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後腦殘出昏招,林公府喜慶過壽辰


    謝國公都不明白妹妹的用意所在,便是這任襄陽王不好,重新過繼一個就是。憑謝國公府當朝地位,憑謝太妃於兩宮前的體麵,此事雖繁瑣些,卻並不是不可能。


    結果,謝太妃直接請求朝廷收迴襄陽王爵。


    簡直……


    昭德帝好生安慰謝太妃一番,卻未當場應下此事。除爵並非小事,於昭德帝而言,這更不是壞事,但,還需朝廷討論過,方好下旨。


    襄陽王對謝太妃的決絕直接傻眼,他原以為謝太妃隻是厭了他,卻未料得謝太妃竟欲整個襄陽王一脈除爵。謝國公去帝都襄陽王府中看望謝太妃時,襄陽王與謝國公說了許多話,謝國公方去了謝太妃的院子。


    謝太妃正在收拾花草,她多年來便有養花的愛好,從不假手於人。如今剛來帝都,院中花草不夠精致,謝太妃來了興致,親自打理。見兄長來了,謝太妃將手中花剪遞給桔嬤嬤,笑道,“阿兄來了。”


    八月天,不冷不熱,氣侯宜人,老兄妹兩個索性就在藤蘿花架下坐了。有婢女捧來溫水,謝太後淨了手,指著竹桌上的瓜果道,“正當時令,阿兄嚐嚐。”


    謝國公哪裏有吃瓜果的心思,不過,見妹妹氣色還好,到底放下心來,歎道,“你也忒急了些,怎麽不先與我商議商議。”


    謝太妃沒有半分猶豫,道,“我早有此意。”


    “阿兄不必擔憂,哪怕襄陽王府除爵,陛下與太後娘娘應該允許我留在帝都頤養天年的。”謝太妃道。


    謝國公年紀已老,很是替妹妹發愁,“你身邊兒沒個孩子,到底寂寞。”


    謝太妃笑,“有言兒呢。”原本她與襄陽王也並不如何親近


    說到楚妙言,謝國公又是發愁,問妹妹道,“言兒這丫頭也是強,天下又不是隻林翊一個好的。她現在還不算大,若妹妹信得過我,明年便是大比之年,若有出息的年輕進士,咱們挑一個。便是嫁妝,除了當年表弟留給她的,我再單給她備一份,包管她周周全全、妥妥當當的。待言兒嫁過去,謝家便是她的娘家,斷不會令她受半分委屈。”


    謝太妃道,“隨言兒自己吧。”謝太妃之開明,千年都難得一見。見兄長憂心忡忡,謝太妃笑,“阿兄,我們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活了大半輩子,無非是希望孩子們不必再像我們以往那般殫精竭慮的過日子。隨孩子們吧,她喜歡怎樣便怎樣。”她這一輩子從不能隨心所欲,既如此,她由衷的希望楚妙言能過的順心如意。


    謝國公原本是想來勸一勸妹妹,結果,勸的話未說出口,都給謝太妃笑眯眯的堵了迴來。


    謝國公知妹妹素來有主意,且既在昭德帝與林太後麵前說出了除爵的話,言出無悔,想收迴來,可不是易事。


    何況,除襄陽王爵,於朝廷於昭德帝,都不是壞事。


    隻是,謝國公總覺著,這樣,太委屈妹妹了。沒有襄陽王府在,這個太妃,終歸不過是個名頭兒罷了。不過,看著妹妹,似乎並不以為意。


    謝國公暗歎,若是以後妹妹常住帝都,雖然沒有襄陽王府可做依靠,到底兄妹間更親近些,且,有謝國公府在,總不能叫妹妹受了委屈。


    至晚間,兄妹二人一並用過晚餐,謝國公方迴了家。


    謝太妃的事,謝國公見並無轉寰餘地,隻得默許。倒是謝皇後,很有些不同意見。


    自甄氏所出小公主夭亡之後,除卻初一、十五,昭德帝很少再踏足鳳儀宮,如今前來,是與謝皇後商議太子進學之事。皇長子,又是嫡子,馬上就要立太子了,盡管昭德帝不喜謝皇後,對兒子卻很重視。尤其第一個兒子,一切都是後麵皇子的典範。


