    “今日得聞此等大好消息,備感振奮。”那白發老者答道:“我原本惟恐自己再無馳騁疆場的良機,隻能垂老度過餘生矣;但現在我要感謝偉大的查丹神,因為我仍精力充沛,而且我的臂力並未因為這區區八十年的光陰而稍有減少。”


    嘉瑞安退到一旁,獨自與一個重大問題相博。在見到科儒多林國王之前,大小事情不斷,所以嘉瑞安根本沒空為這個惹人心煩的職責作準備;嘉瑞安已對樂多林許諾,要把某些事情說與國王知道,但是嘉瑞安卻連應該如何開口,都拿不定主意。亞藍朝廷儀節誇大,令嘉瑞安望之卻步;愛隆城安斐格國王的朝廷即粗魯又和善,仙達城富洛屈國王的朝廷幾乎有家的味道,但是這地方卻大不相同。這兒可是佛閔波,要在這兒吐露出一團亞藍煽動家異想天開的詭計,怎麽說都不對勁;這可不比之前嘉瑞安在吉魯克的朝廷上,當場掀開賈維克伯爵意圖叛亂的那件事。


    一思考及先前的事情,嘉瑞安突然醒轉了:現在的狀況,跟先前那事情太過相像,相像到這簡直如同一場精心設計的棋局似的。對弈雙方的布局如出一轍,而且前後兩次,嘉瑞安都被擺在那必須去阻擋最後一著棋步,以免國王喪命、王國陷落的那個令人不舒服的位置上。嘉瑞安突然感到一股怪異的無力感,仿佛他這一生都隻能任由這兩個沒有臉孔的棋手擺布似的;這對弈雙方選擇在跟先前同樣的地方落子,而且就嘉瑞安所知,這棋局要對弈到地老天荒。該做的事情是什麽,一望即知;至於這事情該怎麽下手?弈棋雙方似乎隻想把這問題丟給嘉瑞安去解決。


    半個鍾頭後,科儒多林在與老狼大爺迴到正殿來的時候,顯出至為震驚的神情,而且他顯然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眾卿請見諒。”科儒多林道歉道:“我方才聽到一些刺激的消息。不過,現在且把我等關心的事務放在一邊,先歡慶這次曆史性的到訪罷。請樂師們過來,並準備盛宴。”


    門口附近起了一陣騷動,然後一名穿著黑袍的男子走進來,身後緊跟著六名全副武裝的佛閔波武士;這幾個武士個個警戒地微眯著眼、手放在劍柄上,好像在說,任何膽敢擋住他們首腦去路的人,就要吃他們一刀似的。那黑袍男子走近時,嘉瑞安看到他的三角眼與布滿疤痕的臉;原來是個摩戈人。


    巴瑞克牢牢地抓住希塔的手臂。


    那摩戈人顯然是在匆忙之間著衣,而且這趟急衝到王座之前的過程,讓他趕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陛下。”那人一邊喘息,一邊深深地紮科儒多林敬禮:“我剛剛聽說,訪客已經來到大殿,所以趕忙代表我王陶烏嘉前來對訪客致意。”


    科儒多林的臉色轉為冷淡。“本王不記得曾經召喚汝前來,納查克。”科儒多林說道。


    突然,這少年頭顱發生了一些變化,頭頂開始向上冒兩側向裏擠壓,竟擠壓成尖錐狀,尖錐部分還在向上冒,好似一根向上延伸的魚刺,裸露在外的肌膚隱隱浮現出魚鱗一般的甲片,周圍的人驚唿聲一片‘這小怪物快顯身了,大家快去操家夥啊’。


    就在周圍的人要唿嘯散開的時候,夏洛一大步跨了過去拍著那少年的肩膀:“小兄弟,不要衝動,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你的魚錢哥幫你要迴來。”


    就快要完成變身的少年,看向比自己隻高一個頭的大少年,看著那張微笑的麵孔,眨巴的小眼睛,目光中卻滿是真誠。仿佛是看到了知己一般,小少年收迴了仇恨的目光低下了頭顱,冒出去的頭頂又縮了迴來,恢複了原狀,隱隱約現的魚紋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夏洛轉身看向那老板:“掌櫃的,做生意講究的是公平交易,你這強買恐怕是不對吧。”


