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向尹看向她,眼珠靜靜地。


    蕭雪兒握住她的雙手,容顏淡雅,“沒想到可以在這裏碰見你,真是太好了,海藍,那天我昏倒了,不知道後來的事情,你那天沒事吧?我隻聽說你被赫連胤接走了,其他的,他的助手也沒有說,我就不清楚了。”


    “沒事呢。”向尹微微一笑,壓低聲音,“是赫連胤先生救了我,然後他見我身體不太好,就讓我留在家裏休養一段時間。”


    “你一直住在他家裏麽?”蕭雪兒驚奇,“之前哥哥打過電話迴來,問了你的情況,我說你最近在忙簽約的事情,很忙,沒時間接電話,有時間都去忙了,他才沒問下去的,不過哥哥說會盡早趕迴來的,到時候會把情況告訴我們。”


    向尹沒什麽表情,“是嗎?那挺好的。”


    等忘川迴來,有些事情就必須要麵對了。


    “你哥哥是誰?”高澤偏頭問蕭雪兒。


    她說:“我哥哥就是海藍的男朋友啊,他叫蕭忘川。”


    “可是海藍小姐今晚有男伴了耶,她是跟赫連胤一起來的,按照我們圈子的說法,這一般是默認的男女情侶關係呢。”高澤的聲音慢慢的,說給雪兒聽。


    雪兒一愣,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憤怒,她告訴是她晚上是高澤的女伴,這樣代表她的高澤的情侶了,而憤怒是海藍跟赫連胤一起出席晚會的事情,這不就代表,海藍背叛哥哥了?


    “我晚上是來參加雪奈的生日的。”向尹淡淡迴答,不欲多說。


    “你的男朋友叫蕭忘川?”高澤繼續問。


    向尹垂著睫毛,容顏潔白,“嗯。”


    “他現在人在哪裏呢?我現在跟雪兒交往了,想找個時間見見雪兒的哥哥,順便請他吃頓飯。”高澤的手停留在雪兒的發絲上,溫柔繾綣。


    蕭雪兒滿臉通紅。


    向尹皺著眉,“人在意大利呢,應該快迴來了吧。”


    “等他迴來了,你還住赫連家不?”高澤今晚也不知道吃了什麽藥,說出來的話,句句帶針。


    向尹的背脊一僵,抿住唇,沒說話。


    高澤輕笑。


    蕭雪兒看來看去,不知道說什麽。


    “高公子,她是我的客人,你不應該問這麽無禮的話,太咄咄逼人了。”雪奈舉著酒杯,為她解圍。


    高澤眉一挑,“是嗎?那是我的不好,自罰一杯,希望海藍小姐不要介意。”


    他舉起了杯子。


    “沒關係。”向尹輕輕與他碰杯,笑容單薄。


    蕭雪兒無辜地眨著眼睛。


    雪奈靠在向尹耳邊,細聲問她,“這個叫雪兒的女人是誰?”


    “忘川的妹妹,我們之前住在一起。”向尹簡短地說。


    “忘川是你的男朋友?”


    “嗯。”


    雪奈驚愕,“可你跟赫連胤不是已經拿了結婚證了麽?”


    “這事說來複雜。”向尹望著遠處的燭台,忘川的事情,得等他迴來才能解決了。


    那端。


    高澤還在跟蕭雪兒說情話,“雪兒,等你哥哥迴來了,我一定要見見他。”


    蕭雪兒紅霞滿臉,輕聲道:“嗯。”


    “如果我在一起了,海藍就是我們嫂子了,是吧?”


