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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5:十口棺材


    費人喜歡的是男人,尤其象致遠這樣英俊的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因為他自己的很多地方退化的已經不是男人。他是一個雙性陰陽人,既喜歡女人,也愛好男人。


    ——費人本來就不是人。


    他在啃一塊雞骨頭,一塊啃得已經沒有一絲肉的雞骨頭。


    整個人看起來就象一頭肥豬。


    說是啃,沒有肉怎麽啃?其實是在舔,用舌頭在骨頭上舔得津津有味,口水順著肥厚的嘴角往下流,一根骨頭上都是口水。


    看到費人,慕容夫人和七個騎士臉色全都變了,變得非常蒼白。連神眼的臉色也變了,眼角跳了幾下——他怎麽看到費人來了?


    隻有天玲兒瞪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睛,一臉不相信地看著費人——她實在想不通,世界上怎麽有這樣好玩的人。


    在她的眼裏,費人象極了一個玩具。


    費人臉上的表情仿佛很滿足的樣子,反複舔了幾口,然後煞有介事地用一隻油膩膩的手將骨頭遞向天玲兒,說:“小朋友,要不要嚐一下?”


    天玲兒一隻小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是說我嗎?”


    “當然啊。”費人說:“在這裏,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是小朋友呢?”


    “有。”天玲兒眨眨眼說。


    “有?不會吧,我怎麽沒有看到。”費人做出驚訝的樣子。


    天玲兒說:“你當然看不到。”、


    “我怎麽會看不到?”費人說:“除非根本沒有在這裏。”


    “嗯,在這裏的。”天玲兒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費人把每個人都望了望:“是誰?總不會是我吧。”


    “答對了,因為這個小朋友就是你自己,你當然看不到。”天玲兒拍手笑著說:“你果然很聰明,至少比我家喂的豬聰明一點點。”


    費人瞪大了眼睛:“我多少歲了,難道你看不出嗎?”


    “你當然很小啊,隻有小朋友才會象你一樣啃雞骨頭啊,你這種啃法,我兩歲以後就沒有啦。”天玲兒撲哧一笑:“你以為你多大?哼,你比我還小呢。”


    費人張著厚厚的嘴唇,說不出話來。


    致遠在旁邊忍不住大笑起來。


    天玲兒說:“我可以叫你小豬嗎?”


    “小豬?”


    “對啊,你象極了我家喂的那頭吃了又睡、睡了又吃的豬。”天玲兒皺了皺眉頭:“嗯,不過你的個頭好象還大一點,就叫你大豬,總可以了吧。”


    “大豬?”費人苦著臉:“可不可以叫別的,比如大虎、大熊,或者大貓也行。”


    “不行!”天玲兒堅決擺擺手:“你想得美,象你這種智商,最多隻比我家喂的豬聰明一點點,笨一點大熊都比你聰明。”


    “隻聰明一點點?不會吧。”


    “嗯。”天玲兒嘟著嘴說:“如果你不服氣,我可以考考你,你敢嗎?”


    致遠暗樂,以天玲兒剛才對神眼提的古怪精靈的問題,一定有費人好受的。他生怕費人不答應,忙在一旁打氣:“好啊,好啊,費人難道會怕一個小孩子嗎?”


    費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氣得瞪了致遠一眼,騎虎難下,隻好說:“考就考,不過,你考我,我也要考你,這樣才公平。”


    “好啊,好啊。”天玲兒拍手笑著說:“輸了不許耍賴。”


    “嗯,一言為定。”費人心想,你這種小孩子難道能難得住我?他說:“你如果輸了,怎麽辦?”


    天玲兒答得爽快:“如果你輸了,我就叫你大豬,把你當豬來喂,如果我輸了,你就叫我小豬,怎麽樣?”


    “好是好,不過我想賭大一點。”


    “賭大一點?賭多大?”


