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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2:貴族們


    沒過多久,今夕等人便抵達了目的。他們來到位於行政區的一座豪華宅邸前,並受到了冷淡無禮的接待。由於幽聽蓉和茱荻都用魔法偽裝了自己的關係,她們沒有立即引起注意。這是今夕為了等待最恰當的時機……當然,不過隻是表麵話而已。壓製不住雙生之女的他其實有別的私心雜念 ̄ ̄一種怪異的別扭感困擾著今夕,他實在不希望有太多自己以外的人見識幽聽蓉和茱荻的容貌。


    無論如何,稍後四個人被安排進了莫漢納侯爵家的傭人房等待。雖然這是再明顯也不過的羞辱,但暗中記著賬本,準備到時候百倍奉還的今夕一點都不在意。他觀察著麵帶淺淺笑容的羅蘭,同時猜測這個黑衣劍士將會把事情鬧到多麽的不可收拾。不過有一點今夕得承認,那就是他挺喜歡羅蘭的行事方法。畢竟跟羅蘭在一起時他不必瞻前顧後,隻要率直的表現自己就可以了。


    直到被領進餐廳為止,今夕才明白到侯爵家花費了多少心機來做安排。他發現房間裏的布置處處透露出輕蔑,完全是為了貶低‘維利雅和她的隨從們,而設計的布局。今夕看到原本奢華的餐廳被分成明顯的兩部分,分派給他和羅蘭等人的一小塊區域幾乎就是赤貧人家的翻版。他還很驚訝的聞到不管是椅子、桌子、還是餐具,都帶著一股下水道裏的酸臭味,而且舊得簡直快散架了。


    假如除去愈加升騰的怒火之外,今夕倒是很佩服侯爵家居然能找來這麽離譜的東西。雖然茱荻當即便想發作,不過沙洛卻在耳語了幾句後把她拖開了。羅蘭很平靜的坐下,讓今夕感到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風平浪靜。於是他也不動聲色的坐進椅子裏,耐心等待好戲的上演。


    在足足讓今夕等待了十五分鍾後,一大群貴族才喧嘩著登場。他們身穿昂貴的衣物,仿佛沒看到客人般的圍著一張長桌坐下。食物立刻流水價般的送到他們麵前,在高聲的談論中被逐漸掃空。根本不餓的黎雪峰則默默數著數,這是他一會要迴敬過去的拳頭數目。


    “怎麽有股臭味,是誰允許乞丐進來的?”


    隨著坐在首席的中年男子拿起餐巾掩鼻,正式的戲碼便開始上演。其餘的貴族一起停下刀叉,紛紛皺起眉頭附和中年男子的話。他們用極端鄙夷的目光睨視今夕等人,還做出厭惡和驅趕的手勢。見到羅蘭扮成的‘維利雅,不為所動後,中年男子才恍然大悟似的喊道:“哎呀,這不是維利雅女士嗎?我真是~我真是~唉唉,實在太失禮了。請你原諒,畢竟人的年紀總會大嘛。就像你的父親那樣……喔,抱歉。我忘記巴恩斯爵士已經很不名譽的死了,隻留下你和沒出息的阿卡尼斯。”


    “你叫我來就為了說這些?”


    “當然不是,‘曾經,尊貴的女士。看,我還為你準備了美味的食物。來人啊,端過去。小心點,可別打翻。”


    不知道玩火**是什麽意思的莫漢納侯爵露出陰險的笑容,大聲的招唿傭人。其他的貴族們也冷笑不已,一副拭目以待的樣子。今夕看著傭人端起吃剩的餐點走來,然後假裝絆倒把盤子丟向羅蘭和自己。早有準備他用力牆術擋下,接著便想跳起來把桌子翻掉。


    幽聽蓉及時從背後伸出手,按住了今夕的肩膀。於是失望的貴族們紛紛怪叫起來,並開始互相討論‘被仆人壓製的主人有多麽無能,。對此幽聽蓉置若罔聞,根本不屑於搭理。她隻是狡黠的微笑,並悄悄的對今夕耳語道:“看我的。不過隻是逢場作戲而已,你可別得意忘形了哦。”


