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寧神色狠狠愣一下。

    下一瞬,快走兩步屈膝蹲下,關切道:“你怎麽樣?”

    “沒事。”薑衿額頭溢出虛汗來,意外地看他一眼,抿抿唇,低聲說了句。

    一隻手撐著地麵,就要起身。

    沒能起來。

    膝蓋實在太疼了,她體質敏感,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江卓寧心裏歎一聲,一隻手握了她胳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這姑娘真不讓人省心啊。

    早上看見她跟著一起跑步他就開始擔心了,哪能想,她幾次三番掉隊都非要強撐著,到了最後,還被那冷臉的教官罰跑步。

    真是夠夠的!

    江卓寧心裏有點怒怨。

    “怎麽迴事?”

    想什麽來什麽,閻寒的聲音突然響起。

    緊跟著他,一排的排長也快步跑了過來,一臉疑惑。

    “能站穩嗎?”

    江卓寧扶著薑衿在原地站好。

    立正,大聲道:“報告教官,她膝蓋上有傷!”

    閻寒神色一愣,黑著臉看看他,又看看微微抿著唇的薑衿。

    薑衿嘴唇破著。

    就好像,被人咬傷了一樣。

    這兩人……難不成是情侶關係?

    自己隊伍裏那個孟佳嫵不一直糾纏這個男生嗎?

    整個新傳院都知道!

    “這裏還輪不到你做主!”閻寒突然扭頭看向江卓寧,咆哮道,“向後轉,兩千米,跑步——走!”

    江卓寧一愣,還想再說話。

    一排教官瞪了他一眼。

    “是。”江卓寧站直身子,轉身跑了。

    閻寒的目光重新落到薑衿身上,冷聲道:“你說,怎麽迴事?”

    “報告教官,我沒事。”薑衿聲音清亮。

    “……”閻寒無語了。

    真是死強死強的,他還第一次遇到脾氣這麽又臭又硬的姑娘家,茅坑裏的石頭一樣。

    “不說膝蓋受傷了麽?”一排教官和閻寒一向比較親近,連忙笑著道,“傷了就傷了,遮掩什麽,弄得嚴重了就不好了。”

    薑衿沒說話。

    閻寒沒那麽多耐心,一隻手握了她肘彎,命令道:“坐下。”

    薑衿看他一眼,就勢坐到了地上。

    閻寒也順勢蹲下去,骨節分明的一隻手捏了她褲腳,往上卷,動作不算輕柔,卻絕不粗魯。

    薑衿腿很細,小腿勻稱白淨,連個毛孔都罕見,有一種姑娘家特有的嬌柔纖弱,閻寒無可避免地看到,動作又下意識輕一些,心裏有些古怪的煩躁感。

    這姑娘這麽弱,他生怕手勁大一些碰破她的皮。

    胡思亂想中,看到了她的傷口。

    褲子蹭到,薑衿身子縮一下,秀麗的柳眉忍不住蹙一下。

    昨晚已經磕破了,主要是擦傷,她連個創可貼也沒貼,眼下又磕一下,腫了一大塊,看上去就有點瘮人了。

    “嘖,這得休息才行。”一排長俯身說了句。

    閻寒鬆了手,站起身看她一眼,歎氣道:“就坐這等一下,我找個人扶你去醫務室。”

    “謝謝教官。”薑衿將褲腿放了下去。

    ——

    江卓寧跑完第一圈,路過三人身邊。

    下意識看了薑衿一眼。

    又被自己教官瞪了一下,目不斜視地跑了過去。

    閻寒看一眼他的背影,沒好氣地嗤了一聲,大步流星地朝著九排隊伍走過去。

    目光環視一周,大聲道:“童桐,出列。”

    要是沒記錯,這姑娘和薑衿關係最好,時常一起嘀咕。

    “是。”

    “薑衿膝蓋受傷了,扶她去醫務室。”

    “是。”童桐應一聲,轉身小跑著離開了。

    大清早七點多,醫務室裏不一定有人,童桐也就不著急,扶著薑衿走得很慢。

    目光下意識追隨著跑步的江卓寧,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

    薑衿側頭看她一眼,一時間竟是有點無從解釋,略微想想,還是低聲道:“我昨晚迴宿舍又碰見他了,碘酒就是他給的。”

