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造化林騰做伴讀,慶壽辰胡老板來訪


    林騰拿出謝國公送他的玉佩給林靖瞧,撓撓腦門兒,迷惑不解的問,“四叔,你說國公爺為啥要送玉佩給我啊?”


    林靖一時也不明白,道,“見麵禮唄。”林靖有心眼兒,他今天待客,帶著林騰哥哥叔叔伯伯的一通喊,既不耽擱招唿小夥伴兒,又不耽擱收見麵禮。林騰跟著林靖,得了許多私房。


    林騰不明白,“先時我不是跟著四叔見過國公爺了嗎?怎麽又見我又給我見麵禮呢?”


    林靖眯著大鳳眼,思量一會兒,道,“放心,有大哥哥呢,何況是他送你東西。這玉不賴,你好生收著,說不定是有什麽好事呢。”


    “什麽好事啊?”靖四叔這樣說,林騰便放心的把玉揣在懷裏,問林靖。


    林靖被問的不耐煩,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裏知道是什麽事。不過,你想想,若不是好事,大哥哥不能特意叫你過去呢。”


    比起林靖,林騰更加信服林翊,這並不是說林靖不可信,隻是林翊那身量那相貌那舉止那言語,就是叫小朋友覺著可靠。見林靖這樣說,林騰便放下心來,天色不早,過來國公府幫忙的林騰的母親孔氏恰派了丫頭來叫林騰一道迴家去。林騰與林靖說了一聲,便帶著他今日得的見麵禮,跟著丫頭走了。


    林靖性子很特別,譬如謝國公送林騰玉佩這件事,明明問一下林翊就能知道了。結果,他不問,就一個人擱屋裏苦思冥想,直到丁香進門提醒,“主子不是說要做了麵要給國公爺送去的嗎?麵已做好了,主子再不去,怕要冷了。”


    “是哦是哦。”林靖連忙從榻上跳下來,“丁香,著兩個小丫頭端著,我這就過去。”


    林翊正在屋裏跟越氏說話,福兒通稟一聲,打起簾子,林靖進來,笑嘻嘻地,“我來找大哥哥和大嫂嫂吃長壽麵。”


    林翊正側倚榻上,見著林靖很有些歡喜,招手喚他到跟前。林翊是壽星,今日喝了不少酒,臉上帶了絲薄紅,亦有幾分醉意,比尋常的一本正經的大家長模樣多了幾分隨意。林靖剛一到榻旁,林翊一隻手便把林靖撈到身上去坐著,笑讚,“我家靖哥兒可真俊。”


    因是林翊的壽日,林家人都是一身紅,林翊這個壽星就不必說了,越氏亦是一身絳紅,林颯林端林萍是暗紅大紅,皆一身的喜氣。林靖年紀小,雖然他素來喜歡裝個幼年老成,今天林翊過壽,林靖也應景的穿了一身大紅,連帶包包頭上的錦帶都是喜慶的大紅色。林翊捏捏林靖嘟嘟的小臉兒,孩子嘛,哪怕嬌弱些,小臉兒也有些肉,嫩的跟豆腐似的,好捏的很。林翊捏一把,問越氏,“夫人,瞧咱家靖哥兒,像不像年畫兒上的童子?”


    越氏抿嘴直笑,道,“我看年畫兒上的童子也沒咱家四叔俊。”


    林靖被誇的美滋滋,就聽林翊道,“這樣留著留海像童女,若把留海梳上去,像童子。”說著,林翊一陣低笑,林靖便知被戲弄了,屁股狠狠往林翊肚子上跳了好幾下,林翊忙托住林靖的屁股,笑,“開個玩笑,莫惱莫惱。”


    林靖哼哼著,“就知道笑話我。”


    林翊笑,“好了好了,今天喝了一肚子酒,正好吃麵。”


    林靖再哼唧兩聲,摟著林翊的脖子,掛在林翊懷裏,叫林翊抱他出去才算消了氣。廚下早備著飯菜,如今皆已擺了來,林靖又特意著人端來長壽麵,麵鹵做了六樣,樣樣精細。


    不是林靖吹牛,他小廚房的廚子還是林太後給的,比林府的大廚都好。


    林靖指著一樣鹵道,“大哥哥,這是梅子小酥肉的鹵,很好吃,你嚐嚐。”


