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一壓在枕頭上的時候,便會自然而然的打開放肆的幻想無盡的反思的通道,這條通道倒是張欣偉發泄無奈的好工具。

    在學生們的眼裏,學校是個束縛人靈魂的地方,規矩又繁多,誇張點說,學校裏的規矩有時侯多得能纏死一條蟒蛇,他們隻知道學校裏有規矩,那麽龐大的社會上又如何能少得了規矩呢?現在張欣偉終於發現學生們眼中那柱短淺的目光了。老是生活在一個區域的人,早就忘了外麵還有世界。學生們大概以為學校才是這個生活的中心吧!張欣偉晚上剛閉上眼的時候,便把這一切理論一遍,雖然他從前寫的議論文挺垃圾,但張欣偉還是很樂意時不時的在心中練習練習寫作。畢竟剛從學校走向社會有太多太多的感慨。

    如願以償的張欣偉從心裏上顯得成熟了不少,有時候心裏因激動實在是承受不住壓力的時候便小型的爆發一下,在無人的荒涼角落,揪住一棵樹大聲的跟它顯擺:現在我不再是學生了,我成大人了,我是個社會人了,而且我還是社會上的“精英”,“精英”你知道是什麽嗎?是黑社會!

    其實張欣偉的內心裏還是保持著60分對黑社會的厭倦,隻不過是為了目標才不得已而此的,萬事都有新鮮感這一概念,所以張欣偉一時興起慶祝一下自己參加了黑社會也是情有可原。

    張欣偉跟著單勇魯信他們才混了幾天,便悟出原來不是隻有學校裏才有束縛,幹這行也有許多規矩束縛,而且還要堅決的服從上級領導。

    張欣偉每天晚上跟著單勇和魯信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兄弟在街上瞎逛,如果黑白無常看見這幫黑衣漢子,不把他們當午夜幽靈給抓了才怪呢?一個一個走在路上的腳,都雄赳赳氣昂昂的邁出賭神的氣質。懷裏的兇器給肚皮內的心氣勢浩蕩的安了一個定心丸,同時也輝煌的寫給它一幅墨寶:地獄無門也敢闖,天堂無路也敢上。走在路上的表情儼然一副十八羅漢上身的兇悍。

    “軟弱你給我滾蛋,寂寞你別跟我扯淡,前麵有前麵的天,後麵有後麵的山,兩邊一看四海皆春天。”張欣偉輕輕鬆鬆的跟著他們混了幾天,平安無事,一時興起腦袋便覓來一首小詩獻給抑鬱多天的心兒,還連聲說不成介意,不成介意。

    矛盾就像天平稱上的刻度,隻要你還在使用它稱量生活中的東西,那它就會時不時的被用到。

    走在夜晚街道上的威風度,早已被無情的打了折扣,更多的時候能欣賞到你的氣派的人,是休息在垃圾堆邊衣衫破爛的乞丐,有時候這種無奈也會讓你瞬間感受到一小下生活的淒涼,其實這些都是張欣偉心裏的研究,閉門造車出來的東西供自己享用,別人不會得到,別人也不願意得到,隻是這一點,就不難見證張欣偉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主。

    街道很寬,能容得下一些因自己立足於“貴族”門下而頗有自豪感的汽車,停下來為一些有頭有臉的飯店看門,還能容下一類人們,這類人,大概是上天看不上他們,偏讓他們的家裏充滿了被人類無情的拋棄而又自行醞釀成各種各樣異味的東西,如果對他們這樣的家下定義話,客氣點可以說是迴收站,難聽點那就是垃圾堆。

    這些人的肚子常常在黑夜的時候,厲鬼似的向這些人的腦袋索命,腦袋便會一瞬間歇斯底裏的向過往的行人求救。

    當張欣偉他們在夜街上排成一個黑體的“一”字緩緩前行的時候,一個乞丐從路旁邊的垃圾堆裏挪出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一臉黑土是男是女早已難分清楚了,不過聽聲音可能是男的,因為聲音裏還多少帶著十萬分之一的男子漢味道。

