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文徑寒迴府,肖九這小子不知跑哪兒去,害得他從城這頭趕到城那頭去,打亂了計劃。


    不過,如意居因著之前的許多裝潢都能用,不過增添些許東西,他已著人弄得差距多了,到時與符姑娘商議一番便能擇日開張。


    如意二字是符姑娘所取,光是聽著都喜慶。


    文徑寒邊走邊想,冷不防肖九跑到他跟前,也一臉喜慶道:“少爺,府裏來了貴客。”


    “貴客?然而我並沒收到任何帖子。”


    “少爺,這位貴客是臨時來的,就在玉蘭閣的客房裏,你去瞧瞧。”


    文徑寒狐疑地盯著肖九,來了客人不帶去正廳,反倒帶去玉蘭閣,豈不讓人笑話?那玉蘭閣原是為了女客準備的。


    肖九賣著關子:“唉喲,奴才的好少爺,你先去瞧瞧罷。”


    文徑寒不得不去玉蘭閣,推開客房的門,隻見床上躺著一個身影,是女子無疑。他匆匆合上門出來,訓了肖九一頓,說他怎麽辦事的,不提前跟自己說是位女客人,讓他這般進去唐突了人家。


    肖九摸摸鼻子,明明就是少爺太蠢了,還說他辦事不力。少爺可知裏頭的姑娘是誰?


    “少爺,那位客人昏迷著,別說進去,你就是放鞭炮她都不一定醒來。”


    “昏迷?這怎麽迴事?”


    肖九不得不將之前發生的事通通說一了遍,文徑寒聽完,眉頭深蹙,那兩個人居然要將符姑娘賣到天香閣,幸好被肖九發現得早,如果不是的話,符姑娘就……


    文徑寒不敢往下想,他讓肖九去尋大夫和婢子來伺候。而他並沒有進去。


    肖九不解了:“少爺,你不進去看看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符姑娘長得什麽樣子?為何不趁眼下?”


    文徑寒將肖九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此貿然進去,豈不是毀了女兒家的名聲?”再說,他又不是不知道符姑娘長的什麽樣,又何必多此一舉再進去看。


    隻要想到她臉上那大如銅鈴的黑痣,他便心有戚戚然。這般冰雪聰明的女子,老天爺為何要給她一張這樣的臉?


    肖九越發搞不明白少爺在想什麽,見他一時蹙眉一時鬆眉,可把自己也給搞懵了。


    “少爺,你真的不去看?符姑娘的相貌可比天仙哦。”


    文徑寒隻當肖九故意說反話,一個爆栗敲過去。長什麽樣關這小子何事?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然而大夫還未尋來,府裏頭的侍衛卻先來了:“少爺,不好了,晉王爺帶著人闖進來了。”


    什麽?晉王?那不就是賀東風?他這是何意?欺負他們這些尋常百姓嗎?


    文徑寒怒極,就要去前廳看看,然而那晉王卻已來到了玉蘭閣。


    賀東風一宿加一天沒合過眼,麵色鐵青,眼眶生紅,好比一隻妖怪,讓人不敢靠近。在朝雨輕塵查到傅千夙在哪後,他一刻不敢停下,直直往文府來。


    “給本王搜。”


    一聲令下,晉王府的侍衛們便四散而去,欲找王妃的蹤影。


    簡直欺人太甚,文徑寒氣得微微發顫:“晉王無端要搜文府,就不怕別人議你霸道無禮?”


    賀東風懶得與文徑寒說些酸話,隻鼓著臉道:“廢話少說,交出晉王妃。否則,別怪本王血洗你整個文府。”


    文徑寒吸了口涼氣,這賀東風好大的口氣。先別論他晉王府與文家有著實打實的血緣之親,便是這百年文府的根基,都不容他如此狼狽。


    “晉王可是喝多了說胡話?來文府找晉王妃?”


    賀東風陰沉的眸子攫住他:“需要本王提醒你,你那小食店如何來的嗎?”


    文徑寒同樣眸光陰沉,那小食店是他與符姑娘合作而來,用得著他提醒?什麽晉王妃,依他看是賀東風這廝借機來文府鬧事尋的借口罷了。


    然而未等他出言斥責,賀東風像閻王爺似直衝進房裏頭。


    糟了,符姑娘在裏頭。文徑寒像護著小雞的老母雞似的,擋在其中一個房間前麵:“你們要搜就搜別處,這裏是我府上貴客的歇息處。”


    賀東風危險的眸子半眯,寒涼的兩個字吐出口:“滾開!”