    在今夕好奇的注視下,幽聽蓉胸有成竹的施法。最後她輕推雙手,使得一桌皇帝都無法吃到的超豪華料理悄然出現。這是吟遊詩人的獨有法術,英雄宴。它能創造出精美且能提升勇氣的食物和餐具,對享用的人大有裨益。隨後在貴族們的錯愕的目光中,幽聽蓉優雅的展開裙邊。她旁若無人的行禮,然後用超乎想象的甜美聲音說道:“請用吧,主人。”


    那隻變大的蘿莉眨著眼睛,巧笑嫣然。貴族們的喧嘩聲則嘎然而止,全部轉換成了驚疑不定的沉默。雖然他們看不出聽蓉是用九級法術 ̄ ̄能夠模擬任何八級以下法術的高等召返來完成一切。不過光是今夕的‘仆從,便能施展出七級法術,就已經足以令他們震驚了。


    帶著感激和被‘主人,兩字引發的飄飄然,今夕走去了法術製造出來的奢華桌子旁。接著他用看待鄉下人的眼光掃過貴族們,還把鼻孔對準了那些狼狽不堪的家夥。羅蘭不動聲色的跟在今夕身後,似乎無意識的拍了拍禮服。於是流動的金色便滑過衣服表麵,讓貴族們終於發覺它是由極名貴的材料製成。


    “流、流螢!”


    一個貴族驚駭的發出低語,頗有見識的他認出羅蘭的衣服竟然價值萬金。那種奇異的布料比同等重量的鑽石更昂貴,不過仍然比不上雙生之女悉心為今夕製造的禮服。除了同樣精工的手藝外,今夕身穿長袍匯集了多元宇宙的各種珍品。他自己當然不知道,但不再抱有小覷之心的貴族們卻勉強認出了幾樣。他們很快確定了那並非贗品。結果不得不倒抽一口冷氣。因為光是今夕的衣服,就已經足夠買下好幾棟被貴族們引以為傲的宅邸了。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今夕開始享用餐點。他讓幽聽蓉和茱荻也坐下來,並大聲的跟她們說笑。等於被連抽了幾百個耳光的貴族們啞口無言,再也沒法張狂的他們麵麵相覷。雖然莫漢納侯爵努力的咳嗽試圖引起注意,不過就算他咳到吐血今夕都不會搭理半句。


    “那個……維利雅女士。”


    在萬般無奈情況下,已經顏麵掃的莫漢納侯爵隻好厚起臉皮打招唿。他震驚於陡然見到巨大財富,尷尬之餘隻覺得嫉妒又好奇。深知貪婪乃貴族本性的今夕竊笑不已,心知玩弄對方機會已經被送上門。掂著叉子的羅蘭則微微側頭,麵帶溫和的微笑問道:“怎麽。沒吃飽嗎,侯爵老爺?如果是的話。等我們吃完了你可以負責舔盤子。”


    “你……!!!”


    連最後一點尊嚴都被剝掉的莫漢納侯爵勃然大怒,卻一時間下不了逐客的決心。因為他能察覺到絕大的人力和財力正在注入維利雅身後爵士家族。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忽視的情況。畢竟就今夕等人表現出的實力來看,光是籠絡到他們便意味著無以計數的好處。可是縱然貴族向來翻臉比翻書還快,先前事事做絕的莫漢納侯爵依然難以拉下臉皮。


    “要當心他們偷偷的把盤子藏起來才行。”


    趁莫漢納侯爵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時,今夕陰險的做出追擊。稍後他使了個眼色,於是幽聽蓉揮手取消掉了附加在她和茱荻身上幻術。雖然雙生之女僅現出變化為人類後的容貌,但也足以讓首次見到的人目瞪口呆。不但本來決心撕破臉皮的莫漢納侯爵立刻變得魂不守舍,其餘的貴族們也都露出了狂熱的表情。直到一把叉子從某個看呆了的貴族手中跌落。莫漢納侯爵才渾身一震的清醒過來。他手足無措的又是擦汗又是整理衣領,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


