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夫妻倆的到來,安一蒙似乎並不意外,而且並未迴避,將夫妻倆迎進了府裏。


    羅魅幾乎沒跟他多繞一句話,在進大廳後直接道明了來意,“安將軍,本王妃來此是接母親迴去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拿自己的身份施壓。


    安一蒙沉著臉迴道,“王妃若是來寒舍做客,安某定當禮待,但若是為了羅氏,恕安某無法交人。”


    羅魅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安將軍這是想明目張膽的搶人?”


    安一蒙垂眸,冷肅不減,“王妃要如此想安某,安某也無可辯解。安某隻知道羅氏腹中懷有安家骨肉,安某不能視而不見,更不會讓安家的子嗣流落在外。”


    羅魅突然露出一抹冷笑,似乎在譏笑他的自以為是。


    見南宮司痕瞪著安一蒙,她突然道,“王爺,我同安將軍有些話要談,你能否在外等我片刻?”


    南宮司痕蹙眉,朝兩個各瞪了一眼,他也沒說話,緊抿著薄唇轉身走向了門外。


    這事他處在中間的確為難!


    安一蒙也是,有何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做得如此極端,真不知道他如何想的,她們母女倆是那種受人威脅、看人臉色的人?


    蠢!


    大廳裏,安府的丫鬟仆從也都退了出去,就剩下羅魅和安一蒙。


    羅魅在客椅上坐下,安一蒙也沒坐上主位,而是在她對麵落座。兩人剛開始都沒急著說話,似乎是在醞釀該如何開口讓對方妥協。


    氣氛僵冷,不似敵對卻比敵對更嚴肅。


    “安將軍,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最終還是羅魅先開了口。她是來談判的,自然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安某隻知道她腹中孩子是安家的。”安一蒙冷硬的迴道,神色、語氣皆沒有一絲要妥協的感覺。


    “嗬……”羅魅冷冷一笑,“孩子是你的,可懷孩子的人卻是我娘,她不屬於你。”


    “她也是安某的女人!”安一蒙臉色微沉。


    四目相視,彼此眼中都充滿倔強和堅定。


    “我娘也隻是身子屬於你而已。”羅魅微揚唇角,似笑非笑,“除此以外,都同你無關。”


    “安某不懂王妃的意思。”安一蒙蹙眉。的確沒聽懂她話中的含義。


    “安將軍不懂的東西多著,若你感興趣,本王妃可以說些給你聽聽。”羅魅端放在腰間的雙手放下,左腿搭在了右腿上,煞有閑情般。


    “安某願聞其詳。”安一蒙也沒拒絕。他想知道,這女子有何能耐能將羅氏從他手裏救走。


    之前他不動聲色,放任羅氏,那是因為沒確認她肚子裏是否懷上了。如今確認過後,他自然不會再由著羅氏,畢竟那是他安家的子嗣,他安一蒙第一個孩子,豈能放任不管?


    別說她蔚卿王妃來勸說,就算蔚卿王親自開口,他這次也要力爭到底!這是安家的原則和底線,沒得商量!


    羅魅一直都沒過激的表情,但散發出來的冷漠卻不容人忽視。將安一蒙不為妥協的神色一一收入眼中,她端起茶杯輕嘬了一口,這才不急不慢的開口道,“世人都知道我娘出生在羅家,曾經嫁過薛家,可對於我娘離開京城之後的事卻隻能僅憑猜測,並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


    安一蒙斂緊目光看著她,也沒插嘴,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羅魅忽而對他露出一抹笑,一雙眼眸眯得彎彎的,讓她笑容帶著一絲詭異,“安將軍想知道我娘為何變化如此大嗎?想知道我娘為何不願再接受薛家嗎?”