    “對。”蕭雪兒柔聲說:“哥哥跟海藍的關係很好,就算還沒結婚,也跟結婚差不多了。”


    “這樣啊。”高澤笑得意味深長。


    “嗯。”


    沒多久。


    韓洛宵聚了過來,他拿著酒杯,麵容矜貴,望了望雪奈,又望了望向尹,衝向尹輕輕點頭。


    他已經從兄弟們口中得知,這個女人就是小尹。


    向尹神情迷茫。


    雪奈適時在她耳邊說:“他是韓洛宵,你的發小。”


    向尹聽完,這才有了笑容,點點頭,“你好。”


    “你好。”韓洛宵笑容溫和,“韓洛宵。”


    “我知道。”向尹微笑,唇色緋紅,看了眼旁邊的高澤,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怕他,所以昧著心事對韓洛宵說:“我是海藍。”


    “我知道你的名字。”韓洛宵看著雪奈,神態優雅,“雪奈已經告訴過我了,很高興認識你,你很漂亮。”


    “謝謝稱讚。”向尹客套地迴答,幾人拿著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又一會時間溜走了。


    幾乎所有的客人都已經到場了,雪奈打了個響指,舞曲瞬間飄來,帶著悠揚的樂章。


    不少男女聚到舞池,跳起了嚴謹高貴的華爾茲。


    韓洛宵衝雪奈伸出了手,“我是否有這個榮幸?”


    雪奈紅唇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好吧,既然你是第一個邀請我的,那麽今晚第一支舞,我就與你共舞了。”


    韓洛宵與雪奈轉進了舞池,衣香鬢影,華麗非凡。


    不少人讓開了中間的位置,晚上雪奈是主角,大家都不能搶了她的風光。


    蕭雪兒看得心醉,雀雀欲試問高澤,“高公子,我們也去跳舞嗎?”


    “好啊。”高澤爽快地答應了,衝雪兒伸出了手。


    雪兒輕輕蹲下身子,握住高澤修長的手。


    又一對華麗美服轉進了舞池。


    向尹靜靜看著,繞過了舞池,來到一片安靜的泳池邊,她慢慢走著,身影倒影在水中,綽綽約約。


    片刻後,她坐在白色的蕩秋千上,輕輕搖晃著,容顏安謐。


    “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向尹抬起頭。


    她靜靜地望著來人,星空燦爛,“你是誰?”


    來人懶懶地倚靠在牆上,高挑俊美的身材,陰暗禁欲的氣質,混合著淡淡的香氣,令人失神。


    他斜著眉睨她,輪廓冷銳,“我還記得你是誰,你卻忘了我?”


    向尹表情疑惑。


    男人慢慢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帥氣逼人,俊美異常。


    “抱歉,我想不起來了。”


    “在想想。”


    她眼波如海,“想不起。”


    要是想得起,她就不必那樣對待赫連胤了,但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她認識的,有很熟悉的感覺。


    男人歎了口氣,雙手插兜。


    他不說話了。


    向尹狐疑。


    氣氛安靜。


    男人點燃了一支煙,不緊不慢地抽著。


    “你到底是誰?”向尹緊緊盯著他。


    他卻沒看她,望著天上的星星,語氣平緩,“要是有時間,就來醫院看看於舟吧,他的心髒病已經到晚期了,離不開醫療器材,沒法來見你。”


    於舟?!


    這個名字赫連胤跟她提過,是她的好朋友,向尹一怔,“你是於歌?”


    “嗯。”他輕輕吐出一個煙圈,“你是赫連尹。”


    向尹沒說話。


    他又道:“不過你是現在改名叫向尹了,也是赫連胤妻子,是吧?”


    “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剛才在舞池內聽到赫連胤跟元熙他們的對話了,你發生了海難,被鯊魚攻擊,所以容顏被改變,是嗎?”


    向尹輕輕嗯了一聲,“難得你還記得我。”


    “十幾年的老朋友了,要認出來並不難。”於歌抽著煙,手指寂白,“你迴來就好了,於舟這迴該高興了。”


    “他怎麽了?”雖然不知道於舟了,但是向尹想,他們一定是她很好的朋友。


    “先天性心髒病,現在已經到晚期了,靠著醫療器材活著,估計隻剩一年可活了。”於歌輕聲訴說著,於舟現在就在他的醫院裏,是他名下的病人,幸好他是學醫的,可以時刻陪在自己家人的身邊,不至於讓他那麽孤單。


    向尹眉眼憐憫。


    於歌說:“有時間來西醫院看看他吧,他很想你。”