    “你怎麽幫著這怪物說話啊?”老板又轉身迷惑的看著這幹巴小子。


    “我不幫人說話,隻講個公平。”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老板撇撇嘴,白他一眼。


    “你不給錢,是不是。”夏洛一把抽出纏在腰間的‘神龍鞭’,重重朝地下一揮,劈啪聲中,腳下的幾大塊青石板破碎四濺,砸出一個大大的深坑。


    嘩啦,周圍的人又是一片驚唿聲,沒想到這幹巴小子就這樣隨手一鞭竟這麽大的威力,夏洛剛要開口暴喝,卻被人搶先了去。


    “你再不給錢,今天我們就拆了這酒館。”站在旁邊的葉蘇狗仗人勢,指著老板的鼻子暴喝著。


    “我給,我給。”老板嚇的匆忙的又從衣袖中掏出一吊錢丟到少年的魚簍中。


    ‘大哥,謝謝你。’少年睜大了雙眼看這夏洛,由衷的感謝著,夏洛開懷一笑拍著少年肩膀‘小兄弟,不用謝,我們也要去潮汐村呢,你帶路吧’,少年不停的點著頭,夏洛從衣袖中掏出一錠碎銀一把丟給驚恐不已的老板,老板慌忙接住,夏洛朝著葉蘇和遊大一揮手‘我們走吧’。


    三小子夾著這少年又大搖大擺的向著港灣走去,老板衝著仨的背影,恨恨說著‘今天真是活見鬼了!’,少年帶著仨走到海邊一艘小小的帆船前,少年抬起頭衝著船篷大聲叫喚著‘姐姐,我迴來了’叫完雙手趴在船頭雙腳一蹬爬了上去,三小子縱身一躍輕鬆落在甲板上。


    少年剛爬起來,咚咚咚,船篷中跑出一個青純俏麗的魚家少女,年歲和夏洛他們差不多一般大,烏黑的長發紮成一根又黑又粗的大辮子。少女跑到少年身前,少年伸出手把兩吊錢遞到少女身前‘姐姐,我把魚賣完了’‘小魚兒,今天沒出什麽事吧!’少女愛撫的摸著少年的腦袋。


    這情景太像兩年前的艾咪姐和自己了,夏洛莫名的生出一份親切的感覺,心裏頭是越來越思念艾咪,真想一步就到了潮汐村,少年咬著嘴唇半晌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或許是不想讓姐姐擔心吧。


    少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接過少年遞來的兩吊錢,看著少女俏麗的麵容燦爛的微笑,葉蘇雙眼又放光一下又看呆了,想不到潮汐村還有這樣美麗的少女,海盜大叔們真會選地方啊,倒是夏洛想著艾咪又在大陸上連續遇見知心,若啉幾個絕美的少女,反而見多不怪了。


    少女接過錢幣又抬頭看向小魚兒身邊的三小子,少年又忙著介紹著‘姐姐,三個大哥在城裏頭對我很好,他們也要到潮汐村去,我就把他們帶來了。’一絲迷惑閃過少女明媚的雙眼,但是也沒多問,又看向少年‘小魚兒,姐姐把飯菜做好了,你快去吃吧,姐姐來撐船。’


    ‘這撐船的事哪能讓美女來做啊,我們剛吃飽飯有的是力氣,我們來撐吧。’葉蘇拉了一把遊大,兩小子撲騰著就跑到了船尾,一人拿起一根船杆就開始撐船,少女迴頭驚鄂的看向葉蘇,遊大,第一次碰見這樣殷勤的小子,倒把夏洛晾在一邊。


    船撐到了海水深處兩小子又放下船帆,揚帆起航了,風吹船動也用不著人來撐了,仨圍聚坐在甲板上,船篷太小容不小那麽多人。少女在船篷內收拾碗筷忙上忙下,而小魚兒躺在一張小木床上沉沉睡去,或許賣了大半天的魚太累了。


    葉蘇坐在甲板上搖晃著腦袋賊眉賊眼時不時的瞅向船篷內,弄的夏洛和遊大也不時看向船篷,就在仨心神不定的時候少女終於走了出來,距離仨兩個身位的地方也坐了下來,衝著仨羞澀一笑,然後遙望海麵。雙方或許都有想問的話,可是又不知怎麽開口,沉默一陣,心早有癢癢的葉蘇終於按奈不住開始和少女套近乎了,衝著少女問道:


    “美女,能請教芳名麽?”