    “很大。”費人露出淫穢的笑容:“如果我輸了,我就終身當你的奴隸,如果你輸了,你就終身當我的奴隸,什麽都要聽我的,行嗎?”


    東部大陸——銀月城


    開門後進來的人,不止是傲珊,還有妖華。


    妖華美目盯著傲珊,突然道:“切,我才不信呢,你肯定有什麽預謀的。你上次說的那什麽事兒,到底做了沒?”


    傲珊有點惶恐:“我要真說了,怕你醋勁兒大發掐死我。”


    妖華一怔:“你真去勾搭笑愚了?怎麽樣,成了沒?”


    傲珊俏臉一紅,卻突然來了一股子勇氣,呐呐道:“我和他……上床了。”


    妖華:“啊?”


    足足發傻了十幾秒鍾,妖華也不明白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居然問了一句很扯淡的話:“爽不爽?”


    傲珊豁出去了,昂首挺胸道:“我這輩子都沒這麽刺激過!”


    大家都知道,有時候女人在一起的私話,內容相當之彪悍,有時候能讓大男人也臉紅。


    這時候妖華就耐不住好奇心道:“到底是怎麽來地,你說來聽聽。”


    傲珊也覺得這種小秘密藏在自己心裏太痛苦了,不如和閨中密友一起分享,反正她知道妖華和笑愚也隻是老板和員工的關係,也沒什麽好顧忌,聞言答道:“就那天,他那徒弟……哎,怎麽說呢,那丫頭平時看起來挺純情地,哪知道其實那麽開放呀?我‘不小心’看到她在勾引笑愚來著,但結果你猜怎麽著?”


    妖華:“怎麽,他們當場就做了那種事?”


    傲珊一愣:“不,沒有,笑愚居然反抗了,太意外了!”


    妖華聞言一怔,也覺得這似乎不太科學。


    傲珊索性把後來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兩人一陣麵紅耳赤,卻又有點莫名其妙地興奮。


    過了一會兒,妖華突然道:“我剛進來地時候,好像聽見他房間裏在放歌啊。”


    傲珊一怔:“不是吧……”


    糊裏糊塗小睡了一會兒,醒來為笑愚覺得自己特清醒,再也睡不著了。


    趴在窗邊望


    著夜空抽煙,魏謝胡思亂想著。


    在笑愚過往的生命中,有那麽一段時間,有那麽一個女朋友,叫做雅兒。這姑娘外表十分文靜,氣質十分優雅,骨子裏十分懂情調。


    那時節,笑愚沉迷於一款頗有名的網絡遊戲,某天在打團戰的時候笑愚火氣很大,一邊握鼠標一邊破口大罵。於是雅兒當場就蹲了下去,用那櫻桃小嘴幫魏大大清熱去火。


    後來笑愚想,自己至今還記得雅兒,就因為這件難忘的事。


    小時候寫作文。經常有這樣的題目——《記一件難忘的事》。那時候很多孩子都會千遍一律地寫:那一天我踢球扭傷了腳,同桌小紅扶著我進教室,還輔道我做功課。這件事情我很難忘。我對小紅說謝謝,她說,不用謝,我們應該向雷鋒叔叔學習……


    如果笑愚如今還需要寫作文地話,應該會這樣寫:那一天我很衝動,雅兒立馬就幫我**,這件事情我很難忘。我對雅兒說謝謝,她說,不用謝,我們應該向藝術毛片學習……


    傲珊做了比雅兒更刺激的事情。所以笑愚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傲珊。


    而笑愚卻不知道,自己和傲珊,會不會像和雅兒一樣,換來一個極度扯淡的結局。


    雅兒離開笑愚地理由簡單。比當初傲珊離開笑愚的理由要簡單許多。


    那姑娘一開始就有點小預謀,不知道從哪兒聽說笑愚是傳說中的太子黨,一口咬定笑愚他爹是退役老將軍。笑愚他媽是什麽**。


    所以當某一天笑愚醉酒後很負責任地否定了這個說法的時候,雅兒的表現很灑脫,她絲毫不拖泥帶水地,當夜就離開了笑愚,再也沒出現過。


    後來笑愚對這事兒感到很迷惑,為什麽說真話都沒人相信呢?笑老爹確實不是什麽將軍,他老人家到退役時也隻是一大校,也就是做了十幾年的副參謀長而已……可笑愚還沒來得及說這些,雅兒就已經走了。