    “有吃的嗎?給點吧。”聲音一出來足夠讓一些善良的婦人眼裏汪起一圈淚。

    “沒有,沒有,滾開!”那群漢子中鬧不清是誰發的言,反正不是張欣偉,如果稍稍的分析一下這句話,那麽“滾開”二字下麵真該加上著重號,兩個“沒有”上麵輕飄飄的是一團雲霧,可以不用考慮質量。

    這句話一出去,在場的人中其中有一個人的心裏嘎登一下子,像是一塊石頭砸進去。這個人並不是那個乞討者,是誰呢?從路燈下張欣偉異樣的表情上就不難斷定了。

    乞討者並沒有絲毫的介意,又繼續央求:給點吃的吧,求求你們了。

    這時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上前揪住那乞丐破的已經不能叫領子的領子,大吼道:“叫你滾開,你聽到沒有!”

    乞丐依然一副央求的架勢:“給點吃吧,給點吧……。”

    那個漢子揪起那個乞丐,像扔鉛球一樣把乞丐扔到一邊,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又返迴人群繼續前進。

    “求求你們了,給點東西吧……。”乞丐永不放棄的精神值得學習,他又急急忙忙追上人群抱住剛才那漢子的腿死命的搖晃著。

    “真他媽的。”漢子嘴裏嘟囔著,氣憤已經爬滿他整個臉。然後又說:“走,走,到那邊我給你。”說著便拖著乞丐到路的一邊去了。

    人群當中有個人說話了,語氣聽起來像是一個“頭”。聲音在路燈下有些失落的人影中飄起:悠著點,別出人命。

    而後便聽到劈裏啪啦拳打腳踢的響聲,如果配音師能配出這種效果來,那他不拿上幾十個最佳配音獎什麽的,就怪了。

    忍無可忍是什麽樣子?沒見過吧!如果這時觀察一下張欣偉表情大家就知道了。張欣偉把拳頭攥成鐵陀,不管四八三十二的浩浩蕩蕩的向著那個該挨千刀的漢子駕風而去,忽然間,雷聲大作,劈裏啪啦劈裏啪啦一通,響徹雲霄,俄頃,看那大漢,已是東臉日出西臉雨,倒是無晴卻有晴。

    “他奶奶的,老子跟你拚命。”被打的那個漢子從懷裏抽出刀子,眼看就要撲到張欣偉身上。

    “都他媽的住手。”可能是這群人中一個管事的說話了。

    這會兒單勇和魯信正阻攔著那個有點衝動的漢子,嘴裏還一個勁的說好的:消消氣,消消氣,他新來的不懂事,別跟他一般見識。聽到那人喊住手,那漢子和單勇魯信都站住不動了。看來說話的震懾力是相當重要的。那人走到張欣偉跟前扇了他一巴掌,說:“你懂什麽叫團結嗎?!”說完用眼神狠狠的盯著他。然後他又轉過身來對那漢子說:“做人嘛,有點正義感好不好,剛才我都看不慣了,好了,他是新人不懂事,給了他一巴掌也算清了吧,如果不行的話,你向我來吧,我帶他受了。”

    張欣偉這時正低著頭用盡全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心裏一個勁的對自己說冷定點,冷定點。突然一隻大手一把把他拽到了那個心湖裏還未風平浪靜的漢子跟前,然後便是單勇略帶訓斥口吻的聲音響起:“愣什麽,還不趕緊給阿慶哥道歉,快說啊!”

    單勇說完又下意識的捏了捏張欣偉的肩膀,那意思是讓他無論如何要說,說完便風平浪靜了,催促的意思當然也夾雜在其中。

    “對不起,阿慶哥。”張欣偉哼哼囔囔說的很緩慢,不難聽出這句話是由幾十根杠杆愣從牙縫裏翹出來的。

    “好了,算了,算了,都是好兄弟嘛!”魯信圓了一個場。

    圍成一團的“黑衣天使”們又散迴成原來的“一”字形繼續前進,前進的方向無非是背離了還攤爬在路邊悄悄的用眼淚滋潤了小一片公路的乞丐。夜風依然用一個過客的身份帶走了那群人的腳印,同時也帶走了張欣偉剛才在這裏留下的英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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