    這小子在大陸上混了幾個月,說話都文縐謅起來,夏洛和遊大聽在耳裏不禁吐著舌頭,少女轉過頭淺淺一笑:


    “我叫彩菱。”


    葉蘇忙著將自己和夏洛,遊大介紹一遍,說了幾句話大家也熟絡起來,這少女看來也是活潑的性格和仨也不生分,反而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們去潮汐村做什麽啊?那裏很偏僻而且。。。。。。”


    說了幾句又嘎然止住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葉蘇那裏看的出來什麽隱情急忙接過話茬,這小子看來對這少女是真有意思:


    “你們那裏不久前是不是來了一幫人啊,那是我們的大叔大嬸還有兄弟姐妹,我們是去找他們的。”


    “哦,一個多月前是來了一幫人,他們都住在海邊懸崖上的石洞中,偶爾還到村裏買點魚之類的,雖然很陌生但是對我們很客氣,從來不像其他人一樣欺負我們。”彩菱恍然大悟。


    一向喜歡湊熱鬧耍寶泡美女的夏洛,看著葉蘇的熱乎勁,幹脆不說話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小子泡這少女,葉蘇本來還想問為什麽其他人要欺負他們,猛然想起了酒館門前小魚兒那恐怖變身一幕,似乎這是這個村子裏的人非常忌諱的事情,就算再鹵莽的人也知道關係沒到位時盡量少提忌諱的事情。


    就這樣陷入了沉默,任憑魚船飄蕩在大海中,不到百裏的海程,三個多時辰便到了。當冬日的斜陽撒滿海灘的時候,小魚船停泊在一片淺水中,眼前一片裸露的沙灘,這時候小魚兒也醒來了,彩菱和小魚兒首先跳下船走在沙灘上。


    仨緊跟著也跳了下來,跟在姐弟兩的屁股後頭,走在鬆軟的沙灘上仨突然有種迴到家的感覺,雖然家早已不在了。沙灘後麵一片茂密的樹林,同樣的多是高大的桫欏,棕櫚樹。一路走去密林中稀稀拉拉分布著二十多間木屋,房屋看去破舊不堪有的甚至搖搖欲墜,屋外有的掛著魚網,有的晾著衣服,衣服上滿是補丁,由此可見這裏的魚民怎樣的貧窮。


    偶爾從身邊走過的魚民和彩菱兩姐弟打過招唿後,便把目光投在仨身上,好奇之中更多的是警惕,甚至於還有些須恐懼。


    走到魚村的最深處,在一間破舊的小木屋前,兩姐弟停下了腳步,彩菱踟躇在小木屋前似乎在猶豫著是否該把仨帶進屋子歇歇腳。夏洛貌似看出了彩菱的窘迫,又急著尋找艾咪他們,於是衝著彩菱咧嘴一笑:


    “我們要去找同伴了,改天再來找你們玩,好麽!”


    這話倒是解了彩菱的窘迫,又露出純真的笑容:“恩,好啊,你們不知道路,我帶你們一程吧。”說完又衝著小魚兒說道‘小魚兒,你先迴屋吧’小魚兒答應著朝仨小子揮揮手然後打開木門,走進了小屋。


    彩菱帶著仨折向走進密林中,這是一條沒有路的密林,沙沙沙聲中撥開眼前的草叢樹枝一路前行,走了半個多時辰眼前出現一座陡峭的山峰,彩菱指著山峰迴頭看向仨:


    “他們就住在山頂懸崖邊上的山洞中。”


    然後衝著仨揮揮手在葉蘇色迷迷的目光中向著來路走去,夏洛急迫的展開身形向著山頂飛躍而去,而不是剛才的步行,兩小子迴過神來急忙跟了上去,可是速度卻慢了許多。飛躍在山峰中猶如飛鳥一般迅捷,那怕是在那‘聖天火地山’上行進也沒此刻這般的速度,一口氣也沒歇很快就到了峰頂。


    空空蕩蕩的峰頂,沒有高大的樹木寒風中隻有枯萎的野草,也不見有什麽山洞,山峰下無邊無際的大海浪濤拍打著堅石峭壁。空曠之處燃燒著一堆篝火,兩個彪形大漢躺在火堆邊無聊的打著瞌睡。


    當一陣沙沙腳步聲傳來的時候,一個大漢猛的抬起頭翻身坐了起來,一個幹巴的身影出現在眼中,雖然身材又高了些須,大漢又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幾大步跑到身前一把抱住那幹巴的身影興奮的大叫著‘小狗子,你終於迴來了。’


    另一個大漢聽見這大叫聲緊跟著撲了過來,同樣的緊緊抱住哇哇大叫,兩個大漢就像是見到大救星一般,興奮之情難以形容,夏洛被兩大漢抱的幾乎快喘不過氣來,這抱的比周神通和甄無敵兩人還緊,憋住氣扯開嗓門大聲叫著:


    “大哥,怎麽隻有你們兩個啊,艾咪姐他們了?”