    幽聽蓉慵懶的趴到今夕的肩上,使得無法抑製的嫉恨與羨慕之情在貴族間彌漫開來。他們猶如被貓抓撓心肺般的坐立不安,卻又因為沒有任何方可以勝過今夕而窮於言辭。今夕笑吟吟的拿起杯子,優哉遊哉的品酒。他欣賞著貴族們的尷尬和狼狽,隻覺得暢快無以。


    一旦被粉碎了心理層麵的優勢。那些徒有其表的廢物便醜態百出。各方麵都受到壓製的莫漢納侯爵窘迫到了極限,最後終於風度盡失的大吼道:


    “喂!我是侯爵!”


    “所以呢?”


    “身為區區沒落爵士家族的成員,你們要尊重我!這是起碼的禮儀!你們沒教養嗎?!”


    “哦。這樣啊……”


    今夕慢慢的點頭,放下了酒杯。他帶著毒辣的眼神輕笑幾聲,然後嘲諷的說道:“原來如此,教養嗎?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有教養的人會像你們這樣對待客人。”


    “當然!那是身份賦予我們的權力……”


    “什麽身份?什麽權力?你們憑什麽來維持莫名其妙的傲慢和蠻橫?”


    不等莫漢納侯爵主張完他的扭曲理論,今夕便高聲的打斷了他。當貴族們把激憤之意溢於言表時,今夕淡淡的往下說道:“據我所知,特權的根基是力量。這點放之四海皆準,別告訴我你們不曾欺壓反對自己的人。既然跟我們比起來你們隻能算是百無一用的渣滓,那就乖乖的當迴孫子如何?反正嘛……”


    “我的高貴血統是你們這些賤民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莫漢納侯爵發出更大聲的咆哮,仿佛能借此挽迴點顏麵。在貴族們稀稀拉拉的附和聲中,他又惡狠狠的說道:“你汙辱擁有高貴血統的我,就是汙辱賦予我崇高身份的皇室!你完了,野法師!我要代替皇帝陛下懲罰你!讓你知道與貴族為敵的代價!”


    “哼,殺人越貨的強盜行徑嗎?我還要代替月亮來懲罰你呢。”


    不需要仔細推斷,今夕就知道不住把目光掠向幽聽蓉和茱荻的莫漢納侯爵在盤算什麽。所以他從容的取出威力法杖,準備迎接一場早已注定的戰鬥。羅蘭微笑著站起,向今夕致以感謝的眼神。接著他轉向正在命令仆人送上武器的貴族們,然後靜靜的問道:


    “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我要確定一下。請問這是你第一次邀請我來用餐嗎?我的記性不太好,希望你能迴答。”


    “誰知道呢,你這個瘋女人!我才沒空記錄用餐時的娛樂次數,不過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你好像以為光憑一點點下賤者之間的交情就可以來挑戰我,還有比這更愚蠢的行為嗎?!”


    “太好了。”


    羅蘭緩緩點頭,抿緊了薄薄的嘴唇。他無視繼續吐出汙言穢語的莫漢納侯爵,隻是對躍躍欲試的今夕說道:


    “謝謝你陪我完成了這場遊戲。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總之,謝謝你,我的朋友。”


    “不用,我也覺得很痛快。”


    今夕擺擺手,滿懷期待的看著今天剛揍過的紅袍法師開始召喚同夥。與此同時,大量的私兵也被叫進了房間裏。他們都在第一時間被雙生之女蠱惑得暈頭轉向,直到聽見莫漢納侯爵的斥罵才大夢初醒。今夕憐憫的環視四周,隨後歎息著說道:


    “羅……維利雅,挑你喜歡吧。今天我就收斂一點,你隻管盡情的發泄好了。”


    “以後有用得著我的方請盡管開口。”


    羅蘭深深向今夕鞠躬,然後邁出了腳步。他對著揮舞起三頭鏈枷的莫漢納侯爵走去,根本不理會對方的虛張聲勢。羅蘭在刀劍出鞘,還有數個施法者輕聲念咒的包圍圈中姍姍獨行,仿佛是在散步般的悠閑。直到三個帶刺的鐵球唿嘯著當頭砸下,他的臉色才在刹那間變得冰冷。


