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人,別來無恙啊!”

    府衙的內廳門口,孟漓禾望著裏麵扶案的梅青方盈盈一笑。

    梅青方聞聲一愣,很快抬起頭,眼中驚喜之色絲毫不掩飾:“孟姑娘,快請進!”

    孟漓禾淡定跨進內廳。

    然而,暗處的胥看著簡直出入府衙,比王府還自如的自家新主子,十分的不淡定,甚至替舊主子感到了濃濃的危機。

    畢竟,在王府,王妃進倚欄院還要提前通報。

    而在府衙,梅大人很明顯交代了全府上下,所以一路進來,無人阻攔。

    鮮明的差距。

    再加上方才山上那一幕……

    胥忍不住搖了搖頭,王爺你自求多福。

    然後,便遠遠的躲在樹梢,哼起了南山南。

    畢竟,保護安全是本職,偷聽談話爛耳朵。

    屋內,梅青方起身迎接,隻是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略有些不解:“孟姑娘,怎麽這個時間前來?可是有事?”

    方才孟漓禾從王府出來,本就已經過了晌午,這會又折騰了許久,確實天色有些晚。

    隻是,方才心裏一股怒氣,倒也沒想那麽多,如今被梅青方一點,方意識到:“梅大人是否不方便?”

    梅青方爽朗一笑:“我孤家寡人一個,平日都住在府衙,又有何不方便?”

    “那就好。”孟漓禾放下心,看了看桌上的宗卷,“大人先忙吧,我在一旁等等就是。”

    “忙完了。”梅青方拿起桌上的宗卷遞過來,“剛好是這案子暫時的處理結果,一切都是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

    孟漓禾接過,隻見上麵依然是瘋子定為兇手,重新緝拿歸案,第四名遇害者以下葬。

    的確,是按照之前說的,兩個人都被隱蔽的保護了起來。

    孟漓禾點點頭:“後麵的陰謀,我也會一並查,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不錯!”梅青方將宗卷放好,笑道,“現在急的是晚餐。孟姑娘隨我一起可好?”

    孟漓禾一愣,說實話方才那一幕,真是氣都要氣飽了,不過也好。

    她已經許久沒有和人好好聚聚餐,聊聊天了,整日在王府不是鬥表妹,就是鬥賬冊,結果那個臭男人,卻在外麵逍遙快活!

    那她也不管那麽多了!

    三月初春,天氣迴暖。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涼亭下,兩人當桌對座,好一桌豐盛的晚宴。

    隻是,月色漸至,佳肴卻少了點東西。

    孟漓禾看了看,忽然嘟起嘴道:“待客卻無美酒,梅大人是覺得我是女子?”

    梅青方難得見她如此俏皮的模樣,當下道:“孟姑娘想喝酒?”

    孟漓禾豪邁點頭,宇文澈能瀟灑,她為啥不行?

    她今日,就要一醉方休!

    梅青方哈哈一笑:“難得孟姑娘如此好興致,來,上酒!”

    似乎是為了印證梅青方嘴裏的“好興致”,酒才一斟滿,孟漓禾便端起,一口燜了下去。

    梅青方目瞪口呆,這酒雖不算裂,但辛辣十足,饒是他也不敢如此喝。

    “咳咳……咳咳……好辣!”孟漓禾本以為是米酒,所以也沒管那麽多,誰知道竟然一下從嗓子辣到了心裏,頓時,連眼裏都辣出許多淚水。

    梅青方一驚,趕緊一手拿起絲帕遞過去,另一隻手遞茶,待她咕咚咕咚的音下一大杯茶,才擦了擦因著急出的汗,關切的問:“怎麽樣,覺得好些了嗎?”

    孟漓禾點點頭,然而,辣出的眼淚,方擦拭完,便有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再次滾落下來。

    梅青方頓時嚇了一跳:“孟姑娘,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孟漓禾卻忽然搖搖頭,眼淚繼續掉,人卻沉寂了下來。

    梅青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今天,孟漓禾的情緒不對,看著她掉落的淚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往日,看到的都是她的爽朗無畏,這樣脆弱的一麵,還是第一次看到。

    美人垂淚,真是任何英雄豪傑無法度過的關卡。

    梅青方隻覺心都柔軟起來,還帶著些不忍,終究顧忌了擦淚水有些失禮,柔聲問道:“孟姑娘,可是有心事?”

    孟漓禾抬頭看看他,一杯酒空腹下肚,再加上酒量不濟,此時已經有些暈眩,聽他這麽一問,心裏的防線倏地瓦解,哽咽道:“我想家了。”

    梅青方一愣,不過否定了原本心裏別的猜測,倒是莫名有些開心,不由問道:“孟姑娘,不是這裏的人?”