    安一蒙緊緊的抓著扶手,實在不知她到底要做什麽,但直覺告訴她,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他意外……


    羅魅輕嗬著,似乎滿意他的緊張,“安將軍,我這人你應該也清楚,不喜歡跟人說廢話,打胡亂說的事更不屑去做。今日過來特意同你說這麽多,不過是想告訴你一些事罷了。你聽得就聽,能相信最好,不能相信呢我也沒法,你就權當我說瘋話好了。”


    第一次見她如此賣關子,安一蒙有些不耐,沉聲道,“王妃有話直說無妨。”


    羅魅慢條斯理的又嘬了一口茶水,將茶杯放下後,這才斜靠著椅背,輕緩的開口,“大家都知道當年的薛夫人和女兒一同被薛家趕出家門,流浪在外的母女倆也沒有生活來源,日子過得比乞丐還不如。而就在八年前,十歲的羅魅因身子差,染了一場疾病後不幸夭折了。而身為她的娘,羅氏承受不住失女之痛,當場自縊也隨女兒去了。”


    安一蒙猛的從椅子上起身,放大的眸孔裏充滿了震驚和不信。


    羅魅抬起手示意他別說話,接著道,“安將軍不必驚訝,我和娘也並非假冒的羅氏母女。”


    安一蒙顫抖的指著她,“你們……是何人?”


    羅魅把腿放下,起身走向他,唇角微勾,帶著似有若無的笑輕道,“我們是何人安將軍沒必要追問,就算告訴你你也無法想象。跟你說這麽多,我隻想讓你知道,我娘並非曾經的羅淮秀,如果你非要逼她做自己不願的事,那安將軍可得掂量掂量後果。”


    安一蒙臉色有些白,看她的目光都帶著一絲銳利,似乎站在他麵前的女人仿佛一下子變成了妖怪般。但他神色也隻是驚,並不顯懼怕。


    “有何後果?”他咬牙低哼,“我不管你們是何人,我隻要她腹中的孩子。”


    “唉……”羅魅走近他,幽幽歎道,“安將軍,別太魯莽。我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告訴你,我娘的身子是羅淮秀的,可是靈魂卻是她自己的。沒了靈魂,她就是一具死了多年的軀體,你可以想想,她還能替你生兒育女嗎?”


    “……?!”安一蒙眸孔更加突凸。一個鐵骨錚錚的剛健男人,第一次露出驚悚的表情……


    。。。。。。


    羅淮秀壓根沒想到女兒這麽快就來救她了。


    當安一蒙到房裏告訴她可以離開時,她興奮的差點歡唿,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就要走。


    路過安一蒙身旁時,她手腕突然被捉住。迴頭看著他猶如冰雕般的冷臉,她沒好氣的下令,“放手!”


    安一蒙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冰冰冷冷,不光是他的神色,就連身上的氣息都冷得讓人發毛,“你答應過的,隻要我放你走,你每月到安府陪我一日。我要知道孩子是否平安。”


    羅淮秀怔住,的確,這話是她說的,隻不過沒想到他會反過來當要求。


    “你這是何必呢?其實憑你的身份……”


    “記住你答應過的事!”安一蒙冷聲打斷她的話,甚至帶上了威脅,“否則別怪我去蔚卿王府搶人!”


    “……”羅淮秀無語的翻了翻白眼。


    “可是記清楚了?”怕她沒聽進去似的,安一蒙再次冷冰冰的提醒。


    “知道了。”羅淮秀撇嘴,“每月初一我會自己過來,不會勞煩你。”


    “嗯。”安一蒙這才鬆開了她的手腕。


    羅淮秀垂眸看了一眼,隨即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她懷著孩子,不用擔心安一蒙會對她如何,他如此看重孩子,憑他光棍這麽多年,禁欲這種事對他來說應該不難,所以她不擔心身體吃虧。


    以後每個月來一次,就當竄門子好了,反正還有八個月才生,正好趁這些時間多做他的思想工作,避免以後生了孩子他來搶。


    看著她沒有留戀的腳步和背影,安一蒙眯著眼,眸光冷滯,仿佛人被定住般,久久未動。


    她不是羅家的女兒……


    不是薛朝奇曾經的妻子……


    。。。。。。。


    見到女兒那一刻,羅淮秀激動的撲上去將女兒抱個滿懷,“乖寶,娘總算見到你了……”


    羅魅黑線,“……”這才半天而已。


    想到她帶著周曉偷偷出府,她將羅淮秀微微推開,冷著臉訓道,“都說了讓你少出府,你還往外頭跑,這下好了,跑人家籠子裏來了吧?”


