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夙發出一連串陰冷冷的笑:“不找你們我找誰去?”


    兩個婆子皆跪在千夙跟前:“王妃饒命啊,婆子們已經被抓來這地牢裏,可恨那害你的人還在外頭快活。王妃你去找害你的人去。”


    “是誰害我,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兩個婆子一五一十招來,半點沒敢隱瞞:“咱倆也沒瞧到那女子長相,穿一身綢緞,蒙著麵紗,她給了咱倆每人二十兩銀子,讓咱倆扮成收餐餘剩菜的人推木桶進王府,然後有人帶咱倆到固定的地方,讓咱倆把王妃您放進木桶推出來,送到玉和酒樓去,再把藥交給掌櫃的夫人,讓她酉時給王妃您喂藥。”


    千夙生怒:“還說不是你倆害的我。納命來。”


    “冤枉啊,王妃,咱倆家中孩兒俱得重疾,也是一時昏頭才叫那賊人用銀子騙了去。王妃,咱倆給你多燒點紙,你放過咱倆罷。”


    “放過你們可以,卻須尋到害我的藥。”


    其中一個婆子連忙磕頭:“王妃,小的那藥從何而來。”


    千夙又問:“你如何知道?”


    那婆子支吾其詞,似有些難開口:“小的不知造了什麽孽,兩個兒天生有疾,眼看連媳婦兒都娶不上,小的隻好,隻好使這藥,讓兩個兒娶上媳婦。”


    “天殺的你,做出這等子下三濫的事,你不怕被雷劈。”千夙恨不得立馬就解決了這婆子,哪有這麽惡心的人。


    那婆子磕頭磕得額頭一片青紫:“小的不敢了,不敢了。王妃隻須去芙蓉街與蓮花街交界的巷子裏,找到那個叫王二狗的,就能尋到此藥。那王二狗長年與天香閣、悄鶯樓幾家勾欄院來往,那些個老鴇兒新買了姑娘迴來,就讓王二狗配著藥來,喂給性子烈的姑娘吃,威逼利誘,以此謀利。”


    千夙聽到這裏,真恨不得一刀捅了那個害她的人。而這人是誰,她用膝蓋也能想得出來。誰會對王府如此熟悉?能帶著婆子去紫豔的閣子,還能讓婆子蒙混過關將她運走,這事除了沈碧姝還有誰幹得出來?


    “那賊人穿什麽樣的綢緞,給我一一道來。若說錯一個字,我帶你們去陰曹之下侍候我。”


    兩個婆子隻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起那人的衣著來。說是那人頭上別著一支白玉釵,耳配白中帶翡的圓珠子耳環,身著淡紫綾羅綢緞,腰上係著水粉色的帶子,腳踩一雙繡著並蒂蓮的粉色綢兒鞋。


    千夙將她們說的一一記下,然後將臉上蓋的頭發往後一撥,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白皙的臉來,嚇得那兩婆子尖叫起來。


    “我是人,不是鬼。你們是人證,我自然不會對你們如何。”


    兩個婆子仍未從方才的驚嚇中迴過神來,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晉王妃,直到她走了,她們還跪著,未從地上站起。


    千夙離開地牢後,把竹香喚來,讓她第二日尋個得力的,與她一塊去婆子所說的小巷裏,買些藥粉迴來。


    迴了西廂房,她將花容雲裳拉起來,讓她們打醒了精神,她要幹一件大事,那便是去沈白蓮的蓮晴院裏,翻一下沈白蓮的衣裳,看那兩婆子形容得有沒有錯。


    雲裳膽小,一聽要去蓮晴院翻翻揀揀,自是有些慫。花容點她的頭,說她沒用。


    最後還是千夙出了主意,讓雲裳將蓮晴院裏的人引開,而她和花容趁機溜進去。


    於是,主仆三人悄悄去了蓮晴院,雲裳在蓮晴院的後頭往裏丟了塊東西,捏著嗓子大喊:“走水了,快跑。”


    瞬間,蓮晴院裏的人亂成一團麻繩,個個唯恐走不及被火吞了,全都一個勁兒奪門而出。


    看準了機會的千夙與花容趁機溜進去,摸到了沈碧姝的房間。兩人將好沈碧姝的裝衣物的匣子打開,翻找了一陣,終於找出一件淡紫裙,水粉色的腰帶,花容手腳麻利地又去翻沈碧姝的繡花鞋,沒一會兒翻出了繡著並蒂蓮的粉色綢兒鞋。


    千夙將那衣裳擠成一團塞進自己裙底,而花容也依樣將繡花鞋藏好。兩人正欲趁亂溜走時,突然聽到沈碧姝的聲音,嚇得兩人匆忙躲到一口大匣子後頭。


    此時房門被打開,沈碧姝進來。


    千夙與花容大氣不敢喘一下,不過讓她們詫異的是,沈碧姝居然熄了火,整個房間黑乎乎一片。


    沈碧姝突然說了一句:“幸好方才沒成行,不然叫人拿住,倒便宜了傅千夙。”


    便宜她什麽?千夙不懂沈白蓮這話是什麽意思,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隻怕這沈白蓮又在算計著什麽,她若不小心應對,定會連渣都不剩。


    千夙與花容就這麽躲在匣子後頭,過了好一會兒,千夙才輕聲裝貓叫:“喵喵喵。”


    沈碧姝沒有任何反應,她們這下才悄悄從匣子後頭爬出來,溜到了窗戶邊。外頭是雲裳的聲音,同樣是“喵喵喵”,意思是這會兒外頭沒有人,她們可以出來。


    千夙與花容小心翼翼從窗戶爬出去,主仆三人抄著小路溜迴了西廂房。


    萬沒想到,賀某人居然就等在西廂房的門口,一下亮了燈,陰森森地看著這主仆三人:“上哪兒去?”