    這概率,連她都覺得尷尬了。

    “我覺得他可能對你有好感。”童桐收迴視線,悵然若失。

    薑衿沉默了。

    她心思也敏感,有些事,越描越黑。

    “同學四年呢,我覺得他不算這麽熱心的人,尤其剛才,正訓練著都跑開了,好像很擔心你。”

    “他知道我膝蓋有傷,昨晚看見了。”

    “和那個沒關

    係。”童桐看著她笑了笑,“我知道也和你沒關係,你這麽漂亮,我都喜歡,更何況男生呢。”

    薑衿又沉默了。

    童桐收了話,扶著她,慢慢往操場外麵去。

    ——

    稍遠處。

    新傳院輔導員張磊第一次出現在軍訓場上。

    一排排看過去,眼瞅著九排好像人數不夠,蹙眉道:“薑衿還沒迴來?”

    “膝蓋受傷了,被人扶去醫務室了。”閻寒就站在他身側,聲音淡淡地迴答道。

    “受傷了?”張磊愣一下,“不礙事吧?”

    “還好,休息一兩天就行。”

    “這樣?”張磊笑了笑,“我還聽說這姑娘表現不錯,看來真得耽誤軍訓了。”

    “還有其他事?”閻寒蹙眉。

    “說是好朋友去世了,在我辦公室寫假條都握不住筆,我給了兩天假,除去昨天,後麵下葬還得一天。”張磊忍不住歎息道,“估計她朋友年齡也不大,說走就走了,想起來挺可憐的。”

    閻寒神色一愣,久久沒說話了。

    下意識又朝著薑衿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已經沒人了。

    轉過頭,他又想起昨天那一幕。

    薑衿抬手將假條遞給他,那樣麵無表情的一張臉。

    這姑娘——

    真是倔得讓人沒法說了。

    閻寒又好氣又無奈,等再看見她,臉色就難得溫和了幾分。

    接下來一整天,薑衿都沒有參加軍訓。

    坐在操場邊上休息。

    神色怏怏的,看上去倒一直沒什麽情緒,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想些什麽事。

    閻寒抽空瞥一眼,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

    這一天是星期一。

    晏少卿在醫院裏忙碌了整整一天,到了下午四點才算閑了下來。

    摩挲著手中的鋼筆,他有一點出神。

    這才想起了薑衿。

    心情有點糟糕,他垂眸扣上筆帽,抬手插進了白大褂上麵的口袋裏。

    站起身來。

    “砰砰”兩下敲門聲突然傳來。

    “進。”晏少卿伸手將頸間的領帶理了理,側頭道。

    “晏醫生?”一個同樣

    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人探頭進來,眼見他剛好閑下,麵上一喜道,“下班有事嗎?科室幾位同仁去我家裏聚餐,您也一起吧?”

    “哦?”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淡笑道,“有什麽好事?”

    雲京四院是全國一流醫院,自然有著最好的醫療隊伍,這幾年招聘的人才也越發體現出年輕化這一特點。

    他們科室三十歲以下的醫生就有三位。

    他各方麵條件最優,另外兩個相對弱一些,卻也是行業內的佼佼者。

    楚喬就是其中一位。

    她二十七歲,麵容姣好,脾氣溫柔和氣,是醫院裏單身男醫生心目中的最佳結婚對象。

    當然,這也和她的家世背景分不開。

    她是星悅娛樂董事長唯一的女兒,而星悅,是國內最早的音樂製片公司,這幾年涉足領域越發寬泛,隱隱地,已經占了娛樂圈半壁江山。

    集團背後的楚家,和晏家、顧家、雲家、葉家、孟家一起,並列雲京六大豪門。

    楚家人做事一向高調,星悅這唯一的女兒自然沒有藏著掖著,從小就在媒體上時常露麵,少女時代都在電影作品裏客串過不少角色。

    最後,卻讓人大跌眼鏡地學了醫。

    好出身、好相貌、好品性,再添上高學曆,眼下的楚喬,可以算得上醫院裏許多小護士眼中的女神了。

    晏少卿隨意想想,下意識多看她一眼,對上她落落大方的笑容。

    薑衿那丫頭,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無懈可擊的笑容。

    舉止不夠優雅。

    言語不夠得體。

    處事不夠穩妥。

    衝動易怒、偏激脆弱。

    很多時候把自己逼入絕境,給別人不留情麵。

    是那樣鮮活激烈的形象,讓人頭疼無奈,又忍不住憐惜疼愛。

    “晏醫生?”