    林翊酒喝了不少,這鹵中有梅子,帶了幾分酸甜,極得林翊的胃口。林翊吃了一碗,又叫丫頭再盛一碗,林靖另指了一樣鹵叫林翊嚐,林翊喜歡林靖懂事,再加上今日應酬不斷,著實未好生吃上一頓飯,故,足吃了三碗才停了筷子。


    林靖也慢吞吞的吃著一小碗麵,又喝了一小碗湯,陪著兄嫂說會兒話,林靖還挺不好意思的從懷裏摸出個紅皮信封來,遞給林翊說,“我給大哥哥的生辰禮物。”


    “不是早磕過頭,送過壽禮了麽。”林翊就要拆開來看,林靖兩隻小白手忙按住林翊的手,說,“等我迴去,大哥哥再看。”


    真個事兒多。


    林翊隻得應,“好,一會兒我再看。”


    林靖又問,“大哥哥,謝老頭兒怎麽單獨見阿騰啊?”自從知道謝國公把蕭屬官坑死後,林靖對謝國公的稱唿就改成了謝老頭兒。林翊早訓過他,奈何林靖不改,好在隻是私下說說,無傷大雅。


    林翊道,“你不想去宮裏給太子做伴讀,便讓林騰試試吧。”


    林靖倒沒想到此處,問林翊,“沒關係嗎?”不說昭德帝對林家的態度,便是林靖本身也的確不適合去給太子做伴讀。林靖到底年紀小,想不了太周全,隻以為他自己不去,林家便放棄了伴讀之位。


    林翊心情好,也願意教導林靖,道,“有什麽關係?若陛下不喜,林騰旁支子弟,選不上也正常。若陛下喜歡,叫林騰做太子伴讀,咱家也沒什麽損失。”畢竟林騰是靠著本家做的伴讀,便是日後發達,也得念本家的好。再者,現在看林騰品性不錯,林翊把林騰推上去,也是應有之義。


    林靖想了想,緩緩的點了下包包腦袋,“那我有空跟阿騰說說宮裏的規矩,別叫他闖了禍或是吃了虧。”在林靖詭異複雜的內心裏,他著實不喜歡昭德帝、以及昭德帝的皇子們。尤其是謝皇後,小時候偶然一次,大皇子去慈恩宮,他們年紀差不多,一起玩兒了半天。那日大皇子不知怎麽著了涼,謝皇後腦殘的便說是林靖命硬給大皇子克住了,不說給大皇子請醫喂藥,反是請欽天監看風水……林靖多記仇的人,從此跟皇子們都保持距離,免得“克”著他們……但,雖然林靖對皇室頗多意見,他也知自家富貴皆由皇家而來,像太子伴讀的事兒,他是沒興趣,不過,讓林騰去做伴讀,也不賴,肥水不流外人田麽。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林靖見外頭天也晚了,跟哥嫂說一聲,就打算迴去。越氏吩咐福兒,“多幾個人挑著燈,把路照亮。”又接過丁香捧著的大毛抖篷,親自給林靖嚴嚴實實的穿好,叮囑道,“路上涼,不如讓嬤嬤抱四叔迴去。”林靖年紀小、個子小,這個年紀,讓嬤嬤抱著也無妨。


    林靖卻很有原則,道,“嫂嫂,不用了,我走的很穩的,又不遠。”當時為了方便照看林靖,林翊特意在主院附近備了院子給林靖住。


    “那四叔慢些。”


    林靖應了,由丫環婆子簇擁著迴自己院裏休息。


    越氏望著林靖出了院子,方轉身迴屋,見丈夫正拆了信封看裏麵的信箋看,林翊看的唇角都翹起來,眉眼皆是笑意。越氏笑問,“四叔給老爺寫了什麽?老爺這般歡喜。”


    林翊與越氏感情素來融洽,遞與越氏道,“人小鬼大,你看看。”


    越氏見林靖放在信封裏的,以為是信件之類的,接過來,竟是一幅畫。說實話,越氏大家出身,自身才藝挺一般,不過眼光還是有的。這畫……畫的,相當一般,倒是頗具童趣。一個包包頭的娃娃騎在一個青年男子脖子裏,一個滿臉歡喜,一個暗含喜悅。畫旁還寫了一行字:靖兒最喜歡大哥哥,如果大哥哥每天都駝著我走兩遭,靖兒就更喜歡大哥哥了。落款:大哥哥二十四歲生辰,靖兒贈。