    兩道寒光交錯著閃過,使得一隻緊握鏈枷的手飛上半空。莫漢納侯爵怔了幾秒,才慘叫著倒下。他的四肢全部被切斷於一瞬間,成為了天魂和魅影的祭品。羅蘭則旋轉著化作劍刃之海,席卷過驚呆了的人群。於是人類的肢體紛紛掉落到上,卻沒有出現哪怕一個致命傷。羅蘭就這樣憑借著無人能比的劍術,將最大的痛苦逐一加諸到每個敵人的身上。


    今夕隻射出一波法術,便停了下來。他放任早就怒不可遏的茱荻用法術淹沒敵人,隻管緊盯住幾道正在打開的傳送門。幽聽蓉與今夕並肩而立,沒半點緊張的樣子。她還狡黠的微笑,不無調侃的說道:


    “你打算怎麽做,主人?”


    倉促間挑起這個重擔,她有點害怕,可是也十分期待,低落的情緒因此節節上升。


    每天收郵件、迴郵件、開會,迴訪客戶,一切如常。隻有路過黑洞洞的總監辦公室,心裏恍似小蟲在啃,缺了的一塊,再也補不上。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致遠接到一個電話,號碼陌生。


    “cherie,是我,餘永。”


    致遠看看四周,壓低聲音問:“你還好嗎?”


    “謝謝您還記得我,我挺好,你呢?”


    致遠囁嚅。


    無論好與不好,辦公室都不是聊這種話題的地方。


    餘永在電話裏笑了一聲:“沒什麽,我剛簽了一個新offer,晚上你要是沒事,出來吃頓飯。”


    “真的?”致遠滿心替他高興,“恭喜恭喜!我請客給你慶賀。”


    “得得,甭裝了,哪兒有讓你出錢的地方?說好了,你也甭開車,待會兒我去接你,車停在公司南邊,你多走兩步,讓人看見不好。”


    餘永麟說話隨意,不再拿捏上司的腔調,但還是為她想得周全。


    臨出門前,致遠進洗手間整理妝容。


    幸虧正裝襯衣裏多加了一件背心,鬆綠的軟緞,配上白色寬腿長褲和金色涼鞋,勉強適合晚餐氣氛。還不算失禮。


    等見了餘永,才發覺自己純粹多此一舉。


    一個月不見,他依然是老樣子,不過換了t恤短褲,頭發剃得緊貼頭皮,象街邊的小痞子。


    致遠見慣了他西服革履的模樣,很有點不適應,隨即發現他開著一輛嶄新的精英版君越。


    “嗬,換車了?”她上下左右打量餘永,“說實話,前幾天持槍搶劫運鈔車那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是啊是啊,以前都舍不得買。”


    致遠眼波一閃,反應過來:“用賠償金買的?”


    餘永熟練地調頭,然後迴頭笑:“你還挺敏感。”


    致遠就手脫了襯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餘永一眼一眼瞟著她,笑得呲牙咧嘴:“哎喲,這是幹什麽?我跟你說cherie,對我你用不著色誘,我早就是你的裙下之臣。”


    致遠默契地拉下臉:“俗!你這人真俗,還特別地低級趣味!”


    餘永笑得前仰後合。


    等他笑夠了,致遠問:“offer是誰家的?”


    這迴餘永沒有馬上迴答,隻是專心開車,仿佛沒有聽見。


    此刻正是這個城市的交通高峰時段,窗外車流滾滾,雙向八車道的東三環,如一座巨大的停車場。


    他們的車幾乎在一寸一寸往前挪。


    直到移至紅燈跟前,餘永一腳刹車,這才開口:“fsk。”


    “什麽?你去fsk?”致遠瞪大眼睛。


    “很可笑是吧?內戰多年,最後讓**給招安了。”


    致遠細細品味他話裏的含義,覺得實在荒謬,於是哈哈笑出來。


    真的,就這麽大一個圈子,跳來跳去就是這幾家。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睜開眼依然是如來的五指山。


    “給你什麽職位?”