    楚喬從未見過他出神的樣子,眼瞅著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又有點歡喜,不動聲色地喚了一聲,隻覺得勝券在握。

    她當然知道晏少卿的身份,也明白他為何讓醫院許多女醫生、護士又愛又恨。

    都說他冷冰冰,最難約。

    搞笑了,他這樣的身份能看得上一般飯局就奇怪了。

    她雖然不是因為他學醫,可意外地在家人口中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忍不住心馳神

    往了。

    京城裏那些貴公子大多紈絝世俗,哪有人如他這般清淨自持。

    這樣的男人當然也唯有她能匹配。

    他們是一類人。

    楚喬喜滋滋地想著,突然迴過神來,才想起他先前的問題,淺淺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科室裏那幾個老早就嚷著讓我請客了,思來想去覺得不如在家裏搞個聚會呢。”

    “這樣?”晏少卿收迴思緒,笑笑道,“生日快樂。”

    “謝謝,那你?”

    “下班了還有點事,應該是沒時間過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楚喬笑了笑,勉強道,“那好吧,真遺憾。”

    “我去住院部轉轉。”晏少卿沒有再接話,一隻手插在衣兜裏,出門去了。

    ——

    花了半小時轉了幾個病房。

    在樓道上和一個病人家屬說了一會話,時間也差不多了。

    再抬眸,才發現自己正巧在三樓。

    樓下有挺大一個花園,那一次,薑衿和喬遠就在視線中的長椅邊擁抱。

    念及此——

    他難免又覺得不悅了。

    還沒轉身,後邊就傳來意外熱情的一聲,“晏教授?”

    是醫院急診科的男醫生。

    晏少卿客氣地笑了笑,“過來查房?”

    “可不,昨天一個患者出了點小情況,”中年醫生將手裏的聽診器塞進口袋,輕鬆地笑了笑,“不過已經看過了,沒什麽大礙。現在這有的病人就是大驚小怪的,碰到點小問題都如臨大敵。”

    “沒事就好,他們本身不是醫生,覺得怕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男醫生歎口氣,突然想到什麽一般笑了一下,“哈,就說覺得眼熟了,是上次那姑娘。”

    “什麽?”

    “就上次您抱走那姑娘,”男醫生話一出口覺得不對,解釋道,“我是說上次半夜,您在急診科門口抱走那女孩,就……就母親割腕自殺那一位,我昨天碰見了,一直覺得眼熟呢。”

    “在醫院?”晏少卿有點意外。

    “可不是嘛,說起來也夠糟心的。”男醫生迴想著昨天那情況,無奈道,“就這幾天微博上那個新聞,航空旅遊學院一女生被輪j致死那個事,你知道吧?那姑娘應該是那女生她朋友,昨天在急診科和那些記

    者給打起來了,也是夠彪悍的!”

    男醫生唏噓說完,又覺得不妥,他還不知道眼前這人和那姑娘到底什麽關係呢?

    太失言了。

    “打起來?”晏少卿明顯愣一下,看著他。

    麵帶征詢。

    “可不是打起來了嘛。依我看也是記者的問題,好好一女生被輪j了,他們倒好,本末倒置找起姑娘家的毛病了,鬧到人家裏去,那女孩媽媽剛巧有心髒病,送到手術室已經快不行了,最後也沒搶救過來。我們一出去外麵就打起來了,最後你猜怎麽著?”

    男醫生喟歎道:“來了一年輕人,看上去來頭不小,愣是把那些記者全部弄走了。這不,早上的輿論形勢就變了,說是有負責案件的刑警發聲澄清,估計也是那年輕人的作用了。”

    “晏教授?”