    越氏笑,“四叔真是個孩子。”


    林翊笑歎,“以往我倒想要個兒子,如今看來,還是女兒省心。”


    說到孩子,越氏倒不禁心情沉重起來。林翊握住越氏的手,笑,“不用急,咱們這才出孝沒幾天。上迴我不是請阿韻給我們把過脈嗎,咱們身體都很好。”


    屋內並無丫環婆子,越氏順勢倚在林翊懷裏,柔聲道,“我想給老爺生個像四叔那樣的孩兒。”


    林翊笑,“那不得頭疼死。”林靖這樣的,身子骨兒風吹吹就倒,很大程度限製了林靖闖禍本領的發揮,還把林翊氣的巴掌上身。若是換自己兒子,身體倍兒棒的那種,林翊除了天天在家管教孩子、給孩子擦屁股,就不用幹別的了。


    老夫老妻,喁喁私語,直至夜深方才睡去。


    謝國公親去林家,不想林家猶無意林靖做太子殿下的伴讀,隻肯推出旁支子弟。林騰虎頭虎腦,一眼能看到底的孩子,品性絕對是夠了。隻是美中不足,僅品行溫厚,對太子殿下的助力是有限的。


    謝國公很有幾分遺憾,倒是謝國公夫人老生常談,“林家靖哥兒命相不好,以往皇後娘娘就說過。”


    “婦人短見。”當初昭德帝扣住林家承恩公府位,林翊的嶽父壽昌侯來找謝國公密會,壽昌侯便是聽了林靖的話,來謝國公府走了一趟。這事,謝國公門兒清。林靖命相雖不大好,初時謝國公也無意讓林靖做太子殿下伴讀,隻是如今皇後越發腦昏,隻得從外頭給太子殿下使勁兒了。他實未料到,林家嫡支竟無意太子伴讀之位。


    謝國公微微歎息,隻得另外合計起來。


    禦書房,昭德帝問,“阿贏,承恩公的生辰酒可還熱鬧?”


    唐贏正伺候昭德帝讀書,內侍都在門外侯著,唐贏低聲道,“承恩公一天待客,多數朝臣照個麵兒便辭了去。留下的多是公侯人家。”


    昭德帝麵色微緩,歎,“當年,朕為太子之時,承恩公便是朕的伴讀,最妥當不過的一個人。”


    唐贏道,“自林老公爺戰死沙場,林家無涉兵權,子弟平平,並不足為慮。”


    昭德帝笑一笑,未說話。


    在唐贏看來,昭德帝實在不必跟林家死磕,林太後雖在宮中,不過林家這一代,林翊於朝中根基尚淺,宮中並未有林氏女為妃。昭德帝大權獨掌,林家不足以為慮。倒是榮家……唐贏垂眸靜思,道,“說來也巧,太子殿下的冊封大典,與榮老夫人的壽辰倒是巧在了同一日。”


    昭德帝淺笑,“母親與我說起過,當年外祖母少時,一日偶遇一雲遊道人,那道人望了外祖母一眼,便說外祖母將來必定榮華顯貴,誥命加身。”


    見昭德帝說的頗為動情,唐贏附和道,“這道人倒是極有道行,果然高人。”心裏真是無語,這種糊弄無知百姓的話,昭德帝竟然拿出來說……劉邦還說自己是他媽跟條白蛇生的呢,真是……


    ******


    不論有沒有礙到某些人的眼,林翊的生辰,足足熱鬧了三日,一天招待朝廷同僚、有爵人家來賀;一天本家兄弟爺們兒吃酒;一天還有底下奴才擺酒孝敬。


    林靖第一天跟著熱鬧了熱鬧,第二日就有些吃不消,在自己院裏歇著了。林靖自來身子骨兒不好,大家都知道,故此也無人怪他。倒是越氏不放心親自去瞧了林靖一遭,見林靖隻是麵上帶了幾絲倦意,身上並無不適之處,才放下心來。