    謝皇後見著昭德帝,自然欣喜,何況她正有一肚子事要跟昭德帝商量。帝後二人先是說了太子大典之事,謝皇後如今也學的聰明了些,並未直言,反是挑了一句再也挑不出錯的話,道,“聽說姑媽迴帝都了。”謝太妃正是謝皇後嫡親的姑母,依二人的智商,謝太妃與謝皇後關係不差。便是楚妙言,跟謝皇後也有交情。


    說到謝太妃,昭德帝麵色和悅,且言語中帶了一絲關心,道,“是啊,太妃年紀已高,又於襄陽城受了些委屈,朕想著,還是讓太妃居於帝都,也方便照看。”古來帝王,對藩王的態度向來有些莫測。沒理由,還找理由削藩呢,何況因前事,昭德帝對襄陽王府的印象本來就不咋地。今謝太妃主動要求除爵,昭德帝即使不是什麽盛世明君,也不打算放過這次機會,已有順水推舟的意思。


    見昭德帝心情不錯,謝皇後便覺心裏有底,笑道,“是啊,我也惦記著姑媽呢。隻是,依我的小見識,姑媽這個年紀,到底要老有所養。這個襄陽王不孝,不如另擇一個厚道孝順的給姑媽做嗣子……”謝皇後話尚未說完,昭德帝的臉已經徹底黑了,冷聲打斷謝皇後,斥道,“皇後,你把後宮管理好,把皇子皇女照顧好,這才是你的責任。不要後宮的事尚理不清,倒要管到前朝來!你現在還是不太後呢!”


    謝皇後當即目瞪口呆,呆若木雞,臉色慘白,星眸含淚,哽咽道,“皇上,皇上這是說哪裏話……”


    不待謝皇後再說什麽,昭德帝已拂袖離開。留下謝皇後哭了大半夜。


    侍女心婉勸道,“娘娘何必跟陛下擰著來,倒讓陛下不喜了。”


    謝皇後委屈又傷心,“剛剛還有說有笑,說翻臉就翻臉,真是的。”捏著帕子擦起眼淚來。心婉歎口氣,便是她奴婢出身,也聽得出來陛下是想將太妃留於帝都,皇後娘娘想給太妃過繼嗣子,豈不還是叫太妃迴襄陽?


    謝皇帝眉心緊擰,一肚子的心事無處可訴,對心婉道,“去問一問,叫母親明天進宮來,我也許久未見到母親了。”


    謝國公夫人乃昭德帝正經嶽母,進宮再容易不過,林太後與謝國公夫人說了幾句話,便讓謝皇後與謝國公夫人去鳳儀宮說私房話了。


    昭德帝昨晚在鳳儀宮生了一肚子氣,不愛答理謝皇後,於是,太子進學之事隻得與林太後商議。林太後道,“宗室王親、有爵人家,著他們送適齡子弟進宮以備太子遴選伴讀。太子伴讀非同小可,寧可笨些,也要品性好才行。正好借此次冊立東宮大典,倒是便宜。皇後畢竟是太子生子,皇帝問一問皇後的意思。再者,謝國公是太子舅家,格外照顧些。”


    “還有,二皇子小太子不到一年,今年太子進學,明年便是二皇子了。多留意些出色子弟,也要為二皇子做準備了。”


    盡管昭德帝對林太後頗多忌憚,但,聽聽林太後這麵麵俱到,再想想謝皇後,這差距……昭德帝既與林太後商議,也不是沒有表示,道,“靖兒是朕看著長大的,他又是個聰明孩子,與太子年紀相仿,很是不錯。”


    林太後早與林靖林翊說過太子伴讀之事,聞言一笑,“靖兒雖是可人,皇帝也喜歡他,是他的福氣。隻是,他到底身子骨兒不大結實。皇帝也知道,他在我身邊時,太醫就沒斷過。前些天又病了一場,怕要辜負皇帝的厚望了。”


