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聽璞玉清脆悅耳的聲音,不無意外的冷笑一聲。


    石峰說底下那艙室安全,可待他一走,江楓立馬出現,裏麵隻有她們四個人,她當即就猜測是璞玉暗通消息。


    她眼下看不太清璞玉那張臉,心中卻甚是清朗,從璞玉突然被調來清風閣,又巧合般的與巧娘相認,就已表明這丫頭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麽簡單,她當時隻想若自己出事,巧娘定然活不下去,但巧娘能與她的親生女兒相認,或許就不會想不開,因而疏忽大意,未能及時去調查璞玉。


    可方才在屋子裏,璞玉說的那番話,說得似模似樣,到底她是不是巧娘的女兒呢?


    金三見璞玉那小丫頭跳出來指證,笑的嘴都歪了,“算你這丫頭識相,老子放過你,來人,把中間這個女人帶走!”


    “大老爺看清楚畫像了嗎?”景秀身子向後一縮,抓緊了傅景榮的手,臉上難受萬分,她壓低了聲音,溫弱低語道:“我家六小姐會是我這瞎了眼的丫鬟嗎?”


    金三聞言,湊近景秀一看,旁邊有人掌燈移近,打在景秀臉上,隻見她眼睛一眨不眨,混沌不明,金三捏住景秀下顎,嫌惡地道:“呸!果真是個瞎子!”轉臉暴躁的問:“你們誰聽說,邵謙的女人是個瞎子!”


    “怎麽可能是個瞎子?聽說傅府六小姐是個美人胚子,邵謙做那麽大個官,也不會看上個瞎子啊!”


    金三一聽,轉身一巴掌毫不留情打在璞玉臉上:“你敢騙老子,老子剁了你!”


    璞玉重重挨了這一巴掌,被打的整個人眼冒金星,栽頭倒地,身子扭曲一團,嘴邊還涔出血絲,她捂著臉,嗚嗚咽咽地道:“哪敢騙大老爺,她就是六小姐……”


    她手還指著景秀。


    景秀不知何故眼睛會突然看不清,隻可依稀辨出模糊的輪廓,但也慶幸,她此番看不到璞玉那張童真稚稚的臉,卻隱藏著口蜜腹劍的算計。


    金三也懶得去分這三個女人中哪個是傅景秀,他摸著那隻瞎了的眼睛,想到邵謙就火冒三丈,忿然令手下道:“把她們三個剁手跺腳,扔到水裏喂魚!”


    璞玉一聽這話,嚇得要暈死,她爬起來,跪在金三跟前道:“大老爺,你不能殺我,不是我在水裏下藥,你們打不過他們……”


    金三一聽這話,更是氣的一腳踹開璞玉,“媽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璞玉不知那句話頂撞到到金三的麵子,又活生生挨了一腳,捂著痛不欲生的肚子,在地上翻來滾去,叫痛不止。


    景秀心生憐憫,卻又覺得她活該如此。


    隻是隨著大哥的手越來越冰冷,她心裏又急又切,可落到這夥人手裏,她根本想不出解脫的主意。


    聽著璞玉慘烈的哀聲,她故作放聲道:“放了我家六小姐……邵大人對我家六小姐情深意重,你這樣對她,邵大人絕不可能饒過你!”


    金三為人粗暴易怒,聽著這樣的話,怒氣中真以為璞玉就是傅家六小姐,“邵謙把老子一隻眼弄瞎,今兒她女人落在手裏,先把他的女人挖了雙目,折磨死,再把他給滅了!”


    說著,從腰間拔出刀柄,把璞玉從地上蠻狠拎起,就要去挖她雙目,這舉直把個璞玉嚇得鼻息一滯,倒頭掙紮,嚷聲道:“我不是六小姐,她才是六小姐,你認錯人了,放開我……”


    一旁的鬆音沉溺在傅景榮瀕死的絕望中,感受到他越來越冷的身子,她如死心般。可聽到景秀那番話,她亦是跟著道:“求你們放了六小姐……”


    兩個人都道璞玉是傅家六小姐,那金三瞎了隻眼,糊塗認不清,秉著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拎住璞玉,拿刀對準她雙眸。


    “慢著!”突然一女聲傳來。


    景秀渾身一震,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金三側臉,隻看不遠處黑漆漆的水麵上劃來一條小船,上麵立著一黑衣鬥篷的女子,女子用黑紗遮麵,看不清容顏,隻聽她柔聲細氣的道:“大當家手裏的乃我丫鬟,我六妹妹景秀是那個!”


