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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王道蕩蕩


    曹操父親被殺,事不關己的諸侯們又有好戲看了,郭嘉分別寫了兩份文書送往長安和兗州。


    第一份是上表天子,告陶謙含血噴人。


    第二份是給曹操,義正嚴詞地表明他與曹嵩慘死的事情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張闓是小人物,曹嵩也是小人物,隻不過兩人身份都特殊,而真正主宰局勢的大人物之間的博弈,往往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引起的。


    如果張闓真的如當日郭嘉囑咐那般來投靠他,讓張闓隱姓埋名享一生清福,郭嘉可以輕而易舉地如此安排。


    至於天下人麵前,張闓要麽失蹤,要麽死,總之不能見光。


    假如郭嘉現在是投靠了曹操,那麽曹嵩的死是郭嘉喜得樂見的,相反,現在卻是贈給了曹操一個擴張屬地的機會。


    兗州大營


    喪父之痛並未讓曹操沉浸在悲傷之中,站在燭光前看著郭嘉的信函。


    全部看完之後,將白絹借著燭火引燃,而後扔到腳邊的鐵桶之中,曹操麵不改色,伸手掩在燭火上,來迴輕晃。


    燭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曹操粗獷的臉龐上,眼神淡漠,仿佛看破生死一般的超然。


    “程昱,北麵戰況如何?”


    屋內還有一人,站在堂中,身材修長,麵貌儒雅,是曹操重要謀士程昱。


    程昱輕聲道:“袁紹正厲兵秣馬,或許秋收之後糧草備足,就要將公孫瓚在青州和冀州的勢力剿滅。”


    看不出喜怒麵龐沉靜若水,曹操收迴擋住燭光的手,閉目仰麵,漠然道:“公孫瓚窮兵黷武,不思治理休養,屬地甚廣卻防線太長,河北,遲早是袁紹的。程昱,袁紹有士族支持,麾下人才濟濟,論名望,我不及袁紹,天下會投效我的士族不足他袁紹一成。益州郭嘉廢孝廉,興科舉,行屯田,建商業協會,遍收寒門子弟與百姓之心,他在益州休養生息,總有一天會成為天下不可小覷的一方雄主。此二人,一人號令士族,一人獨攬寒門,我該如何才能與之抗衡?”


    公孫瓚的敗勢不是因為公孫瓚不會打仗,威名赫赫的白馬將軍是烏桓雜胡聞風喪膽的人物,但他不懂內政,手下也沒有足夠人才幫他治理,立足幽州的公孫瓚殺了劉虞,攻下袁紹起家的渤海,又把手伸到了青州,隻論屬地,他勝袁紹一籌,但從幽州橫跨青州的屬地看起來廣,他卻沒有足夠兵力去守,反而容易被對手切斷聯係逐個擊破,敗於袁紹是遲早的事,因為在人才和戰略上的比拚,他和謀臣如雲,猛將如雨的袁紹相比,是小巫見大巫。


    曹操盡管隻是一個屬地很小的兗州牧,但他始終放眼全局,能讓他擺在頭等大敵的人物,隻有袁紹與郭嘉,袁紹就像是貴族領袖,郭嘉就像是草根精英,曹操知道,士族豪族推崇袁紹,寒門百姓向往郭嘉,如果他的發展策略沒有一個鮮明的立場,他就無法壯大自己,日後的天下,將會是郭嘉與袁紹之間的爭鬥。


    程昱踏前一步,距離曹操隻有數步距離,淡淡道:“不偏不黨,王道蕩蕩。主公可兼濟他人所長,審時度勢,手握刑德二柄,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郭嘉推行屯田,主公可效仿,郭嘉興科舉,主公卻不能行之,益州有天險雄關,郭嘉不懼外敵,但中原百戰之地四通八達,主公要考慮的,遠非常人能及,寒門才士不可鬥量,士族豪族也有懷才不遇者,主公應唯才是舉,用人不拘一格,才能之士必爭相來投。”


    背對著程昱的曹操神情凝重,程昱的建議與他不謀而合。


    早年在洛陽就看透了官場士族的無能,曹操深知士族的政治影響強大,但跟軍閥相比,還差太遠了。


    在朝堂上的爭權奪利,曹操在士族麵前甘拜下風,但士族的實幹能力又怎樣?大漢王朝的**沉淪,士族沒責任嗎?外戚宦官輪番把持朝政,士族要真的強大到足以影響天下的話,為什麽連宦官外戚都鬥不過?


    一個董卓都能讓士族窩囊地活著,曹操可不指望士族能對他的強盛崛起有多大幫助,別看袁紹如今有士族擁戴,等袁紹露出敗象的時候,也會是眾叛親離


    士族就是牆頭草,紙老虎,天下太平時他們是能量龐大的政治集團,天下大亂時,沒有兵權的他們就是待宰羔羊,立足亂世,兵馬才是基礎。


    但是士族之中也有人才,曹操不能如同郭嘉那般開科舉斷送士族生存之道,但也不能放任士族繼續通過舉孝廉培植黨羽,所以,唯才是舉,破格任用,實際上已經是不再沿用舉孝廉的取士之途,但名義上還要留著舉孝廉這個虛名。


    殺戮?殺戮?


    程昱所說刑德二柄,德,曹操就是要用唯才是舉的方式吸納人才,刑,用殺戮震懾士族,震懾所有敵人


    眼中寒芒一閃而過,曹操有了決斷,以後的道路該怎麽走,他已經心中有數。


    恰在此時,身穿鎧甲的曹仁進入堂中,走到程昱身前,距離曹操更近,對著他的背影抱拳道:“主公,張闓招了。”


    曹操始終麵色平靜,天下人都不知道他麾下曹仁率領騎兵將張闓秘密抓捕。


    “結果?”