    林靖悄悄與越氏耳語幾句,越氏點頭應了,又囑咐林靖道,“四叔好生歇著,今天有底下孝敬的新米。我命她們備些清粥小菜,四叔記著中午多少用一些。”林靖生而富貴,卻有許多福分是享用不了的。譬如吃飯,他忌口之物頗多,便是這小身板兒,亦是時常這裏不舒坦,那裏不妥當,便是山珍海味,能吃的有限。他身體不好,偏又心思縝密,比尋常人機伶百倍。林翊是個寬厚性子,鮮少輕易出手,林前卻是手段淩厲,與越氏向來說的來。


    叔嫂二人說了會兒話,越氏方去了。


    這一日隻是自家人熱鬧,越氏雖輩份不高,卻是正經的國公夫人,故此,便是長輩也不會在她麵前擺什麽長輩架子。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吃了頓酒,送走其他妯娌長輩,越氏留二老太太與林騰的母親孔氏多坐了片刻,將欲讓林騰代替林靖參選太子伴讀的事說了。


    越氏溫聲道,“四叔身體骨不大結實,咱們家,最近的就是騰哥兒了。況我細觀量這些時日,騰哥兒品性極佳,是個好孩子。老爺也是這樣意思,既然四叔去不了,那不如叫騰哥兒試試。我與老爺是這樣想的,隻是不知二嬸與大嫂子的意思?”


    婆媳兩個頓時高興的了不得,此時,孔氏更是對婆婆當初死皮賴臉的把林騰塞到國公府念書的事慶幸到了極點。她是山東孔聖人一族,盡管是旁支,平日還真有幾分酸氣,總覺著公公林二太爺剛奪爵不成,自家灰頭土臉的,又要把林騰上趕著送到國公府陪林靖念書,孔氏心裏真有幾分不自在。隻是,她出身孔家,三從四德,婆婆二老太太執意如此,孔氏也沒有辦法,誰竟料得……林騰才來了這幾月,便有這天大的造化呢。


    孔氏先謙一句,“就怕騰兒不懂規矩,令太子殿下不喜。”


    越氏笑,“咱家的孩子,本就是知禮的。縱使宮裏規矩嚴些,讓他四叔教教他,就足夠了。”


    二老太太當即立斷,“成,不如把騰兒的衣裳收拾收拾,叫他來府裏住幾日,也好生跟他四叔學學規矩。”


    越氏溫聲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四叔與騰哥兒向來極好,今兒個四叔已經把屋子給騰哥兒收拾出來了,騰哥兒直接過來就是了。”頓一頓,越氏又道,“騰哥兒給太子殿下做伴讀,是騰哥兒的造化,也是咱家的體麵。咱家是太後娘娘的母族,皇家越是給咱們體麵,咱們越當謹言慎行。尤其騰哥兒在宮裏,咱們看不到摸不著的,萬不能給騰哥兒招禍哪。”


    越氏雲裏霧繞的說了一通,孔氏隻以為越氏是叮囑於她們凡事謹慎仔細,何況又是自己兒子進宮做伴讀,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的。越氏自然滿口應下,倒是二老太太聽出了別樣意思,點了點頭,道,“侄兒媳婦,你就放心吧。我在家裏守著,定是平平安安的。”


    越氏笑意見深,明眸望向二老太太肅整的臉龐,道,“有二嬸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初時二太爺何等“雄心”,竟要奪爵林翊。如今抬舉林騰,真是林翊胸襟大度了。男人心腸寬大,許多話不好說,越氏可是不管這個,何況又有林靖的提醒,她醜話說在前麵。若是二太爺一係再野心勃勃,不知饜足,林騰這個伴讀,本家能捧他上去,自然能弄他下來。


    二老太太滿臉笑意,先時自家老頭子那般不地道,林翊還能把騰哥兒推上去給太子殿下做伴讀,這是何等的體麵。縱使越氏說話不大中聽,二老太太亦不以為意了。婆媳兩個歡歡喜喜的迴了家去。


    送走了二老太太與孔氏,越氏歎口氣,可惜這恩典不能落在四叔頭上,不然,哪裏還用費這等力氣。


    大丫頭福兒道,“太太累了這兩天了,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暫且歇一歇吧。”


    越氏點了點頭,仍不忘吩咐,“著廚下備了醒酒湯,一會兒老爺迴來要用的。”


    “廚下早就備著了。”福兒服侍著越氏換了輕便衣裳,柔聲道,“四老爺那裏,奴婢也差人去問過了。說四老爺中午用了一碗清粥,兩樣小菜,飯後看了一刻鍾的書,午睡了半個時辰,醒來後去了舒先生那裏。四老爺吩咐小廚房做幾樣拿手的好菜,待傍晚送到舒先生的院子,估摸著是要與舒先生一道用晚飯了。”


    林靖正在舒靜韻的院子裏,舒靜韻煮了雙皮奶給林靖喝,林靖抱著個巴掌大的小玉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還問舒靜韻,“先生,你還會燒飯啊?”


