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迴答,聶書瑤不覺得奇怪,手指微微敲著桌麵自語道:「那是縣衙還是賊窩?」


    劉捕頭是衙門中人,雖然不滿縣太爺的某些作為,可也不喜歡聽到這種評斷,皺眉道:「此話怎講?」


    朱弘也眯著眼睛等她迴答。


    聶書瑤避開這個話題問道:「劉捕頭有去過十裏坡察看嗎?」


    「這……,暫時還沒有。十裏坡是一些無業流民們聚居之地,衙門也怕那些人聚眾鬧事,隔三差五的都會有人去巡邏。」


    「那昨天為什麽沒去?」聶書瑤再問,她覺得劉捕頭好像在遮掩什麽似的。


    劉捕頭的眉頭都快皺成一個疙瘩了,後背一下子就濕透了,心道:「這女子的問話真是犀利呀。」


    聶書瑤微微一笑,替他答道:「是不是這兩天你們捕快們都有別的事情忙呀?」


    劉捕頭聽到這話算是服氣了,拱手道:「姑娘慧眼如炬,兄弟們都被調去收稅了。」


    「嗬嗬!」聶書瑤隻是笑笑沒作任何迴答。


    朱弘道:「你的意思是縣衙裏有人監守自盜?」


    聶書瑤擺擺手,「我沒說過。」


    其實她就是這個意思,此次事件內有幾點非常可疑。


    首先,蘇茂本來是發配邊疆的呀,怎會出現在縣衙還成了師爺?要說跟柳如淵沒關係,打死她也不信。


    其次那就是四輪馬車了。這馬車雖然賣出過不少,但她覺得不是所有人都會坐著此車去十裏坡的。除了龐玉娟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外,她想不出什麽人會如此招搖。


    別問為什麽會想到她,這是聶書瑤的直覺,以這位大小姐的脾性,得知她去了揚州還會坐得住嗎?


    再者,證人羅二郎,他雖然是個懶漢,也雖然被人收買,卻是真的很到了什麽。要不然不會說出那麽一番話,而且哭的時候也有真情流露,死者或許是他認識的。


    聶書瑤撇撇嘴,為什麽一定會覺得有死者呢?是潛意識在作祟嗎?她覺得有一部分是先為主的念頭,柳如淵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給她個好印象。


    最後還是柳如淵。他想找個替死鬼,如果沒有死者的話,沒必要讓劉捕頭將此案說得那麽嚴重,也沒必要點名十裏坡這個地址。


    想到這裏,她再次問:「不知劉捕頭什麽時候去視察十裏坡,帶上我們幾個如何?」


    劉捕頭再次被問住了,結巴道:「姑,姑娘要親自去察看十裏坡?」


    他對聶書瑤看了又看,一身上好的衣衫,言談舉止明明是大家閨秀的樣子啊,怎會去那種髒亂差的地方呢?這不合理呀。


    「是!」聶書瑤肯定道,隨之看向在坐的諸位,「你們誰想一起去?」


    「唰唰!」除了年老頭所有人都舉起了手,連朱弘也不例外。


    聶書瑤道:「熙兒、江大哥、宋大哥還有年老頭,我們五個去。」


    「我呢?要知道我對那邊可熟得很。」朱弘急道。


    「不讓你去,你也會去的,所以就不提你了。」聶書瑤輕描淡寫道。


    朱弘皺皺眉,有點受傷,可眼中的笑意卻更盛了。


    年老頭吃得最暢快,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不樂意道:「老頭子我就不去了,去了一趟也沒發現什麽,有點累了呢。」


    聶書瑤哼哼道:「不行,你一定得跟著。要不然自己掏銀子住店。」


    關係到銀子,年老頭也就沒再說什麽,再次跟眼前的美食作戰。


    「既然大家沒意見,就這麽定了。還有鳳兄,你在客棧裏看著點那個李掌櫃,帶著楞子跟小青也看好我們的車,任務很重呀。」


    鳳無崖本來還不樂意,一聽有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做也就釋然了,連連點頭保證一定做好。


    這讓朱弘頻頻撇嘴,說他跟著某人變成傻子了。


    然後宋雲飛又來一句,「你不傻,你別去呀?」


    「這……,臭小子你說什麽呢?」朱弘想理論,發覺這句話根本沒法理論,論來論去他都是個傻子。


    這邊鬧哄哄地亂說一通,氣氛卻突然變好了,沒人再問朱弘的身份,他說是鳳無崖的師父那就當他是鳳無崖的師父。


    還站在一邊流汗的劉捕頭卻被人結結實實地忽視了,他再一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想開口說話。


    聶書瑤卻好像突然想起他似的,說道:「啊,劉捕頭,還需要你明天為我們準備五身捕快服,就照著我們的身形來弄吧。明日辰時我們就在城外匯合吧。」


    沒問劉捕頭同不同意,就這麽定下了。


    「這……,捕快的衣服可不……。」劉捕頭想說不好弄,話被朱弘冷冷的眼神硬生生地憋了迴去。那兩個黑衣人的實力他是領教過的,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朱弘道:「照這位姑娘的話去做,少不了你的好處。下去吧!」


    劉捕頭匆匆行了一禮便急乎乎地離開了祥泰客棧。


    出了客棧,他才好好地喘了一口氣,這是自由的味道。然而轉念一想,我是捕快呀,怎麽能被小民們唿來喝去呢?