    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北方區銷售總監。”餘永苦笑,“我連名片都不用重印,改個公司名就成了。”


    致遠鑒顏察色,餘永的確不太高興,她小心翼翼地調笑:“這麽說,從此我們就是對手了?餘總監?”


    “不錯。cherie譚,以後你要當心了。”


    他半真半假,致遠轉過頭笑,心裏卻咯噔一聲。


    mpl和fsk是多年宿敵,這次集中采購又同時入圍。餘永此番加盟fsk,對mpl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餘永望著前方的路況,想起接受offer的過程,心裏更不是滋味。


    fsk提供的offer,雖然待遇和他在mpl時一樣,管的地盤卻小了很多。因為fsk的銷售地域,分為四個大區,比mpl多一個西南區。


    就這麽個機會,還是程睿敏為他爭取來的。


    程睿敏離開mpl一個月,fsk公司就找上門來,竟為他平白造出一個業務發展總經理的職位。


    程睿敏婉言謝絕。但聽到fsk北方區銷售總監移民的消息,當即推薦了餘永。


    “業務發展總經理,聽著好聽,其實是個空頭支票。”他向餘永解釋,“他們看上的,是我在pndd總部的那點人脈。”


    程睿敏和餘永的母校,是這個行業的黃埔軍校,在pndd總部和北方各省,師兄師弟多得象地裏的花生,拔出來一嘟嚕一嘟嚕連著筋帶著骨。


    餘永笑:“要說劉凡也挺不容易,簡直tm的壯士斷腕。”


    程睿敏隻笑不說話,笑容卻有點淒涼。


    受他連累的人眾多,如今他自顧無暇,能照顧到的,也隻有餘永麟。


    雖然不是很滿意,餘永麟最後還是接受了fsk的offer。


    他滿麵羞愧地對程睿敏說:“兄弟,你無牽無掛,我和你不一樣,銀行裏還欠著二百萬房款,老婆馬上又要生了……”


    程睿敏攬過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表示一切盡在不言中。


    “哎哎,並錯線了,你想什麽呢?”致遠敲著玻璃窗提醒。


    餘永麟迴過神,發現已錯過右轉的機會,他隻好在下一個路口調頭,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停車的位置。


    吃飯的地方,在燕莎北邊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叫作英虞,日本以海產出名的港灣名。人不是很多,環境相對安靜。


    服務生帶他們進去,輕輕拉開紙門。


    包間裏另有人在,他聽到動靜立即轉身。


    白色的立領休閑襯衣,燈光下眉目清明,新添了一副時髦的玳瑁框眼鏡,看上去愈加英俊斯文。


    這不是程睿敏是誰?


    致遠心頭“突”地一跳,呆立在門口。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他。


    程睿敏站起身,完全的洋做派:“你好,cherie。”


    致遠見慣了場麵的人,此刻也有點局促。


    “程……啊,ray,你好!”


    餘永不耐煩地推著她:“坐坐坐,你們當海峽兩岸雙邊會談呢?搞那些虛把式做什麽?今兒沒別人,就咱們仨。”


    致遠脫鞋踩上榻榻米。


    程睿敏斟茶給她,“路上堵嗎?”


    致遠低頭喝一口:“還好。”


    原來扒皮會的陰影仍揮之不去,程睿敏這般禮賢下士,令致遠心驚肉跳。


    那時每次會前,致遠都緊張得頻頻上洗手間。頭天晚上發給程睿敏的資料,第二天他閉著眼睛都能指出其中的謬誤。


    三名總監也經常被他問得瞠目結舌,象小學生一樣乖乖認錯。


    致遠自此養成了習慣,每拿出一個數據,總要反複求證,再不敢輕易信口開河。


    餘永象是猜到她的心思,笑笑說:“cherie,他現在是隻紙老虎,你不用怕他。”


    “不是怕。”致遠恢複鎮靜,眨眨眼說,“我一見到ray,完全下意識,就開始檢討今年的銷售指標。”


    她小心避過任何可能刺激程睿敏的單詞。


    看的出來,程睿敏清減許多。


    程睿敏啞然失笑:“原來我周扒皮的形象,這麽深入人心。”