    舒靜韻手中是個大海碗,裏麵也是滿滿的一碗香噴噴的熱\奶\子,笑,“簡單的會。”見林靖雙眼冒光,舒靜韻哈哈一笑,“我可沒有你小廚房裏廚子的手藝。”


    “這怎麽一樣。”林靖嘴巴巧的很,道,“先生做的東西,能跟廚子一樣麽。就像這碗雙皮奶,我就能從裏麵喝出先生對我濃濃的關懷來。”


    舒靜韻給林靖逗的直樂,笑斥,“喝你的奶去吧。”


    林靖小小年紀,卻已經有些個朦朦朧朧的心思,聞然一笑,往舒靜韻胸前瞟一眼,壞兮兮地,“這是先生的奶。”


    舒靜韻險些噴了,將臉一沉,問,“是不是有丫頭勾搭於你?”男人的這點事兒,窮家破戶的男孩子條件有限開竅晚些。但,如高門大族,家裏別的沒有,哪個公子少爺身邊沒幾個丫頭,有些丫頭想一步登天、脫貧致富奔小康,勾搭少年公子就是捷徑。林靖這才幾歲,就會說葷段子了,也難怪舒靜韻會懷疑到這方麵


    舒靜韻忽然這樣問,林靖頓時兩眼溜圓,伸出小拳頭去敲舒靜韻的頭,氣咻咻地,“先生,你說什麽啊。真是為老不尊。”他是那樣的人麽?


    舒靜韻正色道,“男女之間,也就那樣子。若有人勾搭你,萬不要上她們的當,你現在年紀小,正是調理身子的時候,若過早流連男女之事,你這身子是調理不好的。”


    “我又不是傻瓜,怎麽可能被女人騙啊。”林靖小模樣的橫舒靜韻一眼,道,“不是我吹牛,我見過的女人,肯定比先生更多。”也不想想他在哪兒長大的。後宮之中,別的沒有,就是女人最多,簡直就是女人窩兒。林靖覺著,他不僅見識過的女人多,而且極具智慧,怎麽可能栽到女人手裏去啊!先生也真是的……


    林靖轉而一臉壞笑的湊到舒靜韻麵前,神秘兮兮的問,“先生,你一把年紀,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啊——”最後一字還拉出長音,兩隻眼睛一個勁兒的往舒靜韻胯\下瞟。


    舒靜韻給林靖氣笑,忽然伸手往林靖的褲襠裏摸了一把,林靖哇哇大叫,手一抖潑了滿手的熱奶。舒靜韻從容的收迴手,笑話林靖,“看這一驚一乍的模樣,哪裏還有半分大家子弟的沉穩。”


    林靖伸出手,青鬆連忙送上帕子,又去找來溫水給林靖淨手。林靖歪著頭,大為不滿,“先生,你怎麽能摸我?”


    舒靜韻笑,“咱們都是男人,瞎乍唿什麽。”


    林靖哼一聲,從袖子裏摸出條新帕子擦幹手上的水,義正嚴辭地,“現在不能摸,會長不大的。”


    林靖鮮少有這般稚氣可愛的時候,舒靜韻哈哈大笑。


    師徒兩個正在說說笑笑,林翊就來了。


    林翊永遠這般周全,舒靜韻不喜去前麵湊那些熱鬧,如今裏外皆忙活他的壽宴,他擔心下人怠慢了舒靜韻,特意來瞧一瞧。見林靖也在,林翊笑,“你怎麽來了,找阿韻來念書呢。”這小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總能出現在最恰當的地方最恰當的時候。有林靖陪著舒靜韻,找舒靜韻說話,林翊很是受用。


    林靖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讓給林翊,半點不提念書的事,轉移話題,道,“大哥哥過大壽,又是這樣好的天氣,先生做雙皮奶給我吃。”


    林翊撈過林靖,抱他在膝上坐著,道,“吩咐廚下一聲就是,怎麽叫阿韻動手。”


    林靖笑嘻嘻地,“這是我們師徒濃濃的情誼啊。先生太喜歡我了,死求白賴的非要給我做來吃。等以後,我長大了,也會做東西給先生吃呢。”


    舒靜韻懶得理林靖,轉而與林翊說起話來,問,“昨日,榮家來人了嗎?”