    花容雲裳嚇得立刻跪下,千夙卻不慌不忙:“王爺還沒歇著麽?正好,妾身前些日子得了些花茶,王爺不妨嚐嚐。”


    這三更半夜的喝花茶?她在偷偷摸摸地做什麽?


    千夙卻十分鎮定:“王爺,進去坐會兒罷,這兒露水重。”


    賀東風依言進房,卻聽到她幽幽歎氣,不由問她:“這麽晚了,你帶著婢子上哪兒去?”


    “妾身之前聽說,這秋日的露水甚為養顏,每日抹上幾滴,容顏清亮,青春常駐,便帶上花容雲裳出去采露水,沒成想,什麽都沒采著,反倒惹了些風寒。”


    賀東風隻當她傻。女為悅己者容,可也不是這麽半夜不睡為了采露的。


    “以後你想采露,讓朝雨去。”


    千夙接過話:“妾身也想讓朝雨去,然一個大男人又哪裏懂得這些,到時候惹了塵就不好了。”


    “是了,爺要在這兒歇著嗎?您去過楊氏的院裏了嗎?”


    賀東風本來攤開了手準備讓她為他更衣的,被她這麽一提醒,到底是有些不爽,這女人這時候就不能裝糊塗?然則他也明白,她身為王妃,若是沒有這點容人之量,恐怕外麵也說得難聽。


    有時候真拿這女人沒辦法,又好氣又好笑。


    於是英明神武的晉王爺,便被狡猾的晉王妃如此忽悠過去。


    等王爺走了,花容問主子為何不告訴王爺,沈氏就是那個欲害她的兇手。千夙自有一量計較的。她還是信不過賀東風。之前發生的種種告訴她,即便她告訴賀東風是沈白蓮做的,沈白蓮也有辦法能逃過被賀東風責罰。


    有時她也會想,也許這就是命,沈白蓮與賀東風的姻緣,怎麽都斬不斷。她還是多為自己想想。


    第二日,竹香也帶迴了那種粉末,這下便是人證,物證都全了。不過在扳倒沈白蓮之前,她還有兩個人要去見的。一個是沈謙,這次還是要多謝他的君子之道,若不是,她就要被人浸豬籠了;還有一個是文徑寒,他知道她的身份了,會不會不想與她再合作?如果是的話,她也不會勉強他,誰叫她這個身份一個弄不好,就會連累人家呢。


    千夙托竹香送了份禮到將軍府,但並未署名,希望沈謙能懂她避不見麵的原因。


    換了尋常的衣服,又揣好了令牌,千夙像往日一樣出府,去到了吉祥小食店。秋月與肖九見了她,神情都變了,就要向她行禮來著。


    “文公子今兒來嗎?”


    肖九忍不住拿話刺她:“少爺不知被哪個惡心的嚇著,感了風寒,在府裏將養。”


    然而他話音才落,身後便是少爺的聲音:“肖九,胡言亂語些什麽。”


    文徑寒看著眼前那個終於不用蒙著麵紗的“符姑娘”,心內一層唏噓。怨他嗎?還是怨她?都不是,隻怨造化弄人,恨不相逢未嫁時。然而即便他未娶,她未嫁,他與她之前依舊隔著那麽遠的距離。


    “文公子有空閑嗎?”


    文徑寒點頭,兩人跟平常一樣,到了對麵的茶社坐下,因著文徑寒去的次數多了,掌櫃的都認得他,說早給他留著二樓靠窗的位了。


    千夙給他和自己倒了茶,開門見山道:“文公子,之前多有隱瞞,是我的錯。然而若我將身份示人,便會引來許多麻煩,望公子見諒。”


    文徑寒問出心中困惑:“你堂堂晉王妃,自是華貴異常,又何需隱姓埋名來掙這點銀子?”


    “文公子有所不知,一入侯門深似海,哪裏還由得自己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一朝落勢遭人欺,半日榮華被人嫉,我若不為自己作些打算,往後誰又能保證我衣食無憂?我倒是羨慕公子,無憂無慮的,做自己喜愛的事,掙自己想掙的錢,多好啊!”千夙一時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文徑寒有些詫異,他還以為她想斂財,卻不知她一個堂堂的王妃竟也有這樣那樣的無奈,並不如外人所見。難得的是,她依舊保持著勤儉之心,並未因大起大落而又喜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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