    人生啊!想起這些笑愚就感觸良多,憲法也沒規定軍人的兒子必須繼續做軍人。得了,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賣毛片吧,這也算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至於什麽變成銀月軍邊關殺敵人的童年願望。什麽化身紈絝子弟四處調戲良家婦女的甜蜜幻想,什麽子借父勢縱橫官場地人生理想……讓它隨風去。讓它無痕跡,讓它如狗屁,讓它下地獄~!


    笑愚從前的人生理想很簡單,學校畢業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然後和傲珊結婚,倆人雙劍合璧,一起為了生活而奮鬥,共創美好未來。


    而不幸的是,傲珊先離開了,所以笑愚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人生理想。


    笑愚半夜睡不著覺,把心情變成歌,但又不能像憲哥或周傑倫那樣‘在屋頂唱著你的歌’。不過大家都知道,笑愚這個人物內在情緒又很活潑,偶爾還比較惡趣味。


    所以,他把門窗全部關得死死的,讓人誤以為他要燒炭自殺。結果他卻把臥室裏那套很有點剛健的組合音響打開了,還從抽屜裏拿出一頗為專業的鋼架架好麥克風。然後笑愚掏出了藏在大衣櫃裏那起碼半年沒摸過的黑色電吉他,插好接口,試了試音,他開始搖滾了:


    你別為我呐喊別為我哭


    別讓我明亮的眼睛模糊


    你別給我幸福別給我苦


    別讓我知道了迴家的路


    世界是怎樣大我也很清楚


    但我已不能在乎


    ……


    你別讓我看得見你的眉目


    聽得清你隨意裏刻意地傾訴


    你別用你長長的長發揮舞


    糾纏我糾纏已久的關注


    你地目光我想我也該清楚


    但我已不能在乎


    不能在乎啊你的容顏


    誓言和眷戀為誰永遠啊


    不能在乎啊我地昨天


    那天真的笑容會不會變……


    ……


    是我已疲倦了嗎


    是我已厭倦了嗎


    抓緊我的手我不說話


    你聽不聽得到迴答


    是我想離開了嗎


    是我想放開了嗎


    沉默的我怎麽告訴你


    其實我沒有想法


    ……


    這首歌叫《沒有想法》,本來不怎麽搖滾,但笑愚傾情演繹出來就顯得搖滾。


    從前每次唱到‘你別用你長長的長發揮舞,糾纏我糾纏已久的關注’,笑愚都想哭。但這次他很堅挺,他隻是有點迷茫。


    從前每次唱到‘是我已疲倦了嗎,是我已厭倦了嗎’,笑愚都會很迷茫。但這一次他一點都沒有迷茫,他失聲痛哭。


    可是歌聲還在繼續,笑愚不想停下來。就像很多年前他一個人在異鄉不停地走啊走,不敢停下來,怕一停下就找不到方向,隻想不停地走下去。


    是我想離開了嗎


    是我想放開了嗎


    當年已經離開過了,放開過了,可是都他媽走過半個中國了,該忘掉的怎麽還忘不掉呢?那時候笑愚覺得自己像一個假裝四處漂泊的文學青年一樣,在時間匆匆流過後,在踏過千山萬水之後,該放下的就會慢慢放下,可他媽為什麽至今都沒放下?