    “不是。”孟漓禾搖搖頭,“我不屬於這裏,我想迴去。”

    迴到現代,那個隻有案件沒有宅鬥沒有賬冊的地方,當然,也沒有那個隻把她當作

    交易的宇文澈。

    樹梢上,一個人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眼裏有些說不清的情緒。

    “孟姑娘的家,可是離這裏很遠?”梅青方皺皺眉,“若是想念父母,大可以迴去常看看。”

    “很遠很遠,就算迴去也見不到父母,我早就沒有父母了,嗚嗚嗚嗚……”孟漓禾越說眼淚越盛,到最後竟然放聲哭了出來。

    她自小便沒有父母,爺爺一人帶大,如今提起,自是一番傷心。

    再加上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裏,連朋友同事都驟然不見,每天身邊都充斥著各種危機,她真是越想越委屈,當即便哭的無法扼製,恨不得把心裏所有的苦悶全部發泄出來。

    梅青方有些愣住,他一直猜想孟漓禾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卻未想過,她竟然是個孤兒。

    或許是同命相連,更能理解那種苦痛,梅青方沉默著,也是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酒果真是開口良品,也是壯膽良藥。

    一杯酒下肚,梅青方隻覺痛快許多,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孟漓禾,終是忍不住抬手,將淚珠從她臉上抹掉。

    而孟漓禾此時沉浸在傷心裏,加上喝完酒,大腦反應有些遲鈍,隻是愣愣的任由他擦掉臉上的淚水,樣子真是出奇的乖。

    梅青方忍不住心裏一軟,手裏的動作更加輕柔了起來。

    然而,某個樹梢上的人,手卻緊緊握住了拳,寒冷的氣場,讓另一顆樹梢上的胥,狠狠的打了個冷戰。

    王爺,你這氣息散發的實在太強,這幸虧梅青方不會武功,否則,早就察覺到旁邊有個人虎視眈眈。

    不過,話說這場景……

    是人都看出梅大人動了情,這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狀元郎,對他們王爺可真是極大的威脅啊!

    胥忍不住向自己的舊主子望去,卻見對麵樹梢晃動,人卻沒了蹤影。

    不由目瞪口呆,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趕緊將王妃抱迴家,好好解釋和詩韻的事?

    怎麽就竟然……迴去了?

    瞬間,強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可要替王爺看好了,不能被這個梅大人占了便宜去!

    幸好,梅青方擦完眼淚之後,便收迴手,再次飲下一杯酒,忽然道:“孟姑娘,可還記得你之前說過幫我的忙?”

    孟漓禾微愣:“嗯?”

    看著孟漓禾難得被酒弄的腦袋轉不過彎來

    ,梅青方失笑:“關於我為何會甘願在這個位置上待,你可是說過有機會的話,可以幫我查我自己的案子。”

    聽到梅青方說自己的案子,孟漓禾這才清醒了一下,不過,還是覺得有些發懵。

    哎,她真是不該自告奮勇碰什麽酒!

    “梅大人,可不可以來盆清水?”孟漓禾眨眨眼問道。

    梅青方不明所以,但也按照她的要求,命人端了盆清澈的涼水過來。

    孟漓禾雙手放入,不待梅青方反應過來,已經捧了一捧水,朝著自己的臉上一揚。

    頓時,腦子清醒不少,隻不過,身體被冰冷的水刺激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是做什麽?”梅青方皺眉,雖然天已轉暖,但尚未進四月,且又是晚上,還是很寒冷的。

    孟漓禾人精神了不少,方才又放情大哭了一場,心中鬱結之氣排空,心情也好了許多,頂著滿臉的水珠說:“聽你講事情呀,不然方才喝了酒,太暈了。”

    梅青方搖搖頭:“早知道,便不和你提起了。”

    邊說,邊用手帕將孟漓禾臉上的水珠慢慢擦拭,手中溫柔至極,眼底也是自己未察覺的寵溺。

    方才,孟漓禾尚暈,被他擦拭臉頰時,沒有太多感覺。

    這會,溫柔的觸感扶在自己的臉頰,又無比的輕柔,似是如喜愛的珍寶般對待,從小便無人如此體貼照顧的孟漓禾自是心裏一暖。

    暖男什麽的果然就是大殺器,真是讓人難以抗拒!

    如此溫柔體貼,也難怪那麽多大家小姐前仆後繼。

    隻不過,平時好像沒發現啊!

    孟漓禾呆呆的想著。

    “想什麽呢?”每次看見孟漓禾如此乖的模樣,梅青方都忍不住失笑,真是和平時兩樣。

    孟漓禾趕緊迴神,這才發現臉上已經被擦幹,還沒來得及道謝,卻見梅青方忽然站起身。

    之後,一件碩大的披風便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天氣冷,別受涼了。”梅青方重新坐下。

    “謝……謝謝。”孟漓禾有些結巴,怎麽忽然這麽暖簡直不適應啊!

    果然是每天對著一張冰塊臉,凍出抖m體質了嗎?

    咦?怎麽會想到那個臭男人?哼!

    傲嬌的孟漓禾立即心裏不爽,真誠的對著梅青方誇讚道:“還是你最好。”

    如此直白的話讓梅青方一愣,臉上隱隱有些發燒的跡象。

    然而,樹梢上的胥,雖然十分厚道的故意隱掉超常的耳力,但卻目不轉睛的緊盯二人。

    看到這一幕,不由緊張起來,這畫麵也太溫馨甜蜜了吧?

    他現在,要不要替王爺去搗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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