    “不不,周扒皮比您仁慈多了。您經過資本主義的多年調教,他用的卻是最原始最低級的手段,井蛙怎可言海?夏蟲更不可以語冰。”


    餘永頓時大笑:“老程,聽到沒有?我忍你多年,終於有人說實話,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程睿敏看向致遠,點點頭說:“真慘,牆倒眾人推。”


    眼角眉梢卻有繃不住的笑意。


    餘永大力拍著致遠的肩膀,“行,有前途,不愧我餘某人的調教。”


    致遠微笑不語。


    拍馬屁也是個技術活,既要不動聲色,不能讓對方察覺你的意圖,又要恰好搔到他的癢處。


    這些年靠看客戶的眉高眼低生存,致遠早已修煉至化境。


    房間內吊燈低垂,映得譚斌頸間一塊翠綠的石頭溫潤晶瑩,似一汪流動的碧水。


    那件背心的領口開得極低,卻又十分技巧,華麗的花肩胸衣似露非露,勾得人欲罷不能。


    致遠忽覺異樣,程睿敏正從鏡片後審視著她,眼神耐人尋味。


    她抬頭笑一笑。


    程睿敏移開目光。也許是致遠的錯覺,他的臉似乎紅了一紅。


    菜上來了,油金魚壽司,牡丹蝦刺身,烤鰻魚,都是致遠愛吃的那一口。


    她瞟一眼餘永,心裏有點嘀咕。


    這不象是餘永的做派,他從來沒有這樣細心過。


    “cherie,那天謝謝你!”


    吃到一半程睿敏開口。


    “啊?”致遠被芥末辣得眼淚汪汪,一臉茫然地仰起頭,“哪天?”


    程睿敏和餘永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


    致遠當然不會明白,她那杯焦糖瑪奇朵,曾經充當過強心劑的角色。


    不然那天程睿敏走不出mpl公司,很有可能當場殉職,創造mpl的曆史記錄。


    他迴家就倒下來,高燒並發肺炎,燒得人事不省,在醫院呆了整整一個星期。


    他的父母不在北京,女友又在國外,隻苦了餘永,家裏醫院兩頭跑,既要對夫人晨昏定省,又時刻惦記著老友的安危。


    六天後餘永接他出院。


    程睿敏說:“這倒黴事兒一來,總是腳跟腳。那晚悅然打電話來,我倆徹底談崩,我在酒吧喝得高了,手機錢包全讓人摸走。想著不能再倒黴了吧,得,又親自送上門去給人羞辱。”


    他臉上帶笑,眼神卻是那種往事種種俱成灰的表情。


    餘永停車,緊緊擁抱同窗舊友。


    雖然兩人的感受完全不同,但程睿敏的心情他能夠理解。


    餘永跳過幾家公司,對公司的依戀和忠誠沒有那麽強烈,此時隻是憤怒而已。


    而程睿敏研究生畢業就進了mpl,自一張白紙入門到如今,從裏到外都是mpl的烙印,血液裏流動著的,也是mpl三個字母。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包括一天十六小時的超負荷工作,體力和腦力的長期透支。


    一朝起床,忽然發現天地變色,形容為天塌地陷並不為過。


    “別把公司當做家。”餘永說,“你出賣體力,它付你薪水,看不順眼一拍兩散,就這麽簡單。”


    程睿敏卻象真的複原,從此絕口不提mpl三個字。


    餘永更擔心,他寧可他四處買醉、拍桌子罵娘、桃花朵朵向陽開,那比較象一個正常人的反應。


    程睿敏隻是沉默,若無其事恢複了正常作息,每天下午按時去健身房,跑步機上一萬米,再加四十分鍾的器械。


    看得餘永直皺眉:“老程,你這不是自虐嗎?”


    程睿敏說:“你少管閑事!”