    “好。”向尹輕輕說。


    “對了。”他轉頭看她,眼瞳深得什麽情緒都望不見,“到時候別告訴他你結婚了,因為心髒病的問題,他要保持好心態,一有波動,就會受及影響。五年前你發生了海難,他就是那時候發病的,從此,再沒有好起來過。”


    向尹心情複雜。


    於歌深深吸了一口香煙,麵容白得病態,“這是我的名片,聽說你大腦受到了攻擊,失去了大量的記憶,有時間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幫你檢查一下。”


    他遞出一張名片。


    向尹接了過來,眼神深諳難辨,“好,有時間我去看看於舟,順便去找你,檢查一下腦部。”


    “好。”


    他說完,又慢慢抽煙,什麽話都不說。


    向尹沉默地望著他白得過分的側臉,心情複雜。


    雖然對他們沒有記憶,可聽著認識了十幾年的老朋友就要不行了,她的內心是難受的,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很快,於歌抽完了一支煙,他把煙頭扔在腳邊,踩滅。


    重新點燃一支。


    向尹阻止他拿打火機的動作,“少抽一點吧,對身體不好的。”


    “無妨。”


    “可你是醫生啊,一個醫生都不懂愛惜自己,怎麽關愛病人呢?我理解你的心情,家人身體不好,心情自然會受到影響,但是正因為家人身體不行,你才要更加堅強嗎,否則,你怎麽當他們堅強的後盾?”


    於歌沒說話。


    好半響,他才把香煙收起來,“你說得對,我不該怎麽墮落。”


    “你以前抽煙嗎?”她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於歌搖頭,“不抽。”


    “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這兩年吧。”


    “煙齡才兩年,你就抽得這麽兇,當真是不要命了麽?”


    “無妨。”


    “無什麽妨?你家人性命堪憂,贍養父母的重任就落到了你身上,要是你還不愛惜自己,你對不起的是父母的恩情,不要因為一些挫折,就放棄自己的健康,要知道,失去了健康,你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於歌眼波深沉,“這些話,我以前好像對你說過,不過現在反而是你來安慰了。”


    “你什麽時候安慰的我?”


    “那年奧林匹克冬令營的時候,你的手受了傷,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跪在雨中,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不會吧?一隻手受傷我就難過成那樣啊?”


    “那次很嚴重。”他說到這裏,轉過身來,執起了她的手,細細端看,“手現在好了嗎?”


    向尹活動了一下筋骨,“我這手受過傷嗎?”


    “嗯,那年你傷了神經線,整隻手都抬不起了,然而你還是參加比賽,就是那時候,我開始欣賞你的。”


    “你不是說我生無可戀了嗎?怎麽還會欣賞我?難道你很羨慕我生無可戀的樣子?”向尹試圖講點話讓他開心。


    於歌忍俊不禁,“我說的是你後來的所作所為讓我欣賞,受了傷,卻佯裝成沒有受傷過的樣子,最重要的是,你裝得好像是沒事一樣,繼續參賽,讓我覺得,你很堅強。”


    向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過去的事情我忘了。”


    她不想去想,所以屏蔽了往事。


    其實她現在也蠻好的,雖然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但是朋友們對她仍然不錯,赫連胤也很好。


    一想起這個男人,她心裏就很溫暖。


    她站起來,輕聲對於歌說:“你的名片我收下了,現在我要迴舞會了,有時間我會去看望於舟的,你也好好的。”


    “好。”


    他望著夜色,眼瞳淺淺。


    向尹向前走。


    碎鑽高跟鞋踩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背脊挺直,一步步往前走。


    “小尹。”


    身後的於歌,忽然喚她的名字。


    向尹停下腳步。


    迴頭。


    “怎麽了?”