    她伸長手指向景秀,扶著掌舵的丫鬟上了另一艘船板,走到金三跟前,從他手裏接下璞玉:“大當家好生糊塗,這丫頭生成這模樣,如何比的過我六妹妹貌美如花。”她側臉望向景秀,一雙美目半眯,陰森笑道:“我這六妹妹貌若天仙,連邵大人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魂牽夢縈,隻不過她冰清玉潔,至今可是連邵大人都未碰過的雛兒,就那樣被大當家扔到水裏,豈不可惜。”


    “大小姐的意思是……”金三聞言一動,又哈哈大笑起來:“說得正是,我兄弟幾十人,是該嚐嚐邵謙的女人是個什麽滋味!隻不過,她是個瞎了眼的,怪沒味的。”


    景沫聞言勾唇,緩緩走到景秀跟前,見她睜著眼睛,卻目無焦距,她嗤的一聲笑了,笑聲尖銳刺耳,伸出塗滿豔紅丹蔻的五指,在她眼前晃動,見她不無所動,她放聲大笑:“嘖嘖,所謂因果報應,終應驗於你。”


    景秀依稀能看到景沫那雙明亮又毒辣的雙眸,她睜著眼睛,想去看清她,終未果,她嘴角泠然上翹,聲音破冰而出:“因果循環,今日你如何對我,他日百倍奉還!”


    景沫眼孔一縮,揚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景秀揚起臉,並不覺痛,真正讓她痛的是大哥那厚實的大掌傳來的溫度一點點退去,她心頭狠狠一抽,一陣刺痛的快感過去,亦是淒涼,她擁緊了大哥,想以自己的溫度去暖他,在他耳邊呢喃道:“大哥,你醒醒,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


    景沫甩了甩手,眼波望著景秀懷裏的傅景榮,她輕笑著拊掌道:“你的大哥要死了……不過很快,你也會陪著他一起,我很快讓你們兄妹倆在閻羅王跟前報道……”


    她說完這話,從懷裏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塞到景秀胸前,側臉看著金三的一眾兄弟道:“一千兩銀票,把她衣裳扒光,那銀票便是誰的!”


    似乎是個好玩的遊戲,金三也起了興致,命令弟兄們道:“傅大小姐好大的手筆,兄弟們別讓她失望了,邵謙把我漕幫兄弟害的所剩無幾,你們就把她的女人好好折磨一番,全部一起上,弄死這女人,哈哈……”


    船上的人躍躍欲試,皆叫囂的“哦哦”起來,等景沫閃開身子,全一窩蜂的要去景秀身上搶那一千兩銀票。


    景秀看不見,也聽不到那些聲音,她隻是死死咬著牙,滾熱的淚燙在眼眶裏噝噝灼燒著,緊緊的抱著大哥的身子,在他耳畔不住地道:“大哥,別睡了,醒醒……”


    傅景榮聽到景秀在耳邊的聲音,最後強撐著一口氣,緩緩睜開眼,從腰間拿出一張一萬兩的銀票和地契,作勢要撕毀:“誰敢過來,我手上的一萬兩銀票和三萬兩地契立刻撕毀!”


    蜂擁上前的人皆停下腳步。


    傅景榮讓鬆音扶他起來,三人相攜站穩身子,傅景榮步步走上前,逼近他們,冷笑道:“放過我六妹,這四萬兩全是你們的。”


    景沫聽言,煞白了臉,“大哥這幾年背著母親攬了不少銀子!”她轉臉衝金三吼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邵謙毀了你們漕幫,豈為這點錢財就手軟!”


    在漕幫混的,哪個不是最重這金銀錦帛的,四萬兩銀票可是筆大數目,夠活幾輩子了,眼看著就在跟前,誰不想得到。


    金三捂著還疼的一隻眼睛,咒罵道:“去搶!”


    說時遲那時快,傅景榮揚手將那銀票和地契朝著上空一仍,隨風飄遠,他攬著景秀走到船板邊上,低聲道:“跳下去,鬆音會遊泳!”


    三人沒有遲疑,相互摟著往船下栽去。


    而船板上的人則全去搶天上飄著的銀票,可一搶到手,發現隻是幾張廢紙。


    金三氣的火冒三丈,“敢騙老子,全跳下去找他們!”


    就在這時,應天府的官兵乘船皆至,他們實乃追著景沫的船而來,迅速就將漕幫這艘船團團圍住,丘大人高聲道:“你們已被包圍,全束手就擒!”


    邵謙負手站在丘大人身邊,昏暗天光中,看不清遠處,隻聽到有幾人落水的聲音,他心口猛地一跳,取下船頭上的風燈,朝著水麵照去,依稀看到一隻纖細雪白的手腕在水裏撲騰,他甩下風燈,縱身跳下水。


    景秀不會遊泳,和大哥跳下水時,她隻覺得江水刺骨寒冷,在水裏上下撲騰幾下,便抓不到大哥,她口中灌了不少水,那嘴裏全是血腥的味道,她心冷如薄冰,想去尋找大哥,可在水裏什麽也看不到,她到處抓,到處找。


    忽感覺到腰上一緊,身後伸出一條健碩的胳膊圈住自己,她大驚失色,以為是漕幫的人,立刻伸腿去踹,誰知身後那人身手靈活矯健,一翻身來到景秀身側,雙手扣住景秀兩條胳膊,將她牢牢的圈進自己懷裏。


    景秀在深不見底的水裏極度害怕,拚死的奮力掙脫,邵謙感受到她如脫韁的野馬在拚勁全力反抗,怕傷到她,不由鬆了手勁,可一鬆手,景秀連連踹他幾腳,掙脫開去。


    邵謙見她一掙脫就下沉,又遊上前,將她摟在懷裏,見她唿吸困難,卻還在反抗,他環抱著她腰身,將冰涼的唇貼在她唇上,給她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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