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我是華伯。”


    “哦!談得怎麽樣?對方有沒有漫天要價?”


    “進展還不錯,估計明後天就能出結果了。”


    實際上,此地的大佬之一“將軍”做生意還算公道,基本上沒有陳重的打擾孫岩和華伯今天就能將交易順利完成。


    陳重就在華伯的旁邊,聽到了從聽筒中傳來葉守陽的笑聲。


    “好,華伯,幹得不錯,我就在家中等你的好消息了。”


    “嗯,好的,家主,那就先這樣。”


    華伯掛了電話,對陳重苦笑道:“這下你滿意了吧?現在我已算是正式背叛葉家了。”


    華伯明白陳重的用意,就是讓他再無顏迴到葉家,徹底讓葉家跟自己決裂。不出意外的話,最後陳重一定會把交易失敗的責任推倒他的頭上。


    葉家事後聽到的消息有可能是這樣的:華伯的貪念導致他心生歹意,幹掉孫岩奪走五億的銀行卡後逃之夭夭。


    再者,由於孫岩的關係,“將軍”成了殘廢,必定會對孫岩懷恨在心,輕饒他是不可能的。孫岩想要聯係上頭或者迴到華夏幾乎是不可能的。孫岩肯定也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已是廢人一個,盧玉昌絕對不會為了一個沒有價值的人而來救他。


    所以,即便華伯背叛葉家的說法漏洞百出,葉守陽也不得不接受那樣的說法。


    “你為什麽一直跟葉家過不去,難道真的是那正義感在催動你嗎?”華伯終於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


    陳重停下腳步,道:“為了什麽很重要嗎?”


    他當然不會告訴華伯,其實主要原因是我受人所托,說白了這是葉家內部的爭鬥。


    當然除了葉念雲的原因外,到底有沒有正義感在驅使陳重,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嗬嗬,好吧,別人的秘密確實不應該打聽。”華伯搖頭。


    他又道:“年輕人,我已經用盡全力還跟不上你的速度,你應該照顧照顧老人家吧?”


    陳重心說這我都放慢速度了……


    “那我們歇歇腳吧。”


    二人說著一躍而起,來到了離地有兩米的樹杈上坐了下來。陳重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沒打開的礦泉水遞給了華伯。


    複仇係統有自己的儲物空間,陳重完全可以把整個背包都放進去,但他不想在華伯麵前表露太多。


    華伯道了聲謝,仰頭喝下一口水。


    “哈……”他長舒了一口氣,側頭看了陳重一眼道:“我感覺的出你是一個心存善意的人。”


    “這有什麽?”陳重莞爾。


    “嗬嗬……”華伯的笑聲裏是明顯的不認同。


    “首先,像你這般強大身手的人本來就很少。再看你的年齡,雖然兩次見你都是不同的麵目,以我猜測,你不會超過三十歲。20多歲便身懷絕技的在華夏就更加鳳毛麟角了。起碼我在你這個年歲時還和武者一點關係都沒有。”


    陳重問道:“你說這些幹什麽?”


    華伯笑道:“我想說的是,強大與善良是矛盾的,他們極少出現在一起。”


    陳重聞言,想了一小會兒,迴道:“也許我是異類吧。”


    “沒錯,你就是異類。沒有你的與人不同,洪家還會繼續存在,葉家也不會被逼到現在這個局麵。”


    陳重終於正視起了華伯,問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是我做錯了一樣?”


    “那倒沒有,但你要知道存在即合理。葉家與洪家的存在或許壓迫了許多人,但在跟高層次看來也許正是他們維持了穩定的局麵。你就像一顆天外來星,打破了這個穩定。”


    陳重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假如,我說假如,到了葉家真地被你扳倒的那一天,你也就大禍臨頭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委曲求全才是生存至理?這就是你為什麽一直幫助葉家為虎作倀的理由嗎?”陳重的問題相當辛辣。


    華伯聽後,想說的話一下子就滯留在了喉嚨中。


    “我調查過你,你是十二年前來到的葉家,之前的過往卻是查不到。而這十二年來,你替葉家做了不少事,卻從沒殺過一個人,他們給你的酬勞你大部分都捐了出去。你不貪財又不殺人,又何必非要留在葉家……”


    聽到這裏,華伯右手的食指不自然地動了動。


    既然華伯是武者,那安全理事部內應該有他的資料,可是即便已經是第二等級的複仇係統依舊無法侵入到安理部的內部係統中。


    “……就算當初在何家別墅,你和姓刑的那個矮子圍攻我時,你下手也很有分寸,並沒有取我性命的打算。我想問的是,你說強大和善良不應該同時在一個人身上出現,那你又算怎麽迴事?”


    華伯沉默了,由於控製不住手上的顫抖,為了不被陳重發現隻好放在了身後。


    良久……


    “年輕人,你願意聽一段故事嗎?”


    陳重道:“好。”


    華伯抬起頭望向枝繁葉茂的頭頂,他雙目的焦點聚焦在一小塊縫隙中,從那裏可以看見蔚藍的天空。


    “你應該知道雲錦山吧?”


    聞人清月曾問過陳重是來自太和還是雲錦,如今華伯話中的意思也似是覺得陳重出自那裏。


    莫非這兩個地方和長京一樣也盛產武者嗎?


    “抱歉,我真沒聽過。”


    華伯有點奇異地看了看他,沒在這個話題上逗留,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或許是我的同門,但看你的反應你確實不了解。這我就相當好奇了,你到底來自哪裏?”