    於歌深深地凝視著她,眼中有迷離的色彩,“沒什麽。”


    她靜靜地望著他。


    “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你今晚很美。”他垂下睫毛,氣息陰暗,卻不駭人。


    有些話,真的不必說了,有些心事,自己明白就好了,說出來,隻不過是累人累己而已。


    向尹擰著眉。


    最終,她低柔地說:“謝謝你來看我,老朋友。”


    於歌淺笑,“應該的,大家都很關心你的病情,你是一個很得人心的人,包括我,也很喜歡你。”


    “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事情,我很感動。”


    於歌沉默了,良久,他抬起眼睛說:“你應該謝謝赫連胤,這件事是他為你安排的,為了讓你感到熟悉和溫暖,他把你的事情都告訴大家了,還組織了所有人下個星期一起迴港島母校的聚會,他讓所有人都擔待你,遷就你,小尹,他是全心全意對你好的。”


    向尹一怔。


    “你說,他組織了所有人迴港島母校的聚會?”


    “嗯,不止是我們,當初的高三尖子班,還有與你關係好的同學,都被他邀請了,下個星期,你就可以看到當初的國學了。”他不止聯係了所有同學,還包了旅程所有來迴,家境困難的,他出手幫了,工作沒有著落的,他也幫了,為了小尹,向來冷漠自持的人,第一次向過去的同學們伸出了援手,還答應了要為母校演講的事情,條件就是要大家都要參加小尹的同學聚會。


    於歌也是受邀人之一。


    要不是赫連胤向他發出邀請,他還不知道小尹已經迴來了,在很多同學的心中,都認為昔日那個高考冠軍已經過世了,也沒有想到,昔日那對兄妹竟然成了夫妻。


    從泳池邊迴來,向尹一直很沉默,她提著自己的裙子,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長長的過道上。


    高澤站在柱子後麵,身影被掩在陰影處,風度翩翩。


    向尹走了過去。


    他冒出頭來,眼珠含笑,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她,“海藍小姐,晚上好。”


    向尹身子一震。


    點頭。


    “高公子,你好。”


    “上次我們說的那個簽約合作的事情,我現在很有空,要不我們現在聊兩句?”


    “這件事高公子跟雪兒談就可以了,我們的品牌雪兒有股份在的。”


    “可是我比較想跟你談耶。”高澤很曖昧地看著她,眨了眨眼。


    也許高澤生來富貴,要什麽都手到擒來,所以他偏愛那類不把他當迴事的女子,她離開了,他會忘了她,但要是她在自己跟前晃,高澤就要想方設法得到。


    “你今晚的女伴不是雪兒麽?不要怠慢了她,雪兒雖然驕縱了一點,但她其實很單純的,沒什麽心機。”


    “哦?海藍小姐是想教訓我嗎?”


    “不敢。”向尹淡淡地說:“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麽敢教訓高公子呢?我隻是想告訴高公子,雪兒是很好的女孩,不喜歡她,請不要玩弄她,因為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傷害。”


    高澤薄唇揚起,看了向尹許久,漫不經心地眯眼,“我要是不答應呢?”


    向尹的唇抿成一條線。


    “除非你陪著我。”陰影中,能夠看見他揚著下巴,英俊如斯。


    向尹無奈般搖搖頭,邁步離開。


    左邊手臂一緊。


    她被高澤圈住,逼在牆角處,在他的雙臂之間。


    他盯著她,徐徐微笑,“論財力和樣貌,我都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你今天錯過了我,也許就再沒機會了,真的不考慮我嗎?”


    他低沉性感的地說。


    那距離近得隻有樹葉般的距離。


    他的唿吸灑在她臉上,溫熱曖昧。


    向尹麵無表情,“我隻說一次,把手放開。”


    “你又想揍我嗎?”他的薄唇幾乎都要貼到她的耳朵上,吐氣,“為了你這身功夫,我還特意去學了跆拳道呢,現在是黑段,怎麽樣?要不要來試試?”


    向尹眼眸一冷,轉迴頭,“原來你認識我。”


    高澤望著她的唇,笑容不減,“我不認識你,是聽雪兒說起過你,蕭海藍,蕭忘川的女朋友,可是你這樣的女人,他配得起嗎?”