    不能在乎啊你的容顏


    誓言和眷戀為誰永遠


    不能在乎啊我的昨天


    那天真的笑容會不會變


    說過很多次了,也做過很多次了,不能在乎,可誰能做到真正地不去在乎?離開過了,迴來過了,心中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


    有時候做人真的很悲哀,在擁有的時候,你覺得外麵的一切才是最好的,甚至還有更好的還沒有出現。等到失去了,才發現最好的曾經一直在自己身邊。


    笑愚比較理智一點,當初他就認為自己已經擁有了最好的,可這最好的卻已經不屬於他了。後來他認為可以找更多人來替代她,可是這麽多年過來了,卻誰都不能替代她,反而顯得她越來越好,越來越適合自己!


    房間內聲音震耳欲聾,笑愚怎麽看都很瘋狂,聽不到外麵急促的敲門聲,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自己才肯停下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自己才能真正地不去思念,不去縈懷,不去想她。


    生命是戀蝶的花,飛翔的蝴蝶來自初始的遙遠。和著蝴蝶的飛翔,織成了生命中最美麗的歌。日子在這裏,是最純粹的沉澱……


    東部大陸——阿黃酒館


    “不行,絕對不行。”一旁的慕容夫人又氣又惱,高聲叫道:“玲兒,別與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打賭。”


    “你說我是什麽東西?”費人也有些氣惱。


    慕容夫人哼了一聲。


    “那好,今天我這個東西,就要把你個老東西吃了。”費人陰陰地說:“我要把賭注加大,如果我贏了,你這個老太婆也要給我當奴隸,嘿嘿。”


    這句話早惹惱了慕容家的七大高手,他們一向對慕容夫人敬若神明,豈能受此羞辱?那位最年輕、說話聲音最大、情緒最激動的年輕騎士早已怒吼一聲,仗劍而出,要與費人拚命。神眼先生仿佛能感知到一切似的,杖藜往中間輕輕一擋,攔住了他。


    眾人都很詫異,在東部大陸上羞辱有時比死更讓人無法忍受,這件事情傳出去,姑蘇慕容世家如何在東部大陸上立足?


    ——年輕騎士實在不明白,德高望重、急人危難的神眼為什麽會胳膊往外拐,不僅不幫他,還阻撓他向費人討公道。


    他不明白,費人心裏卻很清楚是怎麽迴事——盡管在來之前,鄒鋒才親口告訴他的——神龍不見首尾、超然物外的神眼居然是錢莊沒有公開的客卿。


    客卿是地位為卿,在錢莊拿俸祿又可以平時不做事、不管事的客人。地位非常尊貴和特殊。


    孟子就曾經被齊宜王聘為客卿,“上大夫之祿,不任職而論國事”。


    信陵君“為仁而下士,致食客三千人。當是時,諸侯以公子賢,多客,不敢加兵謀魏十餘年”。秦相呂不韋組織門客匯集先秦各派學說編著的《呂氏春秋》,為當時秦國統一天下、治理國家奠定了重要的基礎。同時,這種“客卿製”也培養、造就了一大批優秀人才,藺相如、毛遂等都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在諸候爭霸、群雄逐鹿的東部大陸,鄒鋒深知爭奪人才的重要性。錢莊一直在招兵買馬,廣聚賢能,蓄養門客,重金聘請高手。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客卿,尤其是沒有公開的客卿,更是非常尊崇,僅有鄒鋒才知道,才能調動。


    “客卿”是完全意義上的把人才“儲存起來準備必要時用”,是把人才供養起來,而且“士無賢不肖皆謙而禮交之”。它不同於物資的儲備,不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把人才束之高閣,而是高層次後備人才的儲備。


    這些都是世外高人、淡泊人生,或者因某些原因不願拋頭露麵,從而隱姓埋名,卻又有一技之長的人。不到關鍵時候,這些人絕不會出手,更不會讓人知道。


    鄒鋒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三顧茅屋、禮賢下士,無所不用其極,才打動了這些人。他告訴費人之時,也反複叮囑:“必須保密”。


    既然要保密,當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為什麽要悄悄告訴費人?因為他需要費人樹立必勝的信心。象費人這種貪生怕死的人,這確實是最好的動力。


    否則,費人可能找無數的借口,磨磨蹭蹭,可能明天早晨才能趕到。


    ——知費人者,豈止空大師,鄒鋒是也。


    神眼歎了一口氣:“你們走吧。”


    “走?”費人覺得很奇怪:“他們怎麽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是我讓他們走的,不可以嗎?”