    曹仁沉聲道:“張闓說,是郭嘉指使。”


    眉頭輕皺,曹操心中起疑,張闓所為,肯定不是陶謙幕後指使,惹禍上身不是陶恭祖的風格。要麽真有人暗中授意張闓這麽做,要麽就是張闓見財起意。


    “詳細過程?”


    曹操必須弄清楚郭嘉是怎麽指使張闓的,益州和徐州天各一方,難道張闓真是郭嘉布在徐州的棋子?


    曹仁將張闓的供詞一字不落地說完後,曹操驚疑不定地轉過身,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就連程昱也瞠目結舌。


    “五年前?五年前郭嘉就讓張闓殺我爹?五年前郭嘉就料定我爹會經過徐州?我見過郭嘉,他會流血,他會低頭,他會失敗,他不是鬼神張闓這番供詞,別說我不信,天下沒人會信”


    麵對曹操低沉的咆哮,曹仁一臉無奈,朝麵露猙獰的曹操說道:“末將也不信,但張闓到死都堅持他說的都是實話。”


    “仲德,你來告訴我,張闓的話,是真是假?”曹操轉而將目光投向程昱,神色淩厲。


    程昱沉思一陣後歎了口氣,說:“張闓之言,聽起來的確無稽,但郭嘉五年前的確去過徐州,與張闓是否有過謀麵,無人知曉。郭嘉能夠立足益州,靠的是黃巾餘部的投效,張闓出身黃巾,的確有可能與郭嘉是上下關係。但,曹老太爺路過徐州這事,郭嘉五年前就能預見?我不信,若郭嘉料事如神,那他就不會在荊州敗北。此事,或許隻有郭嘉本人能夠給出答案了。”


    想起洛陽中在東門血戰逃生的那道書生模樣的身影,曹操咬牙切齒,恨聲道:“郭嘉,你若在徐州時就想過謀害我爹,還敢在洛陽中大言不慚說投效我?操真是瞎了眼,還真以為錯過了一位天下奇才。”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程昱忽然想通了什麽,壯著膽子上前低聲道:“主公,曹老太爺已過世,逝者已矣。可眼下局麵,主公可曾想過,對誰有利?”


    曹操一愣,開始思考。


    對誰有利?他死了一個爹,對霸業來說無關輕重對其他諸侯來說,不過多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是


    猛地睜大雙眼,寒光乍現,曹操沉聲對曹仁說道:“將張闓屍體秘秘密處理掉,不留痕跡。所有知道張闓被我抓捕的人都要守口如瓶,否則人頭落地。”


    曹仁領命,剛要轉身去辦,曹操走上前拉住曹仁,又寒聲道:“點齊兵馬,我要親自率軍攻打徐州,為我父報仇”


    神色一稟,曹仁欲言又止,卻在曹操逼視下退出堂外。


    程昱低頭若有所思。


    主公死了一個爹,但卻有了借口攻打徐州。


    若是能趁此機會拿下徐州,曹嵩之死,還真是價值連城


    幕後主使真是郭嘉的話,五年前,他難道就料到了這個局麵?


    曹操要為父報仇,興兵攻打徐州


    話分兩頭。


    呂布自從帶著幾百隨從逃出關中後,先投奔了袁術,袁術以為得到了第二個孫堅,厚待了呂布,可呂布桀驁難養,縱容隨從在袁術眼皮底下胡作非為,袁術隻好打發呂布離去。


    呂布縱然三番五次背主求榮,但他殺了董卓,就這一份功勞,足以讓他受到不少人的敬仰


    關東諸侯會盟酸棗目的是什麽?就是誅殺董卓以袁紹為盟主的關東諸侯沒做到的事情,呂布做到了所以,很多關東的人物都敬佩呂布。


    河內太守張楊是第二個接納呂布的人,對呂布極好,可呂布有點兒瞧不起張楊,認為張楊勢孤力薄,所以呂布又去投奔了袁紹。


    在袁紹帳下待了一段時間,呂布老毛病又犯了,袁紹和袁術一樣打發呂布離去,可袁紹多此一舉想要殺呂布,好在名為護送實為殺手的數千士兵沒有頭腦,被呂布金蟬脫殼逃了。


    呂布東奔西走,發現還是張楊對他不錯,於是又返迴了張楊那裏,這南來北往的一段旅程,呂布在途徑兗州時又結識了張邈,張邈敬重呂布,稱兄道弟。


    袁紹對張邈早生怨恨,原因就是會盟酸棗時,張邈曾對按兵不動的袁紹出言不遜,這一迴,袁紹暗中派人去讓張邈殺呂布,可張邈不從,袁紹又讓曹操殺張邈。


    曹操斷然不會聽從袁紹,他又想賣個人情給張邈,於是把袁紹讓他殺張邈的事情透露給了張邈,目的就是彰顯他為了張邈不惜與袁紹結怨。


    曹操這一手是玩砸了,張邈得知消息,不但沒有對曹操感激,反而覺得自己有性命之憂,因為張邈自認,他和曹操的關係,比不上曹操和袁紹自小相識的情誼。


    一直到曹操率軍為父報仇攻打徐州勢如破竹,並且連屠五城後,陳宮見到曹操如此嗜殺,決定反曹。


    陳宮,張邈聯合兗州士族豪族迎呂布入兗州,一舉偷襲得手,兗州幾乎全境淪陷,曹操不得不揮師反攻,但兗州,隻剩下程昱,荀彧,棗祗把守的三個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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