    羅淮秀抱著她脖子直搖晃,“哎呦,我的好寶,娘知錯了,娘下次再不亂跑了。”


    羅魅鄙夷,“賣萌可恥。”


    羅淮秀忍不住幹咳,“咳咳咳……”


    知道女兒擔心著她,她心裏也有些虛。不過想到一些事,她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乖寶,你跟安一蒙到底說了什麽,他怎麽就想通把我放了?”


    今日安一蒙可硬氣了,她也看得出來,他說要軟禁她絕對不是開玩笑唬她的,而是真正的要她留在安府裏生孩子。她女婿是有些能耐,也同安一蒙關係好,但女婿來提人,安一蒙也可以拒絕的。她不相信這事是因為女婿的麵子安一蒙才妥協。


    羅魅餘光掃了一眼四下,低聲道,“娘,我把我們的事都告訴他了。”


    “啊?”羅淮秀驚訝,“乖寶,你……你不怕引起慌亂嗎?萬一傳出去我們不成妖怪了?”


    “娘,沒事的。”羅魅麵無表情的道,“他不會說的。這種荒謬又滑稽的事說出去都沒幾個人能信,更何況,有關我們的謠傳那麽多,有幾個是真的?”


    羅淮秀無言以對,但想想還是有些揪心,“乖寶啊,你也知道沒幾個人能信,那你怎麽還跟姓安的說?他那種人不像是信邪的。”


    羅魅抿了抿唇,眸光有些沉,“他是不信邪,但為了孩子,他不信也得信。我同他說的,如果再刺激你,哪日你魂飛魄散影響到孩子出生,那他就自己哭去。”


    她和安一蒙說得細節做了刪減,但大致意思就是這般。他就不信安一蒙會拿孩子做賭注!


    也不是她有意要騙人,而是這事非得給安一蒙下貼猛藥。他對她母親並沒有太深厚的感情,說殘酷點,他根本就看不上她母親。依照這時代男人的觀念,子嗣對一個家族來說,是極其重要的,母親那樣尷尬的身份,同她肚子裏的孩子比起來,用腳板心想也知道安一蒙隻在乎孩子。


    她不說點狠話讓他忌憚,那麽他就隻會注重孩子而不重視她母親。以後是什麽情況她現在管不著,妄加想象也起不了作用。重要的是當前母親能否安然,她是高齡產婦,又是未婚生子,盡管這過程隻有短短十月,可對她來說,馬虎不得。


    來的路上,她胡思亂想了許多,甚至想到常在電視裏看到的一幕場景,醫生問產婦家人,保大還是保小?


    如果這種事出現在母親身上,如果男方是安一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要保小……


    所以,她絕對不會讓母親留在他身邊,哪怕他很在乎孩子。


    更何況,安一蒙身邊還有個安翼……


    母女倆去了大廳,南宮司痕正等著她們,見到羅淮秀後,他也沒說話,抿著薄唇繼續‘隱身’。


    羅魅看了他一眼,然後朝廳裏候著的周曉問道,“墨冥汐呢?她去哪了?”


    周曉微笑道,“迴王妃,她說肚子疼,去茅廁了。”


    羅魅蹙眉,“去多久了?”


    周曉迴道,“有好一會兒。”


    就在羅魅想讓她去把墨冥汐找迴來時,墨冥汐突然從外麵跑了進來。


    一見大家都在,她低著頭趕忙蹲身行禮,“王爺,王妃,夫人,奴婢來遲了。”


    羅魅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聽說你肚子痛?可要緊?”


    墨冥汐沒抬頭,隻是怯怯的迴道,“多謝王妃關心,奴婢好多了。隻是剛才去後院,因為不熟悉所以迷路了。”


    羅魅眸光有些深,但也沒為難她,“起來吧。”


    羅淮秀上前將她拉著起身,溫聲道,“汐汐啊,有哪裏不舒服就說,別藏著掩著,知道嗎?”