    林翊握著林靖小白手在掌中把玩,道,“榮公長子打了個照麵兒便走了。”


    “看來榮家還記仇了呢。”說到榮家,舒靜韻的不屑是赤果果寫在臉上的。真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林翊一笑,“再過幾天便是榮家老太太的壽禮,因與太子殿下的冊封禮時間重了,聽說榮家提前為老太太賀壽,不知要如何熱鬧呢。”榮家若非是昭德帝舅家,林翊也著實不想與這家人來往。


    不出林翊所料,榮老太太今年七十歲整壽,昭德帝親賜了墨寶,慈恩宮也賞了東西,謝皇後雖然心裏詛咒死老太婆禍害遺千年,奈何皇上太後均對榮家有所賞賜,她鳳儀宮也不能不表示,連帶著慶祥宮榮妃在請示了昭德帝之後,也斟酌了賞了幾樣東西。


    當然,大家都是好意,跟著昭德帝抬舉榮家的意思,隻是這麽多的賞賜,榮老太太雖說是一品誥命,不過這一品誥命擺在昭德帝、慈恩寧、鳳儀宮、慶祥宮麵前,連個渣都算不上。而且,禮法嚴明,待榮老太太四番接賞謝恩後,險些累的閃了老腰,偏偏因太子登基,許多藩王受邀前來帝都,榮家是昭德帝娘舅家,來賀的人王妃公主公侯夫人,榮老太太也不能不露麵寒暄,隻一天,便將老太太累的頭暈眼花,險些犯了老病,第二日便讓媳婦出去張羅,自己在屋裏養神。


    榮玥捧了盞燉好的燕窩進來,柔聲道,“老祖宗嚐嚐,孫女親手燉的。”


    榮老太太見榮玥一身玫紅的衫子,也算喜慶,隻是頭上不過二三金釵,素樸的很,心下很有幾分不好受。已有大丫環接了榮玥手中的翡翠碗,榮老太太道,“我的兒,哪裏用得著你親自下廚,倒傷了手。”榮玥自幼在老太太身邊長大,她又生的貌美靈巧,自然是老太太的心頭肉。不然,榮家也不能拿她去與林家聯姻,不想卻出了大醜,自此榮玥性情大改,再不好脂粉裝扮,沉靜內斂實不像個十來歲的女孩子。


    榮玥柔柔一笑,道,“知老祖宗疼我,我也想孝順老祖宗呢。老祖宗嚐嚐,別涼了。”


    榮老太太笑,“好,可得嚐嚐我家玥兒的手藝。”想到孫女落此境地,榮老太太每想到暢音園之辱,心頭對林家的恨意便是再深一層。


    榮家對林家冷淡,林家對榮家也沒多少熱情,林翊與越氏不過去去便迴。到家後,由丫環伺候著換了家常衣裳,越氏令丫頭婆子退下,方道,“倒沒見著榮家大孫女,說是身子不大好。”


    林翊淡淡地,“難得他家還知道羞恥。”想到榮家人將算盤打到林靖頭上,林翊便怒從中來。貴族子弟的婚姻向來是大事,何況林靖正經嫡子出身,林翊自有打算,豈容他人越俎代皰。


    見丈夫臉色不愉,越氏便不再說榮家的事,轉而道,“今天見著大舅媽了,話裏話外的跟我打聽大妹的事。”


    越氏口中的大舅媽,說的是林翊舅家南襄侯溫家。林翊眉心微動,道,“大表弟已經大婚,餘者皆是庶出,舅媽打聽大妹……”略一沉吟,林翊搖頭,“不合適。”其實林萍也是庶出,庶女嫁庶子,何況溫家也是侯門府第,說的上是門當戶對。林翊一口迴絕,實在是深知幾位庶出表弟的脾性,並無出挑之處。當然,林萍本身……也就那樣了。不過,女孩兒不比男孩兒,依林翊的意思,倒是給林萍尋一戶殷實人家,人口簡單,安安生生的過日子的好。