    餘永被噎得啞口無言,隻好任他自生自滅。


    直到餘永拿了offer請客,他才開口:“把你那個標致的下屬也約出來,一起吃頓飯。”


    此刻見致遠壓根兒不記得那天的事,或者她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程睿敏也不願再提起。


    三個人都轉了話題,聊起業界最近的發展。


    致遠平時看書特別雜,天南海北,亂七八糟什麽話題都能胡扯一通,有些觀點聽上去還頗象那麽迴事。


    隨時能根據客戶的心情喜好轉換話題,也是一個好銷售最基本的素質。


    這頓飯後來吃得非常熱鬧,致遠卻品出點別的味道。


    程睿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次數,實在多了點。


    “她會坐你的位置嗎?”趁著致遠去洗手間,程睿敏湊近餘永問。


    “誰?你說致遠?”


    “嗯。”


    “不可能。她太年輕,壓不住場子。”


    “還有誰具備可能性?”


    “基本沒有。”餘永苦笑,“你在mpl呆的時間比我長,kenney劉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清楚。”


    劉樹是台灣人,卻把**的一部《論持久戰》背得滾瓜爛熟。


    最信奉的一句話是:與天鬥與人鬥其樂無窮也。


    以他的為人,怎麽可能輕而易舉讓一個人晉級?他要的是下屬死心塌地的臣服,不把人的胃口吊足,他不會輕易吐口。


    程睿敏轉著手中的杯子,維持緘默。


    飯後餘永趕著迴去服侍太太,他用力擁抱致遠:“乖孩子,自己保重!”


    程睿敏送她迴家。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狹小的車內空間,隻有空調的聲音噝噝做響。


    車窗外的十裏長街,燈火恢宏,璀璨的光華蜿蜒延伸,直至道路盡頭。


    致遠支著頭,有點犯困。隻想快快到家,衝個澡上床睡覺。


    程睿敏駕駛技術不錯,車子走得熟練平順。


    致遠覺得有必要開口說點什麽,她清清嗓子:“我住得太遠,麻煩你繞了一大圈。”


    “不客氣,這是我的榮幸。尤其象你這樣漂亮的姑娘,機會並不多。”


    他的場麵話象他的駕駛技術一樣,圓滑得滴水不漏。


    “我怎麽聽著極其十分非常之言不由衷啊?”


    程睿敏翹起嘴角,左頰形成一道弧形的笑紋:“cherie,你們女性是不是習慣懷疑一切?”


    “一部分,隻是一部分。”致遠特意強調,“大部分還是很傳統的。”


    “哦,傳統女性什麽樣?”


    致遠想了想迴答:“無條件崇拜男性,遇到難事能哭能流淚,堅信白馬騎士會帶她們離開惡龍的城堡。”


    程睿敏側頭,從鏡片間隙看看致遠,“這話聽上去很瀟灑很前衛,其實非常刻薄你知道嗎?”


    致遠挑起眉毛:“願聞其詳。”


    “象你們這樣的,家庭背景良好,受過高等教育,又有合適的機會施展才華,經濟上自給自足,畢竟是少數。其他的,她們沒有選擇,不靠男人又能靠誰?”


    致遠幾乎被驚嚇到了,一直在笑:“聽聽,簡直象世界婦女組織發言人。其實吧,您也就是一變相的大男子主義,什麽叫沒有選擇?這部分女性的幸福指數是最高的,您知道不知道?”


    如果可以,誰願意自己戳在露天地裏風吹雨淋?致遠自覺早已變成榨幹的檸檬,別說流眼淚,哭泣的本能都在逐步退化。


    程睿敏從後視鏡裏觀察著她,“你還是年輕,真的年輕。”


    “您在奉承我對吧?”致遠誇張地摸摸眼角。


    程睿敏踩下刹車,笑笑說:“到了。”


    致遠嚇一跳,看看窗外,黑黢黢的草地,幾片燈火闌珊的樓群,果然停在自家的樓下。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


    程睿敏下車轉到另一側,為她打開車門,輕輕說:“你忘了,我們做銷售的,第一要訣是什麽?”


    盡最大努力摸清目標客戶的所有資料,性格,成長背景,教育背景,家庭,愛好……


    致遠當然不會忘記。


    但他把她當作了什麽?目標客戶?