    墨冥汐趕緊點頭,“多謝夫人,奴婢真的沒事了。”


    看著自家母親對她很在意的摸樣,羅魅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麽。朝南宮司痕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爺,我們迴去吧。”


    被冷落了許久,南宮司痕早就不滿了,冷冷的剜了她一眼,這才握著她的手起身,然後朝外走去。


    。。。。。。


    自從羅淮秀從安府迴來之後,她這害喜的反應一日比一日大,吐的比吃的還多,厲害的時候還能把服侍她的丫鬟嚇白臉,生怕她把孩子從嘴裏一塊吐出來了。


    羅魅也是想盡了辦法為她調理,可她肚子裏的孩子就似故意和他們作對般,羅淮秀什麽都吃不進,再好的良方都被她糟蹋了。


    看著她日漸消瘦的摸樣,連氣色都變差了,身邊的丫鬟看著幹著急,羅魅也心疼不已,都希望她能把這段時間撐過去,隻要害喜反應沒那麽嚴重了,就能為她好好補補了。


    這天午後,墨冥汐在羅淮秀房裏陪她說話。別看兩人年歲差別大,但說說笑笑的很談得來。對這個每日都來陪她的丫頭,羅淮秀除了感激她外,對她打心眼裏多了一份疼愛。


    他們兄妹倆也算是命苦的孩子,特別是墨冥汐,爹娘在她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雙雙去世了,至今她連自己爹娘長何摸樣都不記得。說起來,比她乖寶原身的經曆好不了多少。


    小姑娘喜歡同她相處,她甚至能感覺到她心裏對母愛的那份渴望,最喜歡聽羅淮秀聊如何帶著女兒闖江湖的事,再艱辛的故事她都能露出一臉的羨慕,讓羅淮秀時常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今日羅淮秀給她說她們母女剛到榆峰縣發生的事,正說得勁兒,周曉端著食盤進了屋。


    “夫人,王妃讓廚房熬了一些甜湯,您趁熱喝了吧。”


    “哦。”羅淮係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端過去。


    女兒每日都會調製一些補湯給她喝,苦的、酸的她都喝過,就連辣湯都試過了,可她就是咽不下。聽到是甜湯,她突然有了胃口,想嚐嚐看還會不會再吐。


    端著湯碗,她先聞了一下,胃裏沒什麽反應,於是這才送入嘴裏。她真是酸甜苦辣什麽都嚐過了,本以為這次應該不會再吐了吧,可事實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同往常一般,剛咽下去沒多久,胃裏就翻騰得厲害,最終那碗甜湯還是被她吐了一地。


    “嘔……”趴在床邊,她吐得稀裏嘩啦、眼淚狂飆。


    周曉和墨冥汐一個替她拍背順氣,一個替她擦臉擦嘴,既無奈又為她感到心疼。也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有多大來頭,能把一個女人折騰到快餓死的地步。


    “夫人,你先忍忍,奴婢這就去把王妃找來。”周曉說完,已經跑了出去。


    羅淮秀想喚住她可人都沒影了。


    “夫人,好些了嗎?”墨冥汐為她擦拭完嘴角,緊張不安的問道。


    “嗯。”羅淮秀點了點頭,有些虛脫,“好多了。”


    “夫人,我扶你躺下吧。”墨冥汐小心翼翼的攙扶她躺迴床上,又替她蓋好被子。


    “汐汐,謝謝了。”羅淮秀虛弱的笑了笑。


    看著她蒼白無力的臉,最近更是削瘦得下巴都有些尖了,墨冥汐坐上床,既心疼又不解,是不是懷了身子都會如此?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於是趕緊摸向自己衣兜,拿出一隻白瓷瓶,欣喜的對羅淮秀道,“夫人,要不您吃一粒這個吧。”


    羅淮秀不解的看著她手裏的小瓶子,“汐汐,這是何物?”


    墨冥汐笑道,“這是保胎藥。”


    羅淮秀蹙眉,“保胎藥?你身上怎會有這個?”


    想到安翼說的話,墨冥汐當然不會把實情說出來,“夫人,我見你害喜得厲害,前幾日出去的時候我特意去藥鋪問人買的,雖然我不知道能否緩減你害喜的難受,可您每日吐這麽厲害,我真替孩子擔心。要不您嚐一粒試試?”