    “不可以。”


    神眼臉色一變,冷冷說:“我說話難道也不算數?”


    “大名鼎鼎的神眼先生說話,當然算數。”費人不屑地說:“可是我帶來的十口棺材怎麽辦?總不能抬迴去吧。”


    致遠在一旁發問:“你為什麽半夜三更抬這麽多棺材來?”


    費人說:“不是我想半夜三更來的。”他瞄了慕容家眾人一眼:“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這些人深更半夜在這裏大吵大鬧的,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嘿嘿,就是死豬也會被你們吵醒了。”


    “九口棺材當然是為慕容夫人、天玲兒和所謂的七大高手準備的。”費人又對神眼說:“莊主讓我給先生帶一句話。”


    “什麽話?”


    “莊主說,如果先生袖手旁觀或者不守信用的話,最後一口棺材就是為先生準備的。”費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笑得不懷好意:“到時,就請先生自己躺進去。”


    神眼神色黯然悲傷,他是因為欠鄒鋒一個很大的人情,才做了錢莊客卿的——鄒鋒曾經出麵營救過他的兒子,最終救了其一命——你可以欠人的錢,千萬也不要去欠一個人的命。現在,也許真到了還命的時候了,他喃喃說:“是時候了,該還的總是要還的,就讓我躺進去吧。”


    費人苦著臉:“這口棺材又寬又大,躺著很舒服,我都舍不得出來了,先生為什麽要跟我爭呢。”


    “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我會給錢莊一個交待。”神眼說:“不過,你必須放慕容家的人走。”


    費人譏諷地說:“可能嗎?”


    “不是可能,是一定會。”致遠說:“因為你少算了一個人。”


    “誰?”


    “就是我。”


    費人大笑,嘴裏啃的雞骨頭也不由停住了,一身肥肉都笑得發抖,仿佛在聽一個很開心的笑話:“你連劍都沒有了,憑什麽?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指著外麵披麻戴孝,匍匐哀哉的一行人:“你以為這些人都是吃幹飯的?他們實力可能沒有你強,可是對於殺人的經驗卻一定在你之上,他們組合在一起,是非常可怕的。”


    “你想得這樣周到。”致遠冷笑說:“你為什麽沒有給我準備一口棺材?”


    “本來我是要準備的。”費人說:“可是,來之前,莊主說不用了。”


    “哼。”


    “因為莊主說,象致遠這種用情專一的人,你隻要給他說一句話就可以了。”


    “隻一句話?”


    “是的。”費人說:“莊主說,你隻要告訴他,還要不要二莊主一家平安生活,全在致遠一念之間。”


    “你敢威脅我?”


    “我並沒有威脅你,當今天下,有誰敢威脅實力高強的致遠?”費人說:“我隻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而已。”


    “大家不要吵了。”天玲兒忽然說:“我們會走的。”


    費人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不可能吧?你們怎麽走?”


    天玲兒笑咪咪地說:“因為我還沒有考問你啊。”


    “你一定會贏嗎?”


    “我經常輸的。”天玲兒說:“不過,我和家裏的豬打賭倒是從來沒有輸過,你信不信?”她咯咯咯地嬌笑:“我還要加大賭注。”


    “加什麽?”


    “加你手裏的雞骨頭。”


    “不行。”費人一連搖頭:“本來拿給你啃一口還可以,要賭這隻骨頭,卻是萬萬不行。”


    “不行就拉倒,我就不和你賭啦。”天玲兒翹著嘴。


    “我們講好要考的嘛。”費人苦著臉,仿佛比要他的命還難受。


    天玲兒大聲說:“你幹不幹?”