    “嗯。”晏少卿迴過神來。

    “沒事吧?”看著他臉色,男醫生小心地問了一句。

    “沒事。”晏少卿抬手腕看看表,淡笑道,“我下班還有點事,先失陪了。”

    “您忙您的。”男醫生連忙道。

    隻以為剛才那番話惹了他不快,還有點後悔。

    ——

    晏少卿出了醫院。

    一隻手扣著方向盤,罕見地發愣了一小會。

    手機扔在副駕駛,屏幕暗了下去。

    葉某、東辛莊……

    單就這兩點消息,他也能第一時間知曉,新聞裏的女孩正是薑衿的那個朋友。

    他見過兩次。

    那女孩比薑衿略微高一些,神色拘謹,端正秀氣,是看上去挺規矩一女孩,也應當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就這麽……沒了嗎?

    在昨天?

    他沒上班,要不是因為意外碰見急診科的醫生,也許可能永遠不知道這個事。

    薑衿可以解釋的。

    可偏偏——

    她唯一的好朋友這樣淒慘地去世了,她願意靠在喬遠的懷抱裏療傷,也沒有對他吐露一個字。

    想到昨晚那一幕,晏少卿突然歎了一聲。

    開車往雲京大學方向去。

    已經知道了,一聲道歉總是必要的。

    正巧是晚高峰,路上很堵,等他總算開車到了校門口,已經下午七點多。

    遠遠能看見軍訓學生在廣場上站軍姿的身影。

    晏少卿將車子停在上次那地方,熄了火,給薑衿發了一條短信。

    “我在學校正門口等你,看到打電話。”

    結果——

    薑衿看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反複看了兩遍,才發現晏少卿的確是七點多發的短信。

    兩個小時?

    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她連衣服也沒換,拿著手機到陽台,給晏少卿撥過去。

    “休息了?”

    電話一接通,晏少卿的聲音便傳來了。

    “嗯。”薑衿略一遲疑,抿唇道,“軍訓的時候不允許帶手機。”

    “我知道。”

    “出來吧,我在學校門口。”

    晏少卿連說了兩句,結束通話。

    薑衿有點呆。

    握著手機在陽台上站了一小會,又進去,坐在椅子上,繼續發呆。

    半晌,直接出門去。

    依舊穿著軍訓時的一身迷彩,也沒換。

    膝蓋上藥消了腫,沒有早上那麽疼了,她走得卻依舊慢,將近半小時,才神色複雜地到了校門口。

    晏少卿已經下了車。

    站在路邊台階上等她,身姿頎長,比邊上的景觀槐樹還要挺拔。

    葉芹的事情得到了處理,卻也在網上引起了風波,各學院今天剛強調了安全紀律這方麵,眼下近十點,校門口都已經沒有人了,人行道顯得很幽靜。

    路燈籠著他的背影,繪了一圈柔和的光。

    薑衿朝他走過去,抿著唇,半晌,叫了聲,“晏哥哥。”

    晏少卿轉過身來。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

    “不餓。”薑衿笑了笑,“很晚了,都準備睡覺了呢。”

    說完便倏然沉默了。

    低頭偏向一邊去,一句話也沒有。

    “還在生氣?”晏少卿一隻手覆在她頭發上,輕輕地揉了揉,低聲問詢。

    薑衿一愣,偏頭看了他一眼。

    “葉芹的事情我知道了,昨天是不是錯怪你了?”

    “也沒有。”薑衿淡淡一笑,“我原本就準備抽煙的,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已經抽上了。”

    她聲音平靜,晏少卿放在她頭頂的那隻手突然就僵了。

    收迴去,垂眸審視著他。

    “我不是大家閨秀。”薑衿看著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平和真誠的語調道,“晏哥哥你一直都知道的。我說話尖刻,性子衝動,一言不合就喜歡動手,很多時候還喜歡逼人。實在算不上優雅得體的女孩子,我……可能這一生也就這樣了,脾氣又臭又倔的,永遠都改不了。”

    晏少卿看著他,沒說話。

    薑衿深唿吸了一下,索性繼續道:“我在你麵前一直挺自卑的。你各方麵都很好,我差你太多。剛到薑家知道這門親事的時候,爸爸就說你是博士後,很優秀很優秀。媽媽說我配不上你,薑晴和薑皓也說我配不上你。”