    兩大漢這才想到其他人,鬆開手跑到懸崖邊上朝著大海,齊齊扯開嗓門大聲叫著‘小狗子迴來了,大家快出來啊。’話音剛落一小會兒,山峰下傳來來陣陣腳步聲,一大群人就像是從土地裏麵冒出一樣,從麵朝大海左側的山坡下唿啦啦湧了出來。


    跑到最前頭的同樣是心情急迫的艾咪,經曆了顛簸逃離的艾咪雖然還是那青春性感的身姿,白皙的臉龐上卻刻下了幾分滄桑的憔悴,金色的長發依然飄揚在身後卻變的蓬鬆和淩亂。緊跑在艾咪身後的是黑鷹和裘川的人,全是熟悉的麵孔,一百多號人男男女女歡唿在峰頂,就像是迎接凱旋歸來的英雄一般。


    艾咪跑過來一把將夏洛摟在溫柔的肩頭,雙眼噙著淚花,雖然現在的夏洛隻比他矮小半個頭了,也不再是以前那用心嗬護的弱弱小孩,可是在心裏頭始終把他當做最親近的弟弟,這一次離別堪比生死相離,如今再次重逢艾咪如何不激動。


    黑鷹等人走過來,這個摸摸頭那個拍拍肩膀,親切感激之情全都在這親近的動作上,雖然是清風教救了他們,如果沒有夏洛的求助,結果同樣是不堪迴首。


    待姐弟兩的擁抱分開以後,黑鷹好奇的問著‘葉蘇,遊大兩小子了?’夏洛這才想起這兩兄弟,急忙迴頭看去,背對大海的山坡下麵,哎喲聲中兩小子喘著粗氣叉著腰才慢騰騰的走了上來,邊走邊哎喲大叫著‘狗子哥,你跑慢點不行嗎!我倆都快累死了。’哈哈哈,山峰上傳來一陣愉快的大笑聲,來到這裏一個多月了,今天是最令人高興的一天。


    山頂下五六丈之處正對海麵那一側的懸崖峭壁上有一大塊突出的岩石,表麵光滑平整,遠遠看去好似一處懸空的平台,大岩石之後便是一個天然的大岩洞,從山頂到大岩石之間有一條蜿蜒狹窄的山道,可供一人行走通過,剛才艾咪他們就是通過這狹窄的小道湧了上來。


    一陣興奮過後所有人都迴到了岩洞中,繼續留下那兩剽悍的海盜放哨,岩洞內別有洞天,深深的山洞縱深有十五六丈,最寬處有六七丈,簡簡單單容下這百來號人綽綽有餘。最奇妙的是最深處的洞壁上滴答流下一行清水,最後匯聚在腳下一個大石坑內,連飲水的問題都解決了,夏洛真有點佩服黑鷹他們了,居然能找到這樣一個藏身之所。


    “你們怎麽會找到這個地方的啊?”一群海盜圍坐在一起,夏洛好奇的問著,似乎大家都有很多想問的。


    “這丹州港是大風國最東邊的港口,也可以說是大風,赤焰兩國海域接壤之處,清風教雖然是救了我們,但這事畢竟宣揚不得,再說我們是海盜也不適合把我們留在清風國境內。於是把我們救出來之後便把我們運到這偏僻的港口,要求我們在兩國交界之處找個地方先藏起來。這片海域以前我們出海搶劫的時候也來過,到了丹州港我們沿著密林尋找,最後找到了這個地方。”


    黑鷹說著,現在夏洛在這群海盜中的地位早已不同以往,黑鷹也有把他當作心腹提攜起來的心思,自然是什麽大事都告訴他。三小子聽後不停的點著頭,遊大搖晃著腦袋東張西望,最後像是發現了什麽,翁聲翁氣的又問道:


    “怎麽少了些大哥,大叔啊?”


    “這裏也不是久留之地,即不能搶劫,又在大陸上,最要命的是清風教知道我們的藏身之所,雖然這次看在小狗子和艾咪的情份上救了我們。但是我們畢竟是海盜,遲早要出海搶劫,一但他們要打過來,我們又要完蛋,所以我叫了些兄弟出去繼續尋找新地盤。”


    “我覺得我們總是處在顛簸逃難中的最大問題是我們的力量太弱了,就算找到新地盤一樣會被打跑,如果我們像石虎那麽強大,誰還敢隨便打我們。”夏洛接過話茬,去了一趟大陸又長了些見識,迴來的路上暗地裏也在琢磨著這事,問題的症結終於被他琢磨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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