    羅淮秀將小瓶子拿到自己手中,揭開瓶塞聞了聞,微微蹙眉。這東西的確有藥味,不過苦澀的味道中含著一股芬香,所以沒那麽刺鼻。


    “夫人,要不您嚐一粒吧?說不定能緩減您的難受。”墨冥汐好心勸道。


    “這……”羅淮秀當然不敢亂吃東西。乖寶都給她再三叮囑過了,除了她配的藥物外,其他人哪怕給龍肉也不能吃。她很清楚,不是她乖寶小題大做,而是這京城裏存在很多不安分的人和事,小心一些是很必要的。


    可看著墨冥汐純淨的臉以及眼中流露出來的關心,她又不好意思拒絕她的好意。這丫頭也是救過她的人,一直以來她們相處得都很愉快。更何況,她們無冤無仇的,她也不相信這丫頭會害她。再說了,她也是蔚卿王府的人,她哥還是南宮司痕的貼身護衛呢。


    猶豫了片刻,她抬頭對墨冥汐笑了笑,“好吧,我吃一粒試試,說不定能緩減嘔吐的症狀。”


    墨冥汐也笑看著她。


    羅淮秀搖了搖瓶子,倒了一粒保胎藥在手心中。瞧著跟小指甲一般大小的黑丸子,她又蹙眉,“誰做的藥丸,咋這麽大呢?汐汐,你買藥的時候對方有沒有跟你說這藥如何服用?是嚼著吃還是含在嘴裏?”


    墨冥汐雖保管著藥瓶,可因為覺得珍貴,所以沒打開瓶塞看過。此刻一看比黃豆般還大的藥丸,她也有些驚訝。可安翼也沒跟她說這藥如何服用啊?


    “夫人,要不嚼著吃吧,嚼著吃不容易噎著。”她抓了抓頭,嗬嗬傻笑,“我忘了問這藥該如何服用了。”


    羅淮秀點了點頭,將藥丸送入嘴裏開始咀嚼。


    藥是帶著一股香氣,可是嚼爛之後依然苦臭無比,她皺緊眉頭想幾下嚼爛吞了,可肚子裏的孩子再次跟她‘唱反調’——


    “嘔……”味道實在太大了,她突然翻身衝床下吐了起來。


    “夫人!”墨冥汐緊張的看著她,還有些小失望。夫人真是什麽都吃不下,這可如何是好?


    “娘。”羅魅一進房就看到自家母親吐得驚心動魄,趕緊到桌邊為她倒了一杯溫水。


    “乖寶……”羅淮秀眼淚汪汪的看著她來,也乖乖的抿了一口水。


    羅魅看了一眼地上的穢物,知道今日做的甜湯又白費了,於是對跟進來的周曉道,“把屋裏打掃一下。”


    周曉帶丫鬟開始清理地麵的髒汙。


    她一來,墨冥汐就站起了身,將床的位置讓給了她。羅魅坐上床,剛要替羅淮秀把脈,突然看到她手裏握著一隻瓶子。


    “娘,這是什麽?”她拿到手裏,眯著眼問道。


    “乖寶,這是汐汐為我買的安胎藥,我剛試了一粒,不過這藥嚼爛以後味道太大,還是被我吐了。”羅淮秀如實道。


    “安胎藥?”羅魅麵無表情的朝墨冥汐看去,問得很直接,“你去哪買的?”


    “迴王妃,奴婢前幾日去街上藥鋪買的。”墨冥汐低著頭迴道。對這個不善言笑的王妃,她心裏還是有些膽怯的,生怕自己做錯了事惹她嫌棄自己。


    羅魅倒了一粒藥丸在手心中,低頭輕嗅。


    “乖寶,這是汐汐在外頭買的,應該沒問題。隻是我現在什麽都吃不進去,真是浪費了她的用心。”羅淮秀虛弱的笑說道。


    “嗯。”羅魅麵無表情的將藥丸放迴瓶中,但卻沒有將瓶子交出去,而是不著痕跡的握在手裏。抬起頭,她朝羅淮秀輕聲道,“娘,你現在不適合吃這些味道大的東西,稍後我讓廚房為你熬些小米粥。”


    “好。”羅淮秀點了點頭,在女兒攙扶下又躺迴了床上。


    。。。。。。


    書房裏,看著桌後嚴肅冷漠的男女,墨冥汐莫名的有些緊張,跪在地上問道,“王爺,王妃,不知道喚奴婢前來有何吩咐?”