    陳重沒有迴答。


    華伯就懂了,笑嗬嗬地岔開話題道:“沒聽過也沒關係,雲錦山離這裏也不遠,徒步趕路的話明天淩晨就可以到達。”


    ……


    華伯的真正姓名叫曹江華,是華夏嶺桂省人士。家住雲錦山附近,從小就聽說那裏聚居著一群和小說裏差不多的武林高手,一直心有所往。


    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他便起了去學武的念頭。在沒人引路或者推薦的情況下,也不顧家裏的反對,他自己走進了雲錦山內,想要尋找那傳說之地。


    和大部分追逐夢想最終都會撞得頭破血流的人一樣,他不僅沒找到向往之地,反而迷失在了大山之中。


    就在他饑寒交迫又被毒舌咬了一口之後,曹江華倒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也許是那時候命運之神睜開了眼,他獲救了。救他的人是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把他帶去了一個神秘之地,並讓家中的父親救活了他。


    而那裏便是雲錦山。


    曹江華第一眼見到那個女孩子便心動了,加之誤打誤撞之下終於來到了夢想之地,他請求女孩的父親收他為徒。


    “你天資太差,還是下山去念書吧。”雲錦山掌門如是道。


    對方撂下這麽一句話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曹江華便學那名著中猴子拜山的毅力,整日跪在掌門的門口,隻求能學到武藝。


    女孩兒也替他求情。


    最終,掌門不忍心一個好少年就這麽毀在這裏,再加上女兒整日的咬耳根子,終於將曹江華收為弟子。


    可現實是殘酷的,掌門當初的預料並沒有錯,曹江華的天資確實差到了一定境界,而且還是師兄弟中最差的那一個。


    眼睜睜看著師父將心愛的小師姐嫁給才華橫溢的師兄,學有所成的同門們也可以憑借一身本領下山謀生,曹江華的心中別提多苦了。


    他把師父都熬的去世了,年過四十依舊沒有達成武者之境,受盡了冷眼與嘲笑。


    終於,黃天不負有心人,他在五十三歲生日那天成為了武者。


    一朝得誌,曹江華似乎要將從前所受的苦悶全部發泄出去,他性情大變。


    下山以後本可以憑借本事為華夏官方效力,但他沒有那麽做。他反而找到了年輕時心愛的、已做他人婦、人家的孩子都已成人的小師姐,殺了自認為是負心人的她和她的丈夫。


    曹江華的手法很利落,沒有人懷疑到他頭上。隨後他又迴到雲錦,想要密謀成為掌門,但最後敗露,九死一生逃出了華夏,去了南洋。


    由於武功甚高,他在那片地方吃得很開,很得有錢有槍又有權的大佬青睞。但曹江華並不快樂,甚至每晚都會做噩夢。


    終於,在親眼見證為了搶奪地盤他所效力的勢力屠殺一個小村落時,曹江華崩潰了。


    他離開了南洋迴到華夏,也不再使用武力,愧疚讓他成了一個流浪者。


    若不是在自殺之際遇到了葉守陽,他早就下了地獄。葉守陽是個愛才之人,對他無比欣賞又尊重有加,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的欣賞他,感動之下曹江華承諾餘生都替葉家效力,隻要不殺人。


    ……


    “我這一輩子都在痛苦與愧疚中煎熬,愧疚沒能為父母盡孝,愧疚當初鬼迷心竅……”


    “哎……”華伯一切的苦痛都化作了一聲長歎。


    故事講到這裏,陳重也頗有感觸,卻不知該如何迴應華伯,說到底這些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都是他自作自受,並不值得同情。


    兩人是邊走邊聊,很快已經迴到了夢啦縣。


    “多謝你。”華伯突然道。


    “謝我什麽?”


    華伯微笑著說道:“這些過往我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憋在心裏也挺堵的,謝謝你願意聽我一個老頭的嘮叨。”


    陳重笑笑沒有說話,他在想到底要怎麽安排曹江華。讓他重迴葉家是不可能了,放虎歸山的事情傻子才做。


    兩人沒在夢啦縣逗留,也沒打車,繼續往陳重下飛機的城市趕路。


    時間不知不覺已來到了傍晚,橘紅色的太陽停在半山腰。二人在林間小路上走著,若是有外人在一定會驚唿,因為他們走得太快了,估計騎自行車都趕不上。


    路過一處幾百戶人家的小村子時,陳重皺眉道:“你有沒有感覺突然熱了起來?”


    華伯一抹腦門上的汗水,也歎道:“是啊,從剛才開始就感覺溫度有點過高,熱得不太正常,這都快黑天了,應該涼快下來了。再說了,現在都快十月份了。”


    陳重還沒有出汗,但也感覺有點古怪,停下腳步指了指右手邊的莊稼地。“你看這田地,幹旱得都裂開了。”


    確實,兩人眼前的田地寸草不生,大片大片的龜裂觸目驚心。


    正巧,迎麵走來一光著膀子、汗流浹背的老大爺,陳重上前問道:“這位老大爺,這裏是怎麽迴事,熱死個人了!”


    老大爺手拿著碩大的蒲扇不停地給自己扇著風,迴道:“誰他娘的曉得啊,這兩年每年這個時候都熱得要死,比大夏天的還讓人難受。你們爺孫倆是外地人吧,怎麽也不開個車?”


    老大爺很顯然錯把華伯和陳重當成了爺爺和孫子。


    就在這個時候,複仇係統罕見地有了不同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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