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超雖然說了是借酒壯膽,但其實他清醒得很。


    說話的時候邏輯清楚,條理清晰,他很明白自己在說什麽,又到底是想要做什麽,仿佛醞釀了好幾年就為了等這一刻。


    他很清醒,也很理智。


    不管陸惜之有什麽顧慮,他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給她堵迴去。


    可是,陸惜之卻不一樣。


    她曾經對項超的怨和恨,持續了將近二十年,本以為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人,沒想到陰差陽錯又牽扯在一起。


    暫且不管過往恩怨如何。


    這幾年,項超的所作所為,應該算是痛改前非了。


    確實如他所說,畢竟有前科在先,所以無論他說什麽都是空話,唯有時間才能證明他的心意。


    今晚說的這些話他老早已經醞釀好,卻推遲了幾年才說出口來。


    對於他的表白,陸惜之並不意外。


    可他忽如其來的求婚,她確實沒想到。


    他說他很清醒,可她卻無比驚詫。


    所以,當他想要把戒指套進她的手指時,她在心慌意亂之下推拒了一下,隨即道:“我覺得……還是等你酒醒了再說這件事情……”


    項超雖然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可真正被拒絕了,他還是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頓時就蔫了。


    他趕緊強調道:“我很清醒。”


    陸惜之道:“可你喝過酒了。”


    項超道:“那我也很清醒!”


    陸惜之道:“可是我覺得,我們還是在雙方都沒喝過酒的前提下再談這件事情會比較合適。”


    項超:“!”


    他就是怕自己說不出口,才喝點酒壯個膽。


    可是沒想到,喝了酒卻又成為她拒絕他的理由。


    項超也是無奈至極。


    不過他的心裏很清楚,其實這不過是陸惜之故意拖延的借口而已,她此時分明就是還沒做好準備的樣子。


    項超隻能安慰自己,其實這也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拒絕吧?


    如果她真的想拒絕他,直接說不願意就好了,可她剛才的說法卻是在雙方都沒喝過酒時再談這件事兒。


    這麽說來,就還是有得談的。


    項超這麽一想,也就放寬心了,與其逼得太緊惹她反感,還不如給她一點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


    他向她確認道:“你確定,隻要我沒喝酒,我們就談這事兒?”


    陸惜之的目光有些躲閃,遲疑了片刻道:“到時候再說吧!”


    項超:“那就這麽說定了?”


    陸惜之點點頭,想要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掌中掙脫出來,然後推了推他,催促道:“時候不早了,你先迴去休息吧!”


    項超卻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反而往前跨了一小步,直逼她的跟前。


    陸惜之被迫往後退了一步,直到脊背貼到門板上,他壓迫過來的趨勢卻依然沒有停止,她趕緊抬起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你……”


    項超的唿吸逼近,貼近她的耳畔道:“我好像頭有點暈……”


    陸惜之:“?”


    剛才不還好好的麽?


    項超又道:“可能真的是喝多了。”


    陸惜之瞪眼道:“你不是說自己還很清醒?”


    項超道:“腦子很清醒,可是酒勁忽然上頭了,這會兒有點暈,可能待會兒就不那麽清醒了。”


    既然一直在她麵前強調自己清醒沒有用,那麽索性就不清醒了吧!


    他將她抵在門上,說話的時候還特地垂下頭來靠著她的肩膀,陸惜之感覺唿吸間全是他的氣息。


    她怎麽會不知道,這男人就是在耍無賴。


    她沒收他的戒指,他就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項超!”


    “嗯?”


    “你要是喝醉了,就趕緊迴去休息。”


    “可是我都醉了,萬一頭疼呢?萬一磕著碰著或者摔了呢?”


    “讓保姆給你煮醒酒湯……”


    “保姆照顧小寶呢,這麽晚了,小寶肯定睡了,我要是這時候迴去的話,萬一鬧得太大的動靜會把她吵醒,吵醒了她就會哭,哭了就睡不好了,睡不好明天起不來,硬拉她起來她起床氣太大還是會哭,可若是不叫她起來,她上學就會遲到,遲到了她還是得哭,你忍心看到她哭嗎?”


    口口聲聲強調自己喝醉了的人,說了這麽一大段話。


    項小寶愣是被他說成了隨時隨地都要哭的小哭包,說得陸惜之真的就不忍心了。


    她吸了口氣,問道:“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項超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微微抬起頭來望著她,無比誠懇的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要不……我借你家住一晚?”


    他已經足夠小心了,豈料陸惜之的反應還是出乎他意料的大。


    陸惜之就仿佛被他淬著火的眼神給蟄了一下,也許是習慣了防備,所以她頓時就豎起了全身的防備,下意識的就要將她推開。


    她雖然默許了他的親近,但依然在兩人之間劃了一條界限。


    一旦他越界了,她就無比警惕。


    然而……


    都到了這一步,項超也不會輕易退縮。


    他所有的耐心已經宣告消失殆盡,他不可能永遠都被她排除在安全的範圍之外,並且他有預感,若是他不主動往前邁一步,她恐怕永遠都不會走出來。


    所以,也該是時候更進一步了。


    在她的推拒下,他非但沒有放開,反而還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肢,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了。


    “惜惜……”


    他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在她要奮力掙紮之前,成功的平複了她的躁動。


    他的眼神溫柔繾綣,他說話的語氣更是輕得不像話,問道:“告訴我,你究竟是在怕什麽?”


    陸惜之一怔。


    怕?


    怕嗎?


    項超繼續道:“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陸惜之喘了口氣,呆呆的望著他,像是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她如今對他的心態,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最佳寫照了吧?


    當年,她何曾不是一心一意的信任過他,不惜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毫無保留的交付了所有的一切。


    可,結果呢?


    她得到的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從來不否認,其實她對他是真的不信任的。


    項超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繼續道:“我知道……不管我說多少次抱歉,都無法抵消我當年做的混賬事兒,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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