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蒼位於雲南大理蒼山。


    蒼山東臨洱海,西望黑惠江,北起鄧川城,南至下關天生橋,如一道綠色屏障,雄於鄧川之南。


    鄧川城位於點蒼山雲弄峰的腳下,被黑森林包圍,曆經三代詔主你爭我奪,幾經屠戮,城牆已經盡毀,族人流離失所,人數銳減,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風光,隻剩下幾個村落,與世無爭。


    李世身穿青衣,紮著護腕和綁腿,背著一壇老酒,化裝成一個長著濃密胡須的威武保鏢,跟在一個翩翩公子後麵,來到了點蒼山下,鄧川境內。


    那個風度翩翩公子無疑就是沈夢所扮。


    她一襲黃衫,舉止優雅,對路上所有見到的人,彬彬有禮,沒有人懷疑她女扮男裝。


    二人來到這裏,已是五月的黃昏,夏山如碧,涼風習習,暮色怡人。


    但就在這看似平靜的背後,一股不易察覺的危機籠罩著整個鄧川城。


    李世發現鄧川城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太陽還沒有落山,灑下餘暉萬丈,但街上幾乎沒有了行人。


    少婦們忙著將外麵玩耍的小孩抱迴屋內。


    做客的人趕緊向主人告辭,自迴自屋。


    做生意的店鋪掌櫃,忙著指揮夥計,將店外貨攤搬進店內。


    家家戶戶忙著關門閉戶,似乎在躲避什麽,難道這裏的人們害怕黑暗的降臨?


    李世和沈夢走在鄧川城的街道上,和這裏的景象對比,形成了鮮明的突兀。


    “奇怪,天還亮著,怎麽這裏的人都忙著閉門謝客?難不成這裏的人,一天生活到此結束?馬上就要睡覺了?”


    李世抓住一個正在關門的鄉民問道:


    “這位老鄉,請問鄧川城裏的百姓為什麽都在收拾關門?天還沒黑,現在難道不做生意了?”


    那人穿著一身青麻布衣,是個農夫,正在收拾門前雜物,被李世拉住,連忙說道:


    “這位大爺,這位公子哥,你們是外地來的吧?你們不知道啊,鄧川城中已經鬧鬼鬧了好幾個月了。”


    “一到天黑時分,就會有吃人的猛鬼出來,專挑街上行人下手,掏心挖肺,很是恐怖。”


    “先前城裏麵的守衛都死了好幾個,我們看著天快黑了,得趕緊躲到屋內才行。”


    “二位怕是也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在街上行走了。”


    李世見這個人身前拖著一個大籮筐,裝著剛剛收割的莊稼,異常沉重,便協助他搬進了屋裏。


    “敢問老鄉,難道這裏的官府沒有組織人手抓鬼?任憑這個猛鬼出來害人?”


    那人見李世出力幫忙,心生感激,好意說道:


    “官府哪有什麽本事?捉鬼之事,雷聲大雨點小,遇到危險,跑得比誰都快。”


    “城裏麵的有錢人曾經湊過錢,請了法師開壇捉鬼,卻不料第二天,發現請來的法師也被惡鬼吸幹了血,死狀淒慘。”


    “這裏已是點蒼山的腳下,我們還去請過點蒼派的高手出來捉鬼,他們也沒有辦法,你叫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如何惹得起?”


    “二位切記不要趕夜路,否則被那隻鬼給看上了,就跑不了了。”


    “那隻惡鬼我是沒有見過,他躲在外麵的黑森林裏麵,天一黑就出來了。”


    “聽說惡鬼長得青麵獠牙,以叫聲攝人心魄,專吸人血,每天夜晚都要吃人,二位一定要小心才是啊。”


    李世聽了隻覺得玄乎:


    “老鄉所說那惡鬼連法師都鎮不住,點蒼高手也降不伏,真有如此厲害?”


    沈夢聽了身子發顫,拉著李世的手說道:


    “不知道這個人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來時的確經過了一片黑森林,裏麵陰森恐怖,說不定真有惡鬼藏在裏麵?”


    李世握了握沈夢的小手,發現沈夢的手上十分冰涼:


    “夢兒莫怕,我不信這世上真有惡鬼。”


    “我們來到這裏原也不想招惹是非。”


    “那隻惡鬼若是出來,不找我們麻煩,我就放過他,若是真敢來找我們的麻煩,我讓他原形畢露,也討不到好。”


    沈夢顫聲道:


    “李世哥哥,這裏麵的人都躲在屋內,你我無處可去,走在大街上真的是有危險,要在哪裏躲避才好?”