    “其實,”她眼眶裏突然含了淚,“我就是配不上你。”

    哪怕已經很努力地想要變好了。

    可是真的也會累。

    太累了,就覺得其實放棄未嚐不是一種成全。

    “你一直都這麽想?”晏少卿看著她柔軟的頭發,突然道。

    “是的。”薑衿低著頭沒看他,“其實我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比現在更差。如果不是你給我那一百塊,讓我不要偷東西,也許我當時就被老板抓住了,這一生都貼上小偷的標簽。”

    “一百塊?”晏少卿蹙了眉,很意外。

    薑衿抬頭看他一眼,緊緊地抿著唇,半晌,釋然地笑起來,“可能你不記得了吧。”

    你不過是一時念起,我卻執著地記了十年。

    多可笑啊。

    “嗯,可能時間太久了。”晏少卿若有所思。

    一句話,徹底地斷了薑衿的念想。

    她低著頭,重重地唿吸一下,五髒六腑都覺得痛,小聲道:“其實你不記得也沒什麽。對你來說那也不是什麽大事。”

    可對我卻是大事。

    薑衿慢慢道:“晏哥哥,我們以後別見麵了吧。”

    晏少卿沒說話。

    她已經有點喘不過氣來。

    轉過身去,低著頭,就往學校方向走。

    晏少卿下意識握住她手腕。

    薑衿掙脫一下,沒掙開,也就沉默著站在了原地。

    晏少卿垂眸看著她,低聲道:“抬起頭來。”

    薑衿默默垂淚,沒動

    。

    晏少卿伸手扣住她下頜,一點點力道,就讓她仰起頭來,淚水斑斑一張臉,暴露在他眼前。

    薑衿覺得難堪,隻想偏過頭去不看他。

    晏少卿卻目光深深地盯著她,慢慢地,俯下身去。

    英俊冷硬的麵容越來越近,削薄的唇也越來越近,最終,覆在了她毫無防備的唇瓣上,輾轉舔舐起來。

    目光交纏的瞬間,薑衿整個人都僵硬了。

    無法思考、無法唿吸。

    好像突然被潮水甩在沙灘上的一尾魚,幹涸燥熱,渾身疼痛難當,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晏少卿沒有吻很長時間。

    薑衿牙關咬得太緊,傻得根本不知道鬆開,他又沒有在馬路上表演的癖好,很快,偃旗息鼓,舌尖退出的那一瞬,下意識勾了一下她唇上破爛的那一處。

    薄唇停在她唇角,聲音低低道:“喜歡嗎?”

    薑衿一張臉,唰一下,紅透了。

    身子沒知覺,不敢看他,更不敢說話。

    “配不配得上,你說了不算,”晏少卿的薄唇還在她唇邊,“我說了才算。”

    “晏……晏哥哥。”

    薑衿一隻手抓緊了他衣袖。

    感覺如墜夢境,飄得很高,好像下一刻就會摔倒。

    她緊張呆傻的樣子明顯取悅到晏少卿,他長臂一攬,直接將她夾起在腋下,抱起來朝車後座走過去。

    薑衿伏在他懷裏,沒出息地吞了一下口水。

    他不過淺淺吻了她,她卻好像進入了死機狀態,好難迴神。

    晏少卿也不說話,靠坐著,一隻手攬著她。

    眉眼很溫柔,唇角勾了小小一道弧。

    “晏哥哥。”薑衿好半天才平複心情,神色複雜地喚了他一聲。

    “嗯?”晏少卿低聲應了,垂眸看她。

    “我……”薑衿不知道怎麽說,好半天,又結結巴巴道,“你……”

    “我呀你呀的,”晏少卿伸手揉著她的臉,有點好笑,“你怎麽這麽不經事,平時的機靈勁哪去了?”

    “被你拿去了。”薑衿恍恍惚惚。

    晏少卿狠狠愣一下,心裏的疼惜毫無預兆地漫上來。

    抱緊了她。

    這一抱,就到了十點半。

    車裏麵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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