    “在我眼裏,忘川比你好千萬倍。”


    “是嗎?他這麽好,那赫連胤呢?蕭忘川跟赫連胤比,哪一個更好呢?”


    向尹一愣。


    高澤繼續說:“蕭忘川那麽好,你為什麽還要對不起他,投入赫連胤的懷抱?嗬嗬,如果雪兒知道你現在住在赫連家,還和赫連胤同床共枕,雪兒會怎麽想你呢?蕭忘川又會怎麽想你呢?可惜啊,他付出了一切去對待你,最終隻能換來你的水性楊花。”


    向尹臉色煞白。


    “蕭海藍,你認為哪個男人有那麽大度麽?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睡在別的男人床上?我聽雪兒說,蕭忘川就要跟你求婚了,結果你就是這麽報答他的,趁著他去意大利出差,就跟赫連胤廝混在一起,嗬,你真是水性楊花中的典範啊。”


    向尹眼神越來越黯然。


    “而且,據我所知,蕭忘川之所以會在意大利滯留這麽久,完全就是赫連胤的功勞,赫連胤買下了跟你們合作的意大利工廠,特意出了一批有問題的皮料給你們,害得蕭忘川現在焦頭爛額的,嗬嗬,到時候他迴來,要是他不把你讓給赫連胤,赫連胤就會讓他破產,你信不信?”


    向尹慢慢抽緊手指。


    “本質上,赫連胤根本就不是善良的人,如果你全心全意相信他,那你就錯了,因為你會害了蕭忘川,你會害了你的救命恩人,小藍啊,蕭忘川救了你,給了你第二次生命,結果換來的就是失去你和破產,你說,他怎麽那麽倒黴啊?喜歡上了赫連胤看中的女人,真可憐……”


    高澤話沒說完,就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上。


    向尹冷冷地看著他,“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高澤扶著牆壁,膝蓋吃痛,他卻不怒反笑,“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其他的,你自己想吧,你們跟意大利合作那麽多年都沒問題,怎麽赫連胤一出現,你們的皮料就出了問題啊?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他故意支開蕭忘川的伎倆呢?”


    向尹理都沒理他,在他驚愕的目光中,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


    高澤痛得彎下腰去。


    剛才他膝蓋給向尹踢到,摔在地上就麻了,緩不過勁來,所以站不起來,眼下又被她踹了一腳,疼得他嘴角蔓出了鮮血。


    他跪在紅地毯上,望著向尹遠去的身影,大聲喊道:“以你這麽聰明的腦子,你一定能猜到赫連胤的想法,他為了得到你,什麽都做得出來,你要是想蕭忘川好好的,就去跟赫連胤說明白,說晚了,你就一輩子都對不起你的救命恩人了。”


    向尹背脊一僵。


    他低笑,嘴角的血絲性感誘人,“蕭海藍,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忙,可以隨時找我,我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請求。”


    向尹已經走遠了。


    她迴到了正廳。


    明亮的舞池。


    衣香鬢影。


    向尹停下腳步,暗暗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候。


    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向尹驚怔,忽然看到那抹黑色的護指,來人穿著黑色的晚禮服,如墨般深沉的眼瞳,散發出沉靜的光澤。


    果然是赫連胤。


    他望著她,氣度沉穩雍容。


    “小尹,你剛去哪裏了?我到處找你呢。”


    向尹微微垂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沒呢,就是到處走走。”


    “是嗎?怎麽感覺你的臉蒼白了許多,手臂也這麽涼,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就是在後邊吹風吹多了。”


    赫連胤的目光往她身後望去,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他卻像是有什麽預感,緊緊繃住下巴,“後邊是哪兒?”


    “一個泳池,那裏沒人,我剛才在那裏蕩了會秋千。”


    “是嗎?”他表情狐疑,“那有沒有見到什麽奇怪的人?或者是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情?”


    向尹搖頭,目光深邃,“沒有。”


    赫連胤沒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他出聲提議道:“那要不我們去跳舞?”