    羅魅將手中藥瓶放在桌上,冷眼瞪著她,“這藥哪來的?”


    墨冥汐抬頭一看,居然是她給羅淮秀的那瓶藥,頓時露出一絲不解,“王妃,這藥有何問題嗎?”


    羅魅冷冷一笑,“這藥倒是好藥,隻不過不適合我娘用。”


    墨冥汐一頭霧水,小臉都皺得緊巴巴的,“王妃,奴婢不懂。這藥是保胎藥,為何不適合夫人服用?”


    羅魅眸光陡然一沉,“誰告訴你這藥是保胎藥的?”


    墨冥汐‘啊’的張大嘴,“不是保胎藥啊?”不可能的!安翼怎麽可能騙她呢?是他親口說的,怎麽會有錯?


    羅魅突然一拍桌子,冷冰冰的嗓音多了一絲怒意,“你給我老實說,這藥如何來的?是哪家藥鋪的大夫配製的?為何要拿落胎藥當保胎藥給你?”


    要不是看在母親挺喜歡她的份上,今日在母親房裏她當場就翻臉了!


    但從她無辜的臉上,她卻是找不到她有偽裝的痕跡,似乎並不知道這藥的功效。她按捺著沒發火,就是想調查清楚,到底這藥如何來的!


    “落胎藥?”墨冥汐猛的睜大雙眼,臉色瞬間唰白,看著桌上那隻小瓶子又震驚又不信。怎麽可能?安翼說那是保胎藥的!


    “說!哪來的?你到底安的什麽心?”羅魅冷喝。今日她若不交代清楚,休想好過!別說她是墨白的妹妹,就算她是墨白,發生這種事都不可原諒。她千防萬防,卻沒想到家賊更難防。若不追查清楚,以後還能安心居住?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麵對她發出的怒火,墨冥汐磕起頭,一下子就哭了起來,“奴婢真不知道這藥是落胎藥……奴婢隻是聽人說這是保胎藥才拿迴來的……王妃息怒……奴婢沒有要加害夫人的意思……”


    “你在何處買的藥?”羅魅一瞬不瞬的瞪著她,繼續冷聲追問。


    “奴婢是在……是在……”提起藥的來源,墨冥汐遲疑了,因為緊張伏在地上的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她如何能把安翼交代出來?這一說不等於讓他們的事暴露嗎?要是大哥知道她和安翼那樣,肯定會打死她的。


    “說!”她越是吞吐,羅魅越是沒了耐心,再次拍桌震怒。


    “在西街的祥安藥鋪買的。”墨冥汐趴在地上哭道。如今,除了說謊,她別無他法。不是她要包庇安翼,而是不想讓大哥知道她同安翼發生的事。


    她怎麽都無法相信,安翼居然騙她……


    羅魅冷著臉看向身旁的男人,南宮司痕臉色也不比她好看多少,沉著臉下令,“下去!沒本王的命令,你不可再踏出房門一步!”


    墨冥汐哭著又磕了磕頭,“是。”


    看著顫抖的走出書房,羅魅咬著牙,那真是被她氣慘了。


    “來人!”她朝門外冷喝。


    門外有兩名侍衛應聲而入。


    “去西街祥安藥鋪,把那裏做事的人包括掌櫃給本王妃一並帶迴來!”羅魅冷聲下令。她現在沒證據證明墨冥汐說得是假話,真相如何,隻有問過了才清楚!


    也好在母親害喜反應大吃不進東西,若不然,怕是已經出事了。這後果,她不敢想象,唯一能讓她泄氣的就是找到這瓶藥的來源處。


    她不怕墨冥汐說謊,總有辦法讓她說實話的……


    。。。。。。


    迴房後院的小房裏,墨冥汐趴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她怎麽都想不通為何保胎藥會變成落胎藥,為何安翼要騙她,為何要讓她去加害夫人……


    她差一些害了夫人不說,現在又對王妃說謊,一旦王妃發現她在誣陷無辜,這事隻會越弄越大,到時她該如何解釋?