    那農夫倒是好心。


    “二位爺,鄧川城這些年原本也沒有什麽外地人會來,你們若是要趕路的話,明日再走也不遲。”


    “我家裏雖然簡陋,你們二位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先躲在我家裏麵將就歇息吧。”


    “這裏的客廳旁邊有一間雜房,堆著一些不要緊的器物,你們收拾一下,鋪上稻草就可以歇息了。”


    “今晚你們無論聽到什麽動靜,保命要緊,切莫出來。那隻惡鬼隻要天亮便不敢害人了,這幾個月我們都是這麽過來的。”


    李世見這個農夫好心收留,連聲稱謝:


    “如此就多謝老鄉了。我和這位公子在你的雜物房歇息便是,你不用管我們,明日我們自行趕路。”


    那農夫領著李世和沈夢去了雜物房,拿了一些幹糧給他們充饑。


    他自己將大門木門關好,插上木栓,又拿幾塊木板將窗戶封住,外麵一絲燭光也透不出去。


    太陽漸漸落山,街道兩旁的民房,居然沒有一家掛出燈籠,也沒有一家有亮光出現,黑暗一下子就占據了整個鄧川城。


    好在天上還有星光,否則到處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夜非常安靜,連小兒的啼哭聲都聽不見,隻有田地裏麵的蛙叫和蟲鳴。


    夜色籠罩下的鄧川城已經變成了一座死城,毫無生機可言。


    李世和沈夢進了農夫客房邊上,一間狹小的雜物房中。


    李世將背後的那壇老酒卸了下來,放在一旁。


    雜物房開著一扇小窗,外麵可以看見星光。


    李世借助星光,四下觀察,發現這間雜物房,牆上掛著一把鐮刀,周圍堆著一些農用工具,一捆稻草靠在牆上。


    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在角落裏,用稻草鋪成了一個坐墊。


    兩人坐在稻草墊子上麵,靠著牆,望著窗戶外麵的點點星光。


    沈夢先開了口:


    “李世哥哥,我師父曾經說過鄧川城打過好幾場大仗,交戰雙方都死了不少人,有許多的孤魂野鬼埋在這裏。”


    “這裏的百姓也真是可憐,無處可去,黑夜來臨之時,他們隻有安安靜靜地躲在屋內,聽天由命。”


    “我們若非這個好心人收留,現在還真不知道要去何處?我們來時怎麽一家客棧都沒有見著?”


    李世也覺得納悶:


    “按道理一般的村落都會有客棧給過路客商歇息,我們來到這裏真是沒有看見落腳的地方。”


    “難道當真如那個好心的農夫所說,這裏沒有什麽外地人來?”


    “點蒼派不乏高手,他們都派人來協助捉鬼,還捉不住那隻惡鬼的話,我看這裏麵一定不是那麽簡單。”


    沈夢從小就怕鬼,眼見四下裏又是漆黑一片,心中更是害怕,主動朝李世身子靠去:


    “李世哥哥能不能抱一下夢兒?你抱著我,我便不那麽害怕了。”


    李世一路上和沈夢以禮相待,為了早些找到七彩玲瓏甲的線索,隻急急忙忙的趕路,還從未同沈夢的身子這麽靠近。


    還是熟悉的體香,瞬間鑽入了李世鼻子裏麵。


    李世想起了在龍須鎮的八方客棧,沈夢幫他療傷時,他第一次聞到沈夢身上的味道。


    李世想起了在峨眉山腳,那隻鸞鳥馱著他飛到沈夢麵前時,沈夢無所顧忌地獻上了她炙熱的一吻。


    李世順勢扶著沈夢的香肩,就像一團軟玉抱在自己的懷裏。


    “夢兒別怕,有什麽事我都會擋在你的前麵,有我在,什麽惡鬼都欺負不了你。”


    沈夢也將李世摟的更緊了,她將頭埋在李世的胸膛。


    “夢兒相信李世哥哥。你能為了夢兒也從峨眉的懸崖上麵跳下來,夢兒好生感動,今生今世無以為報,希望李世哥哥不要嫌棄夢兒才是。”


    “李世哥哥知道嗎?我曾經發過誓,如果你不敢為了我,縱身一躍,夢兒這一生都不願再見你了。”


    李世吐了吐舌頭:


    “當時如逸師太告訴我,隻要學著她跳下懸崖,就能去到山腳,其實我真的是猶豫了一下的。”


    “好在我在看開點賭場見過了你扮的司馬公子,又在羅目古鎮聽到了你的歌聲,心中已經非常肯定你還活著,否則我也不敢冒險一試。”


    “我聽母親神針仙子說過鄧川城的一場大戰,我父親也參與其中,那時候的鄧川城還有城牆圍蔽,沒想到如今已是荒涼若斯。”


    李世和沈夢正互相依偎著,突然聽到街上遠處發出了一聲鬼叫,聲音嘶啞,淒慘異常。


    那聲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倒像是一頭野獸。


    雜物房的窗戶開著一個小口,上麵有幾道木柵欄。


    李世好奇想要起身去看看街上到底來了什麽鬼怪,被沈夢死死拉住。


    沈夢小聲對李世說道:


    “李世哥哥忘了那農夫說的?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理會,不要出去多管閑事才是。”


    李世拍了拍沈夢的小手:


    “我又不是出去,隻是在窗戶上麵看一眼是個什麽東西來了,我不怕他真能吃了我。”


    “那些鬼怪都是說書先生嚇人的把戲,這東西一定是什麽人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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