    “我能不幹嘛?”費人象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完全是一張黃鼠狼給雞人拜年、貓捉老鼠的表情,他就怕天玲兒不賭,在穩操勝卷的情形下,費人當然不會放過一切貓戲弄老鼠的機會。


    他不想結束的太早,要好好享受那種看人受難的樂趣。


    “那好。”天玲兒故意呑了一下口水說:“你先把骨頭拿給我啃一口。”


    費人立刻將拿骨頭的手收迴去,舌頭趕快又在上麵舔了幾口,才說:“現在還不行,你又沒有贏。”


    “你以為我真的想吃?我是拿迴家去喂豬。”天玲兒作了個鬼臉:“你那模樣,我還看不上眼呢。”說完,從衣袖裏拿出一麵小銅鏡扔給費人:“自己照照吧,如果我是你,幹脆找根繩子上吊算了。”


    費人足飾珠璣,腰金佩玉,衣裘冠履,保養的很富態,在棺材裏伸出油膩膩的肥手接住扔來的小銅鏡,居然真的在那裏照尊容。照了一會,仿佛對自己的尊容很滿意:“我都不敢照鏡子了,因為長得實在是太帥了,自己看著都喜歡,柳慕永見到我,可能都要自卑,說不定都要拿把刀把他的脖子抺了。”說著歎了一口氣:“幸好我心地善良,少有到東部大陸上行走,不然,真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啊,唉。”


    天玲兒睜大眼睛看著他,實在不敢相信有臉皮這樣厚的人。“厚顏無恥”這個詞就象是為他量身定製的,太貼切不過了。


    費人不給神眼麵子、定要“把十口棺材裝滿”的背後,還有著兩張非常清晰的臉,一張“表現得非常無辜”、卻“難以掩飾興奮”與“緊張”的“二皮臉”;一張“貓哭老鼠假慈悲”,一心想得到“戲弄老鼠那種快感”的“充滿渴望的臉。”


    對付流氓,你就要以更“流氓”的方式,對付費人這種“不是人”,你更不能用常規對付人的方式。作出一個虛張聲勢的威脅而使敵人認為是真正的威脅,情況會十分有利;但如果向敵人顯示真正的威脅而敵人認為這是虛張聲勢,那就壞了。


    天玲兒,一個頭梳衝天辮的小女孩,能對付得了連神眼和致遠都拿著沒辦法的人嗎?


    事實求是地說,費人的樣子並不醜,隻是長得很有創意,很有特點,很提神,很抽象,很無辜,很對不起大眾――整體給人的形象就是肥得出奇,異常畸形和膨脹,就象沒有進化完整、進化不徹底似的。


    整成人樣是夠戧了,不過整成幅地圖也許倒還能對付。


    一張臉更是又白又胖又大,不僅外形不準,而且比例沒打好。就象是屁股換成了臉,完全突破了人類想象的極限――就不定,倒還具有一定的考古拓撲學價值。


    如此相貌,平坦之中又見深邃起伏,端是千年不遇,萬載難尋。足令天下野獸汗顏。這種造型還敢出來見人,也算是很有勇氣了。


    費人本人倒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麽難為情。


    天玲兒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甚至還有一點喜歡,拍手說:“你給我作玩具好不好?”


    費人一時怔住了,有人叫他去搶錢、去放火,去殺人,卻從來沒有人叫他去做玩具,再怎麽扮豬吃象,也扮不下去了。


    他斷然說:“不行。”


    “為什麽?”


    “不行就是不行。”仿佛說話會傳染,費人說話也變得象個小女孩似的饒舌不講理:“反正就是不行。”


    “當玩具有什麽不好?”天玲兒嘟著嘴:“很多人想做,我還不願意呢。”


    “你的意思是,給你做玩具是件很光榮的事情哦?”


