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季到來之後,朝廷的大軍終於和順德軍打了一仗,這差不多是能決定整場戰役走向的決定性會戰,不過其過程卻乏善可陳。裝備精良,卻是由江湖草莽以及抓來的農夫組成的順德軍,根本沒有和官軍決戰的勇氣。在經曆了數起領兵官反水的事之後,寧王不再相信他的將領,而是用自己的子嗣、儀賓以及親屬充當領兵官。


    可是這些領兵官並不善於指揮作戰,在這種大規模的戰場上,這些將軍全都陷入了混亂,不知道該如何指揮。戰爭的結果就是雙方交手不久,順德軍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寧王的旗幟又被風吹斷,順德軍莫名其妙的開始反水、瓦解,最後就是逃亡。一場本該轟轟烈烈的戰役,變成了草草收場,想來正德天子也會有未能盡興的遺憾。


    順德軍一敗塗地,朝廷軍隊繳獲軍資無數,順德軍殘部一路潰逃,進入南昌固守。南昌作為寧王就藩之地,算是他用心血打造的要塞,加上手裏有先進的火器進行防守,並不是一座容易攻略的城池。之前王守仁曾經帶兵攻打過南昌,但也隻是牽扯了寧王部隊的精力,並沒能順利破城。


    是以這次朝廷大軍對南昌的圍攻,大家普遍的觀點,都認為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攻略戰。還有人根據情報推算出南昌的存糧可以支應半年以上,在彈藥和糧食用盡之前,沒人認為朝廷能攻下南昌。


    朱厚熜府中有專門的紀善,也就是教導王儲的教師,這些人都是飽學宿儒,學識淵博之人。按他們的分析,這場戰爭也會持續數月乃至一年之久,甚至他們從極限的角度考慮,認為南昌可以守兩年左右。


    不過楊承祖是唯一對此持反對意見的,他堅定認為,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一個月已經是戰役的極限。由於世子和他走的近,這小半年的時間裏,幾乎每天都會過來,跟楊承祖對很多問題進行交流。


    這種交流越來越像是學與教的關係,那些本來承擔教授之責的紀善,自然對出來誤人子弟的楊承祖有許多不滿。是以這次戰役的走向,也就成了兩下的一場較量,到底誰是不學無術,正好可以拿這次的事當作試金石。


    楊承祖屬於在安陸小有名氣的文士,也就不會有人白癡到上門向他挑戰,通過比試來決定誰的文化更高,誰更適合教授世子,遊


    戲不是這麽個玩法。紀善們連向王妃告狀都不能,隻能在袁宗皋那裏告一些狀,再接下來,就是在一些問題上希望世子真正看明白,誰才是真正的有識之士。


    朱厚熜本來也是支持紀善們的說法,南昌被寧王經營多代,堪稱寧藩的基本盤。據說起事之後,還在南昌城外修築了許多小型堡壘,以小堡壘拱衛主城,堪稱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


    再者寧藩軍中有巧手匠人製造的精巧火器,在之前的戰鬥裏,這些火器已經給官軍製造了許多麻煩,在這種防禦戰裏,這些火器必然發揮巨大作用。說不定每一寸土地,都要用人命來換,這樣的仗,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打完?


    楊承祖將手中的塘報大聲宣讀出來,上麵的消息是官軍已經將南昌城外的的堡壘一掃而光,全部拔除完畢。賊軍被斬殺俘虜無數,官軍即將對南昌展開進攻,想來必可一鼓而破,滅此朝食。


    由於戰爭的影響,整個江南商路不通,湖廣的生絲、糧食、茶葉、木材都難以運出,外省的商品進入湖廣也比較困難。導致湖廣物價騰貴,所有人都深受戰亂之苦,全盼著仗早點打完。


    一聽說這消息,一眾軍官全都大為歡喜,有人道:“這仗眼看就能打完了。隻要打完了仗,咱安陸的日子就好過了,生意也能好一些了。”


    朱厚熜與陸炳則與楊承祖走進裏麵的書房之內,這半年來,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在這個房間裏進行長時間的談話,或者叫授課。楊承祖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說一點自己的見解,不過後來,就變成了他每天向這兩人灌輸自己的想法,然後再由他們自己判斷是聽還是不聽。


    他從沒想過改造誰的想法,或者說讓誰的認知產生變化,古代人的身子頂個現代人的腦殼。他想的無非是,讓自己在世子的心中影響越來越大,將來才能夠在對方的心中占一個重要位置,可以飛黃騰達,換個好出身。


    隨著正德進攻寧王的戰爭接近尾聲,這種需求就越發迫切,他有一種直覺,恐怕正德的生命已經所剩不多,興王世子一飛衝天的日子為期不遠了。


    對於這種授課,儀衛司的人早已經見怪不怪,雖然不知道蔣大郎是什麽根腳,不過想來,多半是王妃的親族吧。亂軍圍王府時


    ,這蔣大郎和陸炳帶著幾個人,將蔣國棟的腿生生打斷了,那模樣確實夠兇悍。


    通過那事,大家也知道,他是陸炳的好朋友,也是楊承祖的小跟班,這幾個人關係好,在一起說些什麽也算正常。他們說的,這些軍官聽不大懂,或者說沒什麽心情去聽,所以也沒人參與進來。隻是按例送來了茶水點心,又切了幾盤果品過來,然後大家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了。


    楊承祖指了指那些瓜果“湊合吃吧,沒冰。我們這些儀衛有鮮貨吃就不錯了,那王府的藏冰,我們可不敢使,所以你們別嫌難吃。我上次弄那冰激淩,你們愛吃是吧,等迴頭吧,什麽時候弄點冰出來,再給你們做。今天咱們要說的,也是你們最關心的,估計就是南昌的戰局吧。”


    朱厚熜點點頭“沒錯,我一直覺得,那一仗怎麽也要打上幾年時間。南昌城高壁厚,又有那麽多犀利火器。去年咱們王府麵對那些亂軍時,那樣的不利局麵,都能堅守數日,如果繼續打下去,未必不能守。可為什麽南昌外麵那麽多地堡,這麽容易就丟了?連一點作用都沒發揮,就被官軍拔了,這是什麽原因。我想聽一聽。”


    雖然是個世子,可是此時的朱厚熜,表現的也就像是個普通的熊孩子,眼睛裏充滿了求知欲。於他而言,楊承祖的鐵口神斷,幾乎就是諸葛亮一般的人物,自然就成了他的偶像。是以他想聽楊承祖分析戰局,讓自己明白這麽一座堅不可摧的要塞,是怎麽這麽快就被人清理了幹淨。


    楊承祖笑了笑,抓起一塊瓜放到口裏,邊嚼邊道:“這個啊,其實也不難想,不過呢,你們今天是想聽這個,還是想聽三國。隻能聽一個,不能說我分析完了這個,你們又找我說故事,現在還有幾百新招來的兵等著練呢,沒那麽大功夫。”


    朱厚熜卻是分毫不讓“我既要聽你分析局麵,又要聽你說故事,你要是不做,我就去告訴我姐,到時候啊,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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