    文徑寒巍然不動,賀東風飛身過來,一腳朝他踹過去。


    “少爺。”肖九欲衝上來救主子,卻被晉王府的侍衛阻檔,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少爺倒在地上,麵色微白。


    賀東風砸開門,一眼便見床上躺著的千夙。他睚眥欲裂,旋風般地進去將人從床上撈起,卻見她身著輕薄的衣裳,俏臉潮紅,身子發燙。


    這該死的文徑寒,到底對她做了什麽?賀東風用被子將人卷著,抱在手裏,方覺得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朝雨!拿下賊人。”


    文徑寒被朝雨扣在手裏,仍是迴不過神來。賀東風那廝手裏抱著的,難道不是符姑娘?是晉王妃?怎麽會這樣?符,傅?所以,符姑娘就是晉王妃,隻不過為了方便行事,才化名符姑娘?


    他腦中混沌,隻覺心被撕扯得難受,再加上方才賀東風砸門後他往裏瞧的那一眼,便見床榻上女子的臉如羊脂白皙,卻沒有他之前見過的黑痣,美得如下凡的天仙一般。


    她騙了他嗎?枉他如此信任她,她卻,卻騙了他。文徑寒心裏堵得慌,也怪他自己,當初看到她臉上的黑痣時,竟嫌棄人家,沒有再細想過她真正的身份。


    原來她就是晉王妃,那個奇女子,屢屢出現於街頭巷尾百姓的嘴中,近在他的眼前。


    肖九也替少爺可惜。這麽美的符姑娘,竟然是晉王妃,少爺的心該何等的難過,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中意之人。


    不過,眼下晉王懷疑少爺對晉王妃做了什麽不軌之事,他必須解釋:“王爺,是小的從街上救迴了晉王妃,為了各自的名節,將她帶到玉蘭閣的客房,主子也是方才迴來才知道的,他並未入房中王爺就來了。”


    賀東風看向肖九,如果他的話是真的,那麽又是何人加害她?


    “放了他。把這小子給本王帶迴王府,詢問清楚後自會放他歸還文府。”


    於是文徑寒被鬆開,朝雨自去帶上肖九。


    一路迴到晉王府,賀東風的眉仍舊未鬆開。這一夜一天,險些讓他崩潰。幸好,她平安無事,幸好,她還屬於他。


    賀東風本不信鬼神之說,然而此時,卻覺得幸得賀家祖宗保佑,幸得觀音菩薩顯靈,讓他尋迴了傅千夙。


    主院裏,他早讓輕塵拿他的令牌去請來禦醫候著,待他將人帶迴後,為她仔細把了脈看診。


    等禦醫為千夙看完診,賀東風細問禦醫她身子狀況。聽說她是中了媚藥後,他整張臉黑如墨汁。到底是何人敢對他的女人做這種醃臢之事?此時恨不能揪出那個殺千刀的,將之一刀一刀地除去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賀東風又讓禦醫開了許多補身之藥,待調理好她的身子後,便要為她補身,好讓她早日生下他的孩兒。


    這一切千夙自是不知。她醒來時已是半夜三更,旁邊睡著賀東風,她被他的手臂圈得緊,差點喘不過氣來。


    好渴,她想喝水,正要翻身下床,旁邊的人卻醒了。


    “怎麽?”


    “想喝水。”


    一向由女人侍候的晉王,竟然親自起身,去倒水來侍候她,還細心地為她披上了擋風的外袍,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妾身是怎麽了?”


    賀東風不言不語。就怕她聽了,心裏會膈應。然而千夙非要纏著他說,他隻好避重就輕地說了一下。


    千夙光想想知道了來龍去脈。隻怕是有心人早就設下了局,等著她往裏鑽。先是將她騙去紫豔的閣子裏頭,讓她吃下那帶了迷藥的齋食,待她昏迷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到外頭的玉和酒樓。


    然後又著人給她喂了媚藥,故意用她的名把沈謙騙出來,好促成兩人有私。可那人並未想到,沈謙是個君子,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


    至於後來,沈謙為何不在,她又是怎麽出現在文府的,這裏頭就有些廢解了。千夙非要查這事,便趁肖九還在王府時,又問他一遍事發經過。


    當聽肖九說到,他大哥肖七在將軍府當侍衛時,她便明白了一切。將軍府,若不是傅嫣便是沈碧姝幹的好事。她們二人一直想將她鏟除,這事定然跟她們有關。


    抓奸拿雙,抓賊拿贓。她如今要做的,不是急著去找二人算賬,而是沉下心來,尋到證據,最後一舉將她們這兩個賤人給over掉。


    那兩個婆子已經被賀東風的人尋到,此時關押在王府的地牢裏。千夙趁晚上去的地牢,頭發沒梳,悉數披著,身穿白衣,在地牢陰暗的光底下像一抹鬼魂。


    差不多到了關押那兩婆子的地方,她將頭發往前撥,蓋在臉上,然後緩緩走過去。


    “納命來,納命來。你們陷害我,讓我在地底下孤身一人,我來尋你們作伴來了。”


    千夙那恐怖的聲音在夜裏出現,將這兩婆子嚇個半死,兩人哭爹喊娘般嚎叫:“王妃,饒了我們,饒了我們。冤有頭,債有主,不是婆子們害你啊,是有人使了錢讓我們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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