    她很清楚,自己撒的謊撐不了多久,到時候王妃還是要追問下去的。


    到底她該怎麽辦?


    哭著哭著,她從床上爬了起來,眼淚都沒擦就往門外走。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安翼問清楚!


    這事王妃不會放過她,而她也不想放過安翼,她必須要問個清楚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做?為何要讓她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他可知道,他那樣的行為不僅傷了她的心,還會連累他大哥……


    。。。。。。


    蔚卿王府的人很快將祥安藥鋪的人帶了過來。包括掌櫃在內,鋪裏的人都表示沒有賣過這種藥,他們所在藥鋪隻負責替人看病抓藥,並不私製這種藥丸。


    這結果,羅魅早就預料到了,對證過後,也沒為難他們,讓府裏的侍衛將他們送了迴去。


    夫妻倆坐在書房裏,皆沉著臉不語。


    墨冥汐的古怪上一次他們就發現了。隻不過看在羅淮秀安然無恙、平安迴來的份上,他們並未多加追究。


    如今再一次發生讓人難以理解的事,說起來,除了氣也有些無奈。墨白是南宮司痕身邊的人,且十來歲就跟在他身邊,他為人忠誠、做事嚴謹,就連性子都極為冷肅,南宮司痕不是一般的信任他。


    而身為他的妹妹,一旦墨冥汐真有什麽不軌之心,他們這對主仆多年的情分該如何處置?


    “王爺,還是先去找墨冥汐談談吧。”羅魅耐不住,一刻都不想耽誤。上次她假受傷,這次又懷揣落胎藥,而且還做得如此光明正大,說其中沒有貓膩,她壓根都不信。


    哪個人會大大咧咧的把落胎藥這麽直接的喂人吃?她就不怕他們剁了她?


    南宮司痕一句話都沒說,沉著臉起身帶著她走出了書房。


    而當他們去到後院時,被南宮司痕下令禁足的人卻早就不在房裏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羅魅更是有些怒。


    怎麽,還畏罪潛逃了?!


    。。。。。。


    深巷中的小別院裏,墨冥汐哭紅了眼,總算等到某個男人到來了。


    “汐汐,發生何事了?”一見麵,安翼就看出她不對勁,上前欲摟她。


    “走開!”墨冥汐突然將他推開,紅腫的大眼瞪著他,既痛心又委屈,“你為何要騙我?安翼,你太過分了!你居然利用我去做那種事,你怎麽能這樣?


    “我不懂你說什麽,到底發生何事了?”安翼也一副難受樣。


    “你不懂?”墨冥汐哭著哭著就冷笑起來,“你拿落胎藥給我,還騙我是保胎藥,你安的是何心?安翼,我真沒想到你居然如此狠心,連自己的兄弟都要加害,你太讓我心寒了!”


    “什麽?”安翼驚訝,不顧她反抗將她雙肩牢牢抓住,“你說那是落胎藥?不可能的!那是我從禦醫院求來的東西,隻有宮裏的娘娘們才有資格服用的,怎麽可能是假的!”


    墨冥汐抽噎的望著他,眼前的男人高大俊逸,儀表堂堂、風度翩翩,不論相貌還是氣質,都能讓女人為之傾心著迷。他們認識也有好些年了,她早就知道他是王爺的好兄弟,隻不過她以前年幼,不懂那些情情愛愛。也就在半年前,這男人突然向她示好,還說老早就喜歡上她了,因為她年幼所以一直不敢開口。


    她知道他慣常甜言蜜語,甚至一點都不像王爺那般正派,可她就是不知不覺的受他誘惑……明知他們之間不可能,但還是把身子給了他。


    她承認,這半年來同他在外,他對她一直很好,所以他說什麽她都相信。而正是因為太相信他,所以這次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才無法接受。


    看著他無辜又驚訝的樣子,她哭得特別難受,“安翼,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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