    越氏卻是有不同的意見,溫聲勸道,“我知老爺一心為二妹著想。隻是,我思量著,二妹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眼界都是有的,別叫二妹覺著委屈了才好,反誤會了老爺的一片心呢。再者,還有二弟那裏呢。”要越氏說,林翊待幾個弟妹真沒的說,林靖就不必提了,這是嫡親的弟弟,林翊拿林靖當兒子。餘者,林颯林端,林翊也從沒委屈到他們。林颯林端倒還懂事,知禮又老實的孩子,倒是林萍,平日裏與越氏也並不大親近。再兼林萍的生母被林靖收拾到了祠堂念佛,林萍愈發冷清了。要越氏說,都是慣出來的臭脾氣。越氏也有庶出姊妹,這些姊妹,在她母親麵前,甭提多乖巧伶俐,哪個似林萍這般,成日便跟人欠她八百兩銀子一般。若隻有一個林萍,越氏也不會為難就此,大不了多給嫁妝遠遠發嫁,便是老死不相往來,與越氏也沒什麽損失。主要是,林颯與林萍一母同胞,打老鼠還怕傷著玉瓶呢,倒別傷了林颯的心才好。


    林翊根本沒將林萍如何放在心上,一個庶出妹妹,往日裏不知與兄嫂親近,天天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又不會討喜,林翊整日衙門應酬頗多,哪裏顧得上林萍。聽越氏這般說,林翊道,“待我問問二弟的意思吧。”


    越氏溫言道,“好。便是二弟三弟的親事,不如老爺一並跟二弟三弟說一聲,他們年紀不小,也叫他們心裏有個數才好。”見丈夫聽進了自己的話,越氏眼中含了幾縷笑意,道,“二弟三弟皆是懂禮的人,老爺與他們多說說,人家千嬌百寵的養了女兒嫁進咱家門兒,可不能慢怠了人家。夫妻同心同德,方是正理。”


    林翊輕輕捏住越氏的手,“嗯。我這就去瞧瞧他們。”


    榮家老太太的七十大壽一過,冊封東宮的旨意下達,準備了數月的皇太子冊立大典終於開始。


    遠在金陵郊外的司徒三卻是不曉得什麽太子不太子的,此刻,司徒三正在忙著給母親張氏做生日,雖是窮鄉僻壤,也有窮鄉僻壤的熱鬧。尤其,如今司徒三也算得上司徒村的名人了。


    別的不說,司徒三做主,跟賣肉的張屠戶買了一頭大肥豬,連帶八月十五的肉都有了。


    村裏人瞧著司徒三的麵子,甭管是攢幾個雞蛋、還是扯幾尺粗布,都當送個壽禮,便攜了一家子老小的來吃頓大肉菜。其實,一碗裏不過三五塊肥豬肉,不過,對於肚皮癟癟、油水奇缺的鄉親們來說,已是難得的好菜了。於是,大家更是紛紛讚司徒三有出息、孝順。


    司徒三裝模作樣的整了件長衫穿在身上,帶著司徒四跟鄉親們寒暄。張氏坐在屋裏床頭,聽著東家的嫂子西家的妹子七嘴八舌半羨慕半嫉妒的說她命好,有這樣能幹的兒子,那嘴咧的合都合不攏,露出粉紅色的牙花來,那種不知所措的高興讓張氏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


    司徒大司徒二也來了,不但他們來了,還帶著個一身綢衫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個子不高,生的容長臉兒、三角眼,外加三縷狗油胡,實在是……生的不怎麽樣。


    司徒大與司徒三介紹,“三弟,這是鎮上藥材鋪的胡大老板。胡老板聽說咱娘今天過大壽,特意過來的。”說著,司徒大一臉諂媚巴結的笑意。


    司徒三見胡老板後麵還跟著個十三四的少年,少年著粗布麻衣,倒是方臉大眼的,雙裏捧著兩匹鍛子兩個匣子,明顯是壽禮。正是張氏的好日子,司徒三問都不問一句,笑,“胡老板請進。鄉下地方,叫胡老板見笑了。”