    她說不出話來。


    程睿敏一直目送她走進燈光明亮的公寓大門,才啟動車子離去。


    電梯裏有一麵半身鏡,致遠怔怔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彩妝半脫,額角鼻頭稍稍露出本色,唇膏腮紅早已無影無蹤。幸好她一向淡妝,不會給人斷壁殘垣的淒慘印象。


    電梯嗚嗚低鳴向上疾行。


    她伸出食指戳著鏡中人的臉,“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是什麽人?是銷售。人家逗你玩呢,你可千萬甭當真。”


    進門衣服已經濕透,她關窗開空調,脫下外衣跑進浴室。


    浴室裏擺著一色淺藍的毛巾,四腳落地的老式浴缸,琳琅滿目的香水浴鹽,亮晶晶的玻璃瓶擺滿架子,散發出撲鼻的香氣。


    擰開熱水龍頭,致遠長舒口氣,酸痛的脊椎骨開始一節節放鬆。


    當初為買下這套兩室兩廳的公寓,幾乎和父母吵翻。母親還是傳統觀念,覺得譚斌多此一舉。


    男人買房子娶老婆養孩子,老太太認為天經地義,殊不知外麵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致遠需要一個自己的窩,她不會為了一套房子胡亂嫁人。


    此刻進了家門,環顧室內一塵不染,簡潔素淨,到處是熟悉的味道,她感到十分滿足。


    關上門自成一統,門外落原子彈也與她無關,這些年的辛苦並沒有打了水漂。


    洗到一半,客廳電話不停地響。


    致遠披著浴衣出來接聽。


    “為什麽不接電話?”沈培的聲音。


    “我剛進門。”


    “那手機呢?我以為你失蹤了。”


    致遠摸出手機,原來下午開會設成會議模式,忘了改迴來。


    “對不起,我沒聽到。”


    “你總是這樣。”沈培抱怨,“嚇死我知不知道?差一點兒打110報警。”


    致遠隻好幹笑。


    “算了,不說你了。”沈培氣餒,“周末咱們去昌平好不好?”


    “你又出什麽妖蛾子?”


    “兩個周末你都在加班,想讓你出去散散心。”


    晚飯時致遠多喝了兩杯清酒,這會兒酒意上湧,熱得心浮氣躁,很有點不耐煩,“周五再說,誰知道周末會有什麽突發事件?”


    “也好。”沈培似乎歎口氣,語氣十分隱忍遷就,“那你早點睡,周五我給你電話。”


    致遠內心忽然牽動,叫了一聲:“小培……”


    “什麽事?”


    “沒事。”致遠的聲音異常溫柔,“你也早點睡。”


    沈培在那邊對著話筒吹口氣,吹得致遠耳後一陣酥麻。


    他清楚而快樂地說:“我愛你,寶貝兒,晚安!”


    “再開這種玩笑的話,榮軒早晚會宰了我的。”


    雖然覺得很受用,但心知無論如何都擔當不起‘主人,兩字的今夕微微苦笑。他以飯後運動般的輕鬆心情來麵對戰鬥,完全不把敵人看在眼裏。對擅於利用環境的今夕而言,室內戰是再簡單也不過的事情。他隨心所欲的揮灑,轉眼間便把吊燈扯下來砸在幾個法師的頭上。


    對那些剛走出傳送門的紅袍法師而言,當頭落下的巨大金屬物絕對是兇器。重量無慮有五十公斤的吊燈足以砸暈一頭熊,拿來對付體質虛弱的法師自然更不在話下。於是莫漢納侯爵的最強力援軍還沒發揮作用,就出師未捷身先死。與此同時羅蘭則操縱著兩把化作電光的長劍,以致命的優雅掠過人群。


    在驚恐的貴族和私兵們看來,代表著劍術巔峰成就的羅蘭根本無可阻擋。他能用不可思議的速度從敵人間穿過,並留下代表死亡的創傷。敵人的攻擊和防禦對羅蘭而言毫無意義,因為天淵之別的實力差距早已決定了結果。所以他盡情的舞動著天魂和魅影,將獨有的戰鬥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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