    “是啊。”


    “為什麽你會選中我做玩具呢?”


    “因為我喜歡你啊。”天玲兒脫口而出。


    望著天玲兒天真無邪的樣子,費人說不出話來,仿佛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實實在在的東西在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湧動。他不是一個容易被感動的人,從長大起就不知感動為何物。從來隻有人恨他、詛咒他、厭惡他,甚至想殺他,剝他的皮、喝他的血,一向是“人人得而洙之”、“必欲除之而後快”,卻從來沒有人說喜歡他。


    何況是一個充滿童真的小女孩。


    ――喜歡這種感覺從來與他無緣。


    “我們開始考了,行嗎?”天玲兒說。


    “不行!”一聲斷喝,老態龍鍾、步履蹣跚的慕容夫人忽然象張開翅膀的蝙蝠一樣飛了起來,身手之矯健、敏捷,與剛才那個顫微微、白發蒼蒼的老太婆完全判若兩人。如果不是親見,誰敢相信?


    一個人在為保護自己子孫的時候,往往會煥發出平時難已想象的力量。


    親情的力量是無窮的。


    慕容夫人經驗非常豐富,一直在悄悄地觀察,她看到對方人多勢眾,氣定神閑,顯然有備而來。更令人可怕的是,她聽到了其它九口棺材裏居然有均勻、穩定的唿吸!


    神眼沒有說錯,一個修術的人氣息均勻,無論長短、次數都會因人而異,形成一定的規律。越穩定越輕微越均勻的唿吸,武功越可怕。這九口棺材裏躺的人,當然不是死人――有了死人怎麽能裝慕容家的人――這些人顯然比抬棺材的人厲害的多。


    所以,在神眼攔住慕容家七大高手中那位最年輕、說話聲音最大、情緒最激動的年輕騎士的時候,慕容夫人非常理解――神眼的聽力比她還高得多,怎麽會聽不到棺材裏的唿吸?


    神眼不是在阻攔年輕人,而是在保護他!


    慕容夫人知道,不用“蓋棺定論”,就以事論事,以天玲兒小小的年紀,就是有一點小聰明、小智商,又怎麽能與奸滑無比、毫無道德可言的費人爭輸贏?即使僥幸贏了一兩局,也恐怕是針尖對麥芒,無際於事。


    所以,她要拚,以這條老命來拚,為子孫拚出一條生路來。


    擒賊先擒王,置之死地而後生,要解今日之困局,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拿下費人。


    她嘴裏仿佛在喃喃念著某種招魂的咒語,仿佛一聲令下,人一飛起來,纏繞在身邊的無數飛舞的蝙蝠也立刻跟著她,黑壓壓一片,潮水一樣蜂擁而上,飛向費人的那口棺材。


    蝙蝠是一種生活在黑暗中奇怪而又通靈冷血的動物,是唯一真正能夠飛翔的獸類,它們雖然沒有鳥類那樣的羽毛和翅膀,飛行本領也比鳥類差得多,但其前肢十分發達,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特別長,並由它們支撐起一層薄而多毛的,從指骨末端至肱骨、體側、後肢及尾巴之間的柔軟而堅韌的皮膜,形成蝙蝠獨特的飛行器官――翼手。


    這不是一群一般的蝙蝠,而是最陰暗、醜陋、嗜血的血蝙蝠!


    血蝙蝠是一種可怕的夜間動物,不用眼睛,可以在黑暗中飛行,它們的胸肌十分發達,胸骨具有龍骨突起,鎖骨也很發達,體型相對巨大,具有奇特的吸血本領,它們可以本能地辨別出人或其它動物,一邊扇動翅膀一邊輕輕咬破襲擊目標的皮膚。


    因為傷口極小,所以受害者感覺不到疼痛。於是,吸血蝙蝠便從這個小口不停地吸吮直到幾乎飛不動為止。


    這些是慕容夫人精心挑選、訓練、培育的吸血蝙蝠,在吸血的同時還能傳播一種極厲害的、特殊的病毒,隻要有一隻咬了你一小口,後果就非常嚴重。


    ――嚴重得你會後悔見到了這種動物。


    ――血蝙蝠是黑暗中生命的主宰!