    胡老板一拈三縷狗油胡,笑道,“聽說令堂壽辰,早聞大名,特來祝賀。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幾句半文半白,狗屁不通的話,司徒三很有經驗,一聽就知這位胡老板也不是什麽有學識的人。


    “胡老板客氣了。”同行是冤家,司徒三見慣了盤算他的人,這位胡老板,眼中透著精明,一臉假笑,何況還有這相貌,令人一見便不由心生防備。當然,這也是司徒三小小少年、便很有些顏控的小毛病有關,不然,日後司徒三也不能一見林靖便成個半呆子,立刻把人當活寶貝的養起來。


    不過,好美惡醜,亦是人之常情。


    言歸正傳,司徒三既生防備之心,好在他如今頗有幾分小心機,迎著胡老板進屋,介紹給張氏認識。張氏今日穿的是一身新做的暗紅底富貴花的大綢衣衫,隻是張氏這一輩子頭一遭穿綢緞衫、戴鍍金釵,頗有些紮手紮腳,如今見著胡老板,更是張張嘴說不出話。倒是胡老板言笑自若的說了幾句祝壽詞,司徒三請胡老板出去吃酒。


    與給鄉親們吃的蘿卜冬瓜燉大肉不同,司徒四見來了客人,已經機伶的央了來幫忙的幾個嬸子大娘現炒了幾樣小炒出來。什麽蔥花炒雞蛋、溜肉片兒、炸花生米、酸辣土豆絲,再加一大碗香噴噴的燉肉。


    胡老板卻是未提筷子,隻與司徒三喝了一碗土酒,便起身告辭。司徒三未苦留胡老板,隻是將人送到門口,胡老板臉皮上浮起三分笑,打量著司徒三道,“窮山惡水出蛟龍,三兄弟小小年紀,本領卻是令胡某敬佩的。待有空,我再來找三兄弟喝酒。”


    司徒三一拱手,道,“胡老板瞧得上我,是我的福氣。”


    一桌好菜胡老板未吃,司徒三一迴身,司徒大正坐桌子上胡吃海塞呢。司徒三雖不知胡老板因何而來,但,瞧見司徒大這德行,司徒三就有說不出的不痛快,抬腳過去,笑道,“大哥,奮哥叫你呢。在門邊兒。”說著,司徒三一指門口。


    司徒大與司徒奮本就是狐朋狗友,聽司徒三這樣一說,司徒奮連忙往嘴裏塞了一筷子肥肉,嘴角滋出細小的油花,袖子一抹嘴兒,司徒大忙去了門口尋司徒奮。見司徒大離了桌,司徒三請幾位幫忙做飯的嫂子嬸子坐了,笑著道謝,“鄉親們也吃的差不多了,勞累了嫂子嬸子們一天,別嫌棄,我陪嫂子嬸子們喝一杯。”


    鄉下女人,哪裏比得上司徒三的見識。司徒三說話文縐縐的,女人們紛紛笑道,“小三你可別笑話我們了,你去忙吧,我們吃我們的。可不敢喝酒,一會兒喝醉了,誰給你收拾碗筷。都是借的呢,得還哩。”


    司徒三舉起酒碗,笑,“那我自飲一杯,跟嫂子嬸子們道謝。”


    “到底出門見識見識不一樣,長進多哩。”


    甭說什麽男女大防,在鄉下窮苦地界兒,吃飽穿暖都是奢望,哪家女人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守在家裏,誰不下地做活呢?


    司徒大在門口張望許久,也未瞧見司徒奮,轉身迴院裏想問一總要司徒三,一看幾家女人占了那桌子好菜,司徒三正跟這些半老娘們兒們有說有笑,司徒大立刻知道上了司徒三的當。隻是如今司徒三手裏攥著他們的借條,如今又有本事,他還是真不敢似往年那般與司徒三翻臉,冷哼一聲,司徒大自到灶上,盛了碗蘿卜冬瓜燉肉片,再尋了兩個粗麵餅子,往院子裏尋個陽光充沛的地界兒,蹲在地上吸吸溜溜的吃了起來。


    直待前來賀壽吃肉菜的鄉親們散去,碗筷收拾妥當,該還的還了,該送的送了。司徒三又送了來幫忙的女人們每家一碗肉菜一碗實誠的燒肉。月過中天,司徒三往院子裏衝了個涼水澡,這才思量起胡老板的事情來。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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