    可抬頭一看,對上了帶他來的某一個黑衣人,心中咯噔一下,管不了那麽多了,為了小命做個懦夫又如何?


    那黑衣人是來警告他的,在他耳邊冷聲道:「此事隻能你一個人知道,懂嗎?」


    隻能他一個人知道,也就是說不能告訴縣太爺,想到自己的小命忙點頭如搗蒜,「懂!懂!」


    許久,沒聽到聲音,他抬頭一看,人早已經不見了。


    劉捕頭又一次的擦汗,覺得還是早點想辦法弄幾套捕快衣服來得好。


    雅間內,眾人吃好喝好便散了。


    聶書瑤又坐在窗前看著行人,雨還是淅淅地下。遙望城外的田野,不知那裏是否真有埋骨處。


    沒多時,江毅進來說道:「我們被監視了,監視的人是個高手。」


    聶書瑤笑笑,「這才正常嘛,說不定這次我們能釣條大魚。江大哥跟龐太師有仇?」


    從他以風月之名羞辱龐巡撫就知道,肯定有仇。


    江毅半眯起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冷聲道:「不共戴天!」


    聶書瑤別的什麽都沒問,隻道:「那我們這次先拔掉他的一顆小牙吧。不過,那監視的人還得讓江大哥費心了。」


    江毅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整個人也陽光了,那笑自然也是賞心悅目的,「好,聽書瑤的。」


    聶書瑤點點頭,也跟著開心起來,「麻煩江大哥叫鳳兄過來。」


    江毅離開後,沒多時鳳無崖進來了,一來就沖她道歉,「我師父沒對你們做什麽吧?」


    聶書瑤反問:「他能對我們做什麽?」


    「沒有就好,就好!」鳳無崖馬上也笑了,妖孽的容顏加上純真的笑容真的很養眼。


    看得聶書瑤直搖頭,嘖嘖道:「妖孽師父必有妖孽徒弟。」


    鳳無崖知道她這是在說什麽,也沒反駁,隻是心中嘆息,若沒有師父他可能連自己都保不住。


    兩人瞎扯了一會,聶書瑤便對他講了他們被人監視的事,明天若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離去,還得鳳無崖幫忙。


    次日一大早,眾人在江婉兒的巧手下全都化上了醜妝,連聶書瑤也變成了一個瘦弱的男孩子。隻有年老頭是本色表演。


    幾人在屋內等了一會,便看到江婉兒的臨時化妝室又開了。


    門簾輕挑,走出一個千嬌百媚美人兒。墨發輕挽成墜馬髻,幾粒珠翠點綴其上;桃紅襖衫,月白色的百摺裙,外加一雙桃紅色繡牡丹的絲縷鞋;一笑一顰足以顛倒眾生,特別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水波流轉下能把人的魂給勾了去。


    饒是眾人知道這是誰,這會看到了也覺得不像是先前的那人。


    沒錯,這就是鳳無崖的女裝扮相,他本就是演戲的,也扮過女子,也算是本色表演吧。


    「真是漂亮呀!我都嫉妒了。」聶書瑤沖他豎起大拇指。


    鳳無崖微微一笑,以繡帕捂嘴道:「那我們開始吧。」


    這聲音也經過特殊處理,透著一股慵懶跟嫵媚。跟屋內眾醜角一對比,醜得人更加醜了。


    聶書瑤叮囑了江婉兒他們不在時要小心再小心,最後被江婉兒嫌囉嗦地趕了出去。


    鳳無崖蓮步輕搖地下了樓,好在天色尚早,人並不多。可他身後卻跟著五個醜陋的男子讓人恨不得揍這五個傢夥一頓。


    而且鳳無崖好像也怕了這五人,下樓後就急急地往外趕,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一個過客者的身上,然後用手一抓,抓住了站在客棧門外的另一位客人的衣袖。


    就這樣,三人一齊倒地,鳳無崖便開始了大驚小怪,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到了這邊。客棧中早起的客人也不例外,連店小二也趕上來看熱鬧。


    於是,五個醜男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客棧。


    出了客棧他們頭也不迴地就往人多的地方鑽,很快遠離客棧,這才齊齊地鬆了一口氣。叫了輛車,直奔城外。


    城外,劉捕頭早早地就等在了這裏,身上還背著個大包裹,讓守望門老兵們打趣他這是逃難去嗎?


    每每這時劉捕頭便喝道:「你們懂什麽?我這是公幹!」


    正當他等得不耐煩之時,一輛舊馬車在他身邊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個其貌不揚的瘦小子拉著他笑道:「這不劉捕頭嗎?我們來遲了,快請上車。」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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