    林靖的身體情況,昭德帝是深知的,自小跟隻貓崽兒似的,千辛萬苦的養大,還是嬌嬌弱弱的模樣。叫他來給太子做伴讀,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確有些不合適。昭德帝道,“若嫡支無合適的子弟,便是旁支也無妨,都是親戚,多親近總是好的。”


    林太後笑允。


    另一邊,謝國公夫人溫聲細語的把女兒哄好,母女兩個一道用過午膳,又說了會兒話,臨出宮前,謝國公夫人千萬叮囑,“娘娘隻管把太子殿下養育好,其他事,不管是誰的事,哪怕謝家的事,都沒有太子殿下要緊。陛下說什麽,就是什麽,娘娘隻管順從陛下就可,千萬不要惹得陛下不喜。”


    親娘的話,總能入耳,謝皇後委委屈屈的應了,謝國公夫人方放心出宮。


    迴家的路上,謝國公夫人暗暗歎息,女兒嫁給皇帝,一國之母的身份,榮耀是夠了,但這個中滋味……不要說謝皇後屢番訴苦,謝國公夫人多麽心疼,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女婿是皇帝,便是女兒泡在黃連水裏,謝家也不能說一個“不”字啊。


    謝國公夫人早便是一品誥命夫人,丈夫能幹,兒子孝順,按理說能有什麽煩惱憂心之事?隻是,自女兒做了皇後,謝國公夫人老了二十歲不止。如今迴家,一麵心疼一麵將女兒的事與丈夫說了。


    謝國公剛迴家,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宗親王爵之事,朝中幾番討論都還未有定論,豈是她敢插手的!糊塗!”


    謝國公夫人遞了盞茶給丈夫,勸道,“生這氣做什麽。皇後娘娘也是為太子殿下考慮,太妃畢竟是襄陽王府的太妃,現在王爺不孝太妃,再另給太妃過繼嗣子,重立王爵。不但太妃老有所養,便是日後太子殿下長大,襄陽王府就是太子殿下的助力……”


    “閉嘴。”謝國公低斥,“你好糊塗,咱們與太妃是什麽關係。太妃話已經說出去了,這話,是再收不迴來的。便是襄陽王府不除爵又怎樣,太妃並沒有親子,再過繼一個,難道咱們就一定指望著上?隻要太子殿下好好兒的,太子是國之儲君,還怕沒人支持麽?何必舍近求遠,弄些小人心思!”


    “娘娘,娘娘也是一片愛子之心。”謝國公夫人低聲道。


    “再這樣口無遮攔下去,太子殿下都會被她連累。”謝國公歎道,“過兩日,你進宮跟皇後說,叫她管好後宮,沒事多帶著太子去太後那裏盡盡孝心。皇上說什麽,她聽著就是。即便寵愛淡些,把太子教導成人,以後有的是好時候。至於前朝的事,有我呢,不會叫太子殿下吃半點兒虧的。”


    謝國公夫人連忙應下。


    謝國公又是一番歎息,這哪兒是放閨女進宮做皇後,完全是弄了個炸藥包啊。


    謝國公幾番糟心,林家倒是熱鬧,無他,林翊的壽辰到了。


    依林翊的身份,便是想低調,也沒有不辦壽宴的道理。林太後的地位,林家的地位,帝都權貴紛紛捧場,便是謝國公也撥冗前來。


    林萍與越氏與幾個旁支媳婦在內宅忙活,林靖林颯林端也都出來待客,當然,林颯林端年長,幫著招唿官客,林靖年紀小,便負責招唿來的小夥伴們。謝國公帶了長孫一道來,見了林靖,笑的別提多慈愛了,招唿道,“喲,靖哥兒越發俊俏了,來,給伯父瞧瞧。”