    不用慕容夫人下令,慕容家七大高手一見夫人飛出,立刻撥劍、飛身,一齊揮劍殺向抬著費人棺材的八個大漢。長期的配合,形成了極好的默契。


    動如脫兔,聲勢驚人。


    這些人幾乎已經是慕容世家的全部精英。


    神眼沒有阻攔,也沒有幫手,隻是仰起頭,無奈地深深歎了一口氣,突起的眼球一片茫然和悲哀。


    難道他已看到了此戰的結局?


    屋裏隻有一口棺材,一個人,八個抬


    致遠“看”得很清楚。


    和所有優秀的術士一樣,他也具有一種血與火、生與死之中長期磨練出來的、能夠迅速判斷感知周圍變化的能力――這是一種生存的能力。


    燭火是被神眼用衣袖掃滅的。


    神眼衣袖拂動,在屋裏卷起一股狂風,風不僅吹滅了蠟燭的火光,更將滿天飛舞、張牙舞爪、不或一世的血蝙蝠從空中掃落,那陣“赴赴赴”的聲音,就是血蝙蝠紛紛落地的聲音。


    就在濁光剛剛熄滅、血蝙蝠似墜未墜的一刹那,發生了很多驚心動魄的事情。


    一刹那有多久?刹那是西域的梵語,根據《僧智律》規定:“一刹那者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須臾。”


    佛家用“刹那”這一概念表達世間一切事物生滅變化的連續性和迅速性,謂之“刹那無常”――“無一塵許間隔,未嚐有一刹那頃斷續之相”。


    一刹那就在一念之間。


    光明消逝、黑暗降臨,就在光明與黑暗交替的一刹那,一屋子的人都在動。


    生死就在這一刹那之中。


    最先動的居然是“一動不動”地坐在一張桌旁,桌上還溫著一壺酒,放著一碟下酒的小菜,屍體已經僵硬的“李三”。


    李三不是已經死了嗎?李三確實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很難看,大象隻用了一拳,直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花俏,沒有多餘的招式,就這麽直接一拳打爛了李三的臉,打爆了李三的頭。


    ――在大象盆子一樣巨大的拳頭下,絕不會有活人。


    李三已經死了,可找個人代替李三,易一下容,吃一點讓身體僵硬、暫時不用唿吸的藥,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林神醫就有這本事。


    易容之前,林神醫對費人說:“有三種人最好易容,也最不容易被人察覺。”


    “第一種是你根本不認識的人,就因為你不認識,所以隻要不把性別弄錯了,隨便把他易成什麽樣子也沒有關係――隻要把他弄得看著象個人就行。”


    “第二種是死人,而且是死得很難看、麵目全非的死人。”林神醫在為這個“李三”易容的時候,隻花了一小會功夫。


    “第三種是你最熟悉的人。”


    費人不明白了:“人人都說最熟悉的人最難易容、最容易被人察覺,你為什麽這樣認為?”


    “按常理,很多情況是這樣。”林神醫點點頭,也不否認:“可是,正因為熟悉,也給了很多易容的好處。”


    他解釋說:“最熟悉的人當然知道其它人所不知道的**,比如,屁股上有個疤、**上長顆痔,睾丸有點彎曲,並且隻有一個蛋,等等,隻要在易容的時候,在屁股上弄個疤、**上加顆痔,睾丸做彎曲,割去一個蛋就行了。”


    “因為這是人所不知的**,一般隻有親人或者最好的朋友才知道,所以,這些人一見到那些特征,很容易先入為主,認為就是本人。”


    “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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