    向尹沉默地看著舞池,點頭,“好。”


    她的手臂伸出。


    赫連胤輕輕握住,緩步把她引進了舞池裏。


    這時候。


    演奏的曲目忽然停了下來。


    仿佛是為了赫連胤準備的,舞池內的音樂換成了纏綿繚繞的倫巴舞曲。


    聽見音樂,正在跳華爾茲的賓客們頓時停下舞步,換成了婀娜柔媚的倫巴舞。


    倫巴是拉丁舞中的一種,被稱之為愛情之舞,它的特點是較為浪漫,舞姿迷人,性。感熱情。


    明亮的舞池內,所有男女都貼著身,跳著若即若離般挑逗的步伐。


    赫連胤抓著她的白皙的手,在原地旋轉了一圈,笑道:“小尹,你知道這首倫巴曲要表達的是什麽嗎?”


    向尹疑惑地看著他。


    他緊緊圈著她的腰,把她拉得近了一些,鳳眸細長,“這首倫巴曲,要表達的是男女之間的愛慕,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一樣。”


    向尹一怔,忽然鬆開他的手臂,讓舞步滑得遠一點。


    赫連胤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帶著護指的手,用力圈住了她的指尖,不讓她遠離。


    他淡漠的神情裏,帶著一種悲傷,而這種悲傷,總能讓他美得更加耀眼,他就像一隻傾國傾城的妖姬,有著最驚豔的淒絕之美,“不要抗拒我。”


    他略帶請求地說。


    但向尹還是沒有向前邁步,她再次選擇退步,沉靜的眼眸,寫滿了對他的拒絕,“對不起。”


    她輕輕搖頭。


    這一刻。


    身周的風景好像相繼退去。


    隻剩下她和他。


    在舞池中央纏綿舞動。


    他們頭頂聚光燈,深情對望。


    向尹避開了他的視線,連連後退。


    赫連胤步步逼近,漂亮的眼珠停留在她臉上,一動不動,“小尹,你怎麽了?”


    “不要靠近我。”她沙啞地說。


    倫巴被稱之為最有肢體表現的舞蹈,跳這種舞的戀人們,通常會被舞曲的精髓和靈魂代入,情難自拔。


    她眼中漸漸有了濕意。


    赫連胤瞳孔抽緊,“怎麽哭了?”


    “走開。”


    她一步步後退。


    最終。


    提起黑色的裙裾。


    往大廳中央的樓梯跑了上去,消失在了宴會的大門深處。


    那身影。


    絕望地似乎扭曲了空氣。


    赫連胤呆呆地站在舞池內,心口劇烈地疼痛起來。


    那疼痛似乎要撕裂他的胸膛,在他的靈魂血脈中翻滾蔓延。


    他終於忍不住悶哼出聲。


    “小尹。”


    他強忍住心頭的悶痛,從舞池的大門追了出去。


    俱樂部外。


    向尹行走著,身體不受控製地冰涼起來,她的頭好疼,好疼。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鬆開他的手,也許高澤說的話真的影響到了她,也許她曾想過,留在赫連胤身邊也挺好的,有疼愛自己的丈夫,還有個那麽可愛的兒子。


    可是如果她真的這麽選了,那忘川怎麽辦呢?那個付出了一切來救她的男人,最終換來的命運就是失去全部麽?


    她望著漫無盡頭的柏油大道,不知道該去哪裏。


    世界空茫茫一切。


    包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這個手機是雪兒剛剛給她的,讓她好好收著,有空聯係。


    向尹慢慢翻出手機。


    看見屏幕上跳躍著蕭忘川三個字。


    她呆呆地看著那支手機。


    天空忽然飄起了細雨。


    漆黑的夜色。


    沒有月亮。


    沒有風。


    雨絲落在她發上,滿頭的霧水。


    “喂。”


    靜靜的聲音在雨夜裏響起,她拿著手機,眼瞳黑得望不見底。


    “是海藍麽?”蕭忘川好聽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


    “忘川……”向尹的下巴忽然顫抖起來,她蹲下身子,聲音輕如呢喃,“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他輕柔地微笑,“我剛剛迴國,現在已經在家裏了,好想你,你去哪啦?”