    林靖人不大,輩份著實不小。


    頂著齊留海包包頭,林靖乖巧的行個禮,上前說,“謝世伯,你放心吧,我帶允哥兒去玩兒。”謝家長孫,謝長允,年紀倒與林靖相仿。


    謝國公摸摸林靖的包包頭,對林翊道,“靖哥兒氣色很不錯,更加伶俐了。”


    林翊笑謙,“淘氣的很,我倒情願他笨些。”這實在是林翊的心裏話,弟弟太笨,著急;像林靖這種過分伶俐的,又頭疼的很。


    林靖乖乖巧巧的抿著嘴笑,過一時,便帶著謝長允去跟小夥伴兒們玩了。


    林騰與林靖一道念書,林靖並不是個小氣的人,早將林騰帶進了自己的小小社交圈兒,這時候,林騰也過府來跟著招唿小夥伴。


    林靖拿出主人家的風度,便是兵部尚書關庭宇家的二小子叫他林四丫,林靖都忍著沒一拳掄過去。


    足足熱鬧了一整天,至諸人告辭,謝國公倒是多留了片刻,與林翊打聽,“我瞧著靖哥兒的年紀與太子殿下相仿,如今太子即將進學,靖哥兒模樣性情沒有半分不好。”謝國公說的親熱,笑道,“不瞞阿翊,我隻恨自己沒這樣出色的兒孫。何況又都不是外人,我瞧著靖哥兒極好,就是不知道你怎麽想的?”皇後明顯不靠譜,如今太子進學,謝國公早憋著心思給外孫子尋幾個好的伴讀。


    好,是有不同定義的。


    老實,忠誠,是好。


    如林靖這種,有謀略有心計的,若能伴著太子殿下長大,從林家、林太後、林靖本身,對太子殿下的幫助,絕不是一般的大。因為有個智商不夠用的皇後閨女扯後腿,如今謝國公也顧不得林靖命硬之事了,在他看來,命硬啥的純粹子虛烏有。不然林太後撫育林靖長大,也沒怎麽著。


    故此,謝國公借林翊壽宴的機會,問一問林家的意思。當然,謝國公親問,也是與林家親近之意。


    對是否任太子伴讀之事,林家早有決斷,林翊歎道,“不瞞世伯,靖兒身子骨兒素來不好,怕是難以擔此重任。”


    謝國公沒料到林翊會拒絕,一時沒有言語,林翊道,“若是別人,或官場之中,稱病是常事。不過,靖兒的身子,我實在不放心他。”甭看是太子伴讀,到底也是伴讀,是伺候人的差事,依林靖的嬌貴,絕對是不成的。


    謝國公心下難免遺憾,真心建議道,“你家畢竟是太後母族,即便靖哥兒身子骨不合適,便是旁支子弟,最好也準備一個。”嫡支當然是第一選擇,但,許多事,若嫡支不便,將旁支推上麵,同樣是家族子弟,也不會便宜別人。再者,如世家大族,嫡支子弟自然要緊,但,也不會絕對漠視旁支子弟。若旁支子弟有出息,亦是家族助力。


    林翊早有準備,道,“靖兒身子不成,若皇上恩典,就看騰兒的造化吧。”林翊早有此意,林騰也與林靖念了不少時日的書,他與舒靜韻商量過,既然林靖不去,正好提拔旁支,論血親,二太爺一支最是親近。而林騰是二太爺嫡長孫,當初林二老太太送了林騰來伴林靖念書,也是盼他有出息。而且,細觀量這些時日,林騰品性不差,林翊也樂意提拔家族子弟。


    話到這個程度,謝國公自然要見一見林騰的。


    林騰雖沒有林靖那種七竅玲瓏古怪心,卻生的結實可靠,問啥答啥,本性憨厚,也是難得的孩子。


    謝國公狠讚了林騰幾句,還把隨身玉佩送給了林騰。


    林騰懂禮的道謝後,方出去了,心裏卻是覺著很奇怪,雖然林騰性子憨厚,也並不傻。在公府裏,人們見到林靖肯定比對他要親熱,可是,這位謝國公怎麽倒送他玉佩呢?林騰一時想不清,便準備去找他家靖四叔去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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