    她看著地麵,發絲滴著水,“沒在哪裏。”


    “咳咳咳……”蕭忘川克製般地低咳了幾聲,“那要迴來了嗎?我想見你了。”


    向尹抬起頭,“忘川,你怎麽了?為什麽咳嗽?”


    “沒事呢,就是意大利的花粉太多,把我的鼻炎勾了起來,流了幾天的鼻血,現在喉嚨和肺都有點不舒服。”


    “多久了。”


    “沒多久呢。”他溫柔地說。


    “不要騙我,忘川,你流鼻血多久了?”


    蕭忘川沉默著,良久之後,他輕聲說:“半個月了,從來意大利的第二天開始,就一直在流鼻血。”


    “你沒去看醫生麽?”


    “我看了,那個抗敏藥不好開,醫院不讓給,我住酒店的,沒有家庭醫生,拿不到抗敏藥。”


    “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無妨,這隻是小事而已,海藍,你不要太擔心了,我在家裏休息兩天就好了。”


    “你現在在家麽?”


    “嗯。”


    “那你在那裏等我,不要走開,我現在迴去看你。”


    “好。”蕭忘川糯糯地說:“海藍,我想吃烤鴨。”


    向尹嘴角一沉,“你現在這樣了還吃什麽烤鴨,那個東西太油了,等好了再吃。你先好好養病,到時候好了,我一定買給你吃,好嗎?”


    “好,那你快迴來吧,都半個月沒見了,我真的好想你噢。”


    向尹無聲地沉默。


    “人呢?怎麽不說話了。”


    “沒有,我馬上迴去。”她站起身,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當赫連胤追出大廳的時候。


    向尹已經上了計程車。


    漆黑的雨夜裏。


    赫連胤坐在賓利車裏,他煩躁地扯開領帶,緊緊跟著前方一輛紅色的計程車,麵容冰冷緊繃。


    馬路上車流不息。


    紅燈閃爍。


    直到看到那輛紅色計程車拐進一座小區。


    赫連胤的眼眶悄悄濕潤。


    他抿住唇,看見那輛計程車慢慢停下,穿著黑色禮服的向尹,慌亂地下了車,跑向路燈下那個拿著傘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白色的家居服,金發碧眼,有一張極有識別度的外國人臉孔。


    赫連胤很僵硬地笑著。


    原來,是他迴來了,所以她推開了他,從迴蕭忘川的懷抱。


    昏黃的路燈下。


    高大的男子抱住了向尹,他們共撐一把傘,臉色蒼白。


    向尹扶著他,慢慢進了高樓。


    冷雨從窗外刮進來。


    赫連胤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迴去的路上。


    他滿頭滿臉的雨水,默默開著車,一言不發。


    川流不息的車流裏,他一手開車,一手撐在自己的下頜處,姿態閑散,卻明顯看出他心不在焉,神情恍惚,偶有鼻酸的時候,他就眨眨眼睛,散去眼眸深處的水汽。


    寧靜的雨夜裏。


    他沒有打傘,緩步走迴家中,桐桐已經入睡,他坐趴在桐桐的床頭處,通紅的眼睛,望著桐桐小小的巴掌臉,一言不發。


    *


    冰凍的雨夜裏。


    向尹在蕭宅的廚房裏做菜,忘川生病了,她隻能暫時放下心裏頭的壓抑,好好照顧他。


    窗外的景色一片模糊。


    向尹默默地看了一會,低頭,湯已經滾出砂鍋了,她關了火,把煲好的湯盛到一個白瓷碗裏,端到臥室裏給蕭忘川喝。


    歐式的軟床上。


    蕭忘川臉色蒼白地倚靠在枕頭深處,垂首看書。


    他的興趣愛好大致上跟向尹一樣,喜靜,愛書,唯一的不同是蕭忘川有些可愛的動作,他喜歡在向尹看書的時候,把頭靠在她的雙腿上,從下向上觀察她的睫毛。也喜歡在她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幫她端茶倒水,捶肩揉背。


    從本質上,蕭忘川比向尹更加溫柔。


    也是,這世界上有幾個女人能像向尹這麽冷漠?幾乎她所認識的男人,都比她本人要更加溫柔。


    “燙煲好了。”她走過去,把托盤上的湯遞給他,輪廓清冷,“喝點沙參老鴨湯,健脾養肺的。”


    “好。”蕭忘川放下手裏的書,接過湯,笑容溫和,“你剛才淋了雨,也去喝一碗,別感冒了。”


    “好。”向尹點頭,卻沒有離開,她顯得有點躊躇,眼神複雜。


    “海藍,你剛才在電話裏對我說對不起,那是什麽意思啊?你對不起我什麽啊?”他眨著眼珠,那碧綠幽深的眼珠,就像一汪天然碧泉。


    向尹無聲搖頭,“沒什麽,你先養好身體要緊。”


    “嗯。”


    “忘川,意大利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解決了嗎?”向尹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事情,抬頭問蕭忘川。


    他喝著湯,吸了吸鼻子,表情柔和,“還沒處理好呢,我就是身體受不住了,所以先迴來養幾天,過幾天鼻子好轉了,還得迴去呢。”


    “鼻子流鼻血嚴重嗎?”


    “其實還可以忍受的,我聽說很多人都會出現我這樣的症狀,但是鼻血流多了,會影響嗅覺,有時候我覺得鼻子很遲鈍,所以就不敢多呆,馬上迴來了。”


    向尹一怔。


    “忘川,我們明天去看醫生吧,我最近認識了一個醫生朋友,我讓他給你看看。”


    “好啊。”


    蕭忘川把湯喝完,忽然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個正方形地盒子,黑色的小盒子,外頭纏著白色的蕾絲禮帶。


    “海藍,這個禮物送給你,之前在意大利看見的,覺得你會喜歡,就順手買下了。”他調皮可愛地說。


    戒指盒……


    向尹臉上血色全失。


    她看著那個盒子,沉默了很久很久。


    蕭忘川見她沒什麽反應,以為是嚇到她了,低笑道:“這隻是個普通禮物,不是求婚戒指,不要負擔那麽大。”


    他這麽說,眼中卻有失望。


    本來想試試她的反應的,沒想到她這麽冷淡,難道在她心裏,還覺得他不夠好麽?


    聽完這句話。


    向尹終於輕輕笑了,她接過了那個小禮盒,沒有打開,她把它放在床頭櫃上,問他:“你隻給我一個人買了麽?有沒有給雪兒買禮物?”


    蕭忘川看著那個禮盒,心裏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冷冷的,鈍鈍的,他機械般地說:“買了,我給她買了一枚胸針。”


    向尹輕笑。


    低頭的瞬間,赫連胤的臉在腦海中浮現,她搖了搖頭,甩去了那絲若有似無的掛念。


    “海藍。”蕭忘川安靜地望著她的頭頂,眼神沒有對焦。


    “嗯?”


    “你有沒有想過……”他說不出口。


    “什麽?”


    “沒有。”蕭忘川的笑容略帶苦澀,要是她對他有那份心思,她早該聽出了他的弦外音,她那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他此時是想許她一個家。


    但他猜想,她不要他給的家。


    向尹沉默地望著他。


    蕭忘川說:“好了,我累了,要睡覺了,晚安。”


    說完,他便輕輕挪動身子,躺在床上。


    向尹走上前,幫他蓋好了被子,拉上了窗簾,模糊的雨夜被窗簾隔去,亦隔去了她複雜難辨的眼底,她垂下睫毛,慢慢離開蕭忘川的臥室。


    床頭櫃上的禮盒她沒有帶走。


    那個精致的禮盒,就那麽靜靜地躺在黑夜之中,任風亂了它輕盈的禮帶……


    ------題外話------


    別罵我別罵我別罵我,重要事情說三遍,隻虐男主不虐女主,來,跟著我念三遍,隻虐男主不虐女主隻虐男主不